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處的籃球場不大,外圍用栅欄隔着,但裏外都可以看得清楚。白寺沒注意到宋清致走過去,只是那個瞬間像心裏有根弦撥動着提醒了他一下。
他開口叫住宋清致。
白寺這麽一喊,其他人也此起彼伏地喊,宋清致就像被一群猴子給招呼了一樣。他停在栅欄的外側,沒有說話,看着白寺走過來。
白寺也不知道自己喊了幹嘛,就是覺得宋清致看見了自己卻不打招呼有點惱,但總不能直接質問吧,顯得自己多在乎似的。
于是他說:“那誰啊。”
他不知道這麽問,更顯得莫名其妙。
停車場上的那輛車,在宋清致轉身的時候也開走了,顯然就是專門等宋清致的。
白寺沒注意車上的人有沒有下來過,但認識這麽久了,宋清致往來的都是同事、教授這些,跟學生在課堂外的接觸基本只通過郵件。
直覺告訴白寺,剛才車上的那人不屬于這些關系範圍內。
宋清致沒有立刻回答,思考了幾秒。
這幾秒讓白寺心裏更鬧騰了,立刻換成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你看起來不忙嘛,中午出去吃吧。”
中午說吃飯,大多時候就是真的吃飯。但宋清致掃了一眼白寺身後那群看戲的猴,知道今天沒那麽簡單,他說:“不了,中午還要改課件,幾封郵件要處理。”
白寺臭着臉看他。
這脾氣莫名其妙的,宋清致想了想,實在沒辦法:“換班之後再說吧。”
他轉身往醫務室走,白寺的一個朋友說道:“中午吃什麽飯啊,不是說了去老林那兒。”
準确來說是老林的山莊,在深山裏頭,可以玩很多運動項目,且場地需要預約,今兒是到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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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寺說:“去老林那兒吃飯啊。”
幾個人嗤笑:“你沒毛病吧。”
山裏面就是賽車、滑索這些,都是高危的劇烈運動,所以山莊裏準備的食物,主要用來配合運動所需。
當然美食也是有的,但誰正經去那地方是為了頓吃的?
白寺本來心情不錯,已經做好了打算就在學校裏待着,所以剛才大家提這事的時候沒吭聲。
這會兒被宋清致的冷淡弄得有點惱,心裏就煩煩躁躁的,他說:“怎麽了,老林家的大廚你嫌棄啊——”
忽然想到那大廚好像也是個beta,更不耐煩地說:“我今天就是去吃飯的。”
臨近正午,大家散了回去洗澡,白寺正要給宋清致打電話,按通話鍵的瞬間忽然頓住,特別不爽地想到,好像每次都是他在主動聯系宋清致。
仔細一想,真的就是。
最初兩個人不大認識,是宋清致主動勾|引的自己,但評估會之後,就一直都是自己在聯系宋清致,宋清致也只有在自己撒潑耍賴之後才過來。
現在這個電話要是不打,可能宋清致就一輩子不會過來了。
“操。”
白寺更不願意打了,把手機扔兜裏,抓着外套直接往醫務室走去。
他當然不會說是過來等宋清致的,一手插兜,靠在值班室的門口,沖着裏頭的宋清致說:“這邊有洗澡的地方麽,我沖個汗。”
宋清致說:“走道左拐,最裏頭。”
白寺沒動。
宋清致擡起頭看他。
白寺說:“我衣服在車裏。”
宋清致:“……”
少爺就是會折騰人,宋清致看了眼時間,快速收拾着東西說:“我下班了,你把車鑰匙給我。”
白寺拿着鑰匙,但依然一動不動。宋清致只好把東西擱在案頭,起身從他的手裏把鑰匙摳出來,然後去找白寺的車。
他多少了解白寺的一些習慣,直接開後車座的門,卻沒找到白寺說的可以換洗的衣服,只好撥電話給白寺,電話鈴聲卻在背後響起。
宋清致吓了一跳,回頭看到白寺就站在不遠處。
宋清致說:“你幹什麽呢。”
白寺晃着手機走過來說:“我手機上,第一次有你的來電啊。”
宋清致:“……”
太莫名其妙了,宋清致要從車裏出來,白寺卻忽然猛地将車門一關,然後咔噠把後門鎖死,直接坐進駕駛位上。
他說:“坐過來。”
宋清致沒動,有點無奈:“我中午要改課件,下午有兩份實驗數據必須出結果,晚上的考試重點也要傳達下去。”
反正都比他重要,白寺臭着臉,腳下猛踩油門,直往校外奔去,嘴上輕飄飄的:“就是吃頓飯,你嫌來嫌去的。”
可是這頓飯在郊外半山,光路上就要花三個小時。
半山的主人是老林,原本是白亭的朋友,還追求過白亭,但alpha和alpha向來不大有好結果,白亭結婚之後兩個人更是沒了往來,只是老林和白寺的關系沒怎麽變,甚至稱得上一丘之貉。
宋清致沒有去過半山,但車開到一半,他就瞧出了不對勁。
宋清致知道白寺的脾氣,今天幾番莫名其妙,不可能幾句話就能順好。
他默默掏出手機給實驗室的人打電話,挨個全部叮囑拜托了一遍,若是自己下午三點前還沒回去,數據交由誰統計,又由誰複核。
白寺在旁邊聽得牙癢,憋着不吭聲,硬是把引擎弄得烏拉烏拉響。
最後宋清致給牛若初打電話,仔細叮囑:“若初,七點半前如果我沒有跟你聯系,請直接通知大家不用去教室了,改天再補上,具體時間和地點另外會告訴你。”
白寺不陰不陽地學舌:“若初。”
宋清致瞥了他一眼。
白寺目視前方,繼續說:“小牛聽你這麽喊,現在已經硬了吧。”
宋清致不理他,挂了電話,雙手放在大腿上。
白寺直接對着車載AI喊了一聲:“打小牛電話。”
牛若初的電話再次被接通,白寺說:“還在學校?”
“快到老林那兒了,”牛若初高興地說,“記得上次老林說換人的事麽,他這次換的全是雙胞胎omega,我現在就想看,我要倆信息素最甜最漂亮的,我已經跟他說了。”
宋清致:“……”
白寺挂了電話,得意地瞥了宋清致一眼,宋清致将目光移向窗外。
白寺是被嬌慣着長大的,對別人的順從習以為常,而且脾氣再怎麽不好,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去故意添堵。
但最近連他也說不出清楚,越來越喜歡支使宋清致,也越來越在意宋清致的态度,是個什麽态度當然都從雞毛蒜皮的小事上摳,摳得雞毛亂飛。
宋清致想了想,看着白寺說:“公選課的确不算什麽重要的課程,但畢竟還有幾十個學生等着這門課的兩個學分。”
白寺說:“幾十個學生這麽重要,你能把名字全喊出來?”
這完全就是耍賴,宋清致不說話了,半晌問:“今天會到幾點。”
白寺說:“停車場的那個人是誰。”
不管是不是實話,只要宋清致說了,他就會立刻掉頭回學校。
但宋清致沒有回答,反而接着說了句讓白寺瞬間就火冒三丈的話。宋清致說:“白寺,我以為這段時間我們的關系界限很清楚,不幹涉對方的。”
白寺的方向盤猛地打偏,他直接在半道上停下來,惡狠狠盯着宋清致,聲音提得很高:“我幹涉你?我他媽幹嘛要幹涉你??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半天不說,躲躲藏藏的,有意思嗎你。”
說完撓心撓肺得更厲害,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不罵幾句不痛快。
白寺繼續說:“你他媽是不是以為你的手段特別高明啊,藏着掖着很神秘很吸引人?老子的床好爬得很,只要放得開的都能躺上去,你以為你是唯一的特殊的?真要說體驗,你只能算最差的一個。”
宋清致皺了一下眉。
“這會兒純情了?”
白寺湊過去,扣住宋清致的後脖。
“你不就是喜歡裝正經,背着我的時候恐怕比床上更不正經吧,不然那人是你誰呢,連個名字都不敢說?”
宋清致盯着他,慢慢将他的手從自己身上摳開,就要推門下車。
白寺吼道:“你他媽的就是脫|光了都不要來找我!”
宋清致沒有回頭,走了很遠的路才停下來,撐不住似的靠着一棵樹嘆了口氣。
可怕的不是白寺這種一點就炸的臭脾氣,而是他發脾氣的時候散發出來的alpha信息素,濃烈得能把車胎壓爆了。
宋清致被壓迫得呼吸不暢,這會兒才有點緩和起來。
他這輩子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和白寺發生這樣的關系,盡管一開始的确帶着某種目的。但宋清致也很清楚,這種關系站在白寺的角度來說,和從前那些omega是沒有什麽不同的。
一段關系不管開始如何,時間長了就會變質。有些變好,有些變壞,有些變得無法收拾。
差不多該結束了,宋清致揉揉太陽穴,這附近也不見其它交通工具,他只能一步一步往回城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