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奈何這裏是山匪窩,一群大字不識幾個的山匪自然不可能在房中準備紙筆這些東西,阮星舒找了一圈,終于放棄。
他将包子鋪老板給他的地圖拿了出來,又咬破食指指尖,一邊吸着氣一邊在攤開的地圖背面寫起字來。
寫完後,他撕下一塊內襯,将信綁在了小滿身上。
做完這些,阮星舒托着小滿起身,忽然注意到桌上的糞便還未處理,他拿了桌上的杯子将糞便罩住了。
這房間外面有人把守,大活人想要出去甚是困難,小滿卻不一樣,它體型嬌小,有個縫就能鑽出去。
阮星舒帶着小滿來到一早就發現的縫隙前,将小滿順着那道縫隙塞了出去。
從狹小的房間裏出去後,小滿只覺天大地大,奈何這裏是匪窩,它并不敢自由飛翔。幾乎沒有遲疑,小滿邁着小短腿又鑽回了房間。
雖然它的主人腦子不太好,但待在他身邊還是十分有安全感的。
看着去而複返的小滿,阮星舒愣了下,他耐心道:“方向錯了,不是往我這裏走,是那邊。你要往山下去。”
阮星舒一面說着一面用手推着小滿,順利将小滿推出房間,片刻後小滿又進來了。
兩次三番後,小滿終于意識到主人的冷血無情,狠狠啄了阮星舒的手指一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阮星舒蹲在那裏,順着縫隙往外看,只覺小滿搖搖晃晃的背影變得十分高大,他輕聲道:“等你長大了,我一定給你找一只漂亮的小母鵝,加油。”
小滿也不知聽到沒有,轉身沖阮星舒“嘎”了一聲,邁着小短腿一路遠去了。
小滿順利“逃離”後,阮星舒心頭大定,他翹着二郎腿惬意地躺在了床上。
飯也吃飽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養足精神,跟這群山匪好好玩玩。
閻王寨中,兩名山匪坐在木凳上閑聊,忽有一人腰板一挺,支楞起耳朵,銳利的目光掃向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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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伴不解道:“朱哥,怎麽了?”
被喚作朱哥的那人豎起手指在嘴邊噓了一聲,輕聲道:“你聽見鴨子叫了沒?”
“什麽鴨子?”
“就是嘎嘎嘎,鴨子叫。”
同伴哭笑不得:“朱哥,咱這深山野林的,上哪裏弄鴨子啊,野兔野豬倒是一堆,你聽錯了吧。”
“我真的聽見了,肯定不是我的錯覺。”
兩人争執起來,其中一人說自己肯定聽見了,另一人則堅持是他聽錯了。
吵着吵着,兩人動起手來,就在他們互相掐着對方脖子的時候,忽聽一道極輕的“嘎嘎”聲傳來。
兩人動作一頓,同時扭頭,就見一只還沒有巴掌大的“小鴨子?”晃動着小短腿,一面氣憤地嘎嘎叫着,一面從不遠處的木架下鑽了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是鴨子!”
兩人閃電般分開,不約而同的開始卷袖子。其中一個道:“快,你到那邊去,咱倆包抄。”
“好。”另一個應聲而動,走了兩步忽然挺起腰板說道:“朱哥,要不咱還是算了吧,你看這鴨子這麽小,兄弟這麽多人,都不夠塞牙縫的。”
“你懂個啥,咱們一直待在山裏,不是吃野豬就是吃野兔,我做夢都想嘗嘗家禽的味道。你別看它小,肉嫩啊,咱們煲一份小鴨湯,光想想口水都流下來了。你守好守好,別讓它跑了。”
小滿圓溜溜的小眼睛轉了轉,似是察覺到了危險,撲扇着小翅膀,一路嘎嘎叫着往山下去了。
“哎呀,它跑了。快追!”
“等等,朱哥,你帽子沒拿。”
“快快快——”
另一邊,霁林與白竹進了虞山,但見周圍濃霧遮眼,白竹嘗試将靈力聚于雙眼,卻發現體內靈力不能用了。他皺緊眉頭,又試了幾遍,仍是如此。
白竹按住劍柄,謹慎地打量四周:“陛下當心,這山中霧氣有古怪,我的靈力被封了。”
霁林點點頭,低聲道:“小心行事。”
“是。”
兩人繼續往前走去,不知過了多久,忽聽一道急促的“嘎嘎”聲傳來。
白竹腳步一頓,不确定道:“鴨子?這裏怎麽會有鴨子?莫非山中有人家?”
聲音的源頭來自上方,霁林擡頭,忽感空氣中傳來細微的聲響,“嘎嘎”聲也越來越近,似是有什麽東西朝他飛了過來。
“小心。”
“锵”一聲,白竹佩劍出鞘,霁林道了一聲“且慢”,一手按住白竹未徹底出鞘的佩劍,另一只手則接住了飛過來的“鴨子。”
霁林低聲道:“不必驚慌,這是……小滿。”
“啊,小滿?”白竹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小滿是誰,他忍不住瞪大眼睛:“陛下不是已讓人在京中攔截阮仙師了嗎,小滿為何會在這裏。”
霁林的臉色很不好看:“看來是沒攔住。”
阮星舒昨夜甩開寧宇,影衛逃跑後,影衛們不敢耽擱,立即将消息報給了霁林。
霁林雖離開京都,心中卻也挂念着阮星舒。他與影衛之間有特殊的聯系方式,能第一時間互通消息。
小滿落到霁林掌中,頓覺安全不少,它心中委屈,一面嘎嘎叫着,一面用腦袋蹭霁林的掌心,還試圖往霁林袖子裏鑽。
霁林面無表情地捏住小滿,阻止了它的動作,忽覺小滿身上有東西,從觸感來看,是一張紙。
霁林不管小滿的嘎嘎交換,将它丢給白竹,随後将信展開,在濃霧中勉強辨認出紙上的自己确實出自阮星舒之手。
白竹道:“是阮仙師的信?”
霁林嗯了一聲,快速将信上的內容看了一遍,說道:“阮星舒讓我們在附近的村子裏落腳,不必擔心他,也不要進山,過幾日他自會來找我們。”
白竹疑惑道:“阮仙師怎麽确定小滿能找到我們?”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小滿,确定這就是一只普通的鵝。
雖想不明白,白竹還是說道:“阮仙師不愧是阮仙師,料事如神啊。”
霁林嗤笑一聲,就阮星舒現在的情況,整日不知在想什麽,常人只怕也理解不了。
小滿會撞上他們,純粹是運氣。
霁林用手撚了撚紙上尚未幹透的“墨”跡,将手指放到鼻間嗅了嗅,本就不好看的臉色變得更加冷冽。
濃霧中雖看不清霁林的表情,但白竹能感受到此時他心情不佳,聲音不由放的更輕了:“陛下,聽聞這山中鬧匪患,阮仙師會不會撞到他們手中?”
能想到讓小滿送信,大概率是了。
霁林正準備開口,就聽兩道氣喘籲籲地聲音自斜上方傳來:“朱哥,那鴨子在那裏!”
“我看見了。讓你跑,看老子抓到你——咦——”
這聲音猛地一停,随後嘿嘿笑道:“今天是什麽運氣,先撿了個大嫂,又碰到兩只肥羊,正好劫些錢財給大哥置辦婚禮,柱子,咱們上。”
肥羊,搶劫。
從這兩人的對話中便知他們是山匪,霁林此行正是為了虞山的山匪而來。
無需霁林多言,白竹上前利落地将二人解決了——受霧氣影響,白竹如今靈力雖不能用,拳腳功夫卻不受影響。
那兩名山匪倒在地上,一人道:“朱哥,他們好強,我們不是對手。”
另一人道:“吹哨,叫兄弟們前來支援。”
“哦,好。”
不等這兩人摸到頸間的哨子,霁林就上前一腳一個将人踹暈了過去。
白竹上前查看,就見那兩人腦袋上都罩着東西,他說道:“陛下,這兩人好像只是普通山匪,并非修士。而且據我觀察,他們在濃霧中視力也不受阻礙,許是這個東西的作用。”
白竹說着摘下其中一名山匪頭上的帽子,戴到頭上後說道:“陛下,戴上這個東西果真能在霧氣中看清東西。”
白竹摘下另一名山匪頭上的帽子遞給霁林,霁林皺了下眉,似是有些嫌惡,但最終還是戴上了。
白竹看了一眼昏迷在地的兩名山匪,說道:“陛下,他們都昏過去了,沒人給咱們帶路,要怎麽去救阮仙師?”
霁林擡頭看向上方,小滿就是從那裏過來的。
白竹注意到霁林的目光,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對呀,咱們現在在濃霧中能看見東西,順着這條路上去,肯定能找到這群山匪的老巢。”
霁林點點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山匪,說道:“将他們處理一下,我們上去。”
“是。”
此時白竹就站在霁林身旁,距離挨得很近。小滿眼巴巴地瞅着霁林,還不忘嘎嘎叫了兩聲,提醒霁林它還在白竹手中,趕緊把它接回去啊。
奈何霁林就是不理它,最後小滿心一橫,小翅膀撲扇着,雙足在白竹掌上一蹬,朝霁林飛了過去。
白竹“哎”了一聲:“小心。”
霁林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似是沒有注意到小滿的動作,然而就在小滿氣力不濟往地上墜的時候,他用手托了一下。
小滿反應極快,幾乎是邁着六親不認地步伐一頭紮進霁林懷裏,埋着頭不動了。
霁林修長的眉宇忍不住皺了皺,英俊的面容上寫滿了不耐與嫌棄,他擡手似是想将小滿從懷裏丢出去,但最終,還是如同每一次容忍小滿的主人一樣,放任了這個小家夥的找死舉動。
霁林将手放下,擡頭看着險峻高山,沉聲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