第32章 是非
措手不及、瞬間爆炸。
許伽子被警察當衆帶走的狀況,只能用這八個字來形容。
正在跟她寒暄的秦夜舟完全是懵逼的,直到他倉促從宴會場出來坐到車裏,才感慨道:“這是怎麽回事?”
袁瑞當然回答不出來,建議倒是忠心耿耿:“不知道,暫時還是不要行動、少安毋躁的好。”
“之前我還奇怪林家怎麽蠢到這份上,現在看來,沒準真的是許伽子使的計謀,把警察逼到不得不調查的地步,而且就在那個夏實上任的本月爆發,實在是巧到不行。”秦夜舟摸着下巴琢磨:“難道所謂清白與否真的那麽重要?這回她不也不清白了嗎?”
“老板這輩子太幸運,可能體會不到他們的感覺。”袁瑞語氣平淡:“回家休息吧。”
“休息什麽,難得我心情好,陪我喝酒去。”秦夜舟重要露出笑意:“不管怎麽說,許伽子因為故意傷害沈牧而被拷走,最難受的肯定是秦深了,想想那小子又開始水深火熱,還真是令人愉悅。”
袁瑞似是早已習慣他穩重外表下的讨厭性格,什麽都沒再說,便踩下油門朝他的別墅開去。
——
無論再怎麽惹人讨厭,嘲諷的話還是半點錯都沒有。
接到齊磊電話後,秦深幾乎來不及思考就沖到了警察局,整張俊臉在路上已經失去血色。
若不是需要獨當一面的體面,恐怕早就崩潰了。
私生子的親屬關系十分微妙,盡管有血緣的對象不少,但走到今日秦深所在乎的當真唯有許伽子。
他進門後深呼吸了下,抓住個小警察追問道:“夏實呢,齊磊和我媽又在哪裏?”
“夏隊長正在審訊室,齊律師在裏面打電話呢。”小警察不卑不亢地說:“家屬先坐一下吧。”
秦深松開手,并沒有像七年前那樣滿地炸毛,反而沉着臉色站到窗邊思考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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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不是活在真空裏的,早就明白人情冷暖的滋味,在監牢裏更是看盡人性醜惡的真實,這回沈牧受傷真相的種種可能他不是沒想過的,特別因為舊案走向符合自己利益,的确很像是苦肉計……
然而不管怎麽被逼問,最後都得是不知道、不承認。
除此之外,任何正義凜然都不合時宜。
——
坐在冷冰冰的審訊室中,許伽子很容易便想象得到外面的雞飛狗跳。
她把小禮服的外套緊了緊,淡定地抱怨:“這裏空調太足了,很冷。”
“中央空調,沒辦法。”夏實給她用一次性杯子倒些熱水,帶笑坐到對面:“沒想到會到這裏來吧?”
“有什麽想得到想不到的,人活着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許伽子微笑。
“看來許女士做壞事的時候已經考慮過最差結果。”夏實抱着手道:“深謀遠慮。”
“隊長,我願意配合調查,但你若帶頭給我潑髒水,那半個字都別想聽我說出口。”許伽子側開頭。
“覺得我在冤枉你,還是自信自己萬無一失?”夏實徑直捅破窗戶紙:“刺傷沈牧的嫌疑犯剛出獄不久,這次又铤而走險,是因為家裏孩子要做器官移植手術,而最近打給他的手術款,經過我局與美方聯合調查,來自你在歐洲的一個賬戶。”
許伽子嗤笑聲:“我的賬戶太多,有好幾個會計和律師幫忙打理,被人利用也非不可能,再說如果要做這件事我為何非要選這麽個漏洞百出的人,年輕人鬧着要翻案,我卻不覺得把我兒子再次卷進是是非非有多好,當然,如果夏隊長覺可以依靠一個賬戶定我的罪,那就直接向法院提交證據好了,無話可說,我不承認。”
夏實做警察就怕碰到這號人,好在早就習慣,仍舊面不改色道:“一個賬戶不足以,若嫌疑人願意指正你,那就不一樣了,縱然許女士講得出千萬種故事,法院都只相信事實。”
“我沒講故事,這事跟我沒關系。”許伽子态度強硬。
“看來你還得繼續好好想想,抱歉,我要拘留你。”夏實站起身,決定先把巧舌如簧的她晾在一邊。
“齊律師也可以給我申請取保候審。”許伽子雙手往腿上輕搭,便閉上眼睛休息起來。
——
審查和手續一直折騰到半夜,等待已久的秦深才見到母親。
他強壓着心頭交集與怒火,到車裏才開始發脾氣:“怎麽會這樣,媽,真的是你做的嗎?”
“連你都懷疑我?”許伽子反問。
“因為沈牧受傷不像是在害我,反而像在幫我,這份懷疑有什麽奇怪?”秦深早就把吳光趕下去,親手駕駛着轎車說:“而且警察敢把你帶走,不可能無憑無據……”
“夠了,讓我休息會吧。”許伽子不耐煩地打斷兒子:“不是我,你滿意了嗎?”
秦深繼續轉動着方向盤,看到母親疲倦地靠着車窗的側臉,不僅說:“媽,這些年你變的太多,這是出獄後我所發現的最令我難過的改變。”
許伽子沉默無語。
秦深又說:“你不想我問,我就不說了,但希望你明白我什麽都承受的來,唯獨不願讓沈牧受苦,那是我的底線,就算是你也絕不可以觸碰。”
——
硬是被蒙在鼓裏的沈牧又不是傻瓜,他雖然沒法知道秦深跑出醫院在忙什麽,但總感覺得出他的情緒。
等到秦深像往常一樣洗了澡、蹭到自己小小的病床上來,不由打聽道:“都沒話打算跟我說嗎,回來一身煙味,幹嘛去了?”
“公司的商務問題,說你也不感興趣。”秦深仗着沈牧傷口開始愈合,伸手抱住他說:“睡吧。”
“我感興趣,你說啊。”沈牧故意欺負他。
秦深語塞,被洗得濕潤的短發顯得蓬亂而俏皮,抹殺掉了他本就不多的成熟穩重。
沈牧輕觸他的臉:“不可以騙我。”
秦深想他早晚都要聽說,索性把今晚的情況全說出來。
沈牧眨着丹鳳眼默默聆聽着,消瘦的面頰滿是風平浪靜,最後不過問道:“你相信她嗎?”
“你呢?”秦深反問。
“其實上次就與你擔心過,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想的。”沈牧苦笑。
“如果是真的,我媽的确找人傷害你,窩……”秦深皺眉。
“她傷害我、卻是為了幫助你的話,我真講不出是對是錯。”沈牧沒有撒謊。
秦深撫摸他的臉:“總而言之,誰傷害你我都接受不了,甭擔心我媽了,她見太多世面,屁股後面的律師有好幾個,恐怕就算夏實也沒辦法輕易把她如何。”
沈牧咬住嘴唇沉思。
秦深捏他的鼻尖:“睡吧,不是明天還約了骨科醫生來看腿?”
“你怎麽那麽輕松啊,她可是你媽媽。”沈牧不解。
“打擊受過一次兩次也就習慣了。”秦深苦澀地彎起嘴角:“我最怕是你自己對自己動手,就算真是我媽,也不是最難接受的可能。”
——
當事者的至親都能接受,沈歌卻目瞪口呆。
他本來剛剛忍着傷痛複職,結果頭天值班齊磊又遲到,還帶來這麽石破天驚的消息。
“所以,真是那女人幹的?她有毛病吧,找人拿刀捅我哥!”沈歌的喊完才想起齊飛飛也在場,趕忙恢複平靜的語氣:“這叫什麽事,《知音》雜志都不敢這麽寫。”
“許姐不承認,現在取保候審回家歇着。”齊磊說:“跟你講的意思就是讓你小心點,現在一萬只眼睛盯着,秦深的弱點就是沈牧、沈牧的弱點就是你,你絕對不能出事。”
“別說了,我就是食物鏈最底層。”沈牧蹲下身把齊飛飛的羽絨服穿好,摸摸他的頭說:“感冒了就得好好休息。”
“我要和老師一起好起來,”小胖子吸着鼻子道。
沈牧動動裹着紗布的胳膊:“老師已經能跑能跳了,你也要加油。”
飛飛用力點頭。
齊磊俯身抱住兒子,走了幾步忽然回頭道:“要不要去我家住,總覺得還會出什麽大事。”
“我才不去呢,別想把我當保姆。”沈歌立刻擺手拒絕:“出啥事我都能保護自己。”
“但願如此。”齊磊嘆息完才帶兒子迎着寒風朝車走去。
齊飛飛用力抱住爸爸的脖子。
齊磊問:“兒子,你喜歡沈老師嗎?”
“喜歡!”飛飛馬上舉手。
“那你要看好老師,萬一發現他身邊有可疑的壞人,立刻給爸爸打電話。”齊磊微笑。
“包在我身上。”齊飛飛拍拍胸脯,又在寒風中大喊:“老師再見!”
系着圍裙的沈歌在操場邊揮手微笑。
等到齊磊的背影徹底消失,他才頹然回去屋裏,琢磨起自己還能為可憐的哥哥做點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