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章節
字,左右各有一聯,細念出聲:
“吳越比鄰莫問他鄉故裏,滄桑往事都歸檀板金樽。”
恰有一個俏麗的女子施施然走來,笑臉迎道:
“沈哥哥等你呢?”
自己看這女子面熟,看她一轉身向前引路,自己不由喊了聲:
“崔清歌?”
那女子一轉身,巧笑倩兮:
“姑娘都記起了?記起了也好,快與我一起去罷。”
自己傻愣愣地跟在崔家小姐身後走着,漸漸想起自己如何從一口井被紅鯉引了來,看盡世上小兒女或笑或癡,恍若一生。
猛然一醒,想起這崔清歌已是地府之人,怎麽又在眼前,只這一念想激得心內頓時涼了徹底,急忙回身要逃。崔清歌一瞬便拉扯了自己的袖子,盈盈笑到:
“既來之,則安之!”
自己如何能安,不由與她掙紮,正這時,眼前一匹快馬驟停,蹄兒淩了空,馬上笑嘻嘻的竟是沈二少!
連見着兩個死人,瞬時懵了雙腳一軟坐在了地上,耳邊沈二少大大咧咧道:
“清歌妹妹,怎麽還不帶她過去,大家都急了,特派我來催了,可憐那酒剛倒上,我一口還沒喝呢!”
崔清歌唏噓道:
“合不該派我們倆人,就是讓如韻姐姐過來,也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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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二少恍若大悟道:
“是了,生生死死世人都勘不破,不過眼下只好用強了!”
說着沈二少飛身下馬,蠻橫地将自己抱上馬,可憐這會兒全身無力任由人擺布,一會自己便像貨物一樣橫挂在了馬上。
沈二少一道牽了馬一道拉了崔清歌的手,兩人一路歡聲笑語,不一會便來到個府門前,府門站了個管家,不是沈信是誰?沈信垂着手低着頭,上前來拉馬。自己看這情形一急,生了氣力跳下馬質問道:
“你們這些孤魂野鬼纏上我作什麽?”
沈信恭恭敬敬一言不發,崔清歌笑臉拉着自己的手勸道:
“莫氣莫氣,不過請妹妹來住上一段時日!”
見美人好言相勸,反而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是一想到這紅顏早化了枯骨,後背不由寒涼。再看這府門端然寫着“沈府”二字,又添了一虛虛實實的對聯道:
“花深深,柳陰陰,聽隔院聲歌,且涼涼去;
月淺淺,風翦翦,數高城更鼓,好緩緩歸”
只覺得府門前添這樣的對聯甚不吉利,卻又不便道破,便抿嘴低頭跟一行人終進了門。
東顧西盼,四圍的回廊深院、假山湖石竟與芙蓉鎮上的沈府處處相同,使勁掐了自個兒手背,竟是格外的疼。可眼前亦真亦假,難不成是生魂出竅?
遠遠看見個戲臺,竟是月君在上頭咿咿呀呀唱着莫名的曲子,水袖一甩拉開,眼神顧盼流轉。臺下幾桌子人,嘻戲打鬧,如同平常富貴人家姊妹兄弟般說笑。
只可惜自己絲毫不覺着其中的溫馨,正這時,一個蒙了眼睛的白衣男子被三兩個丫環扶着出來,定睛一看,不正是琉璃、珍珠幾個麽?她們松開扶着那男子的手,巧笑道:
“輪到少爺當瞎子了,大家躲開罷!”
一聽這話衆人都不看戲了,紛紛起身躲藏,身後崔清歌輕巧地将自己向前推了,那蒙面的少爺一轉身,牢牢拽住自己的袖子,自己一擡頭,不正是活生生的沈無沉麽!
沈無沉也不急着扯開布,只順勢将自己環在懷裏。只自己眼見着他死而複生,又不知是喜是悲,聞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一時反而迷惑了,還是先開了口:
“你死了麽?”
沈無沉一聲輕笑,終于揭了蒙眼的布,笑若春風道:
“還沒來得及死。”
自己一聽果然如此,
“此處究竟是怎麽回事?”
沈無沉笑道:
“人生如戲罷了。”
自己一聽這話,仿若衆人都是他手中操縱的戲子,只是他好手筆,金蟬脫殼随手一勾便是一座如真似幻的大戲城。
“你何從找到一個個如斯相似的人?”
沈無沉看着自己的眼睛,輕聲道:
“她們還是她們,只有如你般懂戲的,才配與我共看這曠世戲景!”說着沈無沉便牽着自己的手,吩咐珍珠道:
“我爹我娘可曾吃用過飯?”
珍珠禀道:
“還沒,他們兩位老人家說要見見兒媳婦。”
沈無沉臉上一喜,笑道:
“這就帶過去了。”
自己聽着毛骨悚然,依着沈無沉的性子,斷不會在背裏還喚如夫人喚得如此親切,自己忙掙了沈無沉的手,退了幾步。沈無沉眯着眼,似要發怒,自己連忙道:
“身上衣服髒了,讓琥珀陪我換身新的吧。”
沈無沉轉陰為晴,朝琥珀點點頭,琥珀忙上前引着自己往後院去。
一路自己攥着琥珀衣角相問,琥珀不理不踩地,十分古怪,終于進了一處廂房,琥珀小心合上了門窗,這才一臉急色道:
“姑娘你怎麽也來了?”
自己一看琥珀如此反常,反問道:
“他口中的娘可是他死了十多年的親娘?”
琥珀一愣,點了點頭,旋即面帶憂色,哀傷道:
“三少奶奶,少爺怕是得了魔症。”
戲城(下)
琥珀手忙腳亂地一邊開了衣櫃取了衣服,一邊長話短說道:
“半年前,少爺說他從外頭請了個厲害的和尚,能白骨生肌起死回生,少爺便動了心。”
“那和尚向你家少爺求什麽?”靜靜聽着這話,只覺得這麽個逆天而行的妖和尚定是不安好心。琥珀嘆了口氣回道:
“他要我家少爺棄了染指江山的野心,老老實實做個富貴子弟!”琥珀眼裏半憂半喜,嘆氣道:
“這樣安穩些也好,少爺當時把自己關在房裏想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後還是答應了。”
人生總有許多不圓滿,若能起死回生重新來過,誰又能拒絕這樣奇妙的誘惑呢?
看着琥珀替自己穿上早已備好的衣裳,念頭不由轉到這與世隔絕卻又萬般齊備的戲城來。
“這戲城又是怎麽回事?”
琥珀一面小心給自己系上繡着牡丹飛蝶的腰帶,一面應道:
“也是那和尚布置的,那和尚說什麽此處聚天地靈氣,能安魂,所以少爺耗盡了沈家的家財,買了無數戲子奴仆,建了這座戲城。戲城建好後,少爺就有些瘋瘋癫癫的,每天和園子裏的姑娘們玩鬧,恍若回到了十一二歲的年紀。”
琥珀說着便似回想起了小時候相伴少爺的日子,而沈家經這麽一折騰,就算有争霸之心,也再沒有争霸的實力,自己不由嘆出聲:
“那和尚心思倒是缜密的很!”
琥珀取了烏黑月梳替自己一下一下梳着頭,也嘆道:
“我倒覺得那和尚居心叵測得很,他特意在此處布了個大陣,弄得戲城周圍煙霧缭繞的,說是這樣外人進不來就不會擾了生魂修行。”
自己聽這和尚胡言亂語的,倒像有法可依,他召魂之術如此靈通,不知能不能順道将自己送回去?
“琥珀,那和尚叫什麽名字,現在身在何處?”
琥珀剛替自己挽好了個斜墜的懶雲髻,聽着自己似有了門道,眼睛一亮:
“那和尚說自己無名無號,不過,那和尚說要坐陣此處,所以每天在園子東南角的茅屋裏打坐。”
看着琥珀喜出望外,自己卻是存了私心,便不敢看她,只轉道:
“少爺的事情我會放在心上的,我們快些去見老爺夫人罷。”
琥珠引着自己進了荷花廳,只見眼前一桌子人,上首是年輕了許多的沈老爺,一旁坐了個美婦人,另一旁坐的正是沈無沉。沈無沉一見自己來了,眼睛裏泛了喜色,上前牽着自己的手。
近前看清下首還坐了沈二少和崔清歌,自己看沈無沉擺的這架勢,只好順了他的心意,請安道:
“惜年給公公、婆婆請安。”
沈無沉很滿意自己這番行止得體,沈老爺贊許地點點頭,沈夫人慈愛地朝這邊招手道:
“沉兒,我瞧惜年順眼,讓她坐我這麽來罷。”
自己細細端祥着十多年前病死的沈夫人,眉眼間神采飛揚,除了膚色略顯蒼白,半點也不像鬼魂附體。
沈無沉臉上難得露出孩子氣的表情,任性道:
“以後再坐母親那邊,惜年回娘家這麽久了,讓她先陪我坐一會。”
沈夫人無奈笑道:
“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落了座,沈無沉仍是霸道地握着自己的手,看他言行舉止俨然陷入自己編造的戲本子裏,不由憐惜地替他夾了菜,沈無沉溫柔地笑着,吃得很細致文雅。突然想起當初遇見他,正覺得是這樣個良善高貴的男子,只是物是人非,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處。
一桌飯和和美美地吃完,沈無沉向沈老爺沈夫人禀了告退,便拉着自己的手穿過迷宮似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