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遇故人
又如此過了幾日,頌秋晨起會讀會兒書,多是關于東魏的人情風土,博物散記,午膳後小憩半個時辰,到了下午便在丞相府裏散散步,順帶着打探虎符的消息,只是府裏的人多于自己疏遠,連話也說不上幾句。
玉煙到了她房中,頌秋倒也沒真的使喚她做這做那,玉煙也是識相,主子到哪兒,她就跟在後面,從不多言,縱然心中恐懼,面上也不表露半分。從吟春房裏讨要來的,畢竟和普通的丫鬟不同。
“這些衣裳都抱出去扔了吧。”外頭轉了暖,頌秋看着櫃子裏頭的衣裳橫豎是不稱心,她從前哪裏會看得上這些花花綠綠的顏色,顧滿每日除了官服就是常服,常服也并非襦裙一類,好歹也是個帝師,自然要擺出點架子來。
頌秋名聲雖不好,可顧丞相卻從不曾虧待過這個長女,衣裳首飾都是上乘,穿得是绫羅綢緞,戴的是金銀寶石,玉煙聽聞此話,不免吃驚,“小,小姐……這些……”她欲言又止地想表現出這堆衣裳的價值。
“都太醜了些,穿出去也見不得人,扔就扔了。”頌秋素指一挑,從裏面拿出件墜着流蘇的朱色下裙來,反而覺得浪費了好好的布料。“下午的時候同我去外頭,府裏置辦的這些衣裳,皆是不盡人意。”
玉煙本就是被頌秋強要過來的,對頌秋心懷恐懼,也不敢再多言,“小姐要置辦衣裳,可是去雲羅閣……”雲羅閣的東家是北贏人,這幾年在東魏也是混得風生水起,手下有不少産業,已能跻身東魏佼佼之列,不過說到底還是別國之人,始終入不得東魏朝廷的眼,不過東魏的千金小姐倒是極愛的,只因傳聞中這位東家英俊倜傥,有芝蘭玉樹之姿。
慕名而去的小姐們多是為了一睹尊容。
“雲羅閣便雲羅閣吧。”頌秋對找些也沒什麽要求,衣裳合身得體就行,實在是因為這原主的衣服太不堪入目,不然也不至于逼得她再去量體裁衣。
這算得上是她頭一次出丞相府,車轎出行實在是過于引人注目,本來自己這名聲就不太好了,若是再別人扣上個奢靡的帽子,那可是跳進江裏都洗不清了,考慮諸多,還是帶了個認識路的玉煙便出了府。
東魏果然是要比北贏繁華許多,就連街上的叫賣聲都要響亮,來往的人群絡繹不絕,盡管不是什麽節日,街上也是人挨着人,肩比着肩。頌秋仔細觀察起周遭的景物,不光是繁華,還細致。路邊攤位都是規劃齊整,巡城的士兵也毫不怠惰,步伐統一,靴子在地上發出的聲響清脆有力。
雲羅閣的門面不是很大,在東魏國都最繁華的地段,與旁邊一座酒樓一座首飾鋪比起來,委實算不上什麽,只是牌匾卻精致,牌匾上的題字也與衆不同,那字很是好看。乍一看過去的時候,頌秋腦海中有一絲念頭閃過,覺得莫名的熟悉。
不過轉念一想,這是東魏,怎麽可能……便失望地嘆了口氣,“這鋪子低調得很。”論氣派,是遠遠不如臨近的幾家,可就讓有種想進去一探究竟的沖動,大概是貴胄們見慣了奢華,對這樣普通的鋪子反而更有興趣。
“小姐,外頭雖不起眼,可裏面卻別有洞天。”玉煙從前跟着吟春來過,還有幸見過雲羅閣的東家,确實名不虛傳,氣度非凡,如今又站在外頭,情緒難免有些激動,對頌秋的恐懼也削減幾分,放松了些,臉上的神情也不再那般僵硬。
頌秋揶揄一笑,“說得玄乎,到底如何,進去一看便知。”邁着步子從那不大的門面進去,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清香,這熏香不濃,卻讓人感到舒服,而只有她知道,這香的原料只生長于北贏的懸崖之上,只因每年都有不少人為了采摘原料而命喪懸崖,這嗅起來清淡的香卻有一個不清淡的別稱,“血香”。
“這雲羅閣是北贏人經營的?”頌秋認得這香,雖然此香背後的故事極其凄慘,可她從前卻最偏愛血想,若是不帶些血腥氣,怎能對得起這香料的價值呢?
玉煙記得大小姐是來過雲羅閣的,也聽過這雲羅閣東家的事跡,怎麽如今倒不記得了?“回小姐話,雲羅閣的東家是從北贏而來。”
北贏人。她還真不知道北贏哪個貴族如此膽大,敢把鋪子都開到東魏來了,看來她這個帝師做得還是不夠到位,竟還有她探不到的消息,那這東家到底是什麽人……這樣的權勢,對于北贏而言,到底是利還是弊,于铮又知不知道有這樣的人存在呢?
鋪子外面看着不大,裏面确實如玉煙所說,布置得很是別樣,布料的花色有些都是獨品,懸挂在那兒,顯得極其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