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徐串串沒想太多,她先是回辦公室放下椅子,然後跑去Linda的辦公位置,在那找到了一些藥。
“咚咚咚——”
“請進。”
徐串串擔心杯子裏的沖劑會灑出來,她走得很小心。推門進去,還沒等她說明來意,慕容詩搶白道:“怎麽是你?”
可不就是我嗎?好好走路不知道怎麽走的狗屎運被人盯上了。
整個房間的窗簾都拉上了,逆着光,徐串串看不清慕容詩的表情,她強顏歡笑,說:“Linda說您還沒吃藥,我給您打了一杯水。”
慕容詩淡淡地說:“知道了,先放着吧,謝謝。”
徐串串依言把東西放下,見慕容詩旁目不斜視地對着電腦敲敲打打,提醒她:“藥最好按時吃,不然病怎麽能好得快呢?”
敲鍵盤的聲音戛然而止。
慕容詩目光從電腦顯示器轉移到她臉上,不帶一絲感情色彩,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她。
也許是因為生了病,徐串串覺得慕容詩眼神不那麽具有侵犯性了,眼睛裏面好像有紅血絲,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徐串串一時忘了錯開目光,近距離一看,她才發現慕容詩今天沒化妝。
不化妝還披散着頭發,這不是慕容詩一貫的風格,可能是因為生病導致她連打扮的心思都沒有了。
不過話說回來,反倒是這樣的素顏,才能凸顯慕容詩真實的美。
爹媽給了她接近完美的五官,生病并沒有讓她顯得柔弱,反而多了幾分女人獨有的媚。這樣的女人,不管到哪兒都是耀眼的。徐串串不禁看呆了。
“杯子給我吧。”慕容詩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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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串串恍然回神,意識到自己剛才眼光太放肆了,她匆匆低下頭,将那杯沖劑遞了過去。她不小心碰到了慕容詩的手,跟上次的觸感完全不一樣,有些燙人。
她倏地收回手。
沖劑蔗糖成分很高,慕容詩皺着眉喝完。
徐串串盡職盡責,把袋子裏的東西推了過去:“還有這些藥。”
慕容詩掰了幾片藥,一片片地放進嘴裏,就這麽咽下去。
看她輕松的表情仿佛是在吃奶片,徐串串目瞪口呆,說:“您……就這麽幹吃啊?要不要我給您倒杯清水?”
其實還想問一句“好吃嗎”,但沒那個膽兒。
慕容詩搖頭:“不用了,謝謝,你去忙吧。”
“哦。”徐串串還不太習慣慕容詩跟她說謝謝,拿起空杯子準備走人。
“等等。”慕容詩突然叫住了她。
“您還有什麽吩咐?”
随着身體往後靠,濃密的長發傾瀉而下,幾乎将她整個前胸擋住。慕容詩手裏多了一支筆,被她無意識地轉着,一派休閑的模樣。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吃藥,徐串串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帶病在工作。
她們一個站着一個坐着,中間還隔着一張辦公桌和一臺電腦,這樣的對視讓徐串串稍稍感到難以适從,她有一種自己正在被上司批評的錯覺。
她又開始緊張了,她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好在慕容詩還算仁慈,身體彈了回來,端坐着看她,問:“談戀愛了嗎?”
“您說什麽?”徐串串剛才走了神,竟沒聽清楚慕容詩說的什麽。問完她就開始擔心慕容詩會不會生氣。
出乎意料的,慕容詩卻是一臉平淡:“我是問你,有沒有談戀愛?”
這回聽清,徐串串震驚了。
慕容詩居然打聽她的感情問題?這……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慕容詩絕對不是那種會主動關心下屬的人,她應該也不喜歡說廢話,所以徐串串覺得,慕容詩問她這個問題肯定是別有深意。
可是出于什麽目的呢?
這麽短的時間,徐串串想不明白。她不會揣測別人的心理,也不敢在慕容詩面前耍什麽心機,只能實話實說:“還沒有……”
慕容詩臉上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只是那雙鳳眼微微一動,漫不經心地說:“沒什麽事了。”
“……”徐串串郁悶地走了。
……
周五晚上徐香香過來找她,進屋之後說的第一句話是:“姐你這房間好大!”
徐串串家在縣城,住的是老街那種筒子樓,一家五口擠着三房一廳,空間不足,她從小就得和徐香香共用一個房間。出租屋是當地人家的自建房,因為租金便宜,徐串串把整個一樓租了下來,房間和客廳都很寬敞。
這麽一對比,難免徐香香會生出感慨。
徐串串看着一臉羨慕的徐香香,心下有所觸動,說:“以後你也會有這麽大的房間。”
徐香香眼中光芒散去,恹恹地說:“得了吧,我還有三年才畢業呢,就算畢業了,我也不敢保證自己有錢買得起房。”
徐串串靠着寫文攢了一筆錢,她打算拿來給家裏買套寬敞點的房子,但又不好向徐香香透漏,怕徐香香疑心她的錢從哪裏來。
到時候再說吧。
有第二個人在,徐串串就不敢明目張膽地碼字了。
徐香香用她的臺式電腦打游戲,鍵盤鼠标敲得“啪啪”響,一面打一面抱怨:“姐你這電腦太破了,打個怪卡得要死。”
徐串串捧着手機偷偷碼新文,權當沒聽見。盡管心無旁骛,但身邊多了個人,她一直寫不順。等她好不容易寫完一章,電腦玩累的徐香香已經洗完澡。
“你也在玩游戲嗎?”
徐香香突然湊過來,吓得徐串串臉色都變了,她心虛地把手機摁滅。
徐香香見她神色有些古怪,說:“你不會是談戀愛了吧?剛才是不是在跟男的聊天?”
還好還好,她什麽也沒看見。
徐串串穩住心神,說:“別瞎猜了,你姐跟你一樣,到現在還是個單身狗。”
徐香香“切”了一聲:“誰跟你一樣,你比我大六歲,你都老了。”
徐串串瞪了她一眼:“再廢話讓你打地鋪。”
“我才不要,我就要睡大床。”徐香香翻了個身,四仰八叉地躺着,這樣的姿勢幾乎占滿整張床。
徐串串伸手在她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說:“你這樣我還怎麽睡?”
徐香香吃疼,龇牙咧嘴地翻了回來,揉着屁股看着她,說:“姐,你為什麽不談戀愛?”
這個問題一下把徐串串給問住了。
為什麽不談?
上大學的時候,徐串串參加過學生會,曾經喜歡過一個會唱歌人很暖的學長。那學長對她也有點意思,在QQ上跟她表白。
喜歡的男生跟自己表白,換做別人肯定高興得睡不着了。事實上那天晚上徐串串也失眠了,但不是因為高興,她很慌張。
她不敢想象如果答應了,她跟他以後要怎麽相處。一起逛、吃飯、做事,這些她都能接受,可是一想到他們可能會牽手、擁抱、接吻,她就莫名地害怕起來。
最後她委婉地拒絕了那位學長,她從學生會退出來後,他們就斷了聯系。
徐串串半天想不出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答案,她含含糊糊地說:“時機沒到,不想談。”
徐香香嗤之以鼻:“還時機,難不成你還等着白馬王子送上門啊,我跟你說,現在好男人不多了,你不主動出手,到時候……哎我還沒說完呢!”
徐串串閃身進了浴室。
她洗澡一向很快,這一次卻有些心不在焉。
一周裏,她被人連着問了兩遍關于感情的問題,前有慕容詩,後有徐香香。她才突然意識到,二十五歲還沒談戀愛,這是一個很緊迫的事情。
她不是嫌徐香香唠叨,只是突然間迷茫了。
她一直是喜歡男性的,這一點毫無疑問。她有過暗戀的男生,也有喜歡的男偶像,可詭異的是,她居然從來沒有幻想過跟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談戀愛……
等她洗完出來,徐香香已經睡着。
徐串串走過去将徐香香叉開的手腳挪開,這麽大的動靜也沒能吵醒睡得跟豬似的人。她在床的另一邊輕輕躺下,摸出手機,點開安祭的頭像。
徐串串:“我今天才發現,我好像潛意識裏不太能接受跟一個男的談戀愛,你說我是不是得了戀愛恐懼症?”
安祭:“恐懼?你有過什麽令你不愉快的戀愛經歷嗎?”
徐串串:“我都沒談過哪來的經歷。”
安祭:“你連經歷都沒有,哪來的恐懼?”
徐串串:“那我這種到底算什麽情況?會不會是心理有病?”
安祭雖然不是心理醫生,但在感情方面的經驗比她豐富。
四年前,在她寫文迷茫時,是安祭開導的她,帶她走上了百合小說這條不歸路。她希望這次安祭也一樣,能夠幫她撥開眼前的雲霧。
可安祭卻說:“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是個隐性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