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孩子
不管世界多麽殘酷,有孩子的地方就有歡聲笑語。
沈牧本覺得自己原來就職的中學就足夠童真,但每次到幼稚園找弟弟時,都還是被那些跑來跑去的小寶寶逗得發笑。
這個時間沈歌本該下班,無奈責任重大,仍舊守着個沒被家長接走的小胖子蹲在樹下玩球。
“嗨。”沈牧走過去打招呼:“戶口本給你帶來了,什麽時候出國啊?”
“園長說新年的時候團建,讓我們先準備着。”沈歌把球扔給小胖子:“飛飛,去旁邊玩會兒。”
“好。”小胖子笨拙地跑到操場邊自己拍皮球。
“真聽話,像你小時候。”沈牧帶笑旁觀。
“是嗎?”沈歌接過戶口本,打開翻到父母早就注銷的那頁,難免心裏酸酸的,他也曾頑皮過,可時候就剩下兄弟倆,怎麽忍心再給哥哥增加負擔?
“當然了,你從小到大給我惹得禍,還沒有秦深一半多。”沈牧煙瘾不小,閑聊時随手摸外套,才發現已經決定戒了。
沈歌從來對秦深不友好,就是擔心他總要把哥哥拖進不幸的深淵。
所以這幾日有些心神不寧,也是在所難免。
此刻時機正好,沈歌眨着大眼睛緊張開口問:“哥,你真跟那個混賬複合了啊,你忘了過去嗎?”
“你覺得我忘掉的嗎?”沈牧反問。
沈歌揪住自己的幼稚園圍裙。
“忘不掉。”沈牧微笑:“但那些又不怪他。”
沈歌頓時激動起來:“怎麽不怪他,你攤上這人已經夠倒黴了,為他苦苦堅持、受了那麽多傷,但他根本不尊重你的犧牲,說去坐牢就去坐牢了,那你付出的意義是什麽?罪不是白熬了嗎?!秦深一定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是先被救出來,他是後跟警察認罪的呀,白錦帛對你下不去手了,她本來都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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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劈頭蓋臉的質問,讓沈牧陷入沉默,片刻之後才道:“別跟他亂說,你想象不到坐牢是什麽滋味。”
沈歌垂頭嘆氣,老實聽話,只是囑咐說:“不管怎麽樣,少跟他們家人攪在一塊,姓秦的都吃人不吐骨頭……再要沖動的時候,就想想還有我需要你呢。”
“知道了。”沈牧笑着揉揉他軟綿綿的短發,眼神有光。
誰曉得正在兄弟情深的時候,園外卻響起刺耳的車笛聲,仿佛急着要幫他們打破氛圍似的。
沈牧恍惚側頭,看到秦深帶着齊律師從車上下來,不由打算靠過去再數落數落把房子淹了的事。
想到那個拍皮球的小胖子磕磕絆絆卻超越過他跑過去,奶聲奶氣地叫道:“爸爸!”
沈牧:“他是你兒子?”
秦深:“你是他爸爸?”
沈歌:“你就是秦家的律師?
衆人皆驚。
齊磊觀察過形勢,終于不再像黑臉關公,變成沒大出息的家長寒暄道:“原來飛飛新換的班主任,是你弟弟啊,真是巧了。”
哪裏巧,分別是糟了!
秦深生怕沈歌用孩子威脅齊律師,套不出不該套的話,不由左看右看後擡手決定道:“既然如此,咱們就一起吃個晚飯吧,大沈老師和小沈老師,想吃什麽?”
“不吃了,我不餓。”沈歌立刻拒絕,按照規定擡手笑着跟學生說再見,接着轉身就走。
比起身邊的三個男人,小胖子齊飛飛顯然更喜歡老師,忍不住追在後面說:“一起次,一起次肉肉!”
沈牧因着看到孩子的天真,心中的郁悶也消了,只覺得齊磊這麽精英冰冷的男人,竟然有這麽個小家夥需要養活,真是很奇妙的事情。
——
由于家中遭到冤枉的水災,這個無處可去的夜晚當然只能躲進酒店裏。
秦深倒是會享受,定了總統套房後又叫紅酒,穿着浴袍在廳裏愉快品嘗。
沈牧心疼拿了半新不舊的家具,嘆息路過:“這回你滿意了?早就盼着有機會能輕松享受吧?”
秦深擡手攔住他:“別再不高興好不好?我不是沒辦法說服你才出損招嗎?我承認是我叫陳勝去放的水,我不對,你懲罰我吧。”
“陳勝?”沈牧吃驚:“你們兩個又狼狽為奸了?”
“人格魅力太強有什麽辦法?”秦深笑:“你看這裏也有廚房,離你那店也不遠,就暫且舒舒服服呆着呗。”
“洗澡去,懶得跟你再啰嗦,反正我講話你也聽不進去。”沈牧哼說。
無奈秦深還是把他攔住:“今天你看齊磊兒子的時候,表情特別溫柔,要是我們也有個孩子就好了。”
“喝多了嗎?你去裝個子宮。”沈牧無奈失笑。
“要裝也是你!”秦深往杯底倒進葡萄酒:“我是說,想有個能夠證明我們在一起的紀念,從這方面講,還真是羨慕異性戀。”
沈牧垂下手裏拎着的襯衫,忽然親過他的下巴:“用不着羨慕,紀念放在心裏就夠了。”
秦深擁抱住所愛的男人:“嗯。”
“剛才聽你和齊磊說,打算明天去公司看看?”沈牧認真的摸住他的臉:“你家的事我不懂,做生意我也不懂,但別為了太多身外之物,結太多仇怨,好嗎?”
無論秦深究竟怎麽想,都會在沈牧面前用力點頭。
沈牧這才安心地走進浴室,又一次摸出齊磊的名片,暗自下定要保護好秦深、不放棄追究真相的決心。
——
秦氏總部大樓經過這兩年的翻修,顯得比過往曾經更加華光奪目,身着嶄新西服的秦深跟着許伽子走過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搭乘上通往頂層的電梯。
西服是還沒出獄時在牢裏面量的,現在終于訂做好,果然如想象中那般合身。
許伽子伸手幫兒子系了下領帶,輕聲囑咐道:“雖然只是見面,但股東們都來了,算是給面子,這段日子你要穩住,只要拿到你父親的繼承權,大半個秦家就屬于你了。”
秦深兀自颔首。
許伽子微笑:“管他是虎豹還是豺狼,媽都陪着你面對,這些都是你應得的,那些想除掉你的人通通告敗,就該想到今天一無所有的下場。”
——
果然,奢華的會議室裏坐了一桌陌生又熟悉的人,見面就親切打招呼。
“小深都長這麽大了。”
“真是風度翩翩,和他爸爸一模一樣。”
講得這麽喜氣洋洋,好像自己不是從監牢裏走出來的,而是衣錦還鄉般。
“大家好。”秦深微微點頭,先是瞥見半笑不笑的秦夜舟,又看到頭發花白的表叔秦唐,走神片刻後才随母親落到主座。
許伽子明明屬于華光閃耀的舞臺,何曾懂得商場爾虞我詐,但為了兒子,她什麽都做得出來,就像曾說絕不嫁入秦家,到底也是嫁了。
秦深微皺眉頭,淡聲道:“我爸爸現在還要需要休養,媽又要照顧他,又要代為參加董事會,實在是分身乏術,所以我這次來,是希望能替他們分憂,今後還請各位叔叔、伯伯——還有表哥,多多關照。”
“哈哈。”得高望重的秦唐發出不怎麽悅耳的笑,颔首道:“照顧是應該的,不過小深吶還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恐怕下決策也是紙上談兵,不如先下去鍛煉鍛煉的好。”
秦深拒絕:“不必了,我也有我的創業計劃,投資基本到位,所以沒那麽多時間,表叔還是帶着大家把該做的工作做好,不必操心我的安排。”
“也好,也好。”秦唐淡笑:“年輕人應該有自己的想法。”
話畢他就瞪向兒子。
剛剛去示威過的秦夜舟仍舊認為表弟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不急不緩地問:“不知準備做些什麽,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
“還真是有,電影文化公司。”秦深笑說:“好像表哥也是做這行的?好巧,我們的興趣一致,要不然怎麽說是兄弟呢?”
別人講兄弟還好,這個人提這個詞,實在發寒,在坐的不少人都還對秦風橋那個天之驕子記憶深刻,而今他已成為卑微的骨灰,卻被這對美豔古怪的母子鸠占鵲巢,無論怎麽審視似乎都無法用善良的眼光打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