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幾日後,梁桃便聽聞魏修真帶着楚瑜去縣城買東西,這次他不僅會給楚瑜買銀耳環,還會給她買嫁衣,聽聞這消息時,梁桃忍不住在心裏呸了一聲,賤皮子,連身嫁衣都沒有,竟還好意思嫁人。彼時梁桃的母親,聽到女兒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地說着這些話便惱了:“你瞎說什麽?你娘我當年出嫁時不也沒有嫁衣,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背着包袱便嫁給你爹了,多少人不都是這麽過來的,怎的,你還想要那勞什子嫁衣呢?可趕緊打消你這念頭,紅布多貴啊,能給你做一身新衣裳帶一床新被子嫁出去就不錯了!”
梁桃聽到她娘的話頓時便不依了:“娘!你瞎說什麽呢!之前爹明明答應我,會給我陪嫁幾兩銀子的!這嫁衣必須要有,憑什麽連楚瑜那落魄孤女都有嫁衣,我一個父母雙全的正經人家女兒卻沒有?這不公平!”
她娘頗為不屑地嘲諷:“憑什麽?就憑人家将那魏修勾得死死的,若是你也能嫁個有錢的,給你哥哥掙回那娶妻的銀子,別說嫁衣,我跟你爹租花轎請人擡着你出去!”說完再也不看這不争氣的女兒一眼,那魏修多好的條件,無父無母唯一一個長輩又常年不在,若是嫁給了他,那他家的東西可不就跟自個兒家的沒差別了,到時別說三個兒子娶妻,便是他們兩老都能開始享清福,偏偏這丫頭把握不住,竟讓一個不知來歷的孤女搶了先。
梁桃的母親抱着剛收下來的衣裳往房中走去,心裏想着還是得看看附近哪些人家富裕些,聽說隔壁縣裏一個財主的媳婦兒生不出兒子,正要找個小妾給生兒子呢,她得趕緊讓人打聽打聽,她自己生了三個兒子才生出一個女兒,她的女兒定是也差不到哪裏去。
梁桃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母親的背影,她對梁桃的态度與之前梁桃說要接近魏修時的态度截然相反,她不明白不就是沒能嫁給魏修,為何父母都要這麽對自己,難道嫁給別人就不是嫁了?她就算嫁給別人得了彩禮也能給一個哥哥娶媳婦的。
梁桃不知道,原本只抱着嫁出一個女兒換回一個媳婦兒的心思的父母,如今胃口已經被養大了,他們無比希望能将自己的女兒賣出更大的價格,最好能一勞永逸,把三個兒子的婚姻大事都解決。
魏修一大早便起床給家裏的驢套上車,為了不那麽引人注意,他當初只買了一匹馬,這馬便給李鎮桓騎走,平日他自己出門都是走路或者騎驢,救回楚瑜之後,他自己按照前世在電視上看到的馬車的樣子讓鎮上的木匠做了一輛驢車,好讓楚瑜陪着自己出門時不被風吹日曬。
如今天氣越發冷了,南方冬日還會下毛毛雨,雨不大,但一下就要好幾日,甚至十天半個月都不停,驢車上除了有擋風的布料和簾子,魏修還在車頂上加厚一層油布。
楚瑜同樣早早便起床,此時正在廚房裏做飯,魏修早上喜歡喝粥,但是今日要出門趕路,喝粥不頂餓,她便将粥煮得比往常稀一些,再做幾個肉餅就着粥一塊吃,前幾日舅舅便走了,說是先會京城處理好生意,等他們成婚時再過來給他們操持婚禮。
南頭鎮到縣城走路需要兩個時辰,做驢車一個時辰便能到,正巧大成嬸和成大娘也要去縣城買些東西,魏修便請她們一起上路,在買東西時有這兩個有經驗的婦人跟着會十分省時省力。
他們家的驢是一頭十分壯碩的公驢,魏修做驢車時便做得比較大,車上除了能坐上三個人,還能放置幾壇醬料,這是魏修新做的醬料,今日正好能順便拿去給縣裏的酒樓嘗嘗,若是這新醬能賣出去,他們家又能多一個進項。
在這一段時間相處下來,魏修發現每次花銀子楚瑜都得肉疼半日,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幹脆就用最簡單有效的方式——賺錢,賺很多銀子,讓楚瑜看習慣了,花習慣了,今後她才能花得更開心,更心安理得,并且魏修發現,賺銀子看媳婦兒花銀子買買買的感覺,還真是該死的讓人心裏爽快。
來到縣城之後魏修看到路邊還有攤子在賣豆漿,便先帶着她們在賣豆漿的攤子上買一碗豆漿和豆腐花,吃過了再将人送到布莊去,原本他想着先給楚瑜買一對耳環讓她先帶上美美地逛街,但是成大娘卻道魏修要去酒樓談生意前面不能陪着她們逛,若是她們三個女人從首飾店出來楚瑜還帶着新買的銀耳環逛街,太打眼了,魏修想想确實是這個道理,這會兒不是現代,在白天也會有很多不安全的因素。
将幾人送到布莊之後,魏修便去趕着驢車去相熟的酒樓,一看到他酒樓小二眼睛刷一下就亮了:“哎喲,魏爺您可算是來了,掌櫃的這幾日一直在念叨您呢,若不是不知您住在哪裏沒準都要上門去找。”
“哦?”魏修挑眉,他一向只會自己前來,從不透露如今的住處,掌櫃這般着急,想來是京城那邊發生什麽棘手的事情,“正巧新做出一種醬料,你拿到後廚給大廚試試,掌櫃的現在在吧?我上去找找他?”
“好好,您請您請,您的醬料一準是這個!”小二誇張地豎起大拇指,“這醬料小的讓人幫您搬到後廚就行,掌櫃的在樓上,已經吩咐過了,您直接上前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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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我先走上去了。“他說完掏出一角銀子扔給那小二,擡腳便快步上樓,那小二美滋滋地接住銀子,樂得見牙不見眼,當初他看着魏修一身普通人家的打扮,還以為這人也就是普通做生意的,誰能想到,魏修做醬料的手藝那叫一個好,自從用上他提供的醬料,酒樓的生意比起從前那叫一個一日千裏,只可惜魏修做生意十分随行,有時提供得多,有時卻許久都沒有,偏偏掌櫃不知為何見到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再看他打賞時如此大方,酒樓小二就猜,這魏修沒準是哪個大戶人家的旁支,做醬料只是做着玩兒玩兒打發日子罷了。
樓上,魏修有節奏地敲了敲門,裏面的門應聲打開,掌櫃按捺住心中的焦慮,将人迎進去後快速把門關上,而後随着房中另一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魏修後側方行禮:“見過六皇子。”
魏修擡手道:“免禮,坐下說吧。“他說罷便自顧自地在桌後主位上坐下,房中另一人赫然便是說好去了京城處理生意的‘舅舅’李鎮桓。
“看你如此焦急,京城那邊又出什麽亂子了?“魏修老神在在地端起李鎮桓給自己倒的茶抿一口。
這酒樓是前身外祖家的産業,之後便作為陪嫁給了作為皇後的前身的母親,上輩子,前身将自己随身的物品都當掉換成銀子,同時還當掉了母親給他的玉佩,而那玉佩便是聯絡這家酒樓的信物。
酒樓掌櫃微微傾身低頭恭敬地道:“皇上下旨讓承恩公大人領兵,現在大人已動身前往渭河。“
魏修不自覺心一沉,手上的杯子便重重地頓在桌面上,聽着沒多大聲響,那力道卻險些将杯子震裂:“荒唐!外祖已近耄耋之年,如今天寒地凍,怎能再讓他操勞!“他說罷深吸幾口氣,而後似乎已經平複心情又緩緩問道:“我的舅舅們呢?”
“世子鎮守北疆,如今應當已經得到消息,只是将領無旨不得擅自返朝,恐怕無法趕回來,二爺被承恩公大人留在都城看守家宅,亦是如履薄冰。”
“渭河局勢不妙。”魏修憤怒之餘不得不在心裏鄙視一番當今皇帝兼這具身體的父親,當初為了穩固地位非要娶他的母親,結果後來又遇到所謂的真愛将真愛封為貴妃,他母親作為女兒時在娘家被千嬌萬寵,嫁入皇家之後後半輩子卻承受着百般委屈郁郁而死。
現在這蠢皇帝終于要向皇後的老父親下手了嗎?
掌櫃的斟酌着說道:“聽聞,叛軍首領曾經是承恩公大人的門生。”這消息他也不知真假,原本還無法确定的消息應當在确認之後再向主子禀報,然而如今這形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哪能分辨得清楚呢?多一個猜測,給主子斟酌參考也好。
“我那父親,如意算盤打得好着呢。”叛軍将領楚譯笙可不僅是老承恩公的門生,還是最得他真傳的關門弟子,魏修說了這麽一句便止住這話題:“你們繼續盯着那邊的消息,讓那邊的人注意着外祖父的身子,如今渭河那邊天寒地凍,又臨水,最是容易得病,我過謝時日便回都城。”
房中其他兩人領命應下,魏修便一口飲盡杯中茶水,起身往外走去,掌櫃的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揚着一臉笑意跟在他身後,将他送出房門:“小魏啊,記得常來啊,你拿醬料在咱們酒樓可十分受歡迎,你可得多做些,快臨近過年了,酒樓生意好,按照往常的量給可不夠用!”
魏修也笑着道:“成,下次多送些,我這就走了,祝您生意興隆!”
“好好好,承你吉言啦!”
李鎮桓在屋裏默默聽着,若他是現代人,心中指定會冒出一句話:“這倆都是戲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