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彥彥啊
绮瑞有個毛病, 一寂寞的時候就想吃東西, 但一個人吃東西的時候就容易寂寞,如此循環往複, 他吃的越來越多。
奈維爾憂心忡忡的一天之內第五次走進來送飯。
望着他的肚子, 奈維爾又憂又喜道, “少将, 孕期吃的太多, 孩子太大的時候會很不容易生産。”
绮瑞握着勺子, 嘚吧嘚吧嚼着嘴裏的食物, 說,“放心,拉的多就行。”
坐在他身邊的奈維爾大概是第一次聽見這麽粗鄙的話,縱然是長輩, 臉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绮瑞眼風掃過去, 看到什麽, 好奇的将整個腦袋都扭過去,仔細将奈維爾打量起來。
奈維爾手足無措, 臉上更紅, “少将, 怎麽了?”
绮瑞說,“其實舒尉彥有點像你的。”
奈維爾一愣,神色有些倉皇。
绮瑞接着說,“他小時候眼角彎彎的,臉很小, 和你很像的。”绮瑞伸出自己的爪子給奈維爾比劃,就他這一爪子大,又瘦又小,還沒他個子高。
奈維爾垂着眼,聽琦瑞說,“我小時候因為一些意外見過他,很挫的,但我從來沒嫌棄過他,還以為他是我弟來着。”
琦瑞微微眯起眼,将勺子抵在唇邊,說,“舒岳長了個人模狗樣,奈維爾雌父又這麽好看,所以舒尉彥小時候其實不醜的,但他實在太慘了,我估計那時候看起來搓是因為被餓的了。要不是我雄父将他帶回家養了一段時間,他都活不過來了。”
他一邊說着偷偷将眼珠子轉過去瞄着奈維爾,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他看見奈維爾的側臉上浮現出一種似乎想笑,卻又拼命強忍着的悲傷神情,這兩種情緒在他的臉上拉扯着,最後變成了強烈的遺憾和痛苦的隐忍。
營帳外站了許久的卡駱通過帳簾的縫隙默默看着,他一言不發,面無表情,收在袖子裏的爪子卻緊握成拳,微微發顫。
琦瑞說完半晌後,奈維爾才開口,聲音沙啞的厲害,他紅着眼睛,擡起頭,輕輕說,“我知道的……那時候,我見到他了……”
琦瑞猛地睜大眼睛,“您見過舒尉彥?十二年前?”他的腦子飛快的運轉着,勺子吧唧掉在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吃光的飯碗裏,發出清脆的‘铮’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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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舒尉彥的母親就是來見您的,對嗎,她帶着孩子來見您,卻因為一些事,導致自己受到了輻射,舒尉彥也在城市外與她失散了,是這樣嗎?!”琦瑞驚訝自己思考的速度,等他反應過來後,嘴上已經将腦子裏所想的全部倒了出來。
奈維爾難過的擡起頭,嘴唇動了動,最後點頭道,“是,我們在約定的地方遇到了人類的伏擊小隊,他們抓住了我,要将我帶回軍隊,文麗,就是彥彥的母親為了救我,和那些士兵發生了沖突,弄破了防護服,遭到了輻射,而彥彥也在沖突中和他們走散了。”
琦瑞沒想到女人離開城市以及受到輻射感染的背後竟然有這麽一段故事,他開始敬佩起那個将舒尉彥養育長大的女人來,後悔在醫院時沒能多陪陪她,感謝她。
原先的謎團正在一點點解開。舒尉彥和他們走散了,流落到城市外,那時候琦瑞的雌父剛好正是蟲族的主帥,在戰争中發現了這個孩子,救他一命,将他暗中帶回了家。
奈維爾捂住臉,細瘦的肩膀顫抖。
琦瑞看着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慢慢伸過去爪子摟住奈維爾的肩膀,輕輕拍着,“彥彥不會怪你的,你有自己的苦衷。”
奈維爾顫的更加厲害,将臉埋在爪心裏許久。
“謝謝……謝謝你的雄父救了他,謝謝你們照顧他。”奈維爾滿臉淚痕的抓住琦瑞,哽咽道,“我真的……很感謝你們。”
營帳外的卡駱在奈維爾哭聲中更加僵硬,臉色慘白,深陷的眼窩中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屋子離那只雌蟲的背影,在他斷續哽咽的話語中神情慢慢染上絕望。他想離開這裏,身形卻猛地一晃,那一瞬間,仿佛天崩地裂。
琦瑞大咧咧的安慰,“沒事,我雄父平常就這樣,看見小貓小狗也會撿回來的,更何況是那麽大的彥彥呢,彥彥過去是慘了些,現在不是已經好多了,他有我,有小崽,還有自己的雌父,彥彥知道你是他的雌父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琦瑞忽然體會到舒尉彥叫他小名時的那種舒爽的感覺,那兩個字喚出口時,仿佛高大冷峻的舒尉彥瞬間從雄壯的大狗熊變成了軟綿綿毛茸茸的小熊孩子,充滿了無限的寵溺和說不出的可愛。
琦瑞想,這兩個字他能玩一輩子。
奈維爾不好意思的擦掉臉上的眼淚,“彥彥真的會高興嗎?”
琦瑞堅定的點頭,“說不定還會高興的跳起來,一蹦就蹦那麽老高。”
“……”
奈維爾微訝道,“他平常一高興,就會蹦很高嗎?”
他的小崽還有這種癖好。
琦瑞抓抓屁股,托着臉頰,心想,誰知道呢,反正話已經說出來了,到時候彥彥不蹦的話,他就揍到他蹦。
辦公室的煙霧缭繞,窗簾嚴實的拉着,一雙眼睛從那條縫隙中盯着國安大樓稽查科的人驅車。
舒楠扔掉煙頭,用腳狠狠碾滅,像是不夠解氣,他猛地撲倒辦公桌前,将一大摞資料推到地上,桌上的杯子煙灰缸全部砸碎,看着滿地狼藉,舒楠胸口劇烈起伏起來。
沒想到,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中計了,還輸得這麽慘。舒楠閉上眼,眼角露出一抹猙獰之色,輸得更慘的是舒岳,連性命都搭上了,最後卻一無所有落得個勾結的罪名。
他背叛了自己的父親,假裝聽信他的話與蟲族聯系商讨破壞人類與蟲族聯姻的事宜,暗地裏卻和那名蟲族聯手幹掉了自己的父親。
舒楠覺得自己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竅,現在舒岳已死,他被牽連接受調查,這件事裏最大的獲利者不是蟲族,而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自己的弟弟,舒尉彥。
“舒尉彥……舒尉彥……”舒楠想入了魔一樣念叨着這個名字,每念一次,都仿佛能将舒尉彥刮掉一層皮剜掉一身骨。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卻不知彈丸在其之下。舒楠財令智昏,悔不當初,原以為這一次能拉下自己的父親,并趁機打壓舒尉彥,不曾想,自己在收網的同時早已經掉進了別人的漁網之中,讓對方收獲滿倉。
舒楠又急又氣,從出事到現在幾天幾夜都不敢合眼,生怕舒岳的下場就是自己的下場。
他一拳砸在桌面上,桌邊上放着的花瓶終于沒抗住,‘啪嚓’一聲滾掉在他的腳邊,舒楠眼底滾過猩紅的光芒,對了,他還不是窮途末路,他還有自一線希望。
他的手裏還有那個雌蟲!
當初那名雄蟲為了讓自己同意聯手,看自己猶豫,怕沒有退路,就主動給了他一個退路,以琦瑞的雌父換自己信任,舒楠大笑起來,當初若不是将這個退路握在手裏,他又怎麽敢徹底放心和蟲族聯手呢。
天無絕人之路,想到這裏,舒楠直起身體,整理了下衣領,踩過財政報告的文件,喚來司機,拿過他的鑰匙,叮囑誰都不準跟着,腳步匆忙的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在他離開之後沒多久,一輛躲在暗處守了許久的車子也跟着發動起來。
蟲族根據地裏,琦瑞的營帳中被一臺高精密的信號發射器占滿了位置,堵住了帳中所有的空隙。
琦瑞縮着肚子想從發射器和牆壁之間的縫隙裏走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朝那邊挪,剛挪一步,因為吸氣而繃緊的小肚子噗的一聲又挺了出來,無論他怎麽努力,都沒辦法将愈來愈大的肚子收縮回去。
這條縫隙從前他就是不吸氣也能輕而易舉走過去的。
琦瑞憂郁的望着自己的肚子,問縫隙的那頭奈維爾,“我真的吃胖了嗎?”
奈維爾溫柔的笑着,“是孩子長大了。”
琦瑞望了望帳頂,還是他胖了。
琦瑞郁悶的一屁股坐下來,想起來地上太涼,随爪抓過椅子上的靠墊墊在自己屁股下面,朝那頭的奈維爾招手,“算了,我不出去了,你去讓雷契将通信兵帶來吧。”
奈維爾猶豫的看着他,“少将,如果我們的訊號被不是彥彥之外的人類接受到了怎麽辦?即便是彥彥接受到了,被追蹤的話,我們的位置就暴露了。”
琦瑞捧着自己小西瓜似的肚子,四仰八叉的坐在地上,“不會的,我記得你家彥彥的私人電臺訊號,我們如果只說幾句話的話,即便其他人想追蹤,時間太短,也根本來不及追蹤。”
他說着朝自己的肚子看了好幾眼,發現自己的肚子真的每天都在長大,雖然不明顯,但是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琦瑞心裏有點激動,按照這種長法來看,他肚子裏的應該不會是個小矮蟲,這麽好的長勢,生出來之後怎麽也算是蟲崽中的大長腿的。
他大爪一揮,“去吧奈維爾雌父,彥彥還不知道我懷孕了,我要趕緊告訴他。”
要不然誰知道這戰争還打不打,打的話打多久,他要先告訴舒尉彥他都有孩子了,即便以後戰争會打很久,也不準他再娶別人。
他要告訴其他人,這個男人我也占了,還生了小小人,誰都不許占他這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