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不是老.鸨。”
硫潋被緋钰買下的第十日,這是她對緋钰說的第一句話。
彼時緋钰正坐在鏡前描花钿,她聽到硫潋突然開口說話也沒有回頭,照舊忙自己的臉,“哪來的十五歲的老.鸨。”
硫潋擡頭,“你是娼。”她頓了頓,反應過來了緋钰的那句話,“十五歲?”
“怎麽,看着不像?”緋钰扭頭,望向了縮在角落裏的硫潋。她長了一雙桃花眼,不笑的時候就已水光潋滟,稍微一挑便是萬種風情。
而她這時候是笑着的,“是應該不像的,我早就是女人了。”
硫潋一怔,随即又低下了頭,把半張臉埋進了膝蓋後,不再說話了。
她在緋钰的房間裏沉默地待了半個月,緋钰從不管她,院裏有人來送飯時會給她捎帶一份,其他時候只要硫潋不開口,緋钰也不會和她多說什麽——即使是她接客的時候。
她當着硫潋的面和男人耳鬓厮磨、當着硫潋的面呻.吟喘息,有時候恩客不好意思,可緋钰不在乎,撫着男人的胸膛調笑,“郎君,別管她了,多看看緋钰。”
硫潋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她便只能低着頭,把自己龜縮在燈光照不見的角落裏。
沒過幾日,她開始不低頭了,她抱着膝蓋看着緋钰動作,她看緋钰如何跟男人打情罵俏、如何跟恩客你侬我侬,也看見了在客人走後她是如何得身心俱疲。
硫潋的前任老板說得對,這孩子又兇又瘋,才七歲的丫頭,連別人的翻雲覆雨她也能面無表情地看完。
或許是因為緋钰幫她逃過了虐殺的命運,或許是這半個月來緋钰沒有傷害她分毫,亦或許是孩子的本能讓她覺得緋钰無害。
終于,在天光微亮,男人離去後,她從角落裏走了出來。
“你的容貌不必做娼,”她望着床上面色慘白的緋钰,直言道,“那些男人很喜歡你,你可以做他們的姬妾。”
“姬妾。”緋钰躺在床上,小臂遮着額頭。她咀嚼了這兩個字,然後一笑,“那不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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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好像有很多的錢。”硫潋又往前走了兩步,離角落遠了些。
就在她往日坐在那個角落裏,瓷器玉瓶中藏滿了錢幣金條。她來的第一日就坐在了那裏,可緋钰一句話也沒說,那些瓶瓶罐罐的位置也沒挪過分毫。
“吃飯穿衣,做什麽不要錢。”緋钰沒有看她,仰躺着望着床頂,疲憊地呢喃,“錢當然越多越好。”
硫潋不能理解,她看得出緋钰并不喜歡做娼,和她以往見到的那些輕浮放浪的娼不同,緋钰每一次接完客人都要休息上幾個時辰,又要在水裏浸泡上半天,泡得全身通紅才起來。
夜色裏那兩三個時辰的歡聲笑語過後,她要用餘下的整整一日來恢複元氣。
既然如此厭惡做娼,她又有了足夠揮霍一輩子的錢,何必還耗在這裏。換作是硫潋,早就給自己贖了身出去生活。
對話無果,過了片刻,女人從床上将自己撐了起來。她确實不像剛剛及笄的女孩,身段妖嬈勝雪,朱唇不點而豔。這哪裏是十五歲少女能有的容姿,她是一朵熟透了的牡丹,連花瓣上都沾着黏稠的蜜,渾身皆是成年女子才能擁有的風韻。
她坐在床上,喘了口氣,繼而扭頭看向了硫潋。
“既然站起來了,就去把自己拾掇拾掇,好歹不要礙了我恩客的眼。”
硫潋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于是她出了門,去井裏打了一桶水,脫光了衣服把桶舉過頭頂,嘩的一聲沖了下去。
“好了。”她穿上丢在地上的衣服,然後跑回來交差,鳥窩似的頭發滴了一路的水,尖長的指甲裏都是烏黑的泥。
緋钰看着她,她也看着硫潋,目光澄澈且坦然。緋钰可以從女孩的眼裏看出,她并不是敷衍自己,而是認認真真地完成了自己的吩咐。
“沒有人教過你怎麽梳頭麽。”她問。
“我沒有梳子。”硫潋道。
緋钰閉了閉眼,她披上了外衫下了床,招了院裏的丫鬟打來了熱水,随後撸起了袖子對硫潋道,“我今日教你一遍,以後你自己來做。”
“一定要?”硫潋仰頭問她。
“一定要。”
硫潋不語,又低下了頭。她讨厭洗身子。
……
糾結的頭發太多,全部被緋钰剪去。硫潋也不在意,頂着個蓬松的蘑菇腦袋繼續住在緋钰房裏,她像只野貓,連褥子也不需要,躺在地板上就能過一夜。
暖黃的燈光下,這間屋子顯得祥和而怪異,東邊是安然熟睡的小女孩,隔着兩扇薄薄的屏風,西邊卻是男人和女人的混亂。
緋钰等了許久,見硫潋都沒有一絲別扭,反倒比她還鎮定自若,她就也不再提什麽了。野物傷人又容易被人傷,未養成之前,還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來得安全,何況她帶回來的,本也不是什麽尋常的丫頭。
緋钰将硫潋買回來,供她吃穿,可并不指使她,硫潋也沒有半分.身為奴仆的自覺,她從院子裏撿了不少亂七八糟的小玩意,每日坐在房裏削木棍、擦石頭,把那些木石打磨得銳利鋒利,然後跑到下面對着花花草草一頓蹂.躏。
這點倒像是個普通孩子。
緋钰養硫潋,像是養了只寵物,不需要她做什麽,白日休息的時候,她就看着硫潋盤腿坐在角落裏玩兒。
做了大半個月的木活兒,小丫頭手上愣是連個水泡都沒有。今日硫潋做的是竹排,她摘了細小的綠竹,把一端削尖,再将五個綁成一排。
緋钰覺得有趣,拿起一塊她綁好的竹排,指尖在尖處按了按,本以為是小孩兒玩意兒,不想竟還真的戳出了血來。
“不要動我的東西。”硫潋扭頭,看見緋钰手上的傷口後,放下了手裏的活兒,往她身前爬了兩步。
一點小口子,緋钰本不以為意,可下一瞬,她的指尖被女孩含進了嘴裏。
硫潋低着頭,專心地把緋钰手上的血吸走。
指尖所處皆是柔軟溫熱,這觸感陌生又熟悉,女孩感受到了她的僵硬,于是擡眸。
那雙黑曜石似的眼睛看了過來,緋钰忽地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潔白而純淨。
那是和她、和她這生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的眼神,如墨玉般清涼通透,不含一絲淫.靡,幹淨得恍若石上之溪,
有一瞬間,她幾乎覺得昨夜男人在她身上殘留的黏膩感被徹底洗滌幹淨,這是她往常在水裏搓洗一兩個時辰都無法做到的。
女孩柔嫩的舌頭像是絕佳的良藥,敷在身上,能夠生死人肉白骨,填補她所有的血痕。
直到硫潋吐出了緋钰的手指,她都遲遲沒能從那羽絨似的觸感中回神。
硫潋仰頭,一眨不眨地盯着緋钰看。
“你喜歡我舔你?”她一語說中了緋钰的心思,硫潋身上有野獸似的直覺,這份直覺在她的生死存亡中鍛造而成,幫她敏銳地察覺人心。
沒有父母的庇護、沒有人教導她世界的規則,這份野生的直覺是硫潋擁有的唯一武器,于是被她打磨得十足鋒利,十有□□不會失手。而這一次也是一樣。
緋钰沒有說話,可硫潋确定了,她肯定地點了點頭,“你喜歡我舔你。”
女孩站了起來,環住了緋钰的脖頸,舌頭在緋钰側臉上留下了濕漉漉的痕跡。
“這樣,喜歡嗎。”她問。
緋钰張了張嘴,她的呼吸在一瞬間急促了起來。
她想要,想要懷裏的女孩拂去她全身的污穢、想要緩解這日日夜夜灼燒般的疼痛、想要擺脫湮沒她的污泥、想要被女孩那雙幹淨的眼睛注視着。
在她沒有發覺的時候,緋钰抓住了硫潋的胳膊,她的身體先她一步渴求解脫。
“你是喜歡我舔你的,為什麽不承認。”硫潋直視着她,黝黑的眼裏帶着孩童式的疑惑,“你現在看我的眼神,和以前那些男人看我一模一樣。你買了我,是想要我舔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