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尴尬
“奶茶……他媽媽怎麽了?”阮肆說。
“天氣熱,不想喝。”秦縱新開了一局,“來點涼茶。”
“家裏沒涼茶。”阮肆伸直腿,說:“我爸喝一次拉一次肚子,哪敢再買。”
兩個人擠一個單人沙發,這會兒正是熱得瘋狂冒汗的時候。阮肆給開了空調,就仰身攤在沙發上,手臂搭秦縱頸後的位置,看他操作。
“有什麽煩惱,給我說說。”阮肆問:“你哪兒憋着了?”
“心理輔導嗎?”秦縱盯着顯示屏,随口道:“老師我胸口疼。”
“胸口疼,”阮肆重複一遍,說:“行啊,給你揉揉。”
秦縱手指一頓,擡頭看他,認真道:“那趕緊,馬上要死了。”
阮肆攤着不動,只轉了頭看秦縱,感嘆道:“光天化日勾引良家少男,還讓揉胸口。”
“是誰提的?”秦縱膝頭碰了碰他的腿,“長腿哥,讓一讓,擋着我舒展了。”
“不讓。”阮肆無動于衷,“你剛是不是買涼茶去了?”
“嗯,”秦縱說:“遇着夏婧了。”
“大熱天的,她還沒回家?”阮肆翻了個身,擠得秦縱幾乎要掉下去了。他說:“你們倆還聊了會兒?”
“打了個招呼。”秦縱說:“長得挺可愛的。”
“當然可愛了。”阮肆忽然拉了把秦縱衣領,說:“奇怪了,平時不都不記人臉的嗎?沒聽你誇過誰。”
秦縱被拉得俯身,一邊擡手打游戲一邊說,“沒聽過?我是專業軟吹,天天誇你呢。”
“有問題。”阮肆說:“真的就打了個招呼?”
秦縱從上面掃了他一眼,“聊了會兒你,讓她有時間來家裏玩。”
“她一妹子,來了傳出去不好聽。”阮肆松手,“不過廚藝是真好。”
秦縱一刀爆頭,游戲通關。他把3DS扔阮肆肚子上,撐身說:“咱能換個姿勢嗎?”
“地就這麽大,能換哪去。”阮肆說。
“不是。”秦縱俯看他,“這姿勢像我要親你一樣。”
阮肆:“……滾犢子。”
晚上秦縱沒有走,家裏沒人,李沁陽和阮城就留他吃飯。秦縱跟着阮城學了不少菜,在廚房能打打下手,刀工練得有點架勢。飯後他和阮肆輪流去洗澡,回房間的時候,正見阮肆坐書桌前寫東西。
秦縱沒出聲,擦着頭發從書架上找了本漫畫,窩沙發裏看,能聽見鋼筆流暢地書寫聲。
“說點話。”阮肆筆不停,“我只是改一下題目,太靜了受不了。”
秦縱翻着頁,“新故事?”
“不是,”阮肆似乎頓在了哪裏,筆尖煩躁地點了點稿紙,說:“被退回來的舊稿。”
阮肆每個月都有新稿寄出去,厚頁稿紙裝訂整齊,往往要等近一個月才有回複。阮城卧室裏有電腦,但阮肆把這件事當作隐私,除了秦縱,連孔家寶都沒怎麽提,所以很少用阮城的電腦發件。他寄出去的多是短篇小說,有家刊登冒險故事的雜志社會做這些手稿的歸宿。但書桌下面的筆記本有二十多本,對阮肆而言,其中七成都是廢稿,除了秦縱,甚至沒有其他人看過。
長期保持高速手寫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對于寫故事而言更是如此。腦中劇情進度飛快,手速卻經常難以跟上。磨繭只是小事,時間緊張才是首要問題,通宵寫稿都不一定能夠趕上截稿日。
阮肆陷入焦躁中,他說:“吹首曲子吧。”
客廳裏在看電視,秦縱将薩克斯擦了一遍,推開了陽臺門。阮肆靠椅背上轉向他,晚風徐徐,樓底下昏黃的路燈朦胧在陽臺,夜來香吐蕊襲芳。他就穿着阮肆的T恤,胸口還印了只黃鴨,卻在垂眸時顯得格外有魅力。
I Believe這首曲子秦縱學了很久,現在吹出來依然有些生澀。但這并不妨礙,他偶爾看過來的眼神叫人指尖發麻。
次中音薩克斯的低緩賦予夏夜不同的味道,阮肆漸漸嗅不見花香,他沉淪在這不知緣由的溫柔中,随着曲調如同浮在水面。完全放松的時刻其實很少,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抛開被文字逼到死角的焦慮,放棄固執的思路。那潺潺流水拂過指尖,讓意識漫無目的地漂動。
漂動完了,有感覺就繼續,沒感覺就睡覺。
曲子停時阮肆有點感覺,但顯然不是對寫稿的感覺。他折了只大象抛給秦縱,“打賞。”
說完起身伸懶腰,滾在被褥上。
“謝賞。”秦縱說:“給留點位置行不行?”
阮肆劃動着手臂,厚顏無恥道:“這都是哥的地盤——卧槽!”背上一重,壓得阮肆險些吐血,他說:“你今年又長了不少!”
“能不長嗎,”秦縱還壓了壓,“明年就比你高了。”
“呸,”阮肆掙紮着說:“壓死我了!我的老腰!你快起來!”
“死不了。”秦縱撐起身,“你不行啊軟軟。”
“軟你妹!”阮肆反手摸到他的腰,一路捏了個來回,“小腰還挺滑。”
“耍什麽流氓!”秦縱拽住阮肆的手,“往哪兒摸呢?”
“靠,”阮肆笑出聲:“我哪兒沒摸過。”
秦縱:“……”
秦縱忽然壓身,咬牙道:“別亂講。”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沒吭聲,過了半晌,突然同時“卧槽”一聲,各自滾開。阮肆滾了好幾圈,貼着褥子邊沿,被子扯到腰上。秦縱沒被子,只能背對着他。臺燈還沒關,屋裏昏暗地燃着暧昧和滾燙。
這他媽一定是哪裏出問題了。
阮肆扯了把短褲,震驚地又念一聲“卧槽”。
兩個人背對背,到處都擠滿尴尬。明明有些距離,卻又仿佛還貼在一起。夏夜的燥熱翻動在四肢百骸,連掌心都蓄起了汗。剛才貼在背上的身軀正熱得濡濕——
秦縱陡然起身,爬了過來。阮肆吓了一跳,跟着坐起身,拽着被子擋着地方,看秦縱幾下爬到跟前。
“幹……”
秦縱伸手一把按掉臺燈,“關燈睡覺。”
兩個人在黑暗裏面對面,過了一會兒,秦縱問:“幹?”
阮肆堅定地接完:“……什麽。”
秦縱去拉被子,阮肆往回拽,兩個人膠着對峙,他說:“你裹着這麽厚捂痱子嗎?”
“不怕痱子,就怕……咳。”阮肆松了點勁,“行吧,別全拽……”
被子“嘩啦”地全部被扯走,秦縱拉過去就倒在枕頭上,壓了一半在身子底下。阮肆一聲我靠還沒出來,先拽了枕頭擋胯。
“講點江湖道義行不行?”阮肆拿腳踹他大腿,“好歹分一半,你就自己遮着啊?”
“啊,”秦縱掀開被子,“不遮我也無所謂。”
“……”阮肆說:“你還是遮着吧。”
兩個人都穿着短褲,氣血方剛的好男兒……那什麽……也是正常。
阮肆心煩意亂,好不容易睡着,夢裏也是亂七八糟,都是秦縱的臉。第二天鬧鈴一個勁地尖叫,被子底下的阮肆胡亂揉頭,探手出去給拍安靜了。
沒幾分鐘,阮肆頂着雞窩頭爬起身,掀開被子。秦縱嘆息着擡手遮光,眯眼惺忪道,“嗯?”
阮肆冷笑:“你他媽頂着我了。”
秦縱緩了一會兒,神态自若地問:“頂哪了?”
“老子的尊臀!”阮肆怒聲。
秦縱翻了個身,大方道:“請,您再頂回來。”
“……媽的智障,”阮肆一頭撞枕頭裏,胡亂蹭着腦袋:“瘋了吧我。”
再擡頭看,秦縱又睡過去了。阮肆照他屁股上蹬了腳,喊道:“起床起床!快點!”
刷牙時秦縱還有點沒精打采,從鏡子裏看阮肆用噴水壺壓翹毛,靠邊上笑不停。
“你每次睡覺都是繞地球一圈。”秦縱含着牙膏,“夢什麽呢?”
“你這問題問的,”阮肆說:“夢夏婧呢。”
秦縱漱了口,對阮肆比劃了個大拇指,一言不發地轉頭去吃早飯了。阮肆壓半天翹毛也不下去,莫名心情不好。
去學校還是阮肆載着秦縱,可是秦縱坐後邊一直沒講話,阮肆也懶得開口。直到要上樓時,秦縱說了句“我去了”,阮肆點了個頭,兩個人就分道揚镳了。
“難得了。”孔家寶胖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紙星星,“你倆還能生氣?”
“我什麽時候說是生氣了?”阮肆轉着書,說:“沒生氣,沒吵架。就是不知道他怎麽了,一路上沒跟我吭聲。”
“你幹什麽了?”孔家寶把折好的一罐紙星星晃了晃,“他還能不跟你說話?不會吧,你做過操蛋的事多了,他可沒有一次不理你。”又嘆道:“怎麽想弟弟都是好人,脾氣太好了。”
“我靠,”阮肆不服,“非得是我的問題?”
“不然呢?”孔家寶說:“這不就是顯而易見的事。”
“這小子壞着呢,別看他平時一副老實樣。”阮肆扔開書,煩道:“有事就解決,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是挺壞的,但從沒壞你身上啊。”孔家寶正經道:“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幹什麽事了?”
“……”阮肆說:“我幹什麽了?”
“你……”孔家寶靠近他,“你昨晚沒對弟弟做什麽吧?”
我靠。
我靠我靠我靠。
阮肆立刻道:“……我這麽靠譜,我能做這種事情嗎?我能嗎?”
“我就問你,”孔家寶說:“昨晚有沒有欺負人,搶人被子、踹人清夢這種。你說什麽呢?”
阮肆:“……”
他摸了下鼻尖,讪讪道:“沒有。”
“那就真奇怪了。”孔家寶尋思着,“要不你直接問問他,猜來猜去沒意思。”
“找個時間吧。”阮肆無奈道,“下午有夏婧呢。”
“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夏婧跟你提沒提過趙雲林?”孔家寶說。
“沒有。”阮肆回頭,“怎麽又挨着趙雲林了?”
“冤家路窄。”孔家寶把“生日快樂”四個字塞進裝星星的玻璃罐裏,“聽人說他之前追過夏婧,夏婧沒理他。我估計他得到你這兒來找場子。”
“閑得蛋疼。”阮肆拿筆在書頁上畫了個圈,“我最近忙得都要忘記這人是誰了。”
“你忙什麽啊。”孔家寶摩挲着星星罐,“下周黎凝生日,叫我們去她家過,你和秦縱別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搞不懂基友怎麽了,明明昨晚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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