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慕小時候因為走失,在孤兒院住過幾年,後來機緣巧合救了一個小哥哥,被小哥哥的養父母資助上學。
學校裏,他的學習成績很差,不怎麽讨老師和同學的喜歡,經常受欺負。
後來念初一時,被同學從樓梯上推下去,摔斷了一條腿,有幸又偶遇了當年的小哥哥,也就是韓晉,韓晉便把他接回了自己的家裏。
韓晉那時已經是小有成就的創業家,養父母剛逝世不久,留了他房産,是一套別墅。他15歲,韓晉23歲,男人請來仆人、醫生照顧他,還請來家庭教師教他學習。
在林慕的記憶裏,男人那時表現的真的很友好,即便是在工作最繁忙的時候,也每天打來一通電話督促他的學習,或者教導他學不會的知識點,有空了親手給他做飯吃,生日時給他備禮物,有一次暑假還帶他去了國外度假。
單純青春的年紀裏,林慕對偏執的占有欲一無所知,隐約還把那段日子當做了幸福時光。
直到18歲的一場車禍,醒來後,一切都不一樣了,男人變得古怪,霸道,還有點可怕,最可怕的是不顧他的推拒,強占了他的身子。
林慕并不喜歡韓晉。
對于林慕來說,韓晉只是一位幫助過他的慈善家,這并不代表他就要跟男人在一起。
可他的抗拒讓男人日漸露出了他的真實獠牙。
跟蹤、禁閉、操縱他的大學生活,男人的所作所為讓林慕痛苦,但卻擺脫不掉,最讓他痛苦的是,男人會在他的身上失控,不止一次,失控時常常叫喚別人的名字。
“阮阮”,一個聽起來挺嬌軟的昵稱,應該會是一個可愛的男孩子。
從那時起,林慕開始有這樣的認知,韓晉這個男人,這麽多年對自己好,只是在等他長大,然後拿他當另一個男孩子的替身罷了。
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後,林慕用鋼筆紮進了韓晉的脖子,之後出逃。
出逃後林慕認識了莫紹寒,開始過回正常人的生活。
他安穩的上起大學,和莫紹寒談戀愛,還發展了事業,最終走向婚姻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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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殿堂坍塌,男友成渣男,事業也滑鐵盧式一夕崩毀,他也許就可以有幸福快樂的後半輩子。
可他從一個地獄逃到另一個地獄,如今又逃了回來。
也許他就是一個不幸的人,不配擁有正常的幸福生活,只能和騙子、渣男、壞蛋、神經病呆在一起。
他始終在地獄裏兜圈子,如今回到了噩夢最開始的地方。
但他不打算再被動的當一只膽小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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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上車時是淩晨三點,下車時,天已經微微亮,雨也停了。
車停在一座花園的前門,晨光熹微,兩道的花圃開的茂盛,種植的全是紅玫瑰,每一朵都生的嬌豔,開的飽滿,誘人采摘。
花園道的盡頭,便是韓晉的私人別墅,整個花園簇擁着它,是個精致又寬敞的鳥籠子。
林慕下車時腳有些軟,以為是自己沒睡好,可腦袋也暈暈的,摸了摸額頭,才意識到還真着涼了。
老人家在前面帶路,時不時用關懷的眼神看着他。
“我沒事。”林慕跟上,臉色白的像擦了粉,但眼睛裏黑漆漆的。
他一路步子都很穩,一步步走進他的籠子裏。
這是一座非常漂亮的籠子,有很特別的外觀,屋內的陳設也很精致,但不複雜,走簡約的高檔風,這從優雅的壁畫和一些精巧的結構設計上都可以體現,四處窗明幾淨,舍內一塵不染,很稱男人資本家的身份。
籠子和他當年離開時,似乎并沒有多大的區別。
林慕原本是這麽想的。
然而,等上了二樓,就意識到自己搞錯了。
在二樓的樓梯轉角,有一整面标本牆,林慕上樓時直觀的撞上了這些标本,全部是蝴蝶标本,很多還是珍惜品種,在博物館都不一定能看到的那種,每一只蝴蝶的翅膀都色彩鮮豔。
全部是有毒的蝴蝶。
林慕忍不住摸了摸那些标本,仿佛能摸到蝴蝶色彩鮮豔的翅膀,意外的,覺得還蠻好看,“他現在開始喜歡收集蝴蝶了嗎?”
“嗯,小少爺離開之後,先生開始收集的。”
林慕看去老人家,“老爺子,你也是這裏的老管家了,像他這種喜歡把漂亮東西都關起來的奇怪癖好,你們應該糾正他,不然很容易被人看出來,他是個神經病。”
“上面會有點黑,小少爺注意腳下。”
直接略過了他的話,老爺子把他帶到三樓。
林慕笑了笑。
三樓的畫風,就更變态了。
所有的窗簾拉上,空間暗沉、壓抑,很多只小鳥的木雕,被陳列在三樓一面實木隔斷櫃上。
林慕緊跟着管家的步子經過這面隔斷時,其中一只小鳥的腦袋居然轉動了,沖他發出“啾”的一聲。
是那只羽色灰黑的鹦鹉,叫灰灰,和木雕鳥們栖息在一起。
鹦鹉黑色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像是瞧見了熟人,抖了抖翅膀。
林慕并不想和這只讨厭的鹦鹉打招呼,但是對它表示同情。
“……居然把灰灰和木雕養在一起,我開始真的相信他是個神經病了。”
以前忍無可忍時,林慕經常這麽對韓晉開嘲諷,老爺子似乎習慣了,沒理他,兀自去到三樓最裏面的一間房。
房門緊閉,李管家謹慎地敲了敲,“先生,我把人帶來了。”
“讓他進來吧。”房間裏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還蠻溫柔的。
李管家把門打開,看林慕一眼,“……小少爺,可以進去了。”
林慕正在彈鹦鹉的腦袋,聞聲看過來,臉上一抹笑容。
被“逗弄”的鹦鹉在原地跳了兩腳,顯得有些激動,目送林慕進去了房間。
“阮阮。”
“阮阮!”
鹦鹉的學語被房門隔絕在外,屋內比屋外更加昏暗,窗簾用的不透光的混紡布,絲毫日光都透不進來,房間裏也沒開燈,林慕進去後,如同置身昏暗的監牢。
房間裏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除此之外有一張非常非常大的床,可以容納三四個人一起睡在上面撒野,床的四面垂着紗幔,有人的身影在裏面浮現,确實不止一個。
房間裏一共三個人。
端坐在床邊椅上的白大褂男人;單支着一條腿、坐床上頹着背脊、把腦袋埋進臂彎的黑襯衣男人,也就是韓晉;以及躺在韓晉身旁一動不動的人兒,從身量上打量,大約是個男孩。
“先生,人來了。”
溫溫柔柔的聲音又響起來,來自于床邊的白大褂。
“……嗯,你出去吧。”
韓晉應了一聲,這聲就比較低沉了,像是黑暗裏一把鎖人的鈎子。
林慕安靜的杵在門口。
白大褂起身,離開時腳步略有停頓,目光在他面上稍作打量一番,才出去。
緩緩地,韓晉埋在臂彎裏的腦袋擡了起來。
帷幔朦胧,遮擋着男人的臉,叫人看不太清他的五官,但林慕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正直勾勾凝視在自己身上,極具侵略性,是男人危險的一面,即便男人的狀态看起來并不好。
“你逃跑的時候,差點沒殺了我,我以為你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男人的話裏,一股興師問罪的意味,把林慕逗笑了,“可你不怕死,日思夜想盼着我盡早回來,不是嗎?半年前還特意發了我名片,如今我自投羅網了,你應該高興,而不是問罪。”
“……”男人嗓音沙啞又低沉,他調整了一下在床上的坐姿,使得整個人看起來沒再那麽頹,“你知道回來意味着什麽,有什麽目的?”
林慕:“以前當你的替身,被你扒了骨頭似的吃幹抹淨,也沒見有什麽補償,我一跑,你就‘洗心革面’做正經‘交易’,都是你養的寵物,不把我當人,也起碼一碗水端平吧,我回來是找你要補償的。”
韓晉:“說。”
林慕:“凡對不起我的,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林慕瓷白的臉蛋上惡狠狠一股子陰氣,男人靜靜地看着他,“也包括我在內嗎?”
林慕沒說話,但唇角斜拉着,臉上的笑容怪異。
像一個魔怔的小孩子,韓晉不得不提醒,“……我勸你有些決定不要輕易下,你離開我三年,三年前我放跑了你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了。你現在只不過沒了一個莫紹寒而已,還有尋找真愛的機會,但若真回來我的身邊,你只可以有我。你确定你做好準備了嗎?”
“我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被你玷污了,我還有什麽尋找真愛的機會?”
林慕眼睛黑漆漆的,一點光都看不見,但唇邊那抹笑容還在,似有若無,看着吓人。
韓晉沉默了一會兒。
之後,他揭開了帷幔。
一只指節分明的手撩開帷幔時,男人的面龐從輕白浪漫的一片朦胧裏晃現,是林慕所熟悉的樣子。
最讓他所熟悉的,便是男人的眼神,那雙漆黑的眼睛裏,冰與火時常是共存的,尤其是當望着他時,像看着撲火的飛蛾,又像盯着掌心的朱砂,你稍一晃神,甚至會被這種眼神所欺騙,認為自己也有被珍視過。
林慕讨厭男人這樣看着他。
但如今他回來了,男人必須這樣看着他。
“歡迎回來。”
男人的聲音明顯的柔軟了一些,向他伸出手。
男人的手掌放的不高,擡腳就夠得到的高度,掌心向上,一條紅繩編織的鏈子特別顯眼的圈在男人的手腕,紅繩上還挂着一顆銀色的鈴铛。
林慕心領神會,輕哼一聲,擡腳,踩在了男人的掌心上。
男人立刻收緊了手,寬大的掌心托在腳底,手指扣着腳背,林慕能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溫度,是那種迫不及待,積壓了很久的滾燙。
鈴铛紅繩很快從男人的手腕脫下,綁到林慕的腳踝。
像是一場淫.穢的儀式。
儀式完畢,林慕用腳削到男人胸口,把男人踢開了。
之後微翹的眼尾掃去男人身後沉沉熟睡的男孩兒,臉色冷豔又勾人。
“你的床髒,去我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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