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穩了
衛的商議開始了。
唐五的院子內,現在有着傷了雙臂的唐玄德候着。
一老一中年,對面坐着,中間圍着的是燒着炭的火爐,平靜卻滿腹心事。
唐玄德目光複雜道:“五叔公。”
唐五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麽,只是嘆氣道:“玄德,眼下這個時刻,但凡出一絲錯誤,唐家便會萬劫不複。”
這話的意思再不過明顯,那就是犧牲一人事小,唐府陪葬事大,而讓唐玄德挂念的便是自己的兒子唐行風。
他一直擔驚受怕中,明明知道兒子就在景陽鎮,可是他就是找不到孩兒的存在。
作為父親,唐玄德每天都在要即将失去親子的痛苦中掙紮,作為家主,他每天在為唐府的未來而迷惘自責和束手無策。
“玄德真是無德又無能,為何五叔公會選擇我來擔任家主的位置,賢兄難道不是更好嗎!”
終于,他說出了自己隐藏多年的心裏話。
唐玄德知道,再不說,他可能就沒機會說了。
唐五則是深深瞧了他一眼道:“玄德,你怎知自己無能?”
“你才是唐府的支柱,哪怕是賢兒再厲害,掌握了唐家造詣再高的機關術,但他能強過你的爺爺唐玄風嗎?”
“還是說.....。”
話到此處,老人停頓了一下,他盯着唐玄德,那眼神好像要把現在的唐玄德鎮住一樣。
唐五沉聲道:“還是說,他能強過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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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
唐玄德整個人猛地一震,他難以置信盯着老人。
“您,您說什麽?!”
以往朝廷厚待唐府,他是有目共睹的,而且現在唐府遭遇危機,也是有朝廷暗中下的命令,才聚集了武林各派,包括淩家小王爺。
現在無論是影響力還是聲勢,都已經在景陽鎮之外傳的遍地。
更何況還有崔閻王在唐府內。
唐五見唐玄德什麽都不知道,突然想起林百溪曾經提醒過他的一句話,那就是沒有真相可以隐瞞一輩子的。
他有些後悔這半輩子,瞞着一些年輕人了。
随後,他深深呼吸一口氣,開始道來唐府那浮華掩蓋之下的血淋淋的事實。
唐五嘆氣道:“還記得老朽将唐府帶往最輝煌的時刻,所以唐府在如今的大晉王朝一直有不小的影響力。”
“機關防禦武器,哪點不是朝廷所依賴的對象。”
“但這一切的繁榮,都是老朽出賣朋友所得的。”
“玄德啊!你還知道淩一刀嗎?”
唐玄德已經震驚的張開嘴巴了,這事他是知道了,而且淩一刀是什麽人,恐怕之後的幾百年都會将他的傳說流傳下去。
他吞咽道:“五叔公,玄德知道這事。”
“你知道便好。”唐五再度道。
不過這次他說話,眼神已經充滿了陰郁之色。
唐五道:“成也淩一刀敗也淩一刀。”
“老朽在這五十多年來,換來了唐府半世榮華,不僅僅得到了朝廷的重用,更得到了朝廷的暗中監視與削減勢力。”
“現在的唐府子弟,哪個不是已經弱到平常大衆那般,能被允許站穩的人便只有家主一脈。”
“玄德你自小溫良恭儉讓,最适合家主之位,也最适合令朝廷放心。”
“倘若賢兒繼承了唐府,那唐府便過不了五年一坎,唐府會跟着淩一刀成為歷史,更成為微不足道的塵埃。”
話到此處,唐玄德內心的某些疑惑突然好像解開了。
他是看着唐府在自己手上衰弱的,可是他卻無能為力,每次想努力将唐府推進一步,更上一層樓,都會發現有股無形的壓力在抵抗着他的努力。
使得他不得不變得保守,只想守住唐府,而不是讓唐府變得更加名聲響亮。
難道這就是真相嗎?
唐玄德瞪大眼睛,有些懼色地看着唐五道:“那朝廷現在派大師們前來護住唐府,如此大的陣勢,不可能是為了微不足道想打壓的唐府吧!”
“唐府衰落或者從而覆滅,不是朝廷想看到的嗎?”
“那為何又派人來增援?”
“是否是五叔公答應了朝廷什麽?”
他終于反應過來了,血淋淋的過去與現實,令他不得不往壞處想。
唐五露出欣慰之色,他算是賭對了。
至少,這個孩子還不算太老實。
可以及時反應過來判斷。
不過在聽到“答應了朝廷什麽”的這句話,唐五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森無比。
他蒼皮幹枯的雙手,緊緊捏在輪椅的把手上,嘴角卻隐隐露出了一絲快意。
“朝廷想要赤練血滴。”
“想煉長壽丹。”
“但老朽偏不讓他們得逞。”
“而且......”
更重要的是,他時日不多,如今最想做的事情不僅僅是在最後保住唐家,還有一件心事唐五一直埋藏在心中。
那就是,物歸原主。
讓林百溪永遠的擁有赤練血滴!!!!!
如此一來,江湖未來一切的事情,都将變得難以預料。
這樣,至少大晉江湖再也不是朝廷能完全掌控和任意擺弄的地方。
與此同時。
唐府外不遠二十米,一道身披血衣,搖搖晃晃的身影,他咬着牙滿身傷痕走到門口。
最後失去意識倒在了唐府大門口下。
“撲通”一聲,很快令唐府弟子們紛紛出去警戒,不過很快看見有人受了重傷倒在面前。
一位弟子壯着膽子将來人翻過來一看,他看清對方的面貌時,頓時吓得喊道:“是大少爺!!!!!”
“什麽!大少爺逃回來了?”
“不對,小心他是敵人假扮的。”
“不可能,這就是大少爺,快去叫家主!!!”
☆、保下唐行風
等商議結束後。
唐行風死裏逃生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唐府, 有喜有憂, 各懷心思。
最為高興的莫過于唐玄德, 他看着昏迷在床上的兒子, 再三确認幾遍,發現真的是自己的兒子。
他既心疼又自責, 幸好爺爺手下留情了。
不過對此有着不同意見的唐五,和唐賢, 兩人卻決定重點監視和保護唐行風, 将他挪出唐府去秘密場所養傷。
唐五滑着輪椅過來, 他道:“玄德,将風兒交給唐賢吧。”
“五叔公, 行風好不容易回來, 還是等他醒來問問自己遭遇過什麽事情,說不定能給唐府提供重要線索。”
唐玄德極力反對,他覺得雖然唐府此時危險重重, 這裏高手雲集,可也是最為安全的地方。
他根本不放心自己的兒子在外面, 無法被得到重點保護。
唐五見他不贊同, 整個人臉色微微一沉, 道:“玄德!!!”
“五叔公,無論如何都不能将風兒挪出唐府!!”唐玄德堅持道。
唐賢在一邊看着,其實他也不贊同玄德将行風留在府內,面對一個生死未知的唐府大少爺,突然存活下來并且安全回到唐府, 怎麽想都有古怪。
而且他們已經沒有時間調查了,與其浪費精力和時機,還不如将可以看到的風險暫時排除在外。
他道:“玄德,待老夫召秀恩大師和秀慧師太前來。”
唐玄德聽了,他的臉色頓時慘白了。
賢兄一旦尋求兩位老前輩的意見,不就代表一切順了五叔公的意思辦了。
絕對不能讓此事發生。
唐玄德想了想,他眼睛一閃道:“不,不行!!!為何只叫他們?本家主希望來的人是韓掌門,還有小王爺、最後便是林小姐。”
最後一句話令唐賢的陰沉起來。
而唐五聽到林百溪的名字,他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唐玄德,心下有些嘆息起來。
這個孩子,真是費盡心思了。
于是他道:“賢兒,随玄德的意思去辦。”
“可是!”唐賢不甘心道。
不過在唐五堅持的眼神下,他只好出去叫人通知三人前來。
正好聽到唐行風回府後,韓如風和淩天合走到了附近,他們本身就想探病了解一下唐家大少爺之前的遭遇。
或許能得到線索。
只是他們很快被請到唐五的院子裏去了。
尤其是淩天合,自從上次商議結束,他并沒有任何意見而是極力配合,鎮守景陽鎮一方,其他便是其他的互相合作了。
之後唐府是生是死,已不是他能掌控的。
“小王爺,韓掌門請和老夫去一趟。”唐賢做出邀請的姿勢。
兩人便跟着過去了。
到了院子後。
唐玄德看見淩天合和韓如風來了,他的心定下了一半,不過在沒看見林百溪出現,他剩下的一半心懸了起來。
他暗中捏緊袖口,瞪了一眼唐賢,心知長兄肯定不會去邀請崔閻王,所以自己能留下兒子的幾率變得只剩一半。
而唐賢不容他先說,便道:“小王爺,韓掌門,關于老夫賢侄死裏逃生一事,老夫覺得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還是将孩子移除府外照料,待明日壽宴結束再接回來不遲。”
“不管是否有大戰,如今唐府已不能容納任何一絲風險,必須防範于未然。”
淩天合聽了,他道:“今日時辰尚長,何不讓令公子先醒來再探探實事再行動也不遲。”
韓如風點頭道:“唐公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唐大師暫且稍安勿躁,先觀察一番再說。”
兩人幾乎是意見一致,因為他們覺得這個時候,能獲得血魔的信息最好,哪怕是一點,都可能給他們明日的防衛帶來極大的益處。
唐賢聽後他只好點頭答應了。
唐五就坐在輪椅上默不吭聲,他掃了一眼床上沉睡的唐行風,見對方面色慘白必是失血過多,現在雖無大礙,但歇息之日定不會少于三天。
今天怕是醒不來了。
老人并沒有說出這個事實。
而唐玄德剛松口氣時,衆人在屋內等待了一個時辰,眼看要中午了,唐行風還沒醒來使得做老子的他,整個人提心吊膽起來。
“風兒,你倒是快醒來!!!”
可惜床上的唐行風好像要睡十天半個月一樣,根本沒有一絲動靜,使得他留下兒子的機會越來越渺茫了。
他該如何是好?
過了中午,賢兄必會采取強硬措施,到時候他就算是想攔都攔不住了。
就在唐玄德獨自着急的時候.....
唐五暗地給附近守候的護衛一個眼神,提醒他去叫人。
明顯此舉是想幫助唐玄德,老人突然站在唐玄德這邊,大概是想到了某人。
等正午過去,唐府午膳的時間該到了。
唐賢立即帶着強硬的态度道:“來人啊!将大少爺擡起來。”
門口很快來了幾個弟子,抱拳走到床上。
“失禮了。”
“等等,慢着,再等等。”唐玄德走到床前攔住弟子們道。
唐賢瞪眼不悅道:“玄德!!!”
看來唐公子這邊是拿不到什麽信息了,旁邊的淩天合跟韓如風紛紛搖頭失望,他們打算離開院子。
不巧,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輕盈的腳步聲,人還沒進來,熟悉的聲音卻傳了進來。
“這麽匆匆忙忙的,難道就這麽對自己的親人沒信心嗎?”
林百溪她環抱雙臂踏進門口,她的唇角還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起來給人一種散漫的感覺。
唐賢見此臉色都青了,特地無視的人,偏偏上門了。
唐玄德則是高興的道:“林小姐,您終于來了,快來看看我兒,您覺得他還是留在府內休養生息比較好,對不對?”
林百溪沒有搭理他,而是走到床邊,将狗尾巴草那毛茸茸的一端,跟逗弄小狗一樣撓了撓唐行風的鼻子。
唐行風還是沒有動靜,睡的跟死豬一樣。
她看着對方的臉色,一看就是失血過多,沒有個三五天緩過來,恐怕根本不能醒來。
更何況,她本身不想管此事的,可偏偏系統在唐行風逃回唐府時,就立即鎖定他帶回了一些任務信息。
“叮——請宿主極力保下唐行風留在府內。”
“叮——初步探測到唐行風的身上的任務信息,可能與分功散有關。”
“叮——宿主不妨促進任務進度,添一把火。 ”
林百溪總算懂了,這個唐行風逃回來根本不是因為運氣好,而是唐玄風特地放他回來助他一臂之力的棋子。
不過,她想唐玄風那個血魔肯定知道,唐行風會被唐府的人猜疑和防範,甚至不會讓對方留在府內,可為什麽還要動用這招棋子?
她開始有些想不通,現在系統都說了和分功散有關,而分功散是可以解開百毒的藥散,後遺症則是三個時辰中,內力暫失。
這樣的話,唐行風無論是否被猜疑,都會有辦法做到他被控制要行動的事情。
真是自信呢?她唇邊勾勒出一抹嘲諷之意。
林百溪知道用普通的辦法叫不醒唐行風,那還不如用其他辦法。
于是她道:“我不是還有三千五積分,給兌換一個類似清涼油醒腦的藥物吧!”
“叮——自動推薦虎皮生風膏,扣除五百積分。”
“叮——宿主請用。”
林百溪的袖口內,很快對出了一個白色的玻璃瓶子,她掏出來剛打開時,那刺鼻夾在奇異又清冷的氣味,頓時令周圍的人退後幾步。
這什麽味道,感覺很辣又很清涼。淩天合揉揉眼睛,總感覺有淚水要跑出來了。
林百溪毫不猶豫用手指扣了一大塊,全糊在唐行風的眼睛上還有鼻子上。
“林小姐,您在用什麽藥?唐玄德瞬間緊張起來。”
她就道:“你放心,他很快就醒來了。”
“嗯?”唐五疑惑看着她。
不過就在下一刻,原本在床上躺的跟死豬一樣的唐行風,突然雙腿一蹬,身上的被子被踹到床邊。
“風兒!!! ”唐玄德頓時高興湊過去。
他剛做到床邊,床上的唐行風猛地坐起來,一頭撞在唐玄德的臉上。
“嘭!!”
唐玄德被砸的一臉懵逼。
下秒,唐行風頓時捂着眼睛捂着鼻子,在床上開始打滾起來。
“啊啊啊啊啊——”
“父親,父親。”
唐玄德不顧自己頭暈目眩,趕緊扶住兒子的肩膀,緊張詢問道:“為父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唐行風就跟沒安全感的孩子一樣,不斷呼喊道:“父親,孩兒孩兒。”
“風兒,別怕,父親在,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我這就幫你請大夫。”
“父親!”
唐行風凄慘地喊道。
這個林百溪到底給孩子塗了什麽。
唐玄德心疼的看着他:“風兒!”
就在這時。
唐行風終于緩過來,他趴在床上,才委屈地說出了自己的感受:“父親。”
“為父在。 ”
“好臭!!”
“又好涼!!!”
唐玄德:.....
這孩子差點急死為父。
敢情難受半天,就為說這兩個詞。
幸好沒事。
想到此處,他感激地朝林百溪投去目光,本來想說什麽的。
忽然就看見一道紅衣倩影古怪朝韓如風臉上一抹。
對方嘴裏還笑着道:“來,上好的虎皮藥膏,別浪費。”
最後狠狠朝人一抹,絲毫不手下留情,尤其是對小王爺,話說她好像對小王爺有些區別對待?
很快院內發出道聲音:“啊——好臭!!”
然後淩天合一對劍眉上,抹了一把白膏,顯然比韓如風多了十倍。
他整個人一愣,随即感激大腦滿是刺鼻的氣味和透心涼。
下一刻。
“唔!!!!”
“你對小王的眉毛幹了什麽!!”
“好嗆人!!!”
在場的唐賢和唐五都紛紛退後幾步,遠離林百溪。
果然這個崔閻王,救人歸救人,該皮一下還是要皮一下的,可他們才不參與。
而韓如風好不容易緩了過來,他坐在凳子上,看着滿臉淚水和閉着眼睛找不到凳子坐的淩天合。
他抽搐一下嘴角,也不知道出于什麽感受。
韓如風吐槽道:“幸好塗小王爺比韓某的多。”
不過這種慶幸又幸災樂禍的感覺,他怎麽覺得那麽怪啊!
是不是被林小姐傳染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就一更。
二更時會提前說的。
大家觀看愉快。
☆、初露的間隙
唐府的壽宴, 今天不似往常那般熱鬧, 再也沒有前來祝賀的舊人, 只有各路人重重保護下。
壽宴即便只剩下唐府本家人和各位門派代表, 仍舊放鞭炮,該送禮的人還是捧着禮盒走了進來。
作為守護唐府的一員, 林百溪早早坐在宴席上喝茶,看着臺上的戲班子一個個輕巧靈活地唱着戲, 還有雜技團, 這些人都是由會武功的人自己組建的。
她默不吭聲坐在席位上。
而姚羨在衆人的擁護下, 推着唐五老爺子的輪椅走到了席位。
很快周圍坐着唐府晚輩們,一個個站起來, 恭敬地朝老人祝賀道:“恭喜太叔公九十大壽,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太叔公,侄孫們祝您百歲雙慶。”
唐五由心地露出笑容, 慈愛道:“好好好,你們都坐下來吧。”
等這些人坐了下來。
姚羨主動奉上一個長長的畫軸禮盒, 遞給了老爺子身邊的人, 由他們拿去擺放好。
老爺子, 晚輩出門太急,這點小小心意,還請見諒。
唐五眼睛一閃,他掃了眼被送走的禮物,便笑道:“你有心了。”
說着他便将眼神轉向林百溪, 意思她有什麽表示。
豈料,某人磕着瓜子翹着二郎腿,根本沒注意老人,早就被雜技團給吸引了目光。
見此。
姚羨則道:阿溪的禮物,晚輩一并送上。
唐五這才轉頭,道:“生日壽禮本是心意,你豈能送兩份,你這個孩子就是太會替自己的人打算。”
“但被你眷顧的人,總是很幸運。”
唐五說罷,他撫着花白須同樣看着雜技團的表演。
看了一會兒,老人突然用着複雜的語氣道:“羨兒啊!”
姚羨坐在一邊,疑惑看向唐五。
越是最後最重要的一天,唐五的話比往常多了不少,好似要一輩子都交待完一樣。
唐五沉聲提醒道:“你和她還是存在着無法忽視的現實問題。”
“最後能不能在一起,不僅僅看造化,還得看你們倆人,是否真的能做到毫無間隙,全心全意的配合? ”
他的聲音慢悠悠又仿佛一道特地的警告,瞬間穿透了姚羨的耳膜。
姚羨美眸微微一縮,她很快恢複了往常的情緒,并沒有回答老爺子。
唐五見她不說話,便再也沒有說其他了。
今日,他對任何人都有交待過什麽話,但沒有像現在一樣,說了那麽多。
為什麽他會對這倆個小女那麽上心,大概是出于一份緬懷吧。
“哎,你們實在太像了。”
唐五深深看了林百溪的側臉一眼,只覺得眼前人的身影,有些重疊着淩一刀神似的影子。
宴會除了主席位,和表演的雜技團和戲班子。
其他人并沒有心情欣賞任何餘慶節目。
與此同時,唐玄德現在親自守在了唐行風的身邊,不僅僅是他,還有韓如風。
他與淩天合交換了崗位,主動調來保護唐行風。
唐行風現在看起來根本沒有什麽問題,甚至可以說,自從醒來後,就一直生龍活虎的,仿佛之前失血過多的人不是他一樣。
唐行風笑道:“父親,孩兒真的不能親自給太叔公祝壽?”
唐玄德即便面對着兒子,可理智一直撕扯着他的心弦,他心裏越發覺得古怪,只好道:“風兒,特殊情況你忍忍吧。”
“好啊!孩兒就再等等,就等一刻鐘。”
唐行風睡着他躺進了床上,再沒有動彈,他的背影異常的靜默。
一動不動的,好像是得到了信息的木偶一樣,該動了他身後的開關,他就會跟着指令行動。
韓如風給了唐玄德一個眼神,兩人就走了出門口。
“唐家主,唐少爺好像有些不對勁。”
“唐某也察覺了,不過只能看好他,為了以防萬一,絕不能讓他出去。”唐玄德雖然不情願,但他只能那麽做了。
正當兩人商量的時候,殊不知,屋內已經有了一側人影站在床邊,他陰冷着臉龐對着門口的兩人。
下一刻,唐行風呆滞地蹲下來,感覺到一塊青石板在震動,他懵懂地打開後,只見石板下有個鑽出的土洞,裏面還有一包黃紙。
唐行風将黃紙包撿起來,他重新蓋好青石板躺在床上,就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此時此刻,壽宴快進入主題了,那就是一個個人上門叩拜這個即将百歲的老人,尤其是年輕一輩,有着一個習俗。
家裏要是有百歲老人,晚輩跪禮,奉上孝心賀禮,好運會福潤後輩。
唐五已經坐在了紅地毯上的另一端,面對着排隊前來叩拜的子孫,他笑眯了眼睛。
這天,或許是他唐府最危險的一天,但同樣也是唐府最為喜慶的一天。
他唐五這輩子值了。
後代子孫們一個個争先恐後祝福,好像對即将來的危機并不知情,只有一片争寵的孝心。
“□□叔公,生辰快樂。”
“祝□□叔公,歲歲年年今朝在,日日日月月樂常行。 ”
“祝願太叔公同祝唐府,福貴雙全,雙喜臨門,五福臨門。”
“福滿門庭!!!”
“祝...福如東海,金玉滿堂。”
一個個年輕的面孔對着老人的祝福。
林百溪是看在眼裏的,她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由心羨慕着這個唐五。
除去他出賣朋友獲得了榮華富貴。
但其實,他真的如自己子孫後代所祝福的那樣,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甚至子孫滿堂。
她想在這一刻,唐五不再是精心籌劃心機甚密的老人,而是普通的老長輩。
就在這時。
有人洪亮喊道:“上宴!!!”
一碟碟精致的壽菜被丫鬟和下人都端了上來,供上餐桌。
大家圍着宴席而坐。
林百溪坐在姚羨身邊,端着新茶,再也沒有去品嘗一口。
她盯着比上一杯還要滾燙的茶水,便放了下來。
阿溪。姚羨同樣沒有動碗筷的舉動。
林百溪轉頭道:“羨兒,随我出來一趟。”
兩人走到僻靜的角落。
姚羨不解站在她身邊,道:“阿溪,可是有什麽發現?”
她轉身伸出雙手按住姚羨的兩邊肩膀,深深呼吸一口氣道:“羨兒,壽宴期間什麽都別吃,連口水都不能喝。”
此話一出。
姚羨美眸一緊,她道:“如是菜肴出問題了,那方才唐府上下都已進食。”
“所以已經晚了。”
林百溪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其實她早就已經猜到了。
從系統給了她分功散,再加上從唐行風身上提取了任務信息,她就串聯起來了,唐行風會被控制下藥。
本身她可以去阻止唐行風的。
但是她并沒有這麽做,反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為得就是加快任務進度。
林百溪從沒覺得,隐瞞一件事,多麽的有壓力,那股壓力是來自于自己的良心。
她從袖口拿出了分功散放在姚羨的手心上,緊緊蓋住她的雙手。
姚羨同樣回攏一下雙手,她只覺得內心有些不安與不适,然後再想起老爺子說的,她和百溪依舊存在着現實問題。
她們無法逃避。
此刻,她卻已經感受到了。
阿溪,她明知道有人會在壽宴給唐府下藥,那為什麽等發生後,才告訴她?
可是她方才也沒在餐桌上發現什麽異樣。
難道是無色無味的奇藥?
姚羨抿唇道:“為何現在才告知于我?”
林百溪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她絲毫不掩飾道:“羨兒。”
“我啊,只是想事情提早結束。”
姚羨秀眉微微一蹙道:“所以,便讓唐府在這幾天內的準備,付之東流嗎! 就單憑你我。”
“就能救得了唐府!!! ”
“你可有自信,但人命關天一事,你為何不事先與我商量!!!”
“阿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此藥又是何作用?”
“難不成是解藥。”
姚羨從沒覺得此刻的自己,有多麽的緊張,她感覺自己的全盤計劃都被打亂了。
那先前與唐賢唐五老爺子的商議,這幾天的努力,豈不是白費功夫了。
因為阿溪一句隐瞞不告,所以,她們要面對的即将是以最大的風險,保護唐府嗎!!!
想到此處。
姚羨再也忍不住抓住了林百溪的袖口,她緊緊拉着她不放,她的美眸間,情緒都是不解和難以置信之色。
林百溪看着姚羨,她的神色有些恍惚了幾分。
這就是,被觸及了底線的羨兒。
她在原著該有的正派形象——大公無私,維護正義,降邪除魔。
而諷刺的是她本是魔教頭子。
從前她們之間只是在彼此的溫柔鄉內沉溺着,以至于忽略的現實問題。
此刻重新被掀開了這一層面紗。
并不是因為彼此不信任,也不是因為感情出了問題。
而是因為...她們正與魔之間的處世手段,産生了沖突。
就在這一瞬間,林百溪将自己的袖口重重從姚羨手心裏抽出來,她抿唇不語則是退後一步。
正是這一步,亦令姚羨,逐漸看清了一件事。
真如唐五老爺子說的那樣,她們之間真的存在着問題。
只不過,暫時被兩人彼此的情愛,所遮掩了。
姚羨瞪大美眸,她伸出的右手懸在半空,修長的指尖想抓住眼前的人,卻發現她離的遠遠的。
她的心,終于開始變得震動與忐忑不安。
“叮——恭喜宿主理智暫時戰勝了情感,獲得任務縮短進度35%,減少意外風險,此時檢測到進度已經達到85%。”
“叮——剩下15%,即将唐玄風對唐府發動屠殺行動,宿主只需要簡單粗暴除掉他,再在期間獲取一切可用的任務解鎖點。”
“叮——請大量的積累任務解鎖,沖刺最後的主線任務,保住自己才能保住自己的未來,才能保住...摯愛的戀人。”
最後戀人兩字,卻像荊刺那般深深刺進林百溪的內心。
面對現實的矛盾,何來的不分彼此又不摻一絲雜質,那純潔又純樸的情感?
現在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妄想着羨兒盲目地信任自己,任憑自己擅做主張,而付出的是別人的性命。
那樣的舉動,羨兒是不會贊同。
所以這才是她真正擁有自我人格的羨兒。
但同樣...她也是武林正派之盟主。
公與私。
其實大家的內心,都分的很清楚。
誰都沒錯。
只不過,抉擇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今天二更。
_(:з」∠)_
☆、她從未提起過
面對姚羨的質問, 她不知道如何解釋才好。
說自己有苦衷, 那羨兒就會讓步?
答案是不可能。
羨兒她經常看起來是冷酷的表情, 可她的心比自己要真實和善良多了。
相反的是, 林百溪覺得自己經常笑眯眯的一個人,看起來很和善, 本質卻是一個令人忌諱的人。
如果說笑能殺死一個人。
那麽在唐府那麽多天來,她不與江湖傳聞中那樣嗜血殘暴的符合, 那很多人自然抱着質疑和猜測的态度, 并不是極度的恐懼。
唐府的人對她的态度改善了。
但論現實的角度來說.....。
林百溪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之意, 道:“唐府放任我進來,真是失策。”
“唐五顯然以為本宮主好掌控好猜, 所以, 便制定了那樣的計劃和交易來穩住我。”
“我只能說,老頭子活太久了,安逸久了, 連點僅剩的危機感都消磨殆盡。”
她利落轉身只留姚羨一個鮮紅的背影。
“羨兒,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現在解釋不解釋又如何, 如果說上天是公平的, 那因果報應,便即将循環。”
最後林百溪留下這句話,她瞬間消失在大院之內。
“阿溪!!!”
只留下姚羨,她絕美的臉蛋因為難以置信,而久久未能反應過來。
因果報應。
唐五老爺子和淩一刀的嗎!!!
阿溪是在提醒她, 唐府的劫數是無法挽回的。
這一切都起源于唐府的振興,五十年前的振興。
姚羨不禁将深藏藍袖的雙手緊緊捏住,她的薄唇抿成一條線,猶豫了半會,才舉起右手的藥散。
她原本被打個措手不及的情緒得到了緩解,原本迷惘與不解的美眸逐漸清明,和形成一抹堅定之色。
如果阿溪用她的辦法的話,那她也該用自己的辦法走下去。
哪怕是背道相馳。
但至少目的是同樣的,她們都在拯救唐府。
她們是存在着問題。
可同樣亦有着共同可以解決的辦法。
想到此處,保留了一份理智。
姚羨迅速轉身,她背對着林百溪離開的方向,兩人相對着走着。
只是,姚羨進入了院子,選擇了,從內部保住唐府。
......
唐府內不少院子熱鬧非凡,拼酒的不少,這樣喜慶的氣氛總算給原本恐慌之中的府內添了一絲安定的氣息。
使得不少人為此得到暫時的釋放。
唯獨唐賢和秀慧師太,他們倆位坐北朝南,而東西兩邊則是淩天合與秀恩大師守着。
聽到府內的動靜,守在南處某個防禦機關牆的秀慧師太。
她不禁露出了譏諷的笑聲:“真是不知死活。”
而北邊的唐賢陷入了深深的擔憂之中,他總覺得眼皮子一直在跳,現在外圍可以說是固若金湯,有四大高手鎮守,肯定不會出事。
可為什麽他感覺還是非常的不安。
內部的姚盟主,肯定會掌控局勢吧!他對姚盟主的能力非常有信心。
還有東西兩邊,東邊淩天合帶着人時不時巡邏,身邊還有木崖跟着,一旦有什麽動靜,木崖肯定第一個先聞到氣味,因為血屍和血魔身上的氣味一直很濃重,身為狼司犬的它肯定會敏銳捕捉到的。
至于西邊,秀恩大師打坐在一處小院子內,不斷敲擊着木魚,看似在誦經,其實手裏已經把握着禪杖沒有放下過。
大家已經守好了自己的崗位,接下來就看,敵人要從哪裏滲透了。
內部的情況,已經有極大的危機潛伏着。
尤其是等姚羨走回去時,發現已經有好幾個人栽倒在桌子上了,其他人以為是喝醉了,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看的她眼皮忽地一跳。
她這包藥散是阿溪給的,定能解毒,于是她跟着被當做醉酒擡回去的人,将藥散給他們服用後,發現他們一個個軟趴趴的,明顯是內力暫失的現象。
姚羨微微一蹙,忍不住道:“阿溪,連這點事情都不打算告知與我。”
“是真的打算想和我在唐府較量一番嗎!!!?”
“還是說,你不希望我在此事陷的太深?”
她依稀記得自己在長白山說的話,她怎麽可能不記得,自己說過,要想自由那就自己争取。
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阿溪會記得那麽清楚,并且謀算着一切!!!?
姚羨第一次有些洩氣,平常那個嬉皮笑臉的某人,今天真的是令她見識到了,什麽是林百溪打的她一個措手不及,又留存餘地令她時間緊迫的出奇之招!
“為什麽每次你都能毫無征兆,又好似預見那般提前地行動!?”
姚羨拿着分散功,回到宴席看着一個個喝了不少,明顯還能站立的人,她就分析出水裏的毒很可能是在某個固定的時間點才産生作用,然後讓這些武裝的人,變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般,而任人宰割。
而丢下最後救命散的人,正是阿溪。
姚羨的心情極度的複雜,她走到了唐五的身邊,本想提醒什麽他,讓沒喝酒的人都聚集起來。
唐五卻比她先開口道:“小羨,是不是很為難?”
姚羨低頭看着老人,她的語氣有些沉悶道:“老爺子,還有多少人沒喝酒的。”
唐五好似早就知道一樣,他樂呵呵道:“有老夫的吩咐,他們每個人怎麽都得喝一杯。”
“不過老夫不甚酒力,就不喝了。”
此言一出。
姚羨眼眸閃過一絲失望之意,看來只能由她聯系外院的那些人,重新調整戰鬥力。
而就在這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