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車子一啓動,舒緩的音樂就跟着響了起來。
霍振延伸手按了一個鍵,關掉音樂。
可是,車子已經行駛很久,他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還不如開着音樂。
沉默了一會,霍振延決定打破這種沉寂,“你現在的薪水應該不低,生活沒有問題吧?”
“還好。”陳思妤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接着,車裏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車開得很慢,後面不停地有車在按喇叭,然後不耐煩地超越過去。陳思妤看出霍振延有話想對她說,但是既然他不說,她也不想勉強,就一直偏頭看着窗外,似乎也沒有主動說話的意思。
“你要不要說點什麽。”霍振延打破了沉默,可卻不知道怎麽開頭。
“財務長想聽什麽?”陳思妤語氣淡漠, 一副場面話。
“我們之間,不至于連基本的問候都沒有吧?”
“那你希望怎麽樣呢?財務長?”
霍振延轉頭看着她,是啊,他又希望怎樣呢?
陳思妤突然覺得,他們好像吵架的戀人一樣,他一直在主動跟她示好,而她毫不領情,一直生着他的氣。
這不是他們應有的相處方式。
意識到這一點後,陳思妤立刻收起自己不該有的情緒,轉變态度。
“我後來有想寄錢給你,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地址,我請朋友轉給你,他卻說這樣對你的名聲可能不好,所以我就不敢再打聽你的消息,但是……看到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我為你感到高興。”霍振延真誠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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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妤莫名的感到鼻子一酸,心裏暖暖的,原來這麽多年,他是有惦記過她的,他并沒有真的忘了她。
霍振延張張嘴,猶豫了許久,終于問出了心裏話,“你有沒有恨過我?”
陳思妤一怔,驚愣地看着霍振延,沉默了許久,才問道,“我為什麽要恨你?”
霍振延用眼角斜視了一下,有點難以啓齒。
一個女孩子,把第一次給了他,陪伴他在谷底熬了一個多月,幫他收拾房間,幫他整理心情,哄他開心,助他度過最艱難的日子,可是當他走出了低估時,卻忘了把她帶上來。
思念一個人的滋味有多痛苦,他體驗過,他能看得出陳思妤不是随便的女孩,也看得出她微妙的情感變化,他只是裝作沒看見。他面對了新生活,卻沒有考慮過她有沒有留在深淵裏掙紮。
他能給她的,只是一筆錢而已,為了那筆錢,換來了長久的痛苦,她會不會因此後悔到恨死他?
“我很感激你,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哪會有今天?”陳思妤對着霍振延說道。這些是她的真心話,即使她獨自一人熬了七年的相思之苦,她也從沒有恨過他一點,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的。
霍振延看了她一眼,有點分不清她話裏的真假。她今天的生活,在他看來也并不怎麽樣,“如果你不恨
我,那為什麽見到我之後,裝作不認識我,跟我保持距離?”
陳思妤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簡直哭笑不得,到底誰在刻意保持距離?
“你不想提起那一段我能理解,我一直尊重你的選擇,可是我覺得我們之間至少不至于像完全不認識一樣。”
這讓陳思妤大感意外,她隐隐感覺到霍振延的言外之意似乎是希望兩人可以像老朋友一樣多問候一下彼此。難道他一直是因為她裝作不認識他,所以才配合她而已嗎?陳思妤不禁陷入疑惑中。
知道他在意她心裏的想法,她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開心的。陳思妤思索了一下,然後才小心翼翼地解釋道:“我沒有裝不認識你,我是真的感激你,七年前說好了,出了那道門,我們就是陌生人,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一直遵守着我們的約定。”
霍振延的語氣很真誠,而陳思妤說的也是真心話。當初他們相識就是一場談好的交易,他能挂念那麽久,
并在走之前給她留下一大筆錢,陳思妤真的很感激他。
她也想過,如果她當初遇到的人不是他,而是一個變态或者……當時那種情況,她根本沒得選。
他于她而言就像救世主一樣的存在,她一直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上,虔誠地仰望着他。即已經愛上了他,既是為了他一直心如止水,她也不從不敢逾越半步。
霍振延語塞,心裏一陣懊惱,七年前他們确實這樣說好了,可是……他心裏并不是這樣想的。當時他……我只是希望她盡快忘掉一切,和他一樣開始新的生活,但是如果,她真的忘掉的話,他又有點……
我就是個混蛋,霍振延在心裏說道。他既希望她真的忘掉,又希望她從未忘記過他。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陳思妤試探地問了一句。
突如其來的問候,讓霍振延心裏一陣驚愕。他在想,這是不是預示着他們之間緊張的關系有了緩和,愣了片刻後,他回答道:“還好,職位一路高升,你呢?”
“我也是,學業和工作都順風順水。”
接着,兩人就再無話可說。
其實兩人都很想問彼此的感情狀況,可是又都不敢問,仿佛害怕聽到不想要的那個答案。
陳思妤偏頭看向窗外,外面的街景越來越熟悉,陳思妤有一股話憋在心裏,不知道該不該說。
猶豫間,車子已經開到了她家的樓下,霍振延低沉的聲音在陳思妤耳邊響了起來,“到了。 ”
陳思妤欲言又止,終于,什麽也沒說,只道了一聲謝謝便下車。
霍振延并不急着離開,他靜靜地看着陳思妤的背影,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忽然,逐漸遠去的陳思妤轉過身去,往他的方向跑來。
那一刻,霍振延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陳思妤到了車窗前,霍振延怔怔地盯着她,問道,“你要對我說什麽?”
連他自己都沒發覺,問這句話時他的心裏滿懷着期待。
陳思妤喘了喘氣,對霍振延說道,“我對你真的是很感激,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除此以外,沒有任何
別的居心。”
霍振延臉上劃過一抹異樣,明亮的雙眸頓時黯了下去,沉默了一會後,他輕聲說道,“那就好。 ”
兩人靜默地看着對方,似乎有千言萬語,又似乎什麽也沒必要說。
許久,陳思妤鼓起勇氣凝視着霍振延的雙眸,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以後,除了工作以外,我們可以像朋友一樣,互相問候,互相關心, ?”
“當然可以。”霍振延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陳思妤心中頓時雀躍不已,像個剛戀愛的小女生一樣,嬌羞地低下頭,抿了抿唇,揮揮手道,“那,你開車小心點,路上注意安全。”
可惜霍振延心情不佳, 并沒有注意到陳思妤臉上的變化。聽到陳思妤的叮囑後,也只是輕輕點一下頭,然後就踩上油門走了。
陳思妤踏着輕快的步伐走向住的地方。在她感覺,他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非常不易了,因為自卑,所以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做朋友,能默默地看着他,光明正大地關心他就可以了。
快到樓下時,陳思妤突然停住腳步,她想起霍振延好像每天中午總吃三明治,太沒有營養了,不如幫他也做一份便當吧,這樣對待朋友很正常吧。
這麽想着,陳思妤就立刻行動起來,她收回準備爬樓梯的右腿,轉身走向了超市的方向。
有了飯,當然還要準備一個便當盒,陳思妤在購物架前挑選了半天,左思右想,最終選了一個上面沒有一點圖案的便當盒。
陳思妤對霍振延的了解,除了這段時間的工作接觸外,就是七年前那一個多月的相處了。他對生活物品的要求很高,而且喜歡簡易有質感的東西,不知道這七年他變了多少,還會不會喜歡她做的菜。
隔天中午,陳思妤惴惴不安地将便當拿給霍振延,說出昨晚練了很久的借口,“我不知道怎麽報答你,不嫌棄的話,以後你的午飯我包了。”
霍振延看着她,表情波瀾不驚, “你不久欠我什麽,不用報答我。”
“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你不用覺得過意不去,這只是我的一點點心意而已。”
霍振延想了想,點頭說道,“那好,不過我不能白拿你的東西,以後下班晚的話,我送你回去,算是回禮。”
看來他是習慣了任何事情都作交易,陳思妤心裏有些失望,“如果你一定要算得這麽清楚,那好吧。”
至少以後每天晚上,他們都可以單獨相處一會,這對于陳思妤來說,已經非常非常完美了。
今年公司的重點工作是收購光志,公司一半的人手用在了這個企劃上,晚上加班幾乎是他們的常态。已經有好幾個人受不了病倒了,還有兩個新來不久的實習生受不了辭職,其他人反倒更有鬥志。
霍振延不愧是總公司派來的人,在下午茶和夜宵上從沒有小氣過,最最重要的就是獎金也是翻倍,許廣山則是籠絡人心的一把好人,兩人配合着凝聚好大家的力量,積極工作。
就在大家都充滿幹勁準備沖刺的時候,之前一件意想不到的小事突然被鬧大,導致整個企劃停擺了。
自從霍振延連續三次批評負責馬經理工作失職後,他消失了。原本以為解除了雇傭關系這件事就算過去,可是沒想到,他的太太居然找上公司,說他失蹤了。
公關部和人事部經理都出面了,也沒能打發走馬太太,不得已,他們只好聯系總經理辦公室讓總經理親自出面。
“失蹤了?失蹤找我們幹什麽,她應該去報警。”許廣山聽到夏心曼彙振後,氣一下子上來了。
他還想找馬經理問問之前的事,馬太太居然還有臉來找他要人?
“總經理,您還是親自過去看看吧,馬太太一直在大廳不走,一說馬經理失蹤,跟我們公司有關,幾個保全都沒管住她,我們不給她一個交代的話,只怕她會把事情鬧得更大。”夏心曼焦急道。
許廣山緊鎖眉頭,“公關部和人事部……”
“該去的都去了,話該說的也都說了,但是馬太太還是執意要見您。”
許廣山迫不得已,只好親自出面,可沒想到總經理出面都沒用,馬太太原來要見的高層主管,指的就是霍振延。
馬太太認定了馬經理的失蹤是霍振延逼迫的,她要求霍振延負責。
霍振延聞訊趕來後,面對馬太太的指責,攤開雙手,一臉茫然。
許廣山一番沉思後,跟保全悄悄關照一聲,然後帶着霍振延先走了。
馬太太見霍振延要走,準備沖過去攔住,保全即時過去,将她困住。馬太太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單槍匹馬過來不行,于是沒等保全開口,就趕緊溜了。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馬太太又帶着幾個親戚和一群人再次登門。連警察都被驚動了,特意找許廣山和霍振延
談話。
馬經理确實是失蹤了,警察找了許久也沒找到蛛絲馬跡,馬經理家人口口聲聲稱是霍振延害的,霍振延肯定知道。馬太太太兇猛了,聯合幾個無良媒體公開霍振延的個資,并在公開場合質疑公司的用人原則和對
員工的處理方式。
經過媒體報導,事情一下子被擴大,傳了出去。沒過一天就鬧得人盡皆知。在輿論的壓力下,總公司迫不得已發出消息,暫停霍振延一切職務,等待調查。
許廣山私底下讓霍振延先回美國避避風頭。
“這件事情我不覺得自己處理不當,我會接受公司的調查,不會走。”霍振延的态度十分明确。
“你以為那些人在乎什麽是非黑白嗎?他們要的是利益,至于馬太太,我看多半是想要錢,如果看不到你,也就鬧不起來了。”
“是他們無理取鬧, 我還要回避他們?”霍振延被許廣山的話驚呆了。他完全理解不了這麽顯而易見的事為什麽偏偏解釋不清楚。
許廣山知道用強硬态度對霍振延這種在國外待過的人是沒用,他轉為請求道,“就當是為公司好,總公
司說讓你先回美國你就先回去,反正又沒給你停薪,這個企劃也不急于一時。”
“如果我執意留下呢?”
許廣山露出為難之色,“你這不是……”
霍振延低下頭,無奈地答應了,“好, 我知道了。”
第二天,公司就沒有再出現霍振延的身影,陳思妤等人也接到通知,暫停手上所有的工作,收購光志企劃無限起暫停。
“這個財務長也很倒黴。”午餐的時候,高偉淇頗為同情地說道,“我感覺他這個人還算有禮貌,工作雖然很強硬,可是主管不都這樣的嗎?想不到被一個小人給整了。”
“這點小事哪能整到首席財務長?人家回美國工作也一樣。”夏心曼不以為然道。
“他回美國了?也是,不回去的話,現在網絡這麽發達,走在街上估計也要被路人指指點點……思妤,你幹嘛?”
陳思妤跑回辦公室,抓起自己的包包就走了,連假都沒來得及請。
她叫了一輛計程車,直奔霍振延家。
這條路她很熟悉,以前只要想他了,她就會跑過來遠遠地看一眼。
她只是想來确定他還在不在。
可當門打開後,霍振延露出頭,驚訝她怎麽會來這裏時,她卻不知道要怎麽跟他明。
“我……”陳思妤手足無措地杵在門口。
“進來吧。”霍振延似乎也并不是很想知道。
屋子裏一切竟然還是七年前的擺設。
霍振延給她倒了一杯茶,遞了一條幹毛巾。外面正下着小雨,計程車只送到路口,她是一路跑過來,身上有點流汗。
“謝謝。”
“早知道你要過來,就讓你幫我帶點東西了。”霍振延惋惜道。
陳思妤立刻起身,“我現在也可以去買。 ”
“不用了,太麻煩了。”
陳思妤卻并不聽他的,拿起包就走。霍振延無奈,抓起外套追了出去,他開車讓陳思妤坐上來,并抱歉道:“這次我只能送你道超市門口,不能陪你進去。”
這句話說得那麽自然,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那種親密無間的關系,他自己卻還沒有意識到。
“讓財務長當我的司機,我已經很榮幸了,怎敢再勞駕財務長幫我拎東西?”陳思妤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道。
霍振延咧嘴一笑,說道,“你比以前厲害了。 ”
“那是因為你一直要當紳士,不讓我拎,我力氣很大的。”陳思妤不客氣地回擊道。以前他們一起出來買東西,都是他負責拎東西,她負責跟着他就好。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一種暖昧的氣氛瞬間燃起,兩人像碰到了電一般,迅速将視線偏開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們都仿佛感覺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那種狀态。可是,隔了七年,又怎麽可能還像沒分
開過一樣呢?
兩人都聰明地不再提起往事,一直到超市前。
霍振延囑咐陳思妤小心一點,陳思妤點了點頭,快速進入超市,速戰速決。不一會,她就拎着兩大袋東西從裏面出來,霍振延一直盯着超市門口,看到這一幕時,他立刻下車過去幫她撐傘,順便接過其中一包。
“買了什麽這麽多?”
“吃的還有喝的。”
“喝的?”霍振延低頭瞥了一眼袋子,發現裏面有酒。他猛地想起自己七年前就是用酒來消愁的,在她眼裏,他一定是個酒鬼吧。
回到別墅後,陳思妤下廚做飯,霍振延将餐桌布置了一番。兩人各忙各的,互不幹擾,一個小時後,兩人一同回到餐桌前。
桌子上擺了三個菜和一個湯,都是曾經讓霍振延贊不絕口的家常小菜。
“廚藝長進不少。”霍振延只是看一眼,就下了結論。
“我媽曾經對我說過,女人不能光長年齡,不長本事,不然這輩子一定會過得很慘, 所以這些年我一直立志,活到老,學到老。”
聽到她提起自己的媽媽,霍振延意味深長的看了陳思妤一眼,猶豫着要不要順便問一下她父母的情況。
“好了,品過色和香,再來嘗一下味道吧。”陳思妤突然開口,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自信滿滿地說道。
既然她不想再多提父母的事,霍振延也不想刻意提她的傷心事。
“等一下。”他起身,笑了笑,說道:“還差一樣東西。”
“什麽?”陳思妤不明所以。
霍振延去櫃子裏翻找了一下,然後拿出一張CD片。
是輕音樂。
這首曲子七年前他經常放,音樂一下子帶着他們想起了七年前那段共處的時光,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笑。
其實他們之間有很多共同的回憶,雖然只有短暫的一個月,卻日日夜夜在一起生活,相處時長也算是很久了。
霍振延用刀叉挑起一口菜放進嘴中細嚼慢咽,一會後,他對陳思妤露出一個大拇指,眼中滿是稱贊。
陳思妤開心地咧嘴一笑,掃了掃桌子上,不禁奇怪,“怎麽沒酒?”
“你要喝嗎?”
“小酌一口,下雨天配紅酒,不是很完美嗎?”
霍振延想了下,少喝點也沒什麽,就開了一瓶紅酒,幫陳思妤倒了一小杯。看着她喝酒的樣子,自己又忍不住給自己倒了一杯。
“中式料式配紅酒,是不是別有一番風味?”陳思妤問道。
霍振延笑了笑,不置可否。
酒是個好東西,越喝就越想喝,霍振延戒酒好幾年,卻沒能忍住陳思妤的引誘,一下子喝醉了,趴在桌子上。
“喂,你喝醉了?”有點微醺的陳思妤疑惑地推了推他的手臂、又起身過去看看,确定霍振延是真的喝醉了,不禁口無遮攔地開始埋怨起來,“你怎麽老是這樣為難我呀?七年前你睡地上,七年後你倒是進步了,知道睡桌子上,是不是再過七年你才能自覺一點睡床上?”
想起七年前她把他叫醒,陳思妤故伎重演,再一次扯着霍振延的身體,試圖把他搖醒。不過這次他喝多,醒了也有些醉,陳思妤只好拉起他,将他使勁拽起來, 上樓帶到房間去。
好不容易将他弄到床上,陳思妤也累得倒下了。
稍微休息一下後,她的頭微微一擡。看到了霍振延近在咫尺的臉。陳思妤咽了咽喉嚨,伸手捏了捏他的
臉,大膽地指責道, “七年了,你居然還更有味道了,幹嘛,回來勾引我啊?我才不上你的當,我現在又不缺錢。”
看着看着,陳思妤突然感到鼻子一酸,心裏湧起一股異樣。
“七年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陳思妤哽咽道。
陳思妤一邊擦鼻涕一邊哭訴,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意識漸漸模糊,頭不堪重負地垂了下去。
雨纏纏綿綿地下了一夜,濕潤了枝頭上的新芽,濕潤了來往的行人,直到早上,它才依依不舍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