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5
唐夕要瘋。
唐落也要瘋。
他們倆都覺得心力交瘁, 唐夕心累到不想解釋，唐落心累到放棄發火。
半晌, 唐落語氣平淡，格外平淡：“唐知青，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這裏是他的屋子, 而他正在睡覺, 沒有記憶缺失, 至于剃頭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談不上不小心。
腰帶可以說是不小心，剃頭也能稱為不小心？
唐夕手中握着剪刀，百口莫辯，什麽解釋都太過蒼白，她朝唐落走了一步，準備讓他看看自己坦誠，且坦誠的眼神。
唐落只能看到她手中的剪刀, 為了避免發生不必要的慘案, 他再次後退, 直接貼到了牆面。
“唐知青，我希望你冷靜一點。”
唐夕站在床邊, 索性破罐子破摔，将剪刀放在床邊的木桌上, 沖唐落微微一笑：“大隊長今天為什麽要和白珊一起走？”
唐落面色微怔, 不太明白話題怎麽陡然轉到這裏。
但仔細一想……
難道是因為今天和白珊一起走, 所以唐夕才剃他頭發的嗎？
簡直不可理喻！
他氣憤之餘, 還有點委屈，今早和白珊一起走，明明是四人行，又不是單獨的，今晚唐夕回來的時候，可是單獨和宋韻一起的！
而且還回來的那麽晚！
Advertisement
不用想都知道是他們倆去了什麽地方。
唐落捏緊被子，扭過頭：“唐知青，你出去。”
唐夕：“你喜歡白珊嗎？”
她向前一步，半條腿已經跪了在床上，仿佛随時都要朝他爬過來。
唐落攥緊手中的被子，滿臉戒備，生怕她餓狼撲食般撲過來，又将自己縮了縮，原本挺高大的身軀，如今就快縮成個球了。
唐夕見他不回話，真朝他那邊爬了一下。
唐落頓時炸毛：“你下去！下去！”
唐夕停下動作，歪歪頭，天真的問他：“那你喜歡白珊嗎？”
“不喜歡！你下去！”
他嗓子本來就沒好，如今吼了這兩句，更啞了，還被口水嗆到，不停的咳嗽，生理淚水都流了出來。
唐夕在心中和系統說：“怪不得大家喜歡強取豪奪，我體會到這種樂趣了。”
系統看了看縮在角落捏緊被子的唐落，捏緊被子，驚慌失措，眼角還泛着淚花。
弱小，可憐，無助，還誘人！
哪裏還有書中寫的高冷大隊長的模樣？
簡直了。
唐夕原本只想逗逗他，如今竟然被勾起了惡趣味，她在唐落驚慌失措到驚恐的眼神中，慢吞吞的爬到他身邊。
“大隊長嗓子不舒服麽？”
唐落此時被逼的已經縮在了角落，明明在體型，在性別，在各個方面，他都是占優勢的，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他是反抗不了唐夕的。
他嗓音沙啞：“你要做什麽？”
唐夕擡起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有點紮手，可能是沒剪好，參差不齊，她說：“你今天晚上是吃醋了嗎？”
唐落再次炸毛：“我沒有！”
“可是我吃醋了啊。”唐夕看向他，眨眨眼，“我看到大隊長和白珊一起，我心裏就會不舒服。”
唐落的腦袋被唐夕撫摸，從頭頂傳來的溫度讓他忍不住想要沉迷，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聽到她的話，感覺到腦海中有煙火炸開，噼裏啪啦的，炸的他思緒混亂。
他扭過頭，勉強清醒了些，維持理智，冷漠道：“我和你，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我和誰一起，都與你無關。”
唐落揮開她的手：“從我的屋裏出去。”
唐夕也不惱，彎了唇角，迅速在他額前蓋了個戳：“晚安吻。”
“祝大隊長睡個好覺。”
唐落當場石化，連唐夕什麽時候出去也沒注意到，過了許久才回神。
擡手慢慢的摸到眉心，又迅速收回手，臉色爆紅。
整個人朝被窩裏一鑽，翻滾了兩圈，慢慢探出頭，雙眼幽幽的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麽。
臉色漸漸變紅，最後一把扯過被子，蒙住頭，哼哼唧唧的，折騰了大半夜。
桌子上的油燈忽明忽暗，不停跳躍，直至燃盡，天色漸亮。
唐落雙手依舊攥着被子，眼尾泛紅，但眼睛無神，盯着天花板，仿佛被狠狠蹂.躏過一般。
暗中觀察的系統體貼的為他配音：『啊我髒了！』
院子裏的公雞開始打鳴，嘹亮的雞鳴喚醒了唐落。
他眨眨眼，想揉揉頭發，随即意識到頭發已經被剪，抿着唇下床穿衣服，從箱子裏扒出帽子帶在頭上，随後才出了房門。
心情十分複雜。
他擦臉的時候，剛放下毛巾就看到唐夕的臉，靈魂都被吓的抖了抖。
唐落穩住心神，若無其事道：“唐知青早。”
唐夕：“你以前從來不會和我主動打招呼。”
唐落：“……”
他現在也不想。
唐夕又說：“昨晚睡的好麽？我給你個早安吻吧。”
唐落被吓的，直接鑽進了竈火屋，身後是唐夕好聽的笑聲。
他耳尖通紅，明明他才是男人，這種事吃虧的總歸是女人，為什麽卻是他被吓到？
唐落氣悶，早飯不僅沒肉，連雞蛋也沒有，又恢複到第一天略顯寒碜的夥食。
端到飯桌的時候，又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有些愧疚，她那麽嬌氣，怎麽能不吃點好東西呢？
心中甚至有些懼怕。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确實怕唐夕鬧小脾氣。
可能是怕她會再騎在他身上，扒他的褲子，剃他的頭發。
關于這些事，唐落昨晚想了一宿，終于得出了個合理的推測。
她騎他身上，是因為他想要趕她出去。
她扒他褲子，是因為他早上沒等她一起走。
她剃他頭發，是因為他和白珊說話。
種種跡象都表明，唐夕是真的喜歡他。
而且瘋狂。
唐落錯開唐夕的視線，決定對她殘忍一點。
他們之間不可能。
唐夕完全沒有感受到唐落心思百轉千回，她低頭挑了點青菜吃，着實有些難過，畢竟由奢入儉難。
她小小聲說：“好想吃肉，好想吃雞蛋，最好是青椒炒雞蛋。”
唐落額頭青筋一跳，不理她，自顧自吃飯。
又聽到她小小聲說：“大隊長人好好，長得又好看，性格也好，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人呢？”
唐落額頭青筋慢慢被撫平。
緊接着她又小小聲說：“好想親親大隊長啊。”
唐落額頭青筋亂蹦。
放下碗，冷聲道：“不是想親嘴麽，來。”
面上穩如老狗，內心慌得一批。
唐夕愣了下，沒想到大隊長竟然有如此霸總的一面。
這句話和，“坐上來，自己動”，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她被唐落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晚安吻和早安吻這些就是簡單的貼一貼，權當吻了豬肉，但親嘴……
這就有點太快了……
唐落本就是吓她，他心想，唐夕再怎麽也是個女同志，不可能大膽到這種地步，如今，果然。
他心中有扳回一局的酸爽，然而，酸爽勁兒沒過，就見唐夕猛然站起身。
唐落以為她真的大膽到如此地步，連忙站起身，後退兩步，滿臉戒備，就差雙手環胸，驚恐的盯着她。
唐夕：“……”
這就尴尬了，她到底是個女孩子，怎麽可能主動到那種地步？
她就是想站起來，去盛碗粥。
她一般不吃馍馍，又黑又硬，咽下去都剌嗓子，所以只能多喝粥，墊墊肚子。
唐夕懶得解釋，端着碗面無表情的去了竈臺，又盛了一碗粥。
唐落抿抿唇。
也不是能怪他會誤會，實在是她太大膽。
在她喝粥的時候，唐落把鍋碗刷了。
刷完，她還在喝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紅潤的舌尖時不時甜甜唇瓣。
唐落連忙移開視線，拎着鐵鍬走到了門口。
想直接走，但卻怕唐夕生氣，更擔心宋韻趁虛而入，最終還是無法邁開步伐提前離開。
算了，他認命。
就等着她吧，權當供了個祖宗。
唐落心想，如果他也是下鄉的知青就好了。
如今的天氣越來越冷，尤其是清晨，在外面多待一會兒，裸露在外的肌膚就沒有一點溫度。
白珊臉凍的有點紅，站在家門口，不停的跺腳，搓手，朝手心哈氣，搓搓臉，目光時不時飄向唐落家的大門。
準備等他出來，他們一起走。
昨天唐夕就能因為她的加入而選擇中途離開，今天肯定也是如此。
白珊想的很好，準備一會兒再去擠掉唐夕的位置。
但這一次，唐夕率先走了出來，唐落緊随其後，因為要鎖門，所以落後唐夕。
唐夕沒有絲毫要等他的意思。
白珊心中一喜，等唐落鎖好門，連忙跟在他身邊：“落哥哥。”
目光觸及他頭上的帽子：“落哥哥怎麽開始戴帽子了？”
“天冷。”唐落面不改色。
他看了看前面的唐夕，完全沒有等他的打算，恐怕是出門看到了白珊，不想要三人行，索性就直接走了。
唐落連忙追了上去，跟在唐夕身邊，兩人肩并肩一起走，完全無法讓第三人插.入。
白珊在後面急得跺腳，但也無可奈何，她跟在唐落身後，柔聲說道：“落哥哥，我給你織個帽子吧。”
唐落偷偷看了眼唐夕，沒有任何特殊的表情，雙手插兜，脖子處系了個酒紅色方巾，不知道她怎麽疊的，板正又好看。
“落哥哥？”
唐落回神：“不用。”
白珊還想再說什麽，但唐落的心思顯然不在她身上，眼中都是唐夕，她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免得自讨沒趣，再被唐夕看了笑話。
等他們走到分叉口，唐夕和他們分別之後，唐落突然和她說：“以後不要等我了。”
白珊臉色一白：“落哥哥？”
唐落直白道：“抱歉，我以前不知道你的心思，但我們不可能。”
白珊：“你喜歡唐知青是不是！”
“我配不上她。”唐落說。
也不會喜歡她。
因為知道配不上，所以不會去喜歡。
天剛剛擦黑的時候，唐落就拎着鐵鍬，準備回家做飯。
他想，如果唐夕動作快的話，這時候應該已經到家，在家裏等着他了。
他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在想唐夕幹活的時候，會不會和宋韻有說有笑，又想，他們倆都是知青，從同一個地方來的，肯定有許多話題能聊。
他想了很多，想的心煩意亂，直到回了家，打開大門，看到唐夕瑟瑟發抖坐在堂屋門口等他回來，心才安了下來。
唐落：“坐在門口幹什麽，不覺得冷麽。”
唐夕眉眼彎彎：“我在等大隊長回家啊。”
唐落輕輕嗯了聲，放下鐵鍬，眉眼溫和，眸子裏盡是暖意……
“那今晚可以吃蛋麽。”
她又一次小小聲說。
唐落：“……”
他的柔情，喂了狗。
但晚飯還是有了盤雞蛋，唐夕為了回報這頓豐富的飯菜，特意把麥乳精都給了唐落。
唐落一開始是不要的，他不想他們之間分的那麽清楚。
然而唐夕說：“如果大隊長現在不要，那我只能晚上偷偷跑到你屋裏，把東西放在你桌子上了。”
唐落真怕她會做出這種事，在他的印象中，唐夕做出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
尤其是這種非純粹革命友誼的事。
無奈之下，他只得收下。
但晚上睡覺的時候，依舊覺得不放心，總害怕唐夕會突然闖進來。
他在自己的屋裏，轉了兩圈，想了想，把桌子堵在門後面，過了會兒，還不放心，把桌子挪開，推着笨重的櫃子，堵在了門後，又把桌子也擋在後面。
安心許多。
唐落放心的開始脫衣服，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視線，扭頭，就見到唐夕趴在窗邊看他。
他棉襖已經脫了一半，注意到唐夕，唰的下又穿上。
臉色漲的通紅，他氣極：“唐知青，你到底想幹什麽！”
唐夕弱弱道：“……我想洗澡。”
她不會燒鍋，這種竈臺她也從來沒用過，沒辦法燒水。
系統和她實驗了好幾次都沒成功，火總是滅，沒辦法只能找唐落。
誰知道她敲門，唐落完全不回應，推門又推不開，只能選擇窗戶。
畢竟唐落房間的燈還沒滅，肯定沒睡。
十有八.九是不想理她。
唐夕又真的想洗澡，只能如此。
她濕漉漉的眼睛望着唐落，可憐道：“大隊長。”
唐落氣急敗壞：“你想洗就洗，和我有什麽關系！”
“我不會燒水。”
她還挺委屈。
唐落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嚴重懷疑，他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所以這輩子才會派給他這麽個祖宗，讓他來還債。
他狠狠心，關上窗戶，冷漠道：“十天半個月不洗澡也不會有事，唐知青忍忍吧。”
唐夕語氣低落：“好吧，對不起，大隊長，我打擾到你睡覺了。”
他手按在窗戶上，沉默了又沉默，等了一分鐘，破天荒的罵了句髒話。
然後開始挪堵着房門的桌子櫃子，黑着臉進了竈火屋給那祖宗燒洗澡水。
燒完水，又朝桶裏加涼水，把水溫調到正正好，随即送到唐夕的屋子裏。
“還有事嗎？”
唐夕毫不客氣：“可能還需要兩桶。”
女孩子嘛，洗澡就是廢水一點，而且這個桶的高度只到膝蓋那裏，根本不夠洗。
唐落安慰自己，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再遷就一下也可以，就再遷就一下吧。
自我安慰以後，又找了一個桶，等唐夕說她快用完一桶水了，緊接着就又送進去一桶。
無縫銜接。
唐落任勞任怨幫她換水，守在她的門口，聽到裏面水流的聲音，臉色漸漸變紅，他想起唐夕柔軟的身軀，想起她唇瓣的溫度，想起那個荒唐的夢。
門突然打開，唐夕把桶遞了出來，纖細瓷白的手腕泛着淡淡的粉紅色，引人遐想。
他慌忙看向屋頂：“熱水夠嗎？”
唐夕已經擦完身體，正在塗身體乳，這還是從系統那裏坑過來的，聽到唐落的話回道：“夠了，謝謝大隊長。”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唐落不放心屋子裏的祖宗：“有人來了，你記得穿好衣服再出來。”
他出門去開門。
白珊站在門口，見到唐落的光頭愣了下，但此刻也顧不上問這些，她焦急道：“落哥哥，我爹他，他突然發病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落哥哥，我該怎麽辦啊！”
她說的語無倫次，急得都要哭出來了。
白家對唐落有恩，他自然不會眼睜睜看到白父出事而不去管。
為了避免唐夕因此生氣，他準備先去打個招呼。
唐落正要說話的時候，腦袋突然一疼。
阿子上線。
他回頭看了看屋內亮燈的房間，微微勾唇。
回頭又是一副清冷模樣。
“你在家等着，我去請醫生，讓你爹把藥先吃了，如果還不行，我們就去縣裏的醫院。”
他說完就去找村裏唯一的醫生。
至于房間裏的唐夕。
阿子唇角微微揚起，随即撫平。
就讓她以為是因為兒女私情吧！
呵！
唐落幫白珊請了醫生就準備去找牛車，免得有什麽突發情況，可以直接拉着去縣裏。
沒走兩步，阿子突然覺得後背一涼，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勒着脖子拖進了草垛後。
一呼一吸間，全是少女的清香，後背軟綿綿的，讓人難以忽略。
平常這種情況，他會直接讓大隊長出面解決，但此刻，他卻有點遲疑，有些不舍。
但前幾次又真的把唐夕惹狠了，唐落咽了口口水：“唐知青，不打臉行嗎？”
唐夕語調依舊溫軟：“我怎麽會打你呢？”
“畢竟你是我的阿子。”
她語氣親昵，呼出的熱氣噴灑在他的耳垂，沿着耳垂，浸透血液，滲入骨髓，酥麻的感覺一直蔓延到尾椎骨，恨不得癱在唐夕懷中。
“咚咚咚。”
他的心跳，劇烈而又快速跳動。
唐落喉結滾動了下，突然道：“你不要喜歡大隊長了，你和我處對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