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殷韶景把燕安亭帶回了自己府上, 次日天亮,殷韶景就帶了燕安亭進了宮, 馬車上,殷韶景冷聲問道:“記得怎麽說嗎?”
燕安亭的聲音有些啞了, 眼皮子底下還帶着黑眼圈,有氣無力的道:“記得的。”
他原以為離開了刑部大牢他的痛苦就結束了,沒想到殷韶景把他帶到家裏又進行了番慘無人道的逼供, 連他什麽時候起的念頭,是因為哪個人說了什麽, 又經歷了哪些心理變化都問的清二楚, 這些還不夠,殷韶景還拿了張寫好的供詞讓他背下來,并表示, ‘按照供詞說, 讓他做個伯爺, 不配合, 讓他充軍!’
燕安亭被深深的威脅了, 于是, 晚上都在跟殷韶景對臺詞,并對此刻在京城裏的其他王侯們發自內心的同情, 殷韶景是打定了主意,有證據要搞他們,沒有證據制造證據也要搞了。
而他,就是明晃晃的借口。
說真的, 燕安亭是真不覺得有人故意引導他對殷韶景動手,他總覺得是他先起了心思,然後被人利用罷了,不過殷韶景說有那就有吧!罪過在旁人身上,總比在自己身上強。燕安亭偷偷掃了殷韶景眼。
“說。”殷韶景冷冷的道,多年相處,燕安亭擡擡眼皮子他都知道他在想什麽。
燕安亭抿了抿唇,“萬你讓我供出來的那些人是無辜的呢?你難道不想知道誰利用了我,真的要殺你嗎?”
殷韶景撇撇嘴,“無辜又如何?削藩總要有個借口的,對我動手,多好的借口啊!至于誰真的想害我……”殷韶景認真的望着燕安亭,“你個被利用的棋子,問你有用嗎?”他自己查不是更清楚?
“嘤……”好兄弟再也不是好兄弟了,晚上不到,殷韶景都習慣對他惡語相向了。燕安亭眨巴着眼睛,忍下淚水。
于此同時,梁昔醫館內來了位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公子,身披白色披風,領口處綴圈白色軟毛,披風緊緊的裹着全身,頭戴帷帽,前後還跟着兩個哥兒做仆從。
這人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的,身邊的仆從是哥兒,自己又不願見人,可見也是個哥兒。在這裏,雖然哥兒能繼承爵位甚至入朝為官,但還是有許多大戶人家出身的哥兒,會學女子般,不肯随便見外男,出門行走要帶帷帽的。
梁昔好奇的看了眼,他還從未在這個世界見過把自己當深閨女子般的哥兒呢,只見他進來之後只是在旁等待,個仆從搬了軟凳過來給他坐下,另人則去排隊了。
還挺懂規矩,梁昔原以為對方會仗着身份要求插隊治病呢,梁昔沒有理會他,對方的仆從又跑了趟外面的馬車,拿了茶水過來,顯然是準備好在這裏久等了。
随他吧!只要不在這裏吃東西亂丢垃圾就行,梁昔沒有再管,許久之後,排隊的仆從終于替他主子排到了梁昔跟前,那人才從軟凳上起身走了過來,對着梁昔微微颔首。
梁昔也點點頭,對着他道:“這位公子,是哪裏不舒服?”
楚晚笙清冷的聲音傳來,“梁大夫,在下楚晚笙,慕名來求醫,不知可有靜室,可以問診?”
梁昔點點頭,理解了,這樣連面目都不肯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的公子哥,哪裏會當衆診病呢?肯定是要找個無人處的,也就道:“這裏有處靜室,公子這邊請。”
梁昔引路率先進了靜室,靜室內,楚晚笙這才摘了帷帽,露出張清麗面容,皮膚白皙,氣質清冷,如玉雕冰塑,出塵脫俗,唯有額頭顆鮮豔紅痣宣示着對方身份,梁昔愣,在心裏暗自贊了聲,長成這樣的哥兒,難怪要當做深閨女子養,這樣的樣貌,若是被外人所見,只怕求親的人要踏破門檻了吧!
“公子随便坐,這裏安靜,公子哪裏不舒服可以說了,外面的人不靠近是聽不到的。”梁昔見美心喜,态度特別好,甚至還給人倒了茶,遞了過去。
“多謝。”楚晚笙接了過來,輕聲道:“聽家父說,梁大夫曾入宮為陛下診脈,這幾日,陛下的身體越發好了。”
梁昔不好意思笑,“想來陛下還沒有痊愈,也大都是太醫院的功勞。”看起來這位楚公子,家裏是做官的,還得是大官。
“梁大夫不必過謙,我身體不好,家裏常與太醫院打交道,太醫們也對梁大夫頗多贊譽,想來陛下痊愈之時,定另有嘉獎,梁大夫神醫之名,到時定能遠播。我現在過來,也是趁着向梁大夫求醫的人不多,才來鑽個空子的。”楚晚笙揚唇笑,如冰雪消融,春花初綻,美不勝收。
“楚公子說笑了。”梁昔拉着凳子往楚晚笙身邊坐了坐,他就是喜歡美人,樂意靠近美人。
梁昔态度極好,眉目含笑,看着熱情又溫柔,讓楚晚笙隐有些不解,他來之前大致打聽了下梁昔為人,旁人只說他雖心善卻目下無塵,連楚王跟他交好都不給個笑臉,在宮裏,對着陛下也敢膽大放肆,是個極其我行我素的人,他樂意,便是貓貓狗狗也能溫柔相待,他不樂意,便是楚王也不假辭色。
所以……他這是讨了梁昔喜歡?
楚晚笙笑了笑,這人也沒那麽不好讨好啊!他什麽都沒做,只是誇了他兩句,就能得到他的好感,楚晚笙壓下心思,對着梁昔道:“此次向梁大夫求醫,是為了隐疾,還請梁大夫務必保密才是。”
“這是自然的,我是大夫,病人隐私,我絕不會洩露。”梁昔正正神色認真的道。
楚晚笙這才放心,對着梁昔道:“家母懷我的時候,曾被人下毒暗害,所以我出生便帶有餘毒,導致身體虛弱,還有便是,因體內餘毒,我不能生育……”
梁昔愣,心裏頭浮起絲怪異,看着面前清冷絕塵的小帥哥跟自己求醫,說不能生育……梁昔時間不知道該作何想法,只是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略覺心酸。
那麽好看的小哥哥,結果卻是姐妹。
楚晚笙已經把手放在了桌子上,露出了白皙如玉的手腕,望着梁昔,“請梁大夫看看我能不能治吧?”
梁昔收斂神色,心裏有些發虛,其實他的醫術,關于哥兒的知識面是最窄的,因為他之前的世界裏并沒有哥兒這種存在,雖然他惡補了,但是時半刻的,短板也還是短板,而關于哥兒的病情,他最差的便是生育塊了,楚晚笙真是針對他最弱項來求醫的,不過沒事,他搞不定還有系統。
梁昔擡手按在楚晚笙手腕上,診過之後,确定了體內還有餘毒,只是生育這個問題,梁昔開始迷茫了,般關于哥兒生育的普通病情,如今的他也能勉強診治,但是楚晚笙不同,他求遍天下名醫至今沒有治好,又正好撞上了梁昔最弱項的地方,梁昔時間竟也沒有辦法,只能求助系統。
‘宿主确認使用50積分兌換藥方?’
‘确認。’梁昔道。
‘藥方已輸入宿主大腦,請接收。剩餘積分:10。’
梁昔心疼的手都有些顫,積分又沒了!還得救多少動物才能賺回來啊!總得要有點富裕,以備後患吧?想起積分,梁昔就又想起殷韶景,也不知道那混蛋把他130積分兌換的藥物放哪裏去了?現在想想簡直後悔,浪費啊浪費!
楚晚笙見梁昔神色變幻,便微笑着安撫道:“梁大夫若是沒辦法也無礙,這麽多年,也習慣了,多謝梁大夫。”楚晚笙準備起身,約莫是習慣了,也并不覺得失望。
“不是,我有辦法,稍坐,我去給公子寫藥方,然後……公子需要針灸。”梁昔道。
“能治?”
“自然。”梁昔自信颔首。
楚晚笙愣了下,随機喜笑顏開,“多謝梁大夫。”
“不客氣。”梁昔心酸,這麽好看的哥兒,以後也不知道便宜了誰,不過不管便宜了誰,他總是要先治好的。
等梁昔寫好藥方跟楚晚笙約定了下次針灸的時間之後,才送他出門,楚晚笙又帶上了帷帽,溫和的道:“梁大夫請留步。”
“沒關系,我就到門口。”梁昔笑眯眯的。
楚晚笙還要說什麽,就被大街上的動靜給打斷了,隊兵馬快速的穿過人群,惹得路行人連忙躲閃,驚呼起來。梁昔還聽到兵将裏有人喊:“快,分出隊去城門,告訴城門衛,封城門!許進不許出!”
梁昔連忙把楚晚笙拉進了醫館,免得被躲避的路人沖撞了,皺眉道:“這是搞什麽?大白天的。”抓人嗎?昨天殷韶景說的那件事的後續?梁昔不解。
楚晚笙語氣平靜,“無礙。”
“嗯?”
“此事與我們無關,梁大夫安心便是。”楚晚笙微微颔首。
“你知道出了什麽事情嗎?”梁昔笑了下,他覺得楚晚笙出身大家,父親又是高官,也許知道些什麽,而他知道,可見不是機密,也就随口問。
楚晚笙輕笑聲,“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些猜測罷了,總歸,與我們這些普通人無關。我這麽說,也只是不想梁大夫憂心而已。”
梁昔愣了愣。
“梁大夫,告辭。”街上已經恢複了平靜,楚晚笙颔首之後,也就跟仆從同上了馬車,離開了。
此刻,宮,燕安亭仿佛被抽去了精氣神,只剩下副沒有靈魂的軀殼,殷韶景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在他硬着頭皮誣告了圈諸侯之後,皇帝立刻下令逮捕這些人,并封了城門,防止這些人逃竄。
原本是根繩上螞蚱的各路兄弟們,對不住了。燕安亭默默在心裏道歉。
“關于建安王,楚王打算如何處置?”殷元武道。
燕安亭瞬間元神歸位,直愣愣地豎起耳朵聽着,殷韶景道:“先關起來,等案子了結之後再處置。”
“殿下?!”你說過我按照你說的去誣告旁人,就放過我的!燕安亭悲憤的望着殷韶景,你不講信用。
“那我現在放你出去?”殷韶景挑眉回望。
燕安亭剛想點頭。
“外面想殺你的人只怕是不少了。”殷韶景默默的補了句。
燕安亭剛點了半的頭默默僵住了,是哦,他誣告了那麽多人,那些人也許不會恨殷韶景,卻絕對會恨他啊!完了!他就是出去,只怕也沒法安全的回到自己地盤了,想要截殺他的人只怕不少。
殷韶景嘆息道:“在牢裏先呆着吧!等事情了結了再說。”
燕安亭仿佛沒有靈魂的工具人,只能默默點頭。
有宮人領燕安亭下去了,屋內只留了殷元武與殷韶景兩人。殷元武道:“你要放過他?”
“是,兒臣要讓背後那人覺得,從頭到尾,燕安亭都是我的人,只是假裝被他利用了,螳螂捕蟬,兒臣才是背後黃雀。”
“那又如何?”殷元武皺眉。
“線索全斷了,高泰河實在是查不出另批想要殺我的人是誰的人馬,兒臣要讓那人覺得,切盡在我掌握之,包括他的身份,為了自救,也許他會露出破綻。”
“對方心計極深,擊不,必然蟄伏,想引他有所動作,只怕極難。”殷元武搖頭道。
這次殷韶景出事,最淺層有嫌疑的是方将軍,最開始就被排除了嫌疑,後來查出真正動手的是燕安亭,可燕安亭是在不知不覺之間被人誘導才起了這個心思,其後還有幕後黑手。幸運的是燕安亭雖然起了惡念,可不為背後之人所控的是,燕安亭顧忌與殷韶景的情誼并沒打算要殷韶景性命,而是選擇把人偷偷送走。
這才逼的背後布局之人親自動手,也因此洩露了自己的存在,在被高泰河的人察覺到蹤跡之後,那些人又立刻消失無蹤,從頭到尾,若非最後那夥人為了殺殷韶景親自出手,根本不會有人察覺此事還有背後隐情。
而殷韶景在仔細審問了燕安亭之後,哪怕他自己至今不覺得,但殷韶景也肯定了,是有人在不同的時間點引誘提醒燕安亭,最後才導致他起了這樣的心思,可是這些人有些是酒樓客人,有些是街邊閑談,只是在各種巧合下才讓燕安亭聽到這話,讓他連抓人都沒有辦法。
對方确實是藏匿的極深,只怕真的很難抓。
殷韶景沉默了下,“總是要試試看的,有那麽個人在背後窺視我的性命,我豈能容他。”
殷元武點點頭,“慢慢查,左不過就是那些人罷了。”這天下,會對皇長子動殺心的,也不過就是頂尖的,掌權的那批,并沒有多少人。
殷韶景點頭。
“若是查不出來,就把那些有嫌疑的,統統殺了換掉,總能殺對人。這天下人才濟濟,也不怕沒人填這些位置。”殷元武道。
殷韶景頓了頓,“是。”
正事說完,殷元武目光緩和了些,“你與那個小大夫如何了?”
殷韶景晃神了下,無奈道:“這些日子直忙着處理正事,也沒什麽精力花在他身上了,就是偶爾得空了去見見他。”然後挨幾針,殷韶景神色閃過絲怨念,每次去都挨針,然而他覺得,這針根本是白挨的,簡直是受罪啊!
“我上次告訴你的法子?”殷元武問道。
殷韶景笑道:“父皇的法子肯定是好的,只是我想着,這幾日京城必然風聲鶴唳,處處難以安穩,就想着,等這事兒處理完了,再熱熱鬧鬧的辦。”
殷元武點點頭,“你想的不錯,等把該抓的人都抓了,你再熱熱鬧鬧的去做,也正好緩和下京城風聲鶴唳的氣氛。”殷元武突然想到什麽,問道:“你查過他底細了嗎?”
殷韶景愣,“還沒有,直沒騰出手來,大部分的人手都派給高泰河查案子了,我這邊還有很多人手要安排,還有政事要上手……”他從邊境回來是要入朝的,很多事情都在上手,正是忙亂的時候。
“查查吧!”殷元武打斷道:“便是再喜歡,也要确認對方來歷清白才是。”
“是。”殷韶景拱手。
殷元武想到梁昔還給他治過病,笑道:“你下次去見他,記得替我帶些謝禮,這些日子,我覺得身體好多了。”
殷韶景自然也看出他父親身體漸好,笑了起來,“這是自然。”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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