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的動作頓了下來,似是在認真傾聽。
顧卿卿笑了笑,她當然知道穆婉蓉這話沒有其他意思,畢竟這會的穆婉蓉只想着讨好她,不過聽者有沒有什麽其他意思她就不得而知了。
“沒什麽,只是瞧着驿站風景不錯,便多住了幾天。”
杜蘭明顯對她這話有存疑:“只是妹妹你怎麽也不帶個府裏的丫頭在身邊伺候,那驿站下人再是心細,也不如平常伺候慣的丫鬟伺候着舒心吧。”
關系拉得夠快,這一下就變“妹妹”了,顧卿卿像是沒聽出來似的,笑道:“雖然丫鬟不再身邊,但也省了心,總好過她們一個個的在我身邊說這也不行,那也不可,叽叽喳喳的。”
一說起這個杜蘭像是忍不住似的頗有深感:“也是,丫鬟還是不省心的,妹妹那日剛出府就有個丫鬟就将我衣裳給洗壞了呢,當真是氣死我了。
說着又埋怨的瞧了瞧穆婉蓉:“不光這不省心,就是我想出個府都推三阻四的,連大門……”
“表姐!”
一直沉默的穆婉蓉突然一臉冷然的站了起來,在望向杜蘭時又溫和了臉,同時也打斷了在抱怨的杜蘭:“表姐,我們打擾顧姐姐也挺長時辰了,該回去了。”
顧卿卿哪能讓穆婉蓉如意,雖然不知道杜蘭說了什麽使得她如此,但她知道定是些她不喜歡的,那她就偏偏要杜蘭說下去:“杜姐姐別聽穆妹妹的,我倒是難得有人陪着說話呢。”
杜蘭面色猶豫。
穆婉蓉此刻死死盯着她,又道了一聲:“表姐,姨娘還等着我們呢。”
最後這一下似是立刻讓穆婉蓉立刻斂了神色,馬上站起身對着顧卿卿道別:“穆表妹說的沒錯,姐姐今日是打擾你多時了,該回去了,妹妹要好好休息啊。”
最後杜蘭離開的活像是火燒屁股似的。
顧卿卿有些失望,她還挺想聽她把話說完的。
這邊目送她倆出了院子的顧卿卿剛嘆了口氣,那方廖管家又進來了,只說是有貴客求見。
還來不及猜想那倆人是怎麽回事的顧卿卿這會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今日到底是怎麽了,這麽多人來瞧她。
而後進門的這位貴客讓她目瞪口呆,竟是桂嬷嬷。
“想不到咱們還能見面吧。”桂嬷嬷對着她的語氣比之前在山匪山上溫和了許多,連臉上也帶着笑,看來那夫人的身子是好了起來。
“見到桂嬷嬷您,我就放心了。”
她一說,桂嬷嬷又笑了,“你也別吃驚,夫人與我一道來的,只是她身子不好,所以在府外車廂裏等着你。”
顧卿卿心裏有些歡喜,急忙道:“那我們快走吧。”
先邁一步的她發現沒人回話,而後回頭才發現桂嬷嬷目光在她房內那幾盆花上定住了。她房裏的花倒不少,不過大多都是一種紅燦燦的攢在一起的小花,那花瓣好似一把張開的傘,相互重疊,十分美豔好看。
她道:“桂嬷嬷是覺得這花好看嗎,要不我送你幾盆?”
桂嬷嬷當然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只是聞着這花香味奇怪罷了。”
桂嬷嬷一進她這房裏就聞到了一股子濃烈的花香,便多留個心眼看了看她房裏的花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性子的原因,她總覺得這花有些奇怪,但想來想去可能是之前被山匪關的太久了,過于敏感了吧,于是笑笑:“大概是聞錯了吧。”
這才跟着顧卿卿走了出去。
顧府門外,許多精壯的士兵包裹着一輛馬車。馬車右側,顧卿卿再一次見到了那紫衣男子,這一次他手中牽着一匹壯碩的黑馬,見着她時目光頓了頓。
跟着桂嬷嬷上了車廂後,顧卿卿也再一次見到了夫人,不,應該說是寧國侯侯夫人。
她披着一塊薄外套,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是氣色比最後一次見她好了許多。
顧卿卿初一始見着她時趕忙要行禮,但被她攔住了。
侯夫人再次見着她十分感慨,同時有些感激:“這虛禮便免了罷。”
等她坐下,侯夫人才道:“此次多虧有你,桂嬷嬷都與我說了,若不是你的話,我怕是沒命能再出來。”
原來那日大火,桂嬷嬷眼看着也沒什麽生路了,真将那藥粉給侯夫人喂了下去,本抱着必死的決心,誰承想竟然真的誤打誤撞的将她給救回來了,也真是老天爺垂憐。
顧卿卿擺了擺手:“此次也算是誤打誤撞,并不全是我的功勞,主要還是夫人您有福運。”
她說完,侯夫人笑了:“是誰的功勞我一清二楚,此次是你救了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是此次因着我的身子,阿汝非要抓緊帶着我回京城,不然的話我們也可多聚聚。”
“夫人的身子要緊。”
侯夫人嘆了口氣,“看來我們只能有緣再聚了。”
此次侯夫人走的急,也只來得急匆匆跟她道個別。不過在下馬車前,顧卿卿道是想起了镯子的事,她提了提袖子,就想将镯子摘下來,但被侯夫人攔住了:“這镯子我送出去了,就從來沒想着要收回來。”
“這……夫人的镯子如此貴重,卿卿怕是擔不起。”
侯夫人笑了笑,搖了搖頭:“不,你擔得起。我命是你救的,這镯子你拿着,也算是全我一個心意。”
再三推辭下,侯夫人态度堅決,顧卿卿見次也不好推脫,再推脫場面就顯得難看了,于是最後放下了袖子。
撩開車簾前,跟她道了聲平安。
侯夫人笑着點頭,使了個顏色給一直站在不遠處的紫衣男子。
而後紫衣男子似是猶豫了一番,最後終于牽着手中那匹黑馬走過來了,他将手往她面前一伸,瞧得顧卿卿一愣,等反應過來才記起将手放進人掌心。
借着他的力下了馬車。
與上次感受不同,那人雖然厚繭略微紮人,但是這次明顯動作輕柔了許多。
下馬後的顧卿卿正要道謝,他身後的黑馬卻突然往她面前湊了湊,鼻孔沖她哼了哼。
那匹黑馬原本瞧着只是有些壯碩的黑馬,這一下子因為離得近,讓人直感高大,黑馬連同那人,直将顧卿卿大半個身子都給蓋住了。
這一下吓得顧卿卿後腿了半步。
見她如此,紫衣男子倒是難得冷肅的臉上染了抹笑意:“阿栓這是喜歡你,你別怕。”
說着摸了摸馬鬃,似在安撫黑馬,果真下一瞬黑馬将頭甩了甩縮了回去。
反應過來這人是在安慰自己的顧卿卿有些吃驚,畢竟之前第一次見的時候那人可沒給她什麽好臉色過,所以這會子中規中矩的行了個禮,道:“多謝侯爺。”
卻聽撫着馬鬃的他道:“我有什麽要你謝的,倒是你,我才要謝謝。”
說着頓了手,轉頭向着她行了半禮,一直冷肅的臉上也多了幾分凝重:“多謝小姐救了家母的性命。”
看來之前的事夫人都與他說了。
“不用,不用。”急忙擺了擺手,她這也是誤打誤撞,若是這夫人真出了事的話,怕是如今就不是這般和氣的場面了。
現今是一位侯爺向着她行禮,但這位侯爺氣質太冷硬,所以顧卿卿怎麽感覺都覺得別扭。
“此事我已聽家母說過,小姐的救命之恩寧沉必定記在心上,往後若是有何事相求,小姐将手中的手镯呈上便可,小侯都會應與。”
這許諾已經算是挺大的了,畢竟寧國侯府不是一般的世家能相比的。
說完他轉身上了馬,目光掃過她帶镯子的手腕,似是想起了之前掌下感受到的細膩觸感:“這手镯倒是與姑娘挺相配的。”
而後大喊了聲:“駕!”
看着整個隊伍離開的顧卿卿不知他方才那話是何意,想來想去也只能覺得人家是真誇她吧,不過那話真不像這人會說的。
而後她便打算進府,卻不想行到一半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只見桂嬷嬷從車廂內跳了下來,而後小跑到她面前,一臉肅穆。
“姑娘,不要怪老婆子多嘴,那半年紅平日裏您還是早日丢了的好。”
她一臉奇怪桂嬷嬷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桂嬷嬷已經開始解釋了:“方才我見姑娘那花有些眼熟,倒這會才想起來,姑娘房裏的花叫半年紅又名夾竹桃,食之有毒。雖然我想姑娘平日裏也不會去食它,但還是想提醒姑娘您一聲,那花一直養于室內對身子不好,老奴以往聽說過它花香有毒,聞久者易發病,這暗法子這幾年在內宅是不多見了,雖然不知送您花的人到底有沒有存這個意思,但是老奴還是想着提醒姑娘您一聲。”
“哎,只希望這是老婆子杞人憂天了。”
桂嬷嬷重新返回馬車後,然顧卿卿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她心跳的很快,疾步走回府裏,一回到房中就見着了已經回來的寶香。寶香一見她,便道:“小姐,奴婢問了那李公子的舅父一家,只聽說李公子好似一直沒有回去。”
沒有回去?那他去了哪?
對這回答明顯有些不滿,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件事,她現在已經滿腦子被方才桂嬷嬷說的那句話填滿了:“我房內平日裏都是誰在打掃?”
寶香見她面色凝重,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平日裏都是綠姐姐負責的,今日起才由我負責,怎麽了小姐?”
顧卿卿搖了搖頭,心裏是徹底冷下來了。
半年紅是杜姨娘從入府那天起便往她房裏送的花,至今也有三四年了,若杜姨娘真藏着什麽禍心的話,那這人當真是可怕到極點了。
她腦子這會因着這事亂得很,一會子又想到了前世自己突然的死。那時只以為自己是承了母親心疾不好的毛病,這會再想想,她覺得全身都有點發涼,若是真的話,那怕是穆婉蓉那點小手段只是撓癢癢罷了,這真正的好手段的事這位呢,讓她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她貝齒咬了咬下唇,又想起前幾日山匪突然将她擄去的事,從那些山匪來追她們,道各種細枝末節,越想就越覺得那些山匪奇怪,怎麽都覺得那日好似在就再那等這他們似的。
這一下子便有些坐不住了,急忙對着寶香道:“我爹呢,他現在還在衙門?”
顧知縣被抓的山匪并不是全部,早有一批在他們到之前便先溜走了,但就是這一部分也忙得顧知縣夠嗆。
寶香點了點頭:“老爺從昨日裏就在處理那些山匪的事,昨晚也沒回來,直接在衙門裏宿下了,這會想必還在吧。”
來回踱了幾步,最終還是等不住了,對着寶香道:“你快去,準備一下馬車,我去衙門一趟。”
顧卿卿在衙門裏倒是見到了不少熟面孔,她在牢裏再次見到了那淡色衣裙的女子,只是這次女子捂着半邊臉,縮在牆角。
一見到顧卿卿,面色大變。
張甫見她望着這處,笑着解釋:“我們去的時候這女子正被壓在一個着火的房梁下邊,聽說是個山匪拿她擋命,哎,雖然我們救了她,但這臉也算是毀了,可惜,可惜呀。”
張甫搖了搖頭,顧卿卿從初始的呆愣,片刻後便走開,之後再沒回頭看過一眼。
顧知縣對于她的到來十分驚訝,蹙了蹙眉:“你一個姑娘家,來什麽牢裏。”
說着狠狠看了眼張甫。
他身後此刻正在審訊犯人,确實場面有些血腥氣。
張甫立馬笑了笑,道:“老爺,小姐這事見您昨晚沒回去,擔心您,所以來看看呢。”
顧知縣緩和了臉色,但仍是對着她道:“現下既然看到我了,那就改回去了吧!”
招招手,便想讓張甫将她帶下去,顧卿卿當然是不應的,她來可是有重要的事的:“爹,您之前抓的山匪中有一個絡腮胡或者山羊胡的男子嗎?”
顧知縣雖然不滿她到這種地方來,但還是回了她的話:“山羊胡的沒有,絡腮胡的倒有一個,怎麽了?”
顧卿卿雙眼發光,有些着急道:“爹爹,可否讓女兒見見他?”
顧知縣立刻轉頭看她,斥道:“你見個山匪幹什麽!”
她咬了咬唇,猶豫着到底要不要說實話,但最後還是含糊道:“他是之前抓女兒的那個。”
顧知縣一聽就急了:“什麽!原來就是他,快,将人給老爺我帶上來。”
指使完衙役的顧知縣吹胡子瞪眼的要處置那個,在顧知縣看來這次顧卿卿回來想必是來出口氣的。
第 31 章
絡腮胡子男是被人拖上來的,此刻已經不能被說是絡腮胡了,因為他原本那一把濃密的胡子被燒了大半,此刻只剩下毛毛躁躁的半截。
看來那日的大火狀況慘烈。
再一次見到絡腮胡男子顧卿卿還十分感慨,想必這絡腮胡也想不到,再一次見面的時候自己會這樣狼狽吧。
“先給本官我打他十板子。”
顧知縣瞪了一眼絡腮胡男子,想到就是他害得自己女兒被虜,心裏就一陣氣,恨不得拿起鞭子自己抽他兩下,但也顧及到旁邊還站着的卿卿,怕場面太血腥。
十板子打完,原本狼狽的絡腮胡此刻趴在地上,有氣無力的。
但顧知縣還不解氣,命人用桶冷水,狠狠的澆上他的身體,這促使絡腮胡猛咳了幾聲,睜開了一直閉着的眼睛。
他見到顧卿卿時露出一瞬間的迷茫,看了看旁邊的顧知縣,又看看她,這才好似想明白了,咬牙切齒道:“你們倆竟然敢诓我們。”
顧卿卿現在倒是不懼落水狗,笑了笑。這惹得絡腮胡大漢更加紅了眼,他怒道:“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将你倆殺了!”
她聽完挑了挑眉,旁邊的顧知縣見他這态度惡劣,還想叫衙役再打他幾板子,但被旁邊的顧卿卿攔下了:“爹爹,有些事女兒想向這人确認,還請爹爹手下留情。”
被她莫名其妙的一攔,顧知縣就開始瞪她,也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話,只是後來見她臉上似有難言之隐,這才收斂了氣。
雖不知她到底要做什麽,但最終還是停了手,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蹙着眉看她要做什麽。
于是她這才對着地上的絡腮胡道:“階下囚的滋味不好受吧。”
絡腮胡子男冷哼了聲,扭過頭去,沒理她的話。
見他沒理,她也不氣,繼續道:“像你們這樣的山匪,罪大惡極,一般官府衙門都不會讓你們輕易死去,必然要在你們死前将所有的刑罰受一遍,對了,有什麽刑罰來着?鞭撻、鞭撲、枷項、宮刑、刖刑、割鼻、腰斬……你說,照你這私藏官印,強搶民女的事來說,得給你上幾個刑?”
絡腮胡子男動了動手指,顧卿卿見着便知有戲:“對了,還有你那一夥被抓來的山匪小子們,啧啧,都沒有什麽好下場吧。
絡腮胡子終于忍不住了:“有話就說。”
顧卿卿笑道:“本小姐好說話,若是現下你解了我幾個惑,那麽咱們也好商量商量。若是你不應的話,那我可就保不準你們會有什麽下場了。在這牢裏缺胳膊斷腿都是常有的事,就不知道被抓來的那些婦孺兒童受不受得了住,哎說來他們也是可憐,怎麽攤上你這麽一個……”
絡腮胡子男惡狠狠的眼神打斷了她接下去的話,只見他又咬了咬牙,掃視了眼她和顧知縣,最後蹦出一句:“我就說你們這些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顧卿卿聽是這絡腮胡說的這番話,差點笑了:“你也別給自己臉上貼金,拐賣少女,我也不見得你們有多善呀。”
絡腮胡沉默着,她卻知道他心下是松口了。
于是正了正神色,問出了第一個問題:“我想知道,那日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們來的。”
絡腮胡擡了擡眼皮,淡淡道:“算,也不算。”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不就是普通的話嘛。”絡腮胡有些含糊其辭。
她蹙了蹙眉:“我沒多少耐心。”
“你最好老實些,本官也沒心情跟你兜圈子,若你再不說的話,小心我将他們都殺了!”
顧知縣此刻也意識到了些她想問什麽,于是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絡腮胡這才老老實實道:“這事主要是源于之前老二的死。”
見他們面露不解,絡腮胡開始說起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抓你那天老子原本在你們府外守着,本來也沒想能抓着你,只是後來突然來了個帶紗罩鬥笠的娘皮,她說你們要去驿站,那驿站離縣成有段距離,而且你們帶的護衛不多,若是我能早點守在官道上的話便能抓住你,老子那時沒想多,想着碰碰運氣就行,誰想到還真讓老子撿着大便宜了。”
“不過現在看來,這哪是什麽便宜,特娘是給老子送的命來了。”
絡腮胡随後又叨叨了幾句,但這番話卻讓現場的顧知縣相當震驚,按着這絡腮胡的說法,若不是他有事先走了,之後被抓的可不只是卿卿了。
而聽完這些話的顧卿卿倒沒多震驚,更像是驗證了她心裏所想,只不過還有些事她要确定:“你們無緣無故的,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我們府外。”
“這還不是你們殺了我們老二。”
說起這事,絡腮胡仍舊顯得很氣憤,“老二是我們兄弟幾個自己排的輩分,那一天他去山下本來要抓幾個娘皮上山的,卻不成想竟碰着個硬頭了,把自個命給搭進去了。”
“之後我氣不過,本想跟着那幾個娘皮趁機殺了她們的,但是那些侍衛一直守着,我們不好下手,等她們回府的時候,老子才明白,老子這是碰上了官府的人了呀。”
看來之前穆婉蓉她們碰上的山匪就是這一窩。
“與你們說話的姑娘,你還記得她穿了什麽樣子的衣服?”
“這都幾天了,哪還能記得,老子就記身材了,哪還記這些玩意。”
顧知縣狠瞪了他一眼,作勢要将牢裏其他關着的山匪拉幾個下去砍了,絡腮胡這才老實,“好像就一件緋色的裙子吧,我真忘了,”絡腮胡仔細回憶的樣子,之後好似想起了什麽,“對了,好像她手上戴着個镯子吧,那镯子顏色太綠了,當時我瞅着跟她衣裳實在是不般配。”
顧卿卿一下子就想到了杜蘭,因為那日初一始杜蘭給她的感覺也是如此,實在是不相配,就她那裝扮想要不被認出來都難:“你确定自己看清楚了?”
絡腮胡有些氣:“老子這眼睛還沒瞎呢。”
但是如何她怎麽想都想不通杜蘭為什麽要害她,況且,杜蘭在她回來後表現的實在是太過正常了,那日在她面前說話也沒半點羞愧的樣子。
“她那日是用什麽告訴你了。”
“用什麽,當然是用嘴跟老子說的咯。”
顧卿卿站了起來,雙眼放光:“那也就是說,若是她再跟你說一次,你還能記得?”
絡腮胡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這致使顧卿卿立刻轉身對着顧知縣道:“爹爹,我現下要确認一件事,可否請爹爹将杜蘭請來?”
顧知縣現在當然知道她到這來是幹什麽了,這突然知道了卿卿被抓背後竟然還藏着如此肮髒的事,一下子沒控制住,讓他險些氣得當場派人去将杜蘭給砍了。
這一下就點了點頭,囑咐了兩個衙役去府裏。
兩個衙役離開後,牢房裏一下子靜了下來,絡腮胡因着受傷此刻正休養生息。顧知縣倒是顯得比顧卿卿知道這件事後表現得更為氣憤,一直在牢房裏兜兜轉轉,直嚷着若是等杜蘭來了,怎麽折磨她,定讓她不好受。
而相對來說最為淡定的是顧卿卿,她一面是懷疑這事的真實性,但是她并不覺得絡腮胡是對她說謊。首先絡腮胡與他們府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有也是仇,實在是沒必要給誰說情,所以他說的必定是實話,只是那杜蘭為什麽要害她呢?
她可記得在之前的記憶裏,杜蘭可是十分巴結她的。
然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兩個衙役卻是空手回來的。
顧知縣一下子就氣了:“你們兩個廢物,讓你們抓個人都不行,人呢?!”
其中一個這才面有難色的道:“大人,不是小人兩個不想抓,而是……”
“而是什麽而是!”
“而是人死了。”
“你說什麽?!”
顧知縣一拍桌子,連同旁邊的顧卿卿也愣住了,現下是個什麽情況?
明明上午還在她房中逛游了一圈的人,怎麽這下午就死了?
杜蘭确實死了。
杜蘭是死在府裏後院的一處荒井中。
那荒井位于顧府西邊的一處竹林裏,原本是府裏的廚房,但因為離得主院有些遠,不方便後邊就将它廢棄了,現今卻不成想,杜蘭竟然會死在那裏。
顧卿卿初始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十分震驚,因為白日裏杜蘭還來了她房裏,怎麽這下午就突然死了
同她一起回府的顧知縣同樣十分震怒,他一拍桌子,咬着牙讓全府的人都集合。
不過片刻,小小的前堂就擠滿了人,包括杜姨娘、穆婉蓉和杜氏。
自回府後,顧卿卿這是第一次見杜氏。
之前杜氏自進府後,就使勁作妖,不是這個客房住得不舒服,就是那個物件擺得不甚她的心意,總之只要稍不如意,就使勁喊天喊地的,直嚷得如她意才罷手。
所以現下顧卿卿也分不清楚這杜氏是不是真的傷心。
只見她趴在杜蘭那一張用席子卷起來的屍首上,嘴中的喊聲直嚷得安靜的正堂每個人心裏都頗不自在,畢竟這杜蘭是在顧府出事的,而且竟然沒有人知道她是如此出事的。
第 32 章
方才仵作簡單的驗了驗,只說杜蘭脖頸處有傷,因是一落下井便扭傷了脖子斷了氣,這才以至于沒來得及發出求救聲。
“你不是伺候杜蘭的嗎,怎麽會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
顧知縣此刻正對着一個丫鬟撒氣。
這丫鬟是杜蘭進府後就分派到她身邊伺候的,但是可氣的是,這丫鬟竟然在杜蘭死的那個節骨眼上,因為身子不舒服,所以去上茅房了,這一下氣得顧知縣不得了:“你連伺候的主子去哪都不知道,還怎麽當的丫鬟,來人,給我将這個丫鬟拉下去打幾板子,再先關個幾天,讓她好好學學什麽規矩!”
外頭站着的下人聽吩咐,立馬就指使了小厮要将丫鬟拖下去。
但杜氏卻拖住了兩個小厮,嚷道:“你們拖她下去幹什麽,幹什麽!我蘭兒的死還沒搞清楚,你們怎麽可以将她帶下去,你們是不是都不想問清楚!”
杜氏這話說的有些誅心,顧知縣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對着兩個小厮道:“住手!”
不知說的是杜氏還是那兩個小厮,但這會子幾個人是都不動了。
顧知縣哼了聲:“本官還在呢,吵吵嚷嚷的,像什麽樣子。”
杜氏一會以為對着顧知縣都挺谄媚,但這會不知道是不是杜蘭死的緣故刺激到了,出口的話顯得十分偏激:“顧知縣,老身的外孫女是在您府上出的事,這事您必須得給老身一個解釋,否則的話,老身便是鬧到州府,再不濟到京城,老身都要喊冤!”
她一說完 ,顧知縣瞪了眼她,但杜氏雖然縮了縮脖子,但并沒有服軟,想來杜蘭死的這事真是刺激到她了。
旁邊的杜姨娘見此,紅着眼眶上前去:“娘,你別着急,這事咱老爺定會給您一個說法的。”
杜氏卻沖着她冷哼一聲,不知想些什麽。
顧知縣于是又将方才的丫鬟給叫住,冷聲道:“你之前出去可有人為你作證?”
跪着的丫鬟趕忙點了點頭,她被吓壞了,哆嗦道:“有的有的,是小雨和小眉陪我去的。”
之後正堂外站着的一群下人堆裏走出了兩個丫鬟,哆哆嗦嗦的一起跪了下去:“奴婢小雨(小眉),可以作證。”
顧知縣煩躁的揮了揮手,兩個丫鬟退下後,他繼續問道:“那你離開前,可有人去找杜蘭?”
丫鬟搖了搖頭。
顧知縣頭疼了。
被杜姨娘安慰的坐在椅子上的杜氏又忍不住了,上前去就開始扭打着丫鬟,眼中是□□裸的恨意:“你快說,到底誰在是你背後的主子,若你不說的話那就是你,是你害我家蘭兒的!那你快說是不是!”
杜氏雖然上了年紀,但那力道還是有的,立刻揉得丫鬟又哭又叫的,直嚷着:“不是不是,我不知道不知道!”
等人将她拉開後,她脖子上青紫了一片。
正堂裏熱鬧得厲害,便是顧知縣都叫不住了。
而就在這時,一直被叫去搜各個房間的廖詢卻突然來了,顧知縣這趕忙将他叫上來:“咱們先看看廖管家有證據搜到沒。”
杜氏這才停止了動作,一雙小眼睛死死的盯着廖詢,使得他硬着頭皮,将方才搜到的那封信拿了出來:“小人已經詢問過府裏的下人了,因着府裏的下人大部分都去了客房忙碌,所以一時美人注意杜姑娘是怎麽去的慌井。”
顧知縣蹙了蹙眉,廖詢繼續道:“還有小人并未在各小姐夫人房裏搜到東西,不過,不過倒是在杜姑娘房裏搜到了封‘遺書’。”
“什麽?”
顧知縣首先驚了,待拿過後發現果真信封上寫着“遺書”二字。
打開,只見裏頭寫着她因為害怕知縣他們知道了自己串通山匪的消息,于是選擇了跳井。
也就是說,杜蘭是自殺的。
顧知縣看完後沉着臉,讓外頭下人退了下去,這才将信甩給杜氏瞧。
杜氏不識字,只能讓旁邊的杜姨娘念給她聽。
聽完後,滿是褶皺的臉上一臉不可置信,直搖了搖頭,像是要昏倒過去似的,還好被她杜姨娘扶住了。
“這不可能,我的蘭兒怎麽可能做這種事!玉兒,你仔細瞧瞧,這是蘭兒的字嗎?”就算是,她怎麽可能會選擇死來解脫。
當然最後一句話杜氏沒有說出來,不過她心裏是一千個一萬個不信,可杜姨娘拿過那封信,僵硬的點了點頭。
杜氏的臉色瞬時變了。
顧知縣自看了信後,是更加确定那事就是杜蘭做的了,這會只覺得她是畏罪自盡,當真是好手段,不然的話他保管叫她比現今難受百倍。
但人死了,所以現下只能對着杜氏冷聲道:“關于卿卿被劫這事,我誰都沒有告訴,若不是她的話,你告訴我,她怎麽會知道這事!”
杜氏卻只是搖頭,但也說不出什麽。
顧知縣又瞪了一眼遠處裹住的屍首,道:“哼,如此看來也是死有餘辜,當真是便宜她了。”
杜氏雖然像是被掏空了力氣,但聽見這話仍是忍不住反駁道:“知縣大人,我家蘭兒心善,定不會做這種事的,更何況這些事做了對我蘭兒有什麽好處呢!所以此事定然是有人殺害了她,然後栽贓嫁禍給她!”
此刻杜氏已經沒有之前那般硬氣了。
顧知縣其實在知道杜蘭可能和卿卿被劫一事有關系後,對她的死就沒什麽好感,此刻更是敷衍:“那你覺得,若不是她自己畏罪自殺的話,咱們府上還能是誰害了她?”
杜氏倒是被顧知縣這一問弄懵了,“這……”
扶着她的是她的親女兒,此刻正柔聲安慰她,不遠處是她的外孫女穆婉蓉,也正紅着眼眶,用帕子抹眼淚呢。
在說遠點的是顧卿卿,可她杜氏就算是想扯,好像這事也跟她扯不上。
杜氏一下子就像是整個人洩了氣似的,扶靠在椅子上。
顧卿卿其實對這個結果也十分不滿意,因為她覺得裏頭蹊跷的事太多了,以她對杜蘭的了解,她便是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怕都舍不得去死吧。
可這到底是誰動的手呢,如此心狠手辣,竟沒有留下半點把柄。而能将杜蘭約去荒井的人必然是與之相熟的,顧卿卿擡頭望了望柔聲安慰杜氏的杜姨娘,又看了看一直捂着手帕哭泣的穆婉蓉,突然打了個寒顫。
杜氏對于這個結果當然仍舊是不滿意的,并且一口咬定杜蘭就是被人給害的,整日裏哭哭啼啼的到顧知縣面前喊冤,顧知縣被煩得怕了,也安排了幾個下人又去荒井邊查了一遍,當然結果仍舊是沒搜出個所以然來。
但不可否認,杜蘭這一死确實将顧卿卿之前想的事全給打亂了。
使得她原本想将半年紅的事跟顧知縣說的事也擱置了下來,她覺得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為妙。再者,是狐貍總有露尾巴的一天。
顧知縣因着最近晦氣事太多,于是便指使了全府的下人上上下下的打掃了一遍,而後又将府裏的裝飾裝置一新,也不知是不是真起了作用,兩天後,竟有升遷的官信送到了知縣府。
她爹竟然要升遷了。
這一次的升遷旨意只說她爹政績考核優秀,加之近日破了山匪的事情,十分讓聖上歡心。這一下子便讓她爹任職戶部主事,前往京城任職。
顧卿卿這一下是又喜又憂,這喜呢是顧知縣升職是好事,而且京城的戶部主事素來都是作為下屬的州府的衙門做準備,這說明顧知縣以後可能就是顧知府了呀,這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
但是憂愁的是,這戶部主事是個管國庫的活,顧卿卿還真是擔心。
周縣,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