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讀者掰彎後

第28章

這不是借口, 徐串串的确困得不行了。

也不管對方會不會回複, 她快速退出微博, 放下手機, 冷不丁地聽到旁邊的徐香香尖叫：“啊啊啊救命啊，我快死了！”

徐串串瞌睡蟲被趕跑了大半, 倏地看向旁邊的人，低聲呵斥：“大半夜你鬼叫什麽？”

徐香香捧着手機頭也不回：“我說的是游戲裏面的人物, 哎呀——完了, 我沒血了。”

徐串串一巴掌呼在她腦袋上, 說：“快睡覺。”

徐香香身體扭了扭，說：“你先睡, 我還沒困。”

“你不睡我怎麽能睡？你會吵到我。”說着來搶她手機。

徐香香氣得嗷嗷叫, 翻了個身，對上徐串串帶着警告的雙眸，哪來還敢抱怨？她撇了撇嘴, 說：“好吧好吧，睡覺, 我先上個廁所。”

徐串串把兩人的手機放到手臂夠不着的地方, 扯了扯有些淩亂的床單, 剛躺好，徐香香出來了。

徐香香爬上床，說：“關燈吧。”

徐串串聽到身旁的動靜，遲疑了一下。看着徐香香的側臉，她忍不住問：“你跟我說實話, 你跟慕容到底是怎麽遇上的？”

徐香香揉眼睛的動作一頓，眼神閃了閃，說：“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就是在街上偶遇啊。”

“你覺得我會相信？”

“為什麽不信？”

慕容詩前腳剛走，關起門來，徐串串就向徐香香打聽，于是徐香香給她編了一個邏輯相對嚴謹的故事。

徐香香想來找她，為了趕公交車，跑得太急險些被一輛車撞到。那輛車的主人就是慕容詩。

慕容詩緊急剎車，下來查看時，發現眼前的女孩長相跟徐串串很像，一問之下，得知這兩個人居然真的是姐妹。出于好心，加上順路，慕容詩把她送了過來。

聽上去雖然很湊巧，卻是合情合理，徐串串當時就被徐香香糊弄過去了。她給徐香香點了外賣，自己偷偷摸摸用手機碼字，沒心思想太多。

現在靜下心來，仔細一琢磨，發現徐香香那個故事有一個很大的漏洞。

慕容詩怎麽可能這麽好心？

周五那天她還被慕容詩“懲罰”朗誦那篇羞恥的贊美文，才過了一天而已，難道慕容詩就轉了性了？

把這個熱心幫忙的對方換成任何一個人，徐串串都覺得有可能，慕容詩的話……憑什麽啊？

徐香香肯定隐瞞了什麽。

徐串串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你知道她是誰嗎？”

“不是你同事嗎？她說她跟你一樣啊，都是在公司裏給人打雜的。”

“打……雜？她親口說的？”

徐香香點點頭，天真地眨了眨眼：“難道不是嗎？”

徐串串嘴角抽了抽，說：“她是我們老板女兒。”

“什麽！”徐香香驚叫一聲，支起上半身看她，“真的假的？那她為什麽要騙我？”

徐串串也想不通，微微皺眉。

徐香香自言自語：“難怪我覺得奇怪呢，如果她真跟你一樣，怎麽可能開這麽好的車。不過話說回來，你們老板女兒人真好啊。”

徐串串見鬼似的看着她：“哪裏好了？”

徐香香不假思索：“漂亮啊。”

徐串串瞪了她一眼：“這還用你說。”

徐香香笑嘻嘻地說：“長這麽好看還這麽熱心，一點架子也沒有，這還不好嗎？”

徐串串嚴重懷疑徐香香口中說的和自己接觸到的慕容詩不是同一個人，她沉默片刻，說：“我們公司裏很多人私底下都叫她‘女魔頭’，只有你才認為她好。”

“女魔頭？”徐香香一下被她挑起了好奇心，骨碌爬起來，“難道她在公司裏很兇殘？”

徐串串沒臉告訴徐香香自己曾經被慕容詩搞過一次，畢竟那是她理虧在前。經過那次之後，她心裏留下了陰影，就算當着自己親妹妹的面，也不敢放肆吐槽。盡管知道徐香香不可能出賣自己。

這次沉默的時間長了些，徐串串模棱兩可地說：“就是很高冷啊，跟誰都有距離感，其他同事私底下不敢跟她套近乎。”

徐香香屁股往她這邊挪了一下：“這麽說來你跟她關系不好？”

“拜托你動動腦子，她是老板女兒，我不過就是一個工程部的小助理，兩個人本身就沒什麽交集，又哪來的交情？”

徐香香嘴巴微張，擰了擰着，說：“那就更奇怪了，既然關系不好，她怎麽還關心你？”

“她關心我？”有沒有搞錯？

“對啊，她知道你腰不好，在車上還問我呢。”

“……”徐串串訝然。

趁她發愣，徐香香拍拍她肩膀，說：“不管怎樣，你幫我好好謝謝她。困死了，我要睡了。”

直到徐香香重新躺倒，看着她的背影，徐串串才想起來自己還是沒能打探到其中隐情。

徐香香是因為心虛，所以故意逃避，她還忘了說慕容詩提到徐串串愛吃麻辣燙這件事。

也幸好她沒說，如果徐串串知道，那距離慕容詩掉馬就不遠了。

第二天。

“你不是說今天有兼職嗎？”

徐香香像是沒睡好，無精打采地說：“吹了。”

“什麽意思？”

徐香香喝了一口奶茶，“嘎嘣嘎嘣”咬碎嘴裏的冰塊，說：“我想了想，兼職這麽累，手機還是不買了。”

徐串串：“……”

之後，徐串串問她要不要去逛商場，徐香香表現得興致缺缺，說：“不想曬太陽。你這也沒什麽好玩的，我等會兒回學校了。”

送走了徐香香，徐串串終于可以用電腦碼字了。整個下午她就寫了一章，從“小黑屋”出來，看到安祭給她發的消息。

安祭：“碼字？”

徐串串：“剛碼完。”

過了一會兒，安祭回複她：“再來？”

徐串串：“不了，等下我還得打包十個快遞寄出去。”

安祭：“你也開始做微商了？”

徐串串哭笑不得：“什麽微商啊，是微博抽獎，我答應要給讀者送個人志啊。”

說到送書，徐串串不禁想起之前她對那位土豪讀者身份的一些猜測，雖然最後她自我否定把自己說服了，可還是忍不住跟安祭叨叨。

安祭：“這土豪要真是你老板女兒就有意思了。”

徐串串：“很恐怖好不好！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寧願筆名自殺。”

安祭：“她長得又不兇神惡煞，你犯得着這麽怕她嗎？”

徐串串：“你不懂。”

其實連徐串串自己也不懂在怕什麽。

慕容詩真的有那麽可怕嗎？

不然。但徐串串就是覺得在她面前很有壓迫感，經過那次“朗讀”事件後，又多了一份羞恥感。

五點左右，韻達快遞的上門來取件，東西被拿走前，徐串串拍了一張模糊的照片，準備等下發個微博告知讀者。

誰知剛登錄微博，就聽到“叮咚”一聲，系統提示有一條私信。

看到那個熟悉的藍色海域的頭像，徐串串心下一緊。

她本來想躲開這位土豪一段時間的，沒想到對方居然主動聯系了自己。

少女情懷沒有詩：“這個營養液和月石是用來幹什麽的？[圖片]”

謝天謝地不是讓她寫肉。

徐串串定了定神，點開那張截圖，發現是“路人詩”的讀者後臺信息。營養液80，月石10，積分0，餘額88888.03晉江幣。

徐串串目光一下子就被最後那項數據給吸引，她瞪大眼睛認真數了數，确定自己沒有看花眼，卻還是被震驚到了。

一下子充這麽多錢，難怪投雷的時候一點也不心疼，果然很壕……

然後重點回到這位土豪的問題上。

愛吃麻辣燙：“全訂一本小說系統會增收營養液，可以用來澆灌喜歡的文章，相當于投票的作用。月石的作用一般是用來打負分，打一次負分扣兩個月石。”

少女情懷沒有詩：“也就是說我現在可以打五個負分。”

愛吃麻辣燙：“是的。”

少女情懷沒有詩：“那就全部貢獻給你吧，免得浪費。”

徐串串：！！！

愛吃麻辣燙：“土豪！請控制着你寄幾！這個負分不是鬧着玩的，會扣掉文章積分啊！[磕頭][磕頭][磕頭]”

這土豪從一開始就很任性，腦回路清奇，還那麽傲嬌，鬧不好真的會胡來。

徐串串直接把那句話當成了威脅。懷疑是不是自己昨晚的敷衍惹得對方不痛快了，她後悔不疊，對方還沒說什麽，她就認慫了。

愛吃麻辣燙：“我錯了我錯了，土豪你一定要冷靜啊！欠你的那篇肉我今晚就還上好不好？”

愛吃麻辣燙：“我現在就開始寫！”

當時慕容詩正在二樓的露臺上吹風。

午睡剛醒，身上的睡衣還沒換下，她一身慵懶地坐在半球形的懸吊椅子上，一只手拿着蓮姨專門為她做的解暑西瓜汁，一只手拿着手機。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起有了這個癖好，有事沒事就喜歡逗弄徐串串，想象對方吃癟抓狂的樣子，她心裏止不住開心。

為了不讓自己成為一個變态，她還是克制了一下，很多話她都是随便鬧着玩，沒想到這次徐串串卻當真了。

寫肉？她還真當自己那麽饑渴難耐？

不過慕容詩也沒打算解釋，只要對方敢寫她就敢看。她突然有些好奇，平時呆頭呆腦的徐串串到底能寫出怎樣香豔的畫面。

微博刷膩了，西瓜汁喝完了，身上的懶勁也解了，見徐串串還是沒有動靜。

慕容詩也不等了，進浴室洗澡。洗到一半的時候，慕容明淑來敲門，通知她下去吃飯。

兩個小時後，陪慕容明淑散步回來的慕容詩進入卧室，又重新洗了一遍澡。

在她往臉上擦護膚品的時候，聽到手機“叮咚”一聲響，她沒管。

一整套的保養品擦完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慕容詩躺在大床上，不緊不慢地拿起手機。

微博她一直沒關，一打開手機就能看到私信。

愛吃麻辣燙：“我寫好了，內容稍微有點多，慢慢看吧[害羞]”

随後是兩張很占內存的圖片。

慕容詩點開。

盡管不抱什麽期待，可是當看完那兩章文檔截圖的文字內容後，慕容詩臉綠了。

這真的是貨真價實的一篇“肉”，有頭有尾，步驟完整，注重細節，畫面感十足。如果給一個正處于饑餓狀态下的人看，恐怕早就流口水了。

慕容詩滿頭黑線。

她是萬萬沒想到徐串串這麽“實在”，居然給她寫了整個“炖肉”的過程，炖的還是一道世界名菜——東坡肉。

慕容詩憤然将手機扔到一邊。

想想覺得不爽，她又把手機撈了回來，手指在屏幕上飛舞。

少女情懷沒有詩：“刷負去了[拜拜]”

徐串串言出必行，她連續花了三個小時時間，先是查資料，後又看視頻，醞釀出靈感才寫出這麽一篇兩千多字的“肉文”，看完自己都忍不住流口水。正沾沾自喜，沒想到對方居然不滿意！

愛吃麻辣燙：“別別別！！！手下留情啊！！！你不喜歡東坡肉？那咱們換別的？紅燒肉？水煮牛肉？酸菜魚？烤羊肉？你來點單我來寫[拜托][拜托]”

等了半天對方也沒有回複，徐串串終于意識到自己可能玩脫了。

她忐忑地咬了咬衣領，打開連載文頁面，守株待兔地等着某人來給她刷負。

F5鍵都快被她戳爛了，刷新了将近十分鐘，還是沒看到“路人詩”的ID出現，徐串串松了一口氣。

……

徐香香那些話對徐串串還是有些影響的，她原本打算以後盡量躲避慕容詩，甚至想着上廁所都得繞道去樓下，現在發現自己那些想法真是太狹窄了。

慕容詩哪有那閑工夫天天整她？

三天下來，徐串串連慕容詩的面都沒見着，每次經過總經理辦公室時，她總是忍不住偷偷瞥一眼，然後唯恐随時有人從裏面出來，她又加快腳步匆匆離開。

見不到慕容詩，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除此以外，徐串串發現那位土豪詩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其實也不算莫名其妙，可能是被她惹怒脫粉了……

徐串串一度懷疑自己被對方微博拉黑了，但又不敢發私信過去确認。文下連着三天沒有出現“路人詩”的名字，連讀者群都在讨論這件事。

——詩寶寶三天都沒來投深水了呀。

——可能在忙吧，也可能是在養肥。

——大大更得好慢啊，我也想養肥，可是又忍不住想看。

——大大這個詩寶寶是不是你女朋友啊，怎麽她只給你一個人投雷？每次一投就是一個深水，一章一個深水，這肯定是真愛了！@愛吃麻辣燙。

——哈哈，大大鋼管直哪來的女朋友！

……

徐串串窺屏看到“女朋友”這三個字時，險些把持不住捏爆手裏的山竹。讀者@她她也不敢吱聲，心裏悲涼地想：“什麽真愛，人家三天前還揚言要給我刷負呢。”

徐串串是有苦難言，不過這事也怪自己，要麽就死守原則，幹嘛非要寫那篇肉？簡直是腦子進水了。

事實上這三天慕容詩都不在公司，她帶着Linda，跟着舅舅慕容明坤出差去了。

在外忙正事她哪還有心思看什麽小說，每天回到酒店，脫掉高跟鞋，整個人直接累癱在床上。

有一次，Linda睡前問她：“你看的那本小說叫什麽名字啊？”

卸妝中的慕容詩頓了頓：“你問這個幹嘛？”

“好奇啊。無聊嘛，我也想看。”

慕容詩轉過頭去看她，狹長的鳳眼裏帶着某人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将Linda上上下下掃了個遍，最後輕描淡寫地說：“忘了。”

Linda：“……”本來還想跟她培養一下共同愛好什麽的……

慕容詩說完就別過頭繼續卸妝了，眼中恢複了平靜，心裏卻在想事情。

那麽雷人的名字她恐怕未來幾年都忘不掉，那天她被徐串串氣得不輕，真想一怒之下去刷負，最後生生忍住了。

為了讓自己好受些，她幹脆連晉江APP都不碰了。

轉眼又到了周五。

有個男同事要過生日，趁着還沒下班，他偷偷跑到工程部邀請其他人一起去玩。在一片歡呼聲中，徐串串沉默着。

那人注意到她，說：“小徐你也來啊。”

徐串串笑了笑，說：“我就不去了，我還有事。生日快樂。”

那人不太高興，越靠越近，說：“下班了能有什麽事，再說了明天是周末，給個面子嘛。”

這個男同事是出了名的花心，明明有女朋友卻經常跟辦公室裏其他妹子開一些暧昧的玩笑，還喜歡動手動腳，所以徐串串一直不怎麽喜歡他。

徐串串不動聲色地避開這位男同事的觸碰，說：“我今晚要加班。”

男同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騙誰呢，咱們公司還需要加班？”

的确不需要，但徐串串就是不想去。她想了想，說：“夏季新品出了一批，我們老大讓我去拍照，每個型號每個顏色都要拍出來，不加班我做不完啊。”

這不是什麽急事，徐串串本來打算留到下周去做。

那男同事若有所思。

徐串串不想跟他再糾纏，打開保險箱拿出相機，說：“不好意思，我要去忙了。”

先去拍幾張，等下班了就走。

下班前半小時徐串串就一個人進了密不透風的攝影室，角落裏疊着幾個包裝箱，她先拆開五個。把東西擺放好，調了幾次光，從各個角度拍攝。

五個産品半個小時時間是不夠的，拍完還要把東西重新塞進包裝箱，還要收拾場地，這麽一折騰差不多花掉一個小時。

出來時外面靜悄悄的，一部分人已經下班，另一部分應該是幫那個男同事慶生去了。徐串串端着相機哼着歌兒，蹦蹦跳跳朝工程部走去，突然間走廊一側的門開了！

“呼——”徐串串被吓了一跳。

開門出來的人也被她這一聲吓到，只是很快收斂變成了冰山臉，低頭審視着她，問：“你怎麽還在？”

這也是徐串串的疑惑，慕容詩怎麽還沒走？

臉上笑容有些僵硬，徐串串晃了晃手裏的相機，說：“我剛才拍照去了。”她故意往後看避開慕容詩的目光，“Linda怎麽沒跟你一起？”

慕容詩面無表情地關好門，說：“她男朋友接她過節去了。”

過節？

徐串串恍然：“哦，差點忘了今天是520.”她眼珠子快速轉了轉，“您也要跟男朋友去過節嗎？”

慕容詩鳳眼一眯，語氣淡淡讓人聽不出情緒：“不過。”

這個回答倒是出乎意料，徐串串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茬。

“我走了。”

“等一下……”

慕容詩回頭不确定地看着她。

徐串串緊了緊手裏的相機，說：“那天謝謝你送我妹妹。”

“你已經謝過了。”

是啊，那天晚上已經口頭謝過了，徐串串也不知道為什麽還要再提一次。

耳朵有些癢，她又不敢抓，身體繃直，渾身不自在。

沒辦法，慕容詩太高了，板着一張臉讓人壓力山大。好像每一次站在慕容詩面前她都會失控，腦子一抽，說：“要不我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