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夢
力湮從昏暗的巷口出來，明暗交替的陰影給他添了絲怖色。
幾個男生讨好的笑笑，“湮哥，吃宵夜嗎？一起啊。”
力湮從接到他爸電話，心情就不是很好，表情冷得吓人。
他一路走過來，闖着何景星的肩膀走到沈未面前，何景星一個踉跄，臉色難看，但強笑着，“湮哥，我們就跟她開個玩笑，看她一個人約她拼桌。”
旁邊男生附和，“對對對。”
力湮皺着眉，垂眸看沈未，“你來這幹什麽？”
沈未：“吃宵夜。”
又補充：“馬上回家。”
說完她覺得自己怎麽說得那麽傻，像個小學生，還是個怕家長小學生既視感。
力湮讓開一個肩，沖站臺的位置揚揚下颌，“回家去。”
沈未手背在後面，有點兒不好意思的墊墊腳尖，對着力湮的眼睛，小幅度點頭。
力湮一路看着沈未走到公交站臺。
轉身對何景星笑，眼底卻冷若寒潭，“何景星？怎麽着，對我有意見？”
沈未坐上公交，往最後一排跑，趴在後車窗往後看。
有點遠，那邊光線又暗。
沈未只看到那位置又多了好些人，其他的再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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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座位上，沈未自暴自棄的揉了一下頭發。
頭發被她揉得亂糟糟。
要死了要死了。
她就随便喊喊，只想利用力湮跑個路。
怎麽就好巧不巧的撞上力湮了呢。
當晚，沈未又做夢了，這次的夢境很清晰。
夢裏的人還是力湮。
他們牽手漫步在金黃色的杏葉長廊下，陽光透過縫隙灑在兩人身上，夢境暖洋洋的，甜蜜得膩人。
第二天一早。
沈未磨磨蹭蹭的進教室，眼神不住的往教室角落飄。
飄到上課鈴聲響，角落的座位也沒來人。
沈未心情微妙的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為昨晚的夢境，還是昨晚巷口的糗事。
直到中午下課，那個位置也沒出現人。
沈未猶豫了好久，去學校門口的巷口奶茶店拎了幾杯奶茶。
同桌後桌雙胞胎一人一杯。
又趁着中午教室裏都在午休，為表歉意，将一杯奶茶悄悄塞進力湮的桌洞。
塞完她自己心狂跳，好像做賊一樣連忙回座位坐好。
感覺臉頰有些熱，她拍了拍臉。
不停的對自己說，她這是感謝，感謝，感謝大佬昨晚的救命之恩。
而在海城世界中心旁一個不起眼胡同裏的私房菜館。
力湮懶懶的靠在沙發上，長腿抵着木桌腳，耳廓塞着白色藍牙耳機，垂着雙眸打游戲。
緊抿的薄唇透露出他此刻糟糕的心情。
耳機裏傳來的槍擊爆頭聲發洩着他心裏的煩躁。
“別玩了。”力湮旁邊的中年男人伸手取下他一只耳機，“你岳阿姨馬上要到了。”
中年男人穿着黑西裝，又高又壯，剃着程亮的光頭，膚色偏黑，鼻梁高挺，一道深色疤痕貫穿右眼，盡管眼角布滿細紋，但雙眸淩厲得讓人不敢直視，西裝也不能掩蓋他身上的煞氣。
力湮和他坐在那裏，兩人的同款眼睛還有身上莫名契合的兇狠氣場，讓方圓幾米都無人敢靠近。
“義哥。”一道清媚的女聲響起，讓人忍不住投以視線。
女人穿着緋色旗袍，婀娜多姿，行走之間長腿若隐若現，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頭發盤在腦後，妩媚又不失端莊。
她施施然走過來，巧笑着道，“義哥我來晚了，實在抱歉。”
“這便是小湮吧，長得真是一表人才。”
力湮不耐煩的拿起手機。
司承義拍了他一下，冷聲道：“沒聽見嗎？”
力湮：“哦。”
力湮憋着一口氣坐在那，把手機放在桌下玩。
正好吳弘齊發消息來。
吳弘齊：[湮哥，你今天不來了吧？你桌洞裏有杯不知哪個漂亮妹妹送的奶茶，我喝了啊。]
力湮眯眯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發消息過去：[不準動。]
岳彤已經三十多歲了，但歲月仿佛不曾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反而增添了誘人的妩媚，她一邊和司承義聊天，餘光不動聲色的注意着沙發上的男孩。
男孩繼承了司承義的厲眼和挺鼻，卻沒繼承他的粗犷和野蠻，尚未成年，那股冷峻不羁便已經讓人無法忽視。
力湮被迫和司承義送岳彤回家。
把人送回家後。
司承義把力湮罵了一頓，冷着一張臉說：“力湮，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只是通知你，下個月來參加你爹的婚禮。”
司承義長得兇狠，年輕時又混在道上，面向越發兇惡，他冷臉看人時，仿佛下一秒就要宰了你。
力湮習慣了，淡淡的“哦”了一聲，然後擡起眼，對上他爸，“爸，我下周搬回來住。”
司承義愣了一下，喜色瞬間漫上眉梢，“真的？兒子你原諒老爸了？”
“你媽媽去世好幾個月了，爸也是需要人陪的啊，找個人陪陪而已，鬧什麽別扭，這才像話。”
力湮諷刺的笑，眼底一片冷。
敷衍的道：“知道了。”
是啊。
去世三個月，便迫不及待的要迎人進門。
司承義是力家入贅的女婿。
他媽媽生病期間，不停在外公面前營造好女婿人設，拿到力家青海灣地皮時，還将地産公司命名為[司力地産]。
在外公面前做足了樣子，靠着力家在海城闖出一片天地。
三月前媽媽去世，外公老來得女，奉做掌上明珠。
白發人送黑發人，老人承受不住，重病一場，沒熬過來，一月前撒手去了。
屍骨未寒，司承義便迫不及待的要把外面養的人迎進來了。
力湮冷笑着跨上機車，護目鏡拉下，冷厲的眸光在眼中劃過。
轟鳴聲響起，機車竄了出去，驚起一地落葉。
……
力湮在海山路飙了一下午的車。
最後機車停在一中巷口。
下課時間，教室安靜無比。
他一路走到座位，彎腰從桌洞裏掏了杯奶茶出來。
是巷口奶茶店的，吸管戳破，還是那天的味道。
吸了兩口。
力湮忍不住發笑。
他是腦子有殼嗎？
專程回來拿奶茶。
沈未甩着手從洗手間回來，踏進教室那一刻，走不動了。
窗外的霞光映進來，将靠在桌角身高腿長的男生浸染其中，男生咬着吸管，嘴角勾着笑，鼻梁的陰影打在臉頰上，光影明暗交替間，冷色褪去，漸漸和夢中的力湮重合起來。
力湮擡頭就見沈未背光傻站在門口。
奶茶的甜味在口腔溢開，他不喜歡甜食的。
“傻站着幹嘛。”力湮惡惡的開口。
沈未晃過神來，深吸兩口氣，腳步沉重的踏進來，往力湮那走去。
力湮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幹嘛？”
“那個，就是謝謝你啊，謝謝你昨晚幫我。”沈未一臉真誠。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沈未這幅真誠的樣子，力湮就是想起了那天晚上校門口，女孩那副明擺着糊弄他的表情。
力湮惡趣味突然上來，勾着嘴角，要笑不笑的道：“那還認識我不？”
沈未一臉迷茫，“我認識你啊。”
力湮：“你前兩天可不是這麽說的。”
沈未剛反應過來。
空曠的教室響起手機“叮咚”聲。
力湮放在桌上的手機亮起，屏保是一張金黃色的杏葉路，杏葉在空中飛舞，淩亂的美感鋪面而來。
看到那張照片，沈未的大腦停止運轉。
這張照片，這個地方……
力湮回完消息，就見沈未一臉呆樣的看着他。
眉頭一挑，“真傻了？”
沈未視線移向他手機，“你那張屏保。”
“啊，屏保啊。”力湮漫不經心的應了聲，将手機放回兜裏，眸中閃過莫名的情緒，他開口：“H大的林杏路。”
說完，力湮繞過沈未，離開了教室。
看着男生離去的背影，沈未站在空蕩蕩的教室重複：“H大的林杏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