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争執
牆根底下有細微的蟲鳴,因是夏季,夜空下隐隐有螢火蟲的光芒,給這無邊黑夜添了幾分色彩。
段隐容撐着頭趴在窗邊,視線追随着一只螢火蟲,彎着眸子,一副少女的清靈模樣。
當螢火蟲飛到院門口,落在一個人身上時,段隐容的視線也随之而至,頓時吓得手一抖,險些一頭磕在窗臺上,趕緊直起身子,探出身子看了看,發現不是自己錯覺之後,她心裏一驚,下意識縮了回去。
“公子。”流光溢彩在院子裏,看到候府公子,對視一眼,放下手中的東西,上前行禮,卻是将段長琛的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段長琛心頭火大,又不好對段隐容的丫鬟發火,只得憋了回去,一時間面色極為難看。
流光擡頭看了一眼,又連忙低下頭,心想,不會是二小姐又惹了什麽禍事,這位來興師問罪了吧,可是仔細想了想,自家主子這幾日病着,不怎麽出門,今日難得身子好了,便被安排了相親,也沒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兒。
“這麽晚了,公子來有何事,奴婢去向二小姐說。”流光只覺得大公子來者不善,又福了福身子。
段長琛心裏有氣,又不能發,落在他肩頭的螢火蟲一閃一閃的發着光,半晌,段長琛露出個笑容,溫和的開口:“方才正巧碰見這兩個人來給小妹送果子,想着這幾日雜事纏身,小妹病着時也沒來看看,此番既然得了空,便不請自來了,你家小姐身子可好了?”
段長琛本就生的極為好看,此番笑起來,在朦胧月色下,越發清朗,流光溢彩抿了抿唇,總覺得哪裏不對。雖說二人是兄妹,但這大晚上的,有些不妥吧。
“公……”溢彩開口,正準備說小姐睡下了,卻被流光暗地扯了扯衣袖,只得将話咽下。
流光拉着溢彩側了側身子,往旁邊移了一步,給段長琛讓了路:“公子請。”
段隐容躲在窗後,目瞪口呆,她本以為流光溢彩會被他攔下。眼看着段長琛面色不善,段隐容想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隐容。”偏偏這時,段長琛站在她門口,輕輕喚了一聲。
段隐容一個激靈,欲哭無淚。她是真的怕了段長琛平日裏能躲就躲了,就這樣,這人還能找上門來。
躲不掉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大哥,你怎麽來了。”段隐容調整好面部表情,生生擠了個笑容,上前開了房門,自己踏了出去,和段長琛一道站在院子裏。
有了上次的事之後,段隐容實在是很不想看到這個名義上的兄長,更不想再讓他再踏入自己房間半步。
好在段長琛也沒怎麽計較,退後一步,身後擡着竹筐的兩個小斯上前,将竹筐放在地上:“二小姐,這東西是方才晉王府的人送過來的,說是晉王瞧着院子裏的果子熟了,想着二小姐估計喜愛這些果子,便差人摘了一些給小姐送來。”
段長琛在一旁聽得臉色陰沉,要不是顧及着有這麽多人,他很想将那些果子全部扔了。
“辛苦你們了。”段隐容讓流光打賞了兩個小斯,二人将竹筐放下後,就離開了。
段隐容眨了眨眼,蹲下身子,将竹筐上的軟布揭開,就看到裏面的東西,想到晚間她偷偷摘果子的事兒定是叫人看見了,一時間,臉和耳根兀的紅了,要不是顧及段長琛在場,她恐怕就更開心了。
“你們退下。”段長琛沒有錯過的反應,心裏不是滋味極了,瞧見候在一旁的丫鬟,想都沒想直接開口。
就連段隐容聽到這話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斂了笑意,抿着唇,朝手足無措的流光溢彩搖了搖頭:“流光,你去沏茶,溢彩去把長姐送來的桃花糕取些來。”
随即又對站在一旁,皺着眉頭的人開口:“大哥有何事來找隐容?”
段長琛見兩個丫鬟退下,皺着眉就要握段隐容的手,段隐容是怕了他,連忙後退數步,有些慌亂的一彎腰施了一禮:“兄長自重。”
伸出去的手落在半空中,段長琛神色冷厲,低頭看着地上的東西,冷笑一聲:“我倒沒看出來,小妹有這般大的本事,這才幾天,就跟晉王扯上了。這候府廟小,可是容不下小妹這尊大佛?”
這話從素有君子之稱的段長琛口中說出來,只覺得不堪至極。
“……”段隐容沒有說話,只是又後退了一步。
“你再躲一下,我就将着些東西全部拿去喂狗。”段長琛被段隐容躲避的動作激的心裏火氣越發大了。
段隐容果真不敢就退了,只是低垂着頭,一副乖巧的模樣。
殊不知,這番反應,更是點燃了怒火。段長琛冷笑一聲,拾起一個紅果捏在手裏,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晉王不是個簡單的人,你最好離他遠一些。”
段隐容慢慢擡起頭,眼裏有些不滿:“有勞兄長挂心,小妹自有分寸。”
“啧,一提到晉王你就這般,莫不是,你二人私下有什麽說不得的事兒?”段長琛氣的口不擇言。
段隐容面色微變,下意識退了一些:“兄長,自重。”
“自重?我有什麽好自重的,你敢做還怕旁人說了。你當那晉王是什麽人?”
“若無事,兄長請回吧,隐容困了,要歇息了。”擺明了是趕人了。
段長琛見段隐容目光落在紅果上,積攢了許久的怒氣終于爆發,擡腿就将竹筐踢翻,紅果咕嚕嚕滾了一地。
“小姐!”端着茶水糕點的流光溢彩見到這番情景,吓得手一抖。
段隐容面色難看,抿着唇低着頭,看着滾到她腳下的果子,彎下腰,将果子撿起來放在一旁:“大哥在我這兒發什麽火。”
冷冷淡淡的聲音,眼底都是對自己的厭惡。段長琛心頭一震,掩在袖子裏的手緊緊握成拳。盯着段隐容看了許久,不發一言,甩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