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很驚訝,是吧。”宋清致淡淡說,“Bingo越長越像你,連性格也那麽像,我有點好奇他以後長大了是什麽樣子,所以我接近你……但接近了你之後,我卻希望Bingo不要像你,一點都不希望。”
白寺的腦海裏已經炸得一片空白,根本沒去聽宋清致在說什麽。
誰的孩子?
誰是孩子?
誰要孩子?
白寺完全恍惚了,低頭看爬在腿上的Bingo,這麽個小屁孩哪裏像自己了,白寺眼前依舊是一片模糊,根本沒辦法對焦,從眼神到靈魂都在發飄。
“剛才你姐姐已經通知了我,你們白家會争取Bingo的撫養權。打官司太累了,我耗不起,更沒有贏的把握,所以白寺——”宋清致頓了頓,“記住你剛才說的話,你如果不關心Bingo,就找一個人照顧Bingo吧。Bingo是挺調皮的,但也很懂事,會裝得很乖……”
白寺還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唯一聽到的是“嘟”一聲,宋清致挂了電話。
Bingo依舊在努力往白寺的身上爬。
先前白寺還能把他給按回去,但現在白寺整個人都是懵的,根本沒注意Bingo已經爬到自己的腰,伸着胳膊就抓住了手機。
“爸爸!”
Bingo大聲而雀躍地喊,但電話已經挂斷了,一長串的“嘟嘟嘟”傳來。
他郁悶地撇了撇嘴,從白寺的身上滑下來,大失所望,不免叉腰控訴說:“你為什麽要挂掉爸爸的電話!”
“我……”
白寺回過神,有口難辯,直接回撥過去,但沒有撥通,他被宋清致拉黑了。Bingo氣呼呼地轉身走,白寺想也沒想就直接把他提溜了起來,舉到與自己平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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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寺仔細辨認着Bingo的眉眼。
小孩子的毛發大多很淺,眉毛疏淡,只有一個眉形。但Bingo卻小小年紀就生得濃眉大眼,眉毛又黑又長,稚嫩裏帶着帥氣,鼻子挺翹,嘴巴小巧,不管怎麽看都像宋清致。
白寺不死心,抱着Bingo走進洗漱間,啪地把洗漱間周圍所有的燈都打開了,對着鏡子再次打量。
他把Bingo抱在懷裏,大腦袋套着小腦袋,明明正對着怎麽看都像宋清致的,出現在鏡子裏卻俨然與自己別無二致。
白寺看得整個人發懵。
他扒拉Bingo的頭發,揉捏Bingo的臉頰,突然嘿嘿一陣傻笑,既然Bingo像宋清致又像自己,不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嘛。
Bingo一臉不耐煩地擋開白寺扒拉着的爪,他跳下來直直往大門走,邊走邊嘟囔:“我要去找爸爸。”
白家大宅的門特別高,也特別重,由AI控制。Bingo推了半天沒推動,往後推了幾步,擡頭仰望着大門,他有些着急了,着急想見爸爸,于是雙手叉腰,擺出小爺的氣場沖着大門喊:“我命令你開門——”
“吱呀”,門開了。
白寺:“……”
門外是廣闊的花園,當中一個噴泉,噴泉兩側有車陸續停下,當先的車上走出一個老人,滿頭白發,精神矍铄,目光放亮地看着Bingo。
老人心裏“咯噔”了一下,這雙手叉腰、一臉不耐煩的Bingo不就是當年沒喝到奶就半夜站在客廳裏不肯睡的小白寺嘛。
一!模!一!樣!
老人瞬間開懷,臉上群芳綻放,大步過去抱起Bingo沖着腦門就是吧唧一大口,嗓門如洪鐘,越亮心情越好:“這就是我的乖曾孫嘛,長得怪好看的,帥氣!”
白亭扶着楊希下樓,老人眯眼看着他倆說:“希希也讓我看看,乖曾孫孫有沒有鬧你太狠。”
白亭說:“不用擔心,乖曾孫孫生下來,有Bingo這樣的小哥哥做榜樣呢,會很聽話的。”
白亭做事迅雷不及掩耳,半天不到的時間已經把Bingo的一切安排好了。這會兒和白家老爺的閑聊,更是講給後面那些聞訊趕過來的白家人聽的。
話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白亭的孩子在楊希的肚子裏,但白寺的孩子是哥哥,于是大家屁也沒了半個,個個都是一臉笑,熱情歡迎這個從天而降的小小少爺。
Bingo吓了一跳,卻沒哭,誰說話就盯着誰看,有些好奇。
白家老爺抱着Bingo不撒手,吩咐道:“安排一下今天晚上的家宴,歡迎Bingo回到我們白家,你們誰都不可以缺席。”
說完沖Bingo一笑:“乖乖,喜歡吃什麽。”
“我喜歡吃巧克力!”Bingo立刻說,一點也不認生地看着老人,“爺爺,您是誰呀。”
白家老爺捏捏Bingo的小手,再捏捏Bingo的臉蛋,非常滿足地說:“這個嘛,說來話長,但我不是爺爺,我比爺爺還大,你要喊我曾爺爺。”
Bingo沒有回應,抿着嘴巴不知道在想什麽。
Bingo是晚宴的主角,不需要任何技術上的輔助證明,只這一張臉出現,沒有人會懷疑他的基因沒有一半不是來自白寺。但也同樣的,沒有一個人敢提及是誰生下的Bingo。
關系好的私下問白寺,白寺郁悶得拔腿就走。
他沒法說,因為怎麽想都想不起來,什麽時候已經見過宋清致,又怎麽跟宋清致搞出來一個孩子,他可是一直都很讨厭beta來着。
老宅今天人滿為患,晚輩們輪番彈奏音樂給白家老爺助興。白寺的音樂水平在白家排中下游,這會兒也沒心情搞那些,一個人站在二樓角落的一個陽臺上,宋清致的電話怎麽都沒辦法打通,而牛若初也不回他的消息。
白亭找過來,遞給他一杯酒。白寺也不想喝,說:“我完全想不起來。”
白亭說:“那你還記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讨厭beta的嗎?”
白寺愣住,看着白亭。
“從信息素的角度來說,無論是alpha還是omega,都不會無緣無故地厭惡beta。厭惡一種性別,只有兩種可能,要麽生而歧視,要麽——”白亭看向窗外,“是成結後的信息素排斥。”
“beta不能成結……”
白寺喃喃,他對這種知識本來就了解不多,現在更不确定了。
“對,beta不能成結,但這只是相當于alpha和omega的成結效果而言。”白亭說,“就像公認的beta難以受孕一樣,宋清致不還是生下了你們的孩子?概率問題不是真理,在個體身上會呈現出明顯的差異。”
白寺一時迷茫,又一時豁然開朗,仿佛自己這段時間希望把宋清致留在身邊的念頭突然有了一種确切的依據。
他不是發瘋,也不是占有欲發作,更不是胡攪蠻纏不講理,他一直排斥的不是beta這個性別,只是排斥宋清致以外的beta而已。
白寺突然欣喜若狂,狂奔下樓,沖過去在吧唧啃巧克力的Bingo腦門上親了一口,然後奪門而出,開車直奔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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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學校一片荒涼,燈光稀稀疏疏,白寺在一個極其偏僻的籃球場找到了宋清致。宋清致一個人,外套挂在栅欄上,正在咚咚咚地打球,地上是長長的、淩亂交錯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球技不好,白寺在遠處看了半天,宋清致才進了三次籃筐。
後來籃球越過籃板飛了出去,宋清致徹底不動了,站在原地,一條長長的繃帶從他身上飄了下來。
“你受傷了?”白寺急忙走過去,抓向宋清致的胳膊,卻被瞬間推開。
宋清致沒有看他,滿是汗的劉海半遮着眼睛,轉身繼續拆手腕上的繃帶。骨節分明的手上,道道擦傷的血痕。
白寺猛地箍緊宋清致的胳膊,忽然覺得很煩躁。
明明beta沒有信息素的,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感受到了,他覺得宋清致這會兒的情緒特別絕望,可是宋清致大汗淋漓氣喘籲籲的,看起來仿佛更加冷淡得近乎冷漠了。
“宋清致,”白寺說,“我們到底什麽時候有過的?”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白寺看着宋清致。
“記得你曾經收到過一份成人禮嗎,價值五十萬。”宋清致半側着身,終于看向白寺。他瞳仁漆黑,一字一句說:“我就是那份成人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