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從軍
第四章 從軍
離開驿站的一路上,小侯爺一直沉默不語,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頭,兄弟幾個在後面叽叽咕咕半天,才推了一個縱馬追上小侯爺,問道:“老三,方才那人究竟是你甚麽人?”
小侯爺煩躁道:“甚麽人?他是我妹夫!”
“妹夫?不像啊,看老三你那模樣,倒像……”問得吞吞吐吐,語氣暧昧。
小侯爺扭頭:“倒像甚麽?奸夫?”他點頭,“你猜的沒錯,他就是奸夫。”說完忽然呲牙一樂:“老四,你想不想從軍去?”
老四瞠目結舌,小侯爺心思轉的太快,他跟不上。
小侯爺眯着眼睛:“老六不是說他認識薛蛟麽,薛蛟是大将軍的侄子,介紹幾個人從軍大概不成問題罷。”
“不是罷!老三,那人屁股上難道長着花?房州城裏比他貌美之人有的是,要男要女你只管說啊,這麽個幹巴巴的別扭書生,你圖甚麽啊?”
小侯爺磨了磨牙:“老子就是不甘心,老子長這麽大,頭一回被人坑!”說完,惡狠狠抽了一鞭子,大喝一聲“駕!”便一騎絕塵沖了出去。
老四停住馬頭,後面幾個兄弟趕緊聚攏過來,七嘴八舌問道:“問出來甚麽沒有?老三怎麽說?”
老四面色深沉,沉默片刻,道:“老三說,他被那人坑過,我猜當年老三被貶到這裏的事情必然與那小白臉脫不開幹系。看樣子老三想報仇,兄弟們,咱們得幫他!”
很快,房州右路軍薛布将軍賬下便多了幾個小兵。
小侯爺和幾個兄弟都沒打過仗,論武藝也不算拔尖,不過好在腦子靈活,又加上渾不怕死,沖鋒在前,撤退在後,跑不掉還會鑽林子,從小在本地混大的幾個,在山林裏躲上幾天依舊活得有滋有味,還能順手帶一兩只舌頭回來,薛将軍起初只是囿于情面順手收下他們幾個,沒想到兄弟幾人竟很有點本事,便留了心,後來無意中知道小侯爺竟然便是貶到房州的老侯爺的兒子,薛将軍便将小侯爺幾個留在身邊做了親兵,當然,沒有點破。
終于混到了薛将軍身邊,可以出入大帳,自然也能見得着裴素,小侯爺覺得現在時機未到,但凡裴素在薛将軍跟前,他出出進進便總是腳步匆匆,行事低調,盡量不引人注意。裴素做他的長史參軍,自己做自己的小親兵,井水不犯河水。
不過,暗處的小侯爺卻狠狠關注了一下這位裴小公子。
裴小公子果然不愧是裴家子弟,原先看着不過是文采風流,沒想到在軍中竟也能參謀軍機,他說的話小侯爺聽不大懂,不過看薛将軍頻頻召他來議事,便知他必然說的甚有道理。
小侯爺心裏竟有那麽一點點得意。
按說裴素和小侯爺一文一武,在戰場上裴素應該比小侯爺安全得多,問題是薛将軍生怕小侯爺受了閃失,走到哪裏都帶着,自己受傷也不能讓老侯爺這根獨苗受傷,而裴素不過一個謀士,偶爾也有親臨前線的時候,亂軍之中難免流矢,某次戰事不利,全軍撤退時竟然中了一箭。
裴素是文人,中箭落馬基本上就等于沒命了,小侯爺遠遠瞅見不由大急,撇下薛将軍回身縱馬馳近,撈起裴素就跑。後頭的鞑靼人已經追到近前,薛将軍也急了,分了一支親兵小隊迎上去接應,好不容易才把兩人從敵陣之中搶回來。
裴素固然傷上加傷,昏迷不醒,小侯爺也沒能免俗,胳膊大腿上各挨了一刀,被捆成粽子養了起來。
養傷的日子太過無聊,小侯爺有了大把時間琢磨,想起薛将軍在戰場上好像模模糊糊喊過一聲:“小侯爺救不下來你們就都別回來!”這種話,忽然明白了點甚麽,心裏不免有些不自在。不過轉念一想,他爹已經死了幾十年,死後威名還能護翼自家兒子,當兒子的應該感激,總不能占了便宜還埋怨別人因為老侯爺特別關照他罷。
大樹底下好乘涼,能随身帶棵大樹,感覺,嗯,頗為不錯。
明白自己可以狐假虎威的小侯爺恬着臉對薛将軍要求,要升官,不做親兵了,要當校尉。他心裏琢磨,裴素這個長史參軍是從八品,自己當個校尉是正八品,剛好比裴素官大一級就行了。薛将軍氣得簡直想拿鞭子抽他,不過看着粽子一樣面色蒼白的小侯爺,到底下不去手,最後恨恨留下一句:“要升官,自己拿軍功來換!”
裴素傷得很重,足足躺了一個多月才勉強起身,身子弱到風吹就倒,薛将軍讓他回了房州城,劃了一間僻靜的小院養傷,又分兩個小兵伺候。小侯爺兩個兄弟自告奮勇過去幫忙搬東西,順便認了認門。
于是在某個月黑風高夜,小侯爺悄沒聲地摸上了門。
深夜一燈如豆,裴素披着厚厚的衣服倚在軟枕上看書,天氣冷,門窗都緊緊閉着,用上好的高麗紙糊住所有窗縫,原本一絲風也透不進來,看着看着,忽然覺得燈火搖曳,一股子涼氣從某個地方傳過來,他擡頭一看,正對着自己的窗戶紙被無聲無息捅破個洞,洞外一只眼睛賊溜溜正盯着自己。
他倒抽一口冷氣,回手自枕下摸出一把匕首緊緊攥住,喝問:“甚麽人在窗外!”
窗外的小侯爺被發現蹤跡,也懶得跑,伺候裴素的小兵被兄弟們拉去吃酒,此時裴素正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他索性用力一把推開了窗,翻身跳了進去。
裴素先是大驚,看清楚是他,心中稍安,卻仍攥着匕首,問:“小侯爺夤夜來訪所為何事?”
小侯爺呲牙一樂,道:“合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