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灰灰出事後,別墅裏的氣壓很低,因為韓晉很喜歡這只寵物,也是唯一飼養的寵物,經常和它聊天說話,灰灰又聰明,十分讨男人喜歡。
男人失眠,心情不好的時候,灰灰甚至可以哄他開心,拯救別墅裏的低氣壓。
大家都拿灰灰當吉祥物看待,非常的照顧。
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會招人毒手。
仆人們不止一次猜測過,灰灰是白月光養大的鹦鹉,所以才會深得韓晉喜歡,要是被一個替身折騰死了,不曉得替身會是啥下場。
好在,灰灰的福運爆棚,被蓉蓉緊急帶去獸醫院檢查後,獸醫給出的診斷是,驚吓過度,傻了……但小命沒事。
蓉蓉是個心地善良的聾啞妹子,抱着灰灰回來時眼眶通紅,梨花帶雨,老爺子還以為灰灰交代了,結果用手語一交流,發現是虛驚一場。
老爺子忍不住用手指戳灰灰的肚皮,“別裝死。”
灰灰翅膀顫抖如同風中落葉,蓉蓉又心疼哭了。
林慕:“……”
不僅灰灰受驚,蓉蓉也受了驚,當天,照顧林慕的女仆,就在老爺子的安排下,從蓉蓉臨時替換成了歡歡。
歡歡和蓉蓉一樣,都是韓晉在林慕逃跑之後的三年期間,從聾啞學校帶回來的孩子。
像這樣的孩子,男人陸陸續續帶回來差不多有七八名,成為家裏的仆從,開給她們不錯的薪資。這些孩子全部記錄在男人的慈善錄中,是男人慈善事業的幫扶對象。
三年裏,別墅裏的仆從配置就這樣慢慢地大換血,除了管家老爺子以外,全部替換了新鮮血液,其中蓉蓉和歡歡,就是韓晉親自挑選的,最勤快能幹的兩位。
受到過韓晉救助的人,都對男人常懷感恩之心,因此蓉蓉和歡歡不敢對林慕不敬,這是先生親口吩咐過要好好伺候的人物。
但灰灰被拍飛的那一下子,配合當時林慕面上的表情,着實是個恐怖故事……
Advertisement
兩個妹子不時在角落裏用眼睛和心靈交流一番,林慕的形象蹭蹭蹭就往地獄下蹿了好幾層,就差給他戴上一副閻羅的面具了。
歡歡開始和蓉蓉輪流伺候林慕,平日裏接觸時,肉眼可見的謹小慎微,像是伺候一位暴徒,灰灰也不再騷擾林慕,乖乖呆在自己的鳥籠子裏,時不時歌唱幾句:“死開——死開——”
林慕:“……”
林慕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很難受,他感覺所有人一夜之間都和自己隔閡起來了,像是正常人和不正常的人,被自然劃分進了兩個世界。
這種并不常見的隔離局面,卻給林慕一種詭異的熟悉感,令人生理性的,作嘔。
連着兩天,林慕以身體不适為理由,沒怎麽好好在韓晉面前散發自己的魅力了,他心裏堵着一團東西,都不敢和男人提灰灰的事,焦躁,失眠,甚至大半夜從床上爬起來,帶着鳥食去找灰灰。
灰灰在籠子裏睡覺。
他還沒靠近,灰灰就驚醒了。
“死開——死開——”鳥毛恨不得都要激動的抖掉了。
深更半夜裏的這聲,簡直就是平地驚雷。
“……”手裏的鳥食撒了一地,林慕趕緊拔腳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回房後,林慕撲去床上,臉埋進了被子裏,肩背有些僵硬,他的手不自禁的把枕頭死死抓着,蓋在自己的後腦勺上,手背的青筋都露了出來。
沒什麽好可怕的,一只畜生而已,韓晉不可能因為一只畜生就拿他怎麽樣,林慕心裏這麽想着。
因為失眠,林慕在自我開解後,摸去韓晉的房間裏,找到了安眠藥,服用了幾片,才睡下,所以第二天起的比較晚,大約九十點鐘才腦袋重重的從床上爬起來。
可能是安眠藥的藥效太好了,醒來時,人都還不太清醒。
他頹着背坐床頭,坐了有一會兒,才爬起來。
出門前,林慕又帶上了一把鳥食。
他打算和灰灰恢複一下關系,趁着男人還沒回來。
希望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林慕帶着鳥食出門。
門外的世界安安靜靜的,像是有什麽東西把這座宅子鎮住。
與此同時,兩個林慕從沒見過的保镖,背手守在他的門口,并在他出門的第一時間,齊刷刷沖他投來職業性質的目光。
就像牢差見證囚犯出牢房,上刑場那樣。
幾乎是一瞬間,林慕發漲的腦袋清醒了,他面色緊了一下,“你們是誰?!”
兩人沒有說話,沖他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意思是讓他下樓。
林慕不知發生了何事,謹慎地跟着二人下去,發現一樓大廳圍着一大群的人,有的人認識,有的人不認識,李老爺子在人群的最中心,面色極其嚴峻,蹲在地上守着一個鳥籠。
鳥籠林慕再熟悉不過了,是灰灰的鳥籠子。
灰灰又在鳥籠子裏裝死了,一動不動的。
林慕毫無防備的走過去詢問,“它又怎麽了嗎?”
“死了。”
人群最外圍,一個戴着金絲邊框眼鏡的西裝男坐在沙發上,筆直的兩腿交疊着,冷不丁說道。
林慕心頭一跳,聞聲望去,對上了對方的目光。
這人叫沈東辰,林慕是認識的。
稍在金融圈見過一些世面的,或者常關注財經消息的,應該都對這張臉熟悉,他是和韓晉在早年一起打拼事業的最得力夥伴,也是韓晉背後集團的第二大股東,和韓晉是好哥們,鐵戰友的關系。
林慕在三年前曾見過這人一次,特別“榮幸”,被沈東辰直接當着韓晉的面,諷刺禍水妖精。
具體是因為什麽事,他記得不是太清楚了,但對這個評價,記憶猶新。
沈東辰長相斯文,全是被鼻梁上架的那一副金絲眼鏡襯托的,其實鏡框下的眼神比鷹勾還鋒利,說話的時候常常夾帶着一點笑意,究竟是客氣還是不客氣,全憑他心情。
林慕看的出來對方今天沒什麽心情。
明明只見過兩次,這個人對他,卻好像已經有固有印象,和厭惡定式了。
“今天是什麽風,居然把沈董這尊大佛吹來了?您是想趁韓晉不在,故意來找我茬的嗎?灰灰昨天已經被帶去獸醫院檢查了,只是受了驚,并沒有大礙。”
林慕企圖揭穿對方的“恐吓”。
沈東辰笑了笑,心情徹底糟糕到了極限,“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嗎?雖然只是一個畜生,但好歹也是一條生命,我還沒那麽無聊,拿一條生命和你開玩笑。”
林慕表情僵了一下,迅速剝開人群蹲去籠子前,灰灰和上次被他拍飛後裝死一樣,躺籠子裏一動不動,連姿勢都是差不多的,憑什麽說它不是在裝死?
他伸出手,打開籠子,要把這只和他拼演技的小家夥抓出來對峙!
蓉蓉卻把籠子抱走了。
蓉蓉嗚嗚的哭,眼睛都要哭腫了,善良的她不能相信怎麽會有這麽狠的家夥,傷害這麽可愛的小鹦鹉!
蓉蓉用通紅的眼睛瞪着他。
林慕臉蛋白花花的,白裏還透着點青色,“什麽意思?灰灰還是你帶去檢查的,真死了??”
老爺子蹲在地上很久了,這時嘆息一聲,起來,替蓉蓉回答道:“小少爺,真死了,昨晚深夜死的,今天早上蓉蓉來喂食才發現,沒來得及救。”
林慕:“……”
林慕怎麽也沒想到,這只讨人厭的聒噪鹦鹉,居然真的死了。
心頭有些情緒瞬間壓過來,是很陌生的,陌生到林慕甚至抓不住它。
比起這種陌生的情緒,周圍人實實在在的敵視,顯然更奪他的眼球,林慕眼睛睜的大大的,盯着這群人,“你們擺出這種架勢,是懷疑我害死的了?”
沈東辰:“不然呢?韓晉沒有養寵物的習慣,這麽多年,他就養了這一只鳥,別墅裏所有人都熟悉灰灰的飼養要求,包括它的習性和喂食的時間。
這裏也只有你對灰灰不熟悉了,才會深更半夜爬起來,給灰灰投遞鳥食,然後在誘惑了這只貪吃的小畜生後,用手活生生掐死了它。”
林慕簡直不敢相信,堂堂一個股東董事,三年前嘴欠沖他一個受害人開嘲諷,三年後,又冤枉他掐死一只鹦鹉。
不管是不是韓晉強迫的,只要他呆在韓晉身邊,就是原罪了是吧???
“沈東辰,怎麽說你也是一個董事,說話要拿證據服人吧?說我掐死灰灰,有視頻或者人證嗎?”
沈東辰冷笑了一下,看向老爺子。
“?”林慕也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頓了頓,回答道:“昨夜确實聽到過灰灰的叫聲,但是不确定當時是不是小少爺。”
沈東辰:“大概幾點?”
老爺子:“三點二十分。”
林慕:“我是兩點多拿鳥食去喂灰灰的!三點二十時,我已經睡着了,不可能是我幹的!”
沈東辰面上的冷笑更甚了,根本不想理會林慕,男人一勁的盯着老人家,“老爺子,您這麽清醒的知道灰灰叫喊的時間點,卻無動于衷沒有出房間看一眼嗎?也許你出去看一眼,就能盯到兇手了,灰灰就不用死了,這可是你主子最心愛的寵物。”
老爺子垂首,“……是我的疏忽。”
林慕松了一口氣,忍不住道:“都說了不是我做的了,老爺子只聽到聲音,你不能強行把這件事安到我頭上吧?你還能找到別的人證麽?”
沈東辰面如冰霜。
別墅裏一個監控都沒有,全被拆掉了,所有的仆人也都是聾啞人,偌大的宅子沒有安排保镖,唯一可靠的老爺子對異常動靜居然裝聾作啞,這就是韓晉家裏的真實環境。
給自己的金絲雀供了這麽個窩,男人真的是瘋了。
無言以對,沈東辰盯着林慕,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對方的眼神叫林慕毛骨悚然。
幾乎是下意識的,林慕從兜裏掏出手機,準備給韓晉撥打電話。
一記冷厲的前踢,卻把林慕手裏的手機踢飛了出去。
是沈東辰身邊的女保镖幹的,踢的很重,不僅踢飛了手機,還踢到了林慕的手,林慕當時就痛呼了一聲。
“沈少爺。”老爺子受過韓晉的囑咐,要好好照看小少爺,林慕這會兒捧着手,眼淚都差點出來了,他不得不出聲提醒。
沈東辰另外帶來的兩個保镖,幹脆就把老爺子給擋開了。
女仆們受到了驚吓,也被保镖們看守住。
林慕被孤立開來。
林慕怒了,沖上去要和沈東辰理論,“沈東辰,你究竟什麽意思?!”
結果還沒上前兩步,膝蓋被人踢了一腳,直挺挺跪倒在地板上,剛才踢飛他手機的女保镖再次行動,把他的雙手從背後反剪起來,死死将他按壓在地上。
沈東辰踩着皮鞋過來了,锃亮的鞋面直停在林慕的眼皮子底下,反光上有男人冷冰冰的倒影。
“你不是讓我給你證據嗎?我沒有實質性的人證和物證,但我會讓你親口承認的。灰灰的死就是你造成的,和你當初捅韓晉時一樣,你根本就是一個瘋子,你真的只是為了報複莫紹寒才來到韓晉身邊嗎?
林慕,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究竟抱着什麽企圖!”
林慕:“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放開我!”
沈東辰退後了一步,側過身子,面色冷淡,“唐禮,他交給你了,你知道我想要的答案是什麽,讓他親口說出來。”
林慕:“???”
林慕不敢相信,賣力的擡起頭,真的看到唐禮從一側走過來。
這個被韓晉趕走的心理醫生,居然是沈東辰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