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诓井姹入個局兒
于莫府門口, 盛蕾和穆伯分道而別, 便是上了馬車,只掀簾而入之際,卻見本應是無人的車廂內,端正的坐着一人。
盛蕾面色如常的入得車廂之內,于另一側落座。
“時大哥, 你怎麽來了?”
“有些不放心你,便過來了, 你放心, 我沒有讓人察覺到。”時廊望着盛蕾,原本肅然的神情,頓是一緩。
“對斐姐兒的婚事, 你打算如何處理?”
盛蕾對時廊,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對杜斐斐的打算, 皆是說與了時廊聽。”
時廊沉吟片刻,眼露贊許之意, 望着盛蕾點了點頭, 在這麽短的時間內, 饒是他, 也思量不到比這還要周全的法子。
只既然事已有了兩全之法,那為何盛蕾這走的,不是回府的路, “此法卻是可行,那你接下來,作何打算?”
“我準備去司府,找大嫂幫忙,她爹是如今太醫院院首,若是由他出面的話,對莫文康病重确診之事,更令人信服。”盛蕾向時廊解釋道,雖說不确定安院首是否願意幫這個忙,但總要試試才知曉。
時廊的手指在膝蓋上有節奏的敲動,随即沉吟片許,一臉誠懇之色,望着盛蕾,“我權以為你現在去司府求助,有所不妥,不知盛蕾可願聽我解釋一番。”
“你說!”盛蕾愣了下,過了過腦子,實在不知自己哪裏沒想到。
“以你和安院首的關系,以及你随後想要做的事,只要斐姐兒一旦成婚,這稍是有點心機的人,都能想出,此事定為你杜府的隐瞞之策。”
時廊想了一下,盡量以不那麽嚴厲的口氣,向盛蕾解釋道,“依着莫文康的秉性,為妥當行事,在成親之前,最好派一人,守在莫文康身側,以防有變,而且,兩個人選,最好你都不要插手,以免惹腥上身。”
“難道是由莫府出?”盛蕾有些不确定的開口,以莫老爺那和杜鶴旗鼓相當的官階,盛蕾實在不敢相信他們。
時廊笑了笑,之所以會有昨日那一出,便是盛安侯的打的如意算盤,如今杜莫兩家既已如盛安侯所願,所以,面對接下來的局勢,他相信盛安侯會很樂意添瓦加磚。
“自然不是,盛安侯府這個時候,想來對杜莫兩家的聯姻,會有極大的興趣,正巧盛安侯府上的井姹小姐,與你乃是幹關系。”
Advertisement
盛蕾詫異望着時廊,“你讓我去找井姹?”
她一向對井姹避之又避,如今時廊竟然讓自己主動去找井姹,這簡直就和太陽打西邊出來,是同等難度的事。
時廊搖了搖頭,卻是爆出一個,讓盛蕾更加想不到的消息,“不用你去找井姹,她這會,應該在杜府上等你。”
不等盛蕾再問,時廊已知曉,盛蕾接下來的想要知道的是什麽,直接開口,替盛蕾解釋道,“她在杜府上住過一段時日,且與斐姐兒一向交好,只怕這會斐姐兒有孕的事,早已傳到了井姹的耳裏,對于你拜訪莫家之事,定然也了然于心,所以她現在,應該在杜府,等一個結果。”
看來,這次與井姹的會面是躲不過去了。
既然如此,與虎謀個皮,倒也還是可以的。
盛蕾思來想透,當下便定了主意,掀了車簾,朝趕車的車夫吩咐一聲,車夫雖是不解,可還是順着盛蕾的意思,調轉馬車,将馬車往杜府的方向駛去。
“既然如此,我不便出現,便在此,道別了。”時廊一指挑着車窗簾兒,見馬車駛入一僻靜無人街巷,時廊向盛蕾道別。
言出之後,只見時廊順手一推,車廂後門啓開,他後躍落地,直接閃身而去,不見了蹤跡。
好在盛蕾早已習慣了時廊這般神出鬼沒,自然也是習以為常。将後廂門帶好,一切皆宛如常态。
回到杜府之後,才剛進門,守門的齊拐子已經迎上前來回禀,盛安侯府的井姹小姐來訪,如今由少夫人作陪于正院之內。
果如時廊所預料一般,盛蕾這會已有了心裏準備,自然也不會感覺意外,一路入得後院,早已得了消息劉子惠,率先迎了出來。
“娘,阿姹來了,說是給您送還衣裳,只依我看,怕是另有所圖。”劉子惠走到盛蕾身側,親昵的挽住盛蕾的胳膊,頭往盛蕾方向湊了湊,低聲向其道。
“我知道了,此事我自有主張,你且回去守着冠玉和囡囡便是。”盛蕾點了點頭,安撫似的拍了拍劉子惠的手背。
“那娘,你小心些。”劉子惠 臉上閃過一絲猶豫,過了一會,這才下定了決心,點了點頭,松開了盛蕾的手,又是不放心的叮囑了盛蕾一句,這才緩步離開。
盛蕾目送劉子惠離開之後,這才擡步跨入屋內,屋內正在飲茶的井姹聞得動靜,扭頭見是盛蕾,頓時溫婉一笑,将手中茶盞擱下,然後起身,快走幾步,迎上盛蕾。
“幹娘,你回來了。”
“阿姹今日怎麽過來了,我這若是再晚些回來,豈不是要和你錯過了,下次,可得提前派人過來說一聲。”這裝模做樣,盛蕾又怎不會,她一臉和善的拉着井姹的手,言語中明顯帶着幾分嗔怪,親近之意。
“是我疏忽了,今日一早,府上丫鬟收拾閣樓之際,見幹娘衣裳落在了閣樓之上,又念想着昨日幹娘受文康表哥沖撞了則個,心有擔慮,便登門上府,倒未曾想到,幹娘今日會出門會客。”
井姹一臉不好意思的朝盛蕾笑了一下,臉上亦是抱赫之色,若非盛蕾早已得了時廊提醒,又有劇情可揣度,只怕也會被她這一付良善之态,給騙了過去。
“倒是阿姹你有心了。”盛蕾略帶幾分贊許的望着了井姹一眼,将其領至于之前位置,松手示意其落座,自己則上前兩步,于首坐落下。
“幹娘,我過府而來,見您未在,本欲去尋斐姐兒閑話稍許,可嫂嫂卻說,斐姐兒病了,如今抱恙卧床,恐染疾于我。可昨日宴上,我才與斐姐兒見過,當時斐姐兒并無半分有恙姿态,她如今這是怎得了,什麽病,竟生得這般迅急。”
井姹見盛蕾落座,臉上恰到好處的露出幾許擔憂之色,向盛蕾問到杜斐斐情況,明明她來府之前,已得杜府線報所知,杜斐斐是懷孕所致,可其如今在盛蕾跟前模樣,卻是未能讓盛蕾辨出半分虛假之态。
“唉!當真是家門不幸啊!”盛蕾聞言,眼中眸光頓時暗淡了幾分,她望井姹,搖頭嘆了口氣,伸手端起茶盞,于空中頓了一下,随即又将茶盞擱了回去,露出幾許安然之态,朝着井姹苦笑了一聲,萬般心酸,盡數言道其中。
“幹娘,何出此言?”井姹見盛蕾神色,表情幾分急切憂慮之色。
“斐姐兒懷孕了,你說說,這孩子學什麽不好,竟學着戲文裏那般與人暗曲相通之道,我本欲讓其落胎,可她言辭切切,竟是一副非莫文康不嫁的模樣。”
雖說眼角無淚,可盛蕾還是掏出手絹,按了按眼角位置,臉上愁雲密布之态,接着向井姹說道,“阿姹,你說說,昨日之事,是不是莫文康和斐姐兒造的局啊!斐姐兒定是害怕我不願應允這樁婚事,這才與莫文康合謀,只未曾想,竟然被我無意撞破,這才破了此局。阿姹,這莫文康到底給她灌了什麽迷魂藥,竟讓斐姐兒癡情于此。唉,無奈之下,我今日只得上得莫府,希望兩家結秦晉之好,也算是為娘的,給斐姐兒一個交代。”
盛蕾言語中的意思,倒是讓井姹對昨日失誤之事,放下心來,她感同身受的皺了皺眉,一臉關心的問道,仿佛,這一刻,她就是杜家人一樣,滿心滿慮,只為杜斐斐的處境憂心,“那舅舅,舅母作何說法?”
“這樁婚事,便這般定下來了,只是這婚期卻須得趕着時辰來才行,不然斐姐兒的肚子定然瞞不住。”盛蕾說到底,亦是苦笑連連,目光落到井姹身上時,稍是沉吟了一些,随即露出了一絲希翼之色,她猛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加快腳步,走到井姹跟前,伸手一把拉住井姹的手腕,将其握在了手心裏,一臉懇切之态。
“阿姹,幹娘有一不情之請,還請阿姹你定要幫幫幹娘。”
井姹倒不曾想到,盛蕾竟然會舍下臉面向一個小輩求助,只怕這所請非輕,一時間,她自不敢誇下海口,一口應承。“幹娘,你且說,若我能幫上一二,定全力以赴。”
“也,也并非什麽大事,我和莫府商議,讓莫文康裝病,倒是以沖喜為契,讓斐姐兒以最快的速度加入莫府,所以,我想借你盛安侯之力,請一太醫,将莫文康的證實了出去,我本是想請大嫂幫忙,可轉念一想,介時斐姐兒一顯懷,一切努力便是白費。”
雖說是有意诓井姹入局,可盛蕾字字皆是真,一詞一言,皆是經受得住調查,盛蕾說起詞來,自然也是坦蕩至極。
井姹雖說心思深沉,可在盛蕾沒有半句謊言的懇求之下,自然也是信了幾分,而且,盛蕾所求于她,當真不過是舉手之勞,為了以後的大事,井姹是一口應承了下來,可謂痛快得很。
“此事并不難,幹娘,還請放心交予我便是。”
“阿姹,那當真是解了幹娘的燃眉之急了!”盛蕾瞬間喜形于色,一臉歡呼雀躍的松了井姹的手,然後于屋內轉了兩個圈兒,卻是又走到井姹跟前。
“阿姹,還有一事,莫文康是你表哥,想來你定比我熟悉他一些,你覺得,讓莫文康憋在府內,一月不可出門,他能做到嗎?”
莫文康自然是做不到!兩世了,她如何不知曉莫文康是什麽性子,但既然杜莫兩家聯姻之事,對她,對三皇子的意義,非同尋常,她自然不會讓此事在莫文康那裏出半分差錯。
“幹娘放心,在文康表哥和斐姐兒成親之前,我保證,他絕不會踏出府邸半步。”
“如此,那就得麻煩阿姹了。”盛蕾一臉感動的望着井姹,而井姹亦是一臉感同身受,
“能為幹娘,斐姐兒解憂,我亦是十分歡喜。”
二人言罷,相視一笑,皆是各懷鬼胎,只其中謀劃,誰勝誰輸,只怕也只有她們自己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