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周辛最近事業蒸蒸日上,已從十八線升為八線,拿到了幾個正經的小代言,正在努力擠進五線裏,社交賬號的粉絲也從二十萬漲到了五十萬。
為什麽粉絲數量上漲如此緩慢,周辛是分析過的。
首先,他要敲着腦袋說絕對從來沒買過粉。錢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浪費在虛假數據上。人格可以被侮辱,對金錢的熱愛絕對不能受到玷污,這是周辛做人的基本準則。
其次,從三十八線混到十八線,再從十八線走到八線,期間能夠積攢二十萬的粉絲,周辛覺得宋清致是主要功臣。
他雖然是标準的omega長相,小頭小臉笑起來露梨渦,但在混到十八線之前,渾身小混混的氣質怎麽都沒辦法掩蓋,周辛拍什麽照片都會被罵污染眼球。
除了拍宋清致。
那時宋清致還沒有Bingo,普通的學生打扮,是有些赧然的,總是躲鏡頭。
很快周辛發現,拍宋清致的正面并沒有什麽效果,因為這個beta的打扮太土了。但如果只是一個突出唇形的半張臉,或者擱在書頁上的手指,就顯出了特別抓人的味道。
周辛甚至扒過宋清致的衣服去拍他的腰,白白細細的,誘人的腰窩,差半寸就露出臀部。這讓周辛的粉絲猛漲,底下無數人勸周辛放棄追求自己的模特事業,就給beta朋友當經紀人好了。
周辛還沒來得及去考慮第二事業的可能性,就被宋清致拉黑了。
周辛從黑名單裏出來不久,宋清致懷孕了。
當時周辛怎麽都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宋清致的性格雖然有點內斂,但其實穩得很,花言巧語被騙上床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至于強迫則更不像了。
正巧周辛得到一個很好的機會,給一個二線品牌拍宣傳片,他忍不住對宋清致說:“該不會是你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讓我拿到了這個機會吧……”
“是做了交易,但跟你無關。”宋清致還是那樣口氣輕淡,一時無法辨別是不是玩笑話,“你的好運氣來了,要把握住。”
他照舊上課,進實驗室,整個人卻有了很明顯的變化,比起着裝、外形這些,更多是整體的氣質,一絲不茍裏多了些從容,眉眼裏有了山水之意,顯得疏淡遙遠。好像突然間失去了什麽,又突然間得到了什麽。
在對身體做了全面檢查,以及了解胎兒的發育情況之後,宋清致打算生下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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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做一件事,要麽想也不想就開始,撞得頭破血流,要麽想太多遲遲無法決定,最後只能放棄。宋清致卻很少表現出心理上的掙紮,或者态度上的搖擺,利弊剖析之後就開始了規劃,中間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改變決定。
生孩子的弊端有二,沒錢,耽誤學業。
學業的事,周辛插不上手。但錢嘛,賺大錢賺小錢都是賺錢,周辛為了賺到這筆奶粉錢,不舍晝夜累死累活把自己熬到了八線,社交賬號是個什麽東西,他早忘了,粉絲數量也就此停滞不前。
那時宋清致手上憑空多出來五十萬,他又不解釋,周辛眼裏的怪異完全收不住。
周辛說:“倒底哪個缺心眼的找beta代孕啊。”
宋清致看他就像個缺心眼。
這筆錢,宋清致沒有留着,也沒有直接交給三番五次試圖在學校裏鬧事的養父。
宋清致并不高調,但還是有不少人知道他。養父想着法子在學校裏逢人就哭訴,說他出息了,攀上高枝兒了,就看不起家裏都是又病又窮的。不熟悉宋清致的自然會想,原來他是這種人啊。
而且那時,從來沒有和醫科大合作過的白氏企業,突然以贊助優秀生的形式給了醫科大一筆獎學金。獎學金按綜合成績申請,自然就成了排名第一的宋清致的囊中之物。
具體獎金數目并沒有公開,但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白氏企業在培養人才方面向來出手大方,科研贊助八位數起步,獎學金也都在六位數,得白氏企業垂青是莫大的榮幸。恰巧alpha白亭剛剛進入董事會,成為白氏的新一代掌門人。
程序合理合法,但不合人心,加上養父那麽鬧,越來越多的謠言出來了,都覺得宋清致和白氏的掌門人有不可告人的關系。再加上一直有人覺得宋清致和周辛是情侶,竟然把這事捅到周辛面前,試圖制造一出大戲,好佐瓜子。
周辛痛心疾首地說:“天啊,找你代孕的那個人是個女alpha嗎,我都釣不到alpha,你一個beta竟然說搞就搞到了優質alpha中的極品!”
ABO社會崇尚性和繁衍。
因為繁衍,所以omega是最佳婚配對象。而體驗性的快感,則因每個人的取向而異。這種取向造成大家在審美上認為女性alpha是最生理構造最完美的人類。她們體型修長,肌肉并不突出卻很有力,同時擁有上部器官和下部器官。而且女性alpha的數量最為稀少,這讓她們不需要評定信息素的優劣,就天生屬于優品。
周辛覺得造化弄人,想發財如他遲遲遇不到金主,宋清致這種書呆子收個五十萬就滿足了。他語重心長地說:“清清,你以後記得跟這種級別的大佬談條件,零這個數學符號的數量不能少于六個!”
謠言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需要成本,卻又最難消滅的東西,并且擁有着非當事人無法想象的殺傷力。
宋清致卻沒有氣急敗壞,去試圖申訴自己的清白。他通過自己的導師獲得法學院一名教授的協助,和養父做了一次交易。
雖然已成年,但并沒有正式工作,并且養父一家長達十年的時間對宋清致不聞不問。因此,宋清致以五十萬結束了這份領養關系。
但這五十萬并沒有直接交給養父,宋清致在解除領養關系的法律文件裏用了點手段,通過公益機構将這筆錢用于治療養父那對便宜alpha雙胞胎兒子。
那時宋清致已經保研,去另一個校區上課。
在養父發現被騙的時候,他已經從陸撿變成了宋清致。醫科大或許有不少人知道陸撿,卻沒有人聽說過宋清致。與他同級的學生大部分都已經畢業,宋清致整個人又變化不少,經常被當作是外校考進來的研究生。
Beta顯懷程度輕,胎兒長到七個月之後,宋清致才搬出宿舍,在離兒童醫院不遠的地方租了套小公寓。
周辛知道宋清致做事很有條理,但條理到這種程度還是很意外,更何況宋清致始終還是那個樣子,仿佛從不曾經歷過摧殘精神的挫折。
身邊沒有人幫持,又剛剛艱辛地生下孩子,宋清致的學業和兼職都停了下來。最初幾個月,周辛請了月嫂,自己也減少了一半工作,但三個人還是忙得雞飛狗跳。
周辛再怎麽提升業務能力,骨子裏的小混混脾氣始終沒辦法完全撇幹淨,怨死了宋清致怎麽可以一意孤行,不自量力養個整天屎尿屁的臭崽子。
可是忙完工作,抱着一堆奶粉、尿布和各種動物造型的嬰兒裝過來,周辛擠着眉毛看宋清致懷裏睡覺的粉嫩小崽子,莫名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溫柔了起來。
Bingo再長大些,會舞胳膊踢腿了,還挺有力氣,緊緊抓着周辛的手指往自己的嘴巴裏塞,吃糖似的咂出口水。
“Bingo喜歡我!”
周辛別提多高興了,什麽辛苦,世界上存在這兩個字嗎,養崽只有快樂。
他使勁給Bingo買東西,從衣服到玩具,連可以坐的小汽車都買了兩輛,惹得Bingo趴在床上勾着腦袋看。宋清致說:“你就是想自己玩吧。”
誰都知道,什麽都沒有的人撫養孩子完全是自找苦吃,可是看着Bingo這樣的孩子,又仿佛明白了,正是因為什麽都沒有,才想擁有點什麽。一個孩子,或者一筆錢,只要它完全是屬于自己的。
那時宋清致剛讀研一,沒有申請休學,只是因成績優異能夠免修一些課程。周辛平時沒有假期,大概一個月可以休息兩三天。
當周辛可以陪着Bingo的時候,宋清致就會去附近的自習室,每次都是三小時起步,半天為一個周長,除非天災人禍,否則半點不受外界影響。
Bingo睡醒了要爸爸,要不到就哭。周辛只能換裝戴上墨鏡,把Bingo像個時尚單品似的挂在胸前,然後出門去找宋清致。
大街上熱鬧,Bingo不哭了,好奇盯着變換色彩的路邊櫥窗,也不要爸爸了,開始咯咯笑。周辛整個人像冰淇淋似的,站在路邊就被小孩的笑臉萌化了。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比宋清致還要愛這個孩子。
宋清致學習或者做實驗時,全身心的投入,根本不會還在中途問Bingo的情況。周辛在飛機上睡覺,都能夢到給Bingo換尿布,看到适合小孩的東西就想立刻買下來給Bingo。
直到考慮讀博,宋清致花了有史以來最長的時間。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考慮進去了,說道:“五年內我都沒辦法賺到錢,生活上不能給Bingo太多,也不能讓Bingo去一個稍微好點的學校。”
周辛說:“還有我呢。”
“不管你會不會和謝渭東結婚,我都沒辦法讓Bingo像我一樣。”宋清致知道周辛不會虧待Bingo,但對周辛以外的人,他沒辦法信任。
“所以你要去找Bingo的父親嗎!”周辛着急了起來,“你确定那個alpha會要Bingo?确定他們家也會要Bingo?”
那個時候謝渭東就是霸道了點,但有幾個alpha不是霸道的呢。周辛覺得把Bingo交給自己,好過一家完全不清楚底細的陌生人。
Alpha天生霸道,這種長期形成的社會印象讓很多人意識不到,有些alpha本質壞胚而已。
謝渭東強制性标記了周辛,事後說自己太愛周辛了,希望周辛永遠只屬于自己一個人。标記可以洗去,但很傷身體。在周辛猶豫不決的時候,謝渭東求婚了。
一個擁有社會地位的alpha鐘情于自己,還情不自禁地标記了自己,要和自己結婚,換作哪個omega不會動搖?周辛答應了之後,謝渭東說結婚的事由他來準備,唯一的條件是他們以後撫養自己的孩子。
也就是不同意留着Bingo。
周辛那時整個人被結婚這事砸暈了,沒有察覺有什麽問題,直到見家長确定領證日期時,謝渭東又提出要求,讓周辛不再當模特,今後安心相夫教子。
周辛終于忍無可忍了。
他工作是為了什麽?
當然是賺錢,是滿足虛榮心。
勸他放棄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能放棄一毛錢。于是為了一毛錢,周辛和謝渭東掰了。
接着周辛再次迎來了事業的轉機。
第一次是天降機遇,第二次是人為機遇,只是周辛并不知道這機遇源于白寺的一句話。牛家家大業大,牛若初又是獨苗苗,想怎麽造就怎麽造。
白寺要黏着宋清致,所以讓牛若初給周辛安排了一堆工作。牛若初并沒有直接插手,只是讓總裁辦通知了旗下娛樂事業群的CEO。
CEO不知道為什麽小牛少爺要指名道姓和這麽一個八線小模特合作,看到小模特那模樣,還挺行,于是就順理成章地明白了。就是他不太懂小模特整天各地跑,小少爺自己在家玩,這是什麽年輕人的情|趣嗎。
而且小模特雖然工作多,但是薪酬微薄,都是小牛少爺的人了,合同還是按照三七打錢。CEO随口提了這麽一句,小模特立刻說:“要不,您簽了我吧,五五就行。”
CEO把小模特簽了過來,但小牛少爺始終沒傳達新的意思,于是他也只能不停給小模特安排工作。
小模特也不挑,三線品牌的雜志照,或者什麽大型走秀活動,反正只要公司不嫌棄的合作,他也就不嫌棄。
年輕人的情|趣,CEO不懂。
但賺錢的樂趣,周辛很懂。
宋清致的那套計劃,周辛學不來也不打算學,他就是最簡單的方式,一筆小錢錢存着,一筆小錢錢買基金,一筆小錢錢吃喝玩樂,還有一筆小錢錢給Bingo買買買。
周辛沉迷于賺小錢錢,謝渭東是誰早就忘了。
那天的活動在博覽中心舉行,周辛提前半天過去彩排。因為還有群秀環節,但有些模特遲到了沒來,周辛彩排完個人秀部分就在附近閑逛,然後就遇見了謝渭東。
憑良心講,這個alpha還是挺帥的,衣着也有品味,但周辛現在看他就像看一張假|幣,嫌棄得很。
謝渭東倒是很大方地說:“看來你今天又要工作到很晚,請你喝杯咖啡吧。”
手磨咖啡,旁邊配幾顆方糖。周辛對甜食比較克制,只放了一塊,沒說幾句話就暈過去了。醒來時,後脖頸處有瘙|癢感,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動彈了。
“謝渭東!”
雖然看不清身後的人,但alpha信息素讓周辛瞬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後頸被舌頭舔過的地方讓他頭皮發麻。
“才半年,你竟然就洗掉了我的标記。”
謝渭東的手伸進周辛的衣服裏,貼着皮膚像一條陰冷的蛇,将周辛圈住,讓周辛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和alpha幹架又不是第一次,周辛惡向膽邊生地說:“謝渭東你他媽的要是強|奸我,我就他媽的用汽油燒死你,賠上這條命我也他媽的要讓你先死!”
“寶貝兒,你以前很聽話的。”謝渭東的手在周辛身上一寸一寸地撫摸着,“是不是宋清致把你教壞了,不聽我的話了。”
周辛的白眼快翻到後腦勺那裏了:“連個beta也這麽忌憚,謝渭東你真的是alpha嗎!”
下一秒便被謝渭東捏住下巴。
“寶貝兒,我要你完全屬于我。”謝渭東的嘴巴貼着周辛的耳朵,“如果我的計劃順利,現在宋清致的養父應該已經綁架了那個小屁孩。”
“謝渭東!”周辛的髒話完全就是從直腸裏噴射出來的。
他罵得越狠,謝渭東越開心,很明顯這一步走對了。
謝渭東說:“不管宋清致怎麽想辦法,他那個養父都會說這是他們父子倆的陰謀。孩子養熟了,當然就該要回報。”
“操!”周辛氣得腦子發懵,“你以為白家都是你這種人嗎,宋清致的背景清清白白,白家人怎麽可能信了你們的屁話!”
“如果宋清致的信譽破産呢。”
謝渭東的手伸向周辛的胸口,聲音陰沉而興奮,“給騙錢機構當代言,賺黑心錢。哦還有,他以前漂亮嗎,整容的吧,照片還被整形醫院當招牌呢,就為了勾|引有錢人上床。還有呢,知道那些照片怎麽流出去的嗎,都是你的傑作哦。宋清致要告,第一個告的是你,你猜他會不會告你呢寶貝兒。說啊寶貝兒,讓我看看你們是友情還是奸|情。”
“謝渭東我操|你大爺!”
胸口被謝渭東揉着捏着,周辛是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惡心,氣到極致,渾身生出一股蠻勁,側頭就沖着謝渭東的耳朵咬去。
謝渭東大叫一聲,雙手抓着周辛的頭發,啪啪就是兩個耳光。周辛的頭發遮住了半張臉,也不管眼淚都抽出來了,跳起來就往謝渭東的命根子上踹。
Alpha在生理上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但周辛打架經驗豐富,一旦有點機會就立馬反撲,什麽下三濫的招數都用上了。
廢棄倉庫全是灰塵,周辛顧不上自己是怎麽個衣不蔽體的糟心模樣,抓到什麽就往謝渭東的身上扔,手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割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忽然身體裏湧出一股熱流,周辛很敏銳地嗅到了alpha信息素裏不尋常的意味,瞬間就變得燥熱起來,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omega信息素了。
“你他媽給我吃藥?!”
周辛恨不得自己的信息素是汽油味的,發|情了就直接燒死謝渭東。
他拿了一個瘸了腿的高腳凳往謝渭東身上扔,揮出時胳膊突然失去力氣,整個人噗通跪到地上,殘留的理智在氣急敗壞地罵發你媽的情。
他看到謝渭東的影子蓋住自己的視線,接着從遙遠處傳來轟的巨響,一道強烈的光芒湧了進來。
周辛立刻大喊一聲,那光芒就直接照了過來,緊接着是一串極速的腳步聲,來人沒有任何猶豫地揮拳揍向了謝渭東。
“白寺……”
不再被謝渭東的alpha信息素控制,周辛恢複了一些理智,他認出來人,搖搖晃晃爬起來說:“不要相信那個老東西……清清沒有想利用Bingo……他沒有家啊,他怎麽會用唯一的家人去騙你……”
“我沒信。”白寺揍着謝渭東,一片慘叫聲裏,他頭也沒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