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追憶
玉白是個随性的人,要不是昨夜在軟榻上湊合了一夜,身上華服皺皺巴巴,實在看不過眼,他也許就直接穿着這身衣服去王府了。
簡單洗漱一番後,玉白随意挑了件火紅長袍,長發也懶得整理,只用青色發帶随意束起,手上還是拿着昨天摸出來的白玉描金折扇,心情頗好的彎起眼角。
玉輝齋的掌櫃正指揮人将庫房的玉器取出來,一擡頭正好瞧見玉白掀開簾子,一身兒紅衣,配上那副常年有些蒼白的臉,顯得格外邪魅。
“公子今日怎麽這麽早。”玉白平日裏不到日上三竿就不會起來,因此掌櫃是有些驚訝的。
玉白挑起唇角,從一旁桌子上碟子裏拿了塊糕點,咬了一口,發現是栗子糕,皺着眉将嘴裏的咽下去,又喝了兩口茶才壓下去嘴裏的甜味兒。
“昨天讓你找的東西可有找到?”
掌櫃的從櫃臺前拿出一個白玉筆洗,是蓮花形狀的,上面的花紋極為精致,乍一看,仿佛是蓮花開在上面,只消一眼就知道,這是個好東西。
“唔,這玩意我記得沒錯的話,是前年陸景然派人送來的吧。”玉白接過筆洗,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
掌櫃的記性極好,順着玉白的話接了下去:“是陸先生送來的,這些年陸先生長居江南,隐世避世,無事不會外出,每年公子生辰之際他才會親自來一次。這筆洗确實是前年陸先生派人送給公子的,但公子不怎麽用這些東西,就收在庫房了。”
“哦,陸景然手中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這個東西還是我拿了對兒同心佩換來的。不過我确實用不上,雲深估摸着喜歡這東西。”玉白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将筆洗放在櫃臺上,伸了個懶腰,身上骨骼發出抗議聲,看來還是最近懶散了,一動就渾身不舒服。
“你找個盒子,将這玩意裝起來,我去看雲深,順便給他拿去。”玉白靠在櫃臺前,要多懶散就多懶散。
掌櫃的大概是看慣了自家老板各種樣子,毫不在意的轉身就去挑盒子。
有夥計懷裏抱着從庫房拿出來的玉器,看見向來溫文爾雅的老板此刻一身兒張揚紅衫,沒骨頭似的靠在櫃臺前,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不消片刻,掌櫃的已經将筆洗裝到盒子裏。是檀木盒子,上面雕刻着花紋,簡潔大方,玉白這才直起身子,伸手一撈,将檀木盒子塞到懷裏,打開折扇,風流潇灑的出了門。
準備去晉王府蹭吃蹭喝。
晉王元雲深此刻正在看書。晨起時讓下人在桃花樹下支了個軟榻,此刻王府的主人一襲青衣,手執一古卷,斜斜靠在軟榻上,長發披散,鋪在軟榻上,細碎的光影透過樹枝丫灑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好看。
用玉白的話來說,就是很誘人。
當然,這話玉白不敢當面對晉王說,只能放在心底默默念叨兩句。
“王爺,玉公子來了。”有下人通報了一聲。
晉王從書上擡起頭,側首看了眼候在一旁的趙公公,又收回視線,繼續看書。
趙公公連忙開口:“請玉公子來此便是。”
下人領命退下,玉白的聲音便由遠及近響起。
未見其人先問其聲,說的就是玉白。
“王爺真有雅興,在這桃樹下看書。”
晉王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玉白也不介意,手指摸了摸折扇,将扇子合起,身子一歪,靠在桃樹上。
瞧見晉王擡頭看他,立刻揚起唇角,笑得一臉無賴:“王爺一人,比那桃花好看多了。”
晉王挑了挑眉,淡淡的瞥了一身兒紅衣的男子,心裏想,這人怎麽越來越不着調了。
早些年他們認識時,玉白還不是這副樣子。
被家裏寵着的少年兒郎,一身俠肝義膽,一人一馬滿江湖跑,他卻不知道,在他離開家門的時候,那個總是指着他訓的父親早就安排了人暗中跟着他。
那時,玉白為人處事還帶着少年人的無知,他之所以對姜棠棣比較大度,一定程度上也是因為那姜五少和他少時有幾分相像。
晉王遇到玉白時,正是玉白在京都行俠仗義。那個時候,玉白還不叫玉白,他原名沈書白,江湖四大世家裏沈家少主,單槍匹馬的為人打抱不平。
而他打抱不平的人正是偷偷溜出宮的晉王。
晉王元雲深少時是個極乖巧的,意外中失了聲音之後,在皇宮裏的存在感更低了。
那一次晉王是瞞着自己的侍從跑出去的,在街上閑逛時被小混混欺負。沈書白從客棧出來,就看到小少年被人堵在牆角,清瘦的身子微微顫抖,有人想扯下他腰間的玉佩,卻被他自己護着,一時間狼狽不已。
沈書白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擋在元雲深面前,一張臉繃得很緊:“你們這麽多人欺負一個小孩子算什麽本事。”
小混混一瞪眼,惡狠狠的看着半路冒出來的人:“你算什麽東西,滾開。”
元雲深皺起眉頭,一雙有些擦傷的手緊緊握着玉佩,眼神裏微微的兇狠,卻被沈書白擋着。
少年二話不說就開打,一個人将四五個小混混打得哭爹喊娘,看的元雲深一愣一愣的。
“你沒事兒吧?”少年背着手,一雙眼笑眯眯的。這是十四歲的沈書白。
偷溜出宮受了欺負的小皇子不會說話,只搖了搖頭,一副乖巧的模樣。這是十三歲的元雲深。
兩個小少年站在一處,沈書白比元雲深高出一些,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伸手在小少年頭上揉了一把。
看着元雲深瞪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表情,沈書白輕笑出聲,控制不住伸出手,在小少年白嫩嫩的臉上捏了捏。
元雲深:“……”。放肆。
沈書白:“你家在哪兒啊,要我送你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