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果可以,林慕想直接拒絕了。
但男人很自覺的坐下,坐在他對面的座位上,未經過他的同意。
好吧,這裏也不是他的家,他也沒有不讓人家坐的資格。
韓晉的私人醫生,聽起來有點厲害。
桌子底下的手稍微放松一點,改抓兔子的耳朵,林慕仔細的上下瞧男人幾眼,問道:“你認識我?我們有什麽好聊的嗎?”
唐禮微微笑着,說道:“認識你不奇怪吧,昨天那麽大的新聞,到現在都還是熱乎的,網絡上一片熱議,你出道至今,最火的時候應該就是這個時候了。”
林慕被逗笑了,“謝謝,似乎不是什麽好事。”
唐禮:“确實不是什麽好事,可你看起來似乎也并不怎麽傷心?昨天婚禮視頻上的你,還不是這樣的,一夜之間,你的變化非常大。”
在婚禮上,林慕記得自己确實是非常的狼狽。被無數的人指點,嘲諷,鏡頭下他的面龐又扭曲,又蒼白,他記得他一路都是哭着的,從人群和媒體裏跑出去,還摔了一跤。
一輩子的醜,都在那半個小時裏丢完了。
破繭重生,林慕以為自己能有信心面對“往事”,事實上他高看了自己,被人這麽當面提及,心頭猶如堵石,還是不爽。
林慕的表情冷了下來,“所以唐醫生你是專程來吃我瓜的?現在私人醫生都這麽閑了嗎?”
唐禮清清楚楚的看到,林慕冷下來的面龐上,是憤怒多過于傷心難過,這對于一個剛剛經歷毀滅性打擊的人來說,是一種近乎病态的堅強。
按照學術研究分析,能快速從毀滅性打擊裏走出來的人,除了自我重塑外,也只有鋼鐵一般堅硬的強心髒能夠做到了。
唐禮不覺得昨天婚禮上崩潰大哭的林慕,會是多麽鋼鐵般堅強的人。
這結論出自他的職業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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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禮忍不住再次自我介紹,“小少爺稍安勿躁,可能是剛才我的自我介紹還不完善,我不僅僅是韓先生的私人醫生,更是私人心理醫生,所以我詢問您的每一個問題,都不是為了吃瓜,而是為了先生的病情考慮。”
……
……
時間仿佛有片刻靜止了,林慕的面孔僵化了瞬間,“你是……心理醫生?”
異樣的表情一瞬即逝,但是被醫生捕捉到了。
唐禮看着他,叉了一顆裹着酸奶的小番茄到他的餐盤裏,動作紳士,笑容溫柔,就像是和朋友在随便談談。
“是的,三年前韓先生聘用的我,三年過去,我現在最大的工作願望,就是治療能有所成效,我希望我的病人都能健康。”
林慕脫口,“所以他真的是神經病?”
唐禮否認了,“小少爺,心理醫生治療的病人分很多種,并不是每種都被稱作精神病,韓先生的自主意識很強,還遠遠夠不上精神病,只是睡眠方面有些障礙,失眠症日益嚴重而已,我主要是緩解韓先生的失眠症。”
林慕:“哦,所以呢,這和我有關系嗎,為什麽突然找我聊這個?”
唐禮:“因為你是比木木更合适的治療伴侶,确切的說,是最合适的,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們治愈韓先生的失眠症。”
林慕:“說了半天,治療伴侶到底是什麽?難道不就是床.伴嗎?”
唐禮:“這可完全是兩個概念了,床.伴是要進行身體交易的,而治療伴侶只是我提出來的治療方案而已,在我的方案裏,可從沒要求過治療雙方有什麽深入性質的交流,小少爺不要誤會了。
我會提出這樣的治療方案,也僅僅是因為韓先生對于白月光的執念,過于深重,這是他失眠的最關鍵因素。所以我讓他找一些和白月光有相似特征的孩子回來,做治療輔導。”
林慕:“比如木木?”
唐禮:“不僅是木木,其他的所有孩子們都是這樣的。由于睡着時,韓先生經常陷入噩夢,如果不能在睡前給他足夠的暗示,他會驚醒,如果枕頭邊上空蕩蕩的,他也很難睡的安穩。
一般我會在先生睡前,給他做深度催眠,讓他相信自己枕頭邊上的孩子是心上人,然後再給孩子們做催眠,讓他們安分睡在先生邊上。
這樣能提供給韓先生一個好夢,讓他睡的久一點,僅此而已。
這樣的治療由于是周期性的,而且很頻繁,先生失眠症嚴重時,甚至天天都要進行,所以對治療伴侶來說,要求很高,很多孩子因為先生的反複驚醒,也睡不了好覺,所以先生提出來給他們補償。”
emmmm,居然和傳言對上了,林慕滿臉震驚。
唐禮笑了笑,“覺得很吃驚?”
是覺得不可置信,“聽起來,傳言似乎可信度還要更高一點。”
唐禮:“傳言都與替身有關,這是我們故意散布操縱的。韓先生這種情況,是精神層面上的疾病,就像你剛才會誤認為先生是神經病一樣,這比替身傳聞對韓先生的影響更負面,所以就以替身的名頭傳出去了,實際上是對先生的保護。”
那倒也是……渣男雖然不好聽,但多少比神經病好聽一點,至少還在正常人範疇。
林慕想到昨晚的男孩了,“所以昨晚那個孩子,也就是木木,睡在韓晉的床上,只不過是在輔助治療韓晉的失眠症,為了報恩?”
唐禮:“對。”
林慕輕笑了一聲。
作為曾經被男人資助過的學生,後來卻被迫成了男人的床.伴,這麽坑爹的經歷,讓林慕對于這個說法,持懷疑态度。
娛樂和資本圈子裏經常有人搞慈善,但每一個搞慈善的,不代表都是單純的慈善家。
有人慈善為了人脈,有人慈善為了名聲,甚至有人慈善是為了贖罪。
男人或許也真的資助過學生上學,但林慕覺得,其中多少摻雜了些釣魚成分。
畢竟,資助的魚兒多了,總有傻魚自動上鈎,比如報恩的木木。
他不信那麽嬌滴滴的男孩子,男人一下沒碰過。
唐禮觀察着他,“你在吃醋麽?”
“開什麽玩笑?”林慕又丢了一顆小番茄到嘴裏,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味蕾上炸開,飽餐之後來上幾顆水果,十分令人享受。
醫生盯着他不說話。
這就不是那麽享受了。
他極其讨厭這麽被人盯着,尤其是被一個心理醫生盯着,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像一個神經病。
林慕不想再聊下去了,“怎麽了嗎?是不是聊完了?如果聊完了,唐醫生可不可以不打攪我吃飯了?”
唐禮忽然嚴肅起來,“林小少爺,我跟你聊這麽多,是想告知你實情,韓先生已經把木木趕走了,其餘的孩子們陸陸續續的也會通知他們停止治療輔導,現在先生身邊只留下了你一個,這意味着今後将由你一個人承擔起治療輔導的作用,我希望在這方面你可以有基本的尊重和配合。”
林慕:“我為什麽要配合?”
唐禮:“你接受了韓先生的交易。”
林慕:“我的交易是,我做他的替身,他給予我補償,我從沒說過要做什麽他的治療伴侶,如果真要加這方面的義務,那就要算另外的價錢。我不做賠本的生意。”
唐禮:“可你本來也沒打算好好做一個替身,不是嗎?你是想拿身子,換先生的心,連心都可以拿到手,基本上你就可以拿走先生的一切,你僅僅只是要補償嗎?”
林慕沉默,盯着對方。
對方也盯着他,目光裏有專屬于心理醫生的通透,“小少爺,我既然是韓先生的心理醫生,那麽有些事情我肯定是有一定的了解。相信你自己也清楚,你與那位白月光的樣貌幾乎一模一樣,這讓你确鑿自己的無可替代性,也給予了你許多貪圖的底氣。”
林慕:“嗯哼~”
唐禮定定的看着他,漸漸地皺起了眉頭,“既然你清楚自己的地位,又是非常關鍵的治療人物,那麽你配合我們,先将韓先生的失眠症徹底治愈,之後你還想要什麽,再來和先生談,不好麽?
先生是脾氣很好的人,你提的要求只要不過分,先生都會答應的,我希望你不要對他有成見。”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林慕腳上的兔子拖鞋被晃掉了,幹淨白皙的腳露了出來。
腳上的鈴铛随着腳的晃動,連續發出叮鈴鈴的聲響,是那條腳鏈,紅繩圈在腳脖子上,顏色很豔,銀色的鈴铛輕輕晃蕩,像一片雪色。
林慕面上的表情,莫測,揚着三分的笑臉,更有七分的冷意,“唐醫生言重了吧?成見是什麽意思?我之前雖然紮過韓晉的脖子,差點沒要了他的命,但這次回來也算有求于他,我自問對他還是客氣的,哪裏存在什麽成見?
我覺得他對我才有成見呢,下手也太狠了,恨不得我死在他身下才好。”
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林慕在桌子底下用腳蹭了醫生的腿,之後把領口扯開,兩顆扣子直接扯掉了,身體越過餐桌,去給醫生看自己鎖骨和脖子上的咬痕。
咬痕不怎麽明顯,白花花的一片肉色倒是清晰……
唐禮猛的皺眉,從座位上彈了起來,退後一步,椅子發出刺啦的響聲,“林少爺,作為一個心理醫生,你對韓先生的敵意,簡直讓我無法忽視,甚至非常擔憂……
恕我直言,韓先生的心理狀态一直在一個比較危險的邊緣點,你今後是韓先生的枕邊人,如果不能規範行為,和善意配合,我覺得你可能不适合做韓先生的替身!”
林慕笑了,視線瞥向醫生的背後,目光委屈巴巴的,一副沖人撒嬌的模樣。
“怎麽辦呢,按唐醫生的意思,他似乎不歡迎我回來……我是不是還是離開你比較好?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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