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漆黑,宋知浔在看到銳的人形之時,第一個看到的就是這個顏色。
黑色微卷的長發如同瀑布一般傾瀉而下,黑色的紗織外套籠罩在白色的內襯之上,光芒之下宛若鍍上了一層黑色的光芒,銳緩緩睜開了雙眼,暗紅色的瞳孔看向了宋知浔,他的樣貌中,宋知浔隐隐約約察覺到一絲邪氣在裏面。
這是生命之神?宋知浔眯起眼睛,總覺得比起生機勃勃腦子有問題的宮,銳倒是更像破壞之神。
“以人類的審美來看,我是值得讓人發呆的。”銳的眼角透露出幾分妖邪之色,“但是神後,難道也不過爾爾?”
“你的眼睛,看着并不會讓人想要活下去。”鮮紅的色澤,如同幹涸凝固的血液,望之生畏,“我對你是生命之神抱有懷疑。”
一只手突然從身後抱住了宋知浔,壯實的手臂将宋知浔攔腰抱起,并且倒退了幾步,紅色的長發飄過宋知浔的眼前。
“離他遠一點。”宮親昵的蹭了蹭宋知浔的額頭,淡金的瞳孔中全是防備,“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站在遠處的生命之神露出了笑容:“差不多也到了我和神後獨處的機會了。”
轉瞬之間銳已經站在了兩人的面前,宋知浔的手被對方握住,緩緩擡起,他低下了頭,在宋知浔的無名指上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宮明顯已經發怒了,手中長刀再現,就要砍向生命之神,宋知浔立刻出聲:“住手。”
宮的動作因聲停頓,銳卻絲毫沒有所顧忌直接冒着刀鋒所在之處迅速拉近了三人的距離,雙手抱住了被宮抱住的宋知浔,隔着一個大活人,銳猩紅的雙眼直勾勾的對上了宮。
沒有任何話,銳只是露出了玩味諷刺的笑容。
消失了,宮的雙手虛虛的依舊是環抱的動作,但是手裏的人已經被偷走了,宮微微垂下了睫毛,雙手放了下來,看着屬于他的遼闊卻毫無生機的領域,眼中淺淡的光澤再一次回歸了虛無。
宋知浔的眼前突然一花,他已經轉換了一個另外的陌生的地方,微風輕輕吹拂,帶來了一絲水汽,鳥兒争鳴,宋知浔擡起頭,看到了飛翔而過的鳥類。
這裏是……
草原?
Advertisement
廣闊的草原還能看到栖息在不遠處休憩的動物,水源豐富草木茂盛,藍色的天空下寂靜悠遠,一片寧和之色,這裏的氣氛和銳帶給人的感覺完全不相同,仿佛是屬于另外一個世界一般。
早就已經經歷過傳送的宋知浔對自己到了這個地方并不感覺到奇怪,宮此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你和宮的關系不太好?”宋知浔看到了遠處蹦跳着過來的雜毛野兔,蹲下來,兔子的眼睛看着宋知浔,又看了一眼銳,突然站起身,對着宋知浔鞠了一躬。
有野兔的先例宋知浔看到無數的野獸在注意到宋知浔之後都朝着宋知浔的方向做了跪拜的動作,整齊劃一,宋知浔頗有些驚訝。
“他讨厭我。”銳歪着腦袋,似乎對宮的讨厭并不在意,“我倒是挺喜歡他的。”
“哦?”宋知浔站起身來,“因為你們是兄弟?”
銳的眼睛狹長,也正是因為如此總是看着有幾分妖異,邪氣凝聚不散,獨特卻有讓人不舒服。
“生命是有各種各樣的形态,他們會相互吞噬、鬥争、戰争,生命的存在必定會導致其他生命的死亡,從死亡之上,再誕生新的生命。”
銳張開了手,在他的手中展現了一個奇特的循環:植物汲取土地的養分成長,兔子吃掉,老虎吃掉兔子,老虎死亡,從作塵土,從塵土中再一次誕生了植物。
“生命是殘忍、惡劣、卑微、肮髒的存在。”銳握住了那只手,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不見,“可是破壞是不同的,破壞對萬物一視同仁,世間萬物最終被破壞消失殆盡,破壞之神是美麗的,他吞噬一切,給予慈悲。”
宋知浔想起,騎士曾經告訴他,生命之神渎職,消極怠工,幾乎是放棄了一切肆意妄為,丢失了神的本職。
“騎士說,你渎職。”宋知浔說道。
銳顯然不是很在意,而是看向了一旁,埋伏的獅群盯緊了獵物,正在徐徐前進。
宋知浔也看到了,目光追随着偷偷隐匿在草叢之間埋伏的獅群,知道接下來要看到的是血腥一幕,沒有移開視線
“殘忍嗎?”獅群一擁而上,鋒利的牙齒迅猛的咬住了未能逃走的羚羊的脖頸,其他母獅一擁而上,掙紮、逃脫毫無用處,最終只能痛苦的倒在地面上被結束了生命,成功獲得了食物的獅群,開始分享這一份美餐的。
“自然規律,适者生存。”宋知浔說道,移開眼神不再看那紅色的肉塊。
“神谕說,神後是人類,擁有人類慈悲之心,現在看來也并非全然如此。”
“讓我猜測一下。”宋知浔不理會銳的調侃,對上了那雙紅色的雙眼,勾起唇角,自傲之色再次浮現,“作為生命之神,你讨厭生命,所以放棄了掌管生命的權利。”
銳宮,這兩人真的是有趣,作為破壞之神的宮,卻本能的在思考生命的本質,喜歡生命的存在厭惡自身破壞之力,但是作為生命之神的銳,卻偏愛破壞之色,渴求平等的死亡,這倆如果換一下職責,恐怕就不會出現現在神明即将消失的狀态。
“作為生命之神無法履行破壞之神的責任,所以幹脆渎職,任由生命自然消逝,我說的對還是不對?”宋知浔學着銳的模樣歪着頭,和銳露出同樣的表情,即便如此,從宋知浔身上顯現的卻絲毫沒有邪惡之色。
銳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但是臉上的笑意更加深刻,但是那雙眼睛裏,卻看不到任何的笑容。
這兩個人,一起讨厭着自己,騎士說他們更像是人類的兄弟,看來性格這種東西,還真的是可以遺傳。
“沒錯,我的神後,我厭惡生命。”漆黑的長發,就如同這個人對生命的蔑視和抵觸一般起伏,銳靠近了宋知浔,低下頭勾住了宋知浔的下巴,本身就高了宋知浔太多的身高更是讓他的氣勢顯得逼人,“作為生命的你,我也同樣厭惡。”
宋知浔仔細的查看銳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厭惡的表情,是這樣的嗎?如果是這樣,那麽為什麽連捏住自己的手指都不敢用力?
七情面板上,奇怪的數據在此起彼伏,但是通過數據的波動,宋知浔也能夠更清楚的看到在這邪氣的表情之後到底隐藏着怎麽樣的心情。
宋知浔并沒有說什麽,銳卻敏銳的察覺到什麽,退了兩步。
“為什麽要後退?”宋知浔突然侵入捧住了銳的臉頰,整個人靠在了銳的身上,銳本能的伸出手攬住了宋知浔,不讓他滑開,“你看,你的身體并不想後退。”
銳眯起眼睛,他無法抵抗來自于神後天生對他的吸引力,所有抗拒的神經,都無法在看到這個人露出如同小妖魔一樣的戲谑表情之後還保持完好。
宋知浔勾住了銳的脖子,将銳拉了下來,長卷發和宮的柔順不同,比較硬,摸起來并不是很舒服,就如同銳本身就過韌的個性。
“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到底是讨厭還是喜歡我,你抵抗不了我這就是事實。”宋知浔的手指悄悄的在銳看不到的地方輕輕點擊着七情面板,“我能夠輕而易舉的控制你們,這就夠了。”
因為過分親昵的接觸,神後專門用來吸引他們的強烈香氣更是肆無忌憚的侵蝕他本應該冷靜的大腦,厭惡不複存在,不斷滋生而出的是極其渴望親近的欲求。
“生命告訴我,你讨厭被觸碰。”銳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低啞的嗓音透露着他本人已經動搖的意志,“現在卻肆無忌憚的在我們面前如此放肆,為何?”
“因為,看到你們想卻不能做的表情,會讓我很愉悅!”宋知浔笑了,小惡魔一樣的表情,銳看到了,心頭被貓抓了一般的癢癢。
銳伸出手,想要上前,要擁抱住這個人。
到火候了。
宋知浔伸手推了一把銳的胸膛,倒退了兩步,站在銳所夠不到的地方,雙手叉腰,露出幾分得意的笑容。
銳眯起雙眼,嘴角的下撇隐約展現出他的不悅:“生命告訴我,我沒有能力強硬對你……我們打個賭吧。”
“什麽?”
“我要消失了。”銳擡起手,蒼白的皮膚在陽光之下幾近透明,“時間越久,消散的感覺愈發強烈,你若讓我重歸巅峰,我便可臣服于你。”
“這可真是一道難題。”宋知浔伸出手觸摸了銳的眼角,甚至過分的觸摸了的他的眼球,并沒有因為不适眨眼,銳靜靜的看着,“你的眼睛中我看不到求生欲。”
銳想死,他渴望被破壞,生命之神擁有自己的職責,這份職責是與生俱來的,生命漫長的周期內厭惡絕對不是一蹴而就的,只要找到症結……
“我期待着看你某天對我屈膝弓背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