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怎麽了?”葉子修很自覺地松開護着她的手, 視線從她略呆板的臉落到她的手機屏幕, 問道。
手機屏幕是一條短信。
他只粗略地看見了‘補課’兩字。
不知道具體內容。
“沒什麽。”童亦歡慌忙收起手機, 恢複自若說:“我們還是繼續拿試卷。”紀淩晟這個短信, 等會她回家再說。
“行。”葉子修也不想八卦她的短信內容, 他們還沒達到可以互相交換手機隐私的地步, 舉舉手裏的傘, 說:“安德魯想請我們周末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參加?”
“他怎麽會想請我們?”童亦歡踮着剛才受傷的腳,慢慢往葉子修的車走去。
說起來,她有點不好意思去吃。
托了葉子修的福, 免費跟着安德魯學到了最純正的德語。
她都沒付什麽學費。
“他說認識了你這麽漂亮的中國女孩,特高興, 所以想請我們一起吃飯。”葉子修邊說還邊學着安德魯的德語腔調用德語說一遍。
童亦歡看他說的滑稽,忍不住笑了笑, “如果空的話, 我就去吧。”頓了頓,“我想給安德魯買份禮物,他教我都不收學費。”
“好啊, 安德魯要是收到你送的禮物會很開心。”葉子修眼裏含溫。
“可是我不知道他喜歡什麽?”跟安德魯接觸的時間太短了,她真不知道他喜好是什麽。
“到時候你确定要去的話,我陪你一起買,我也想給他買份禮物。”
童亦歡本不想麻煩他,但聽到他後半句,便點點頭。
Advertisement
葉子修和安德魯是大學同學, 應該很了解他的喜好。
很快兩人走到車門旁,葉子修拉開車門,将放在副駕駛的一份試卷拿出來,交給童亦歡,“這是去年我朋友的親戚考DSH入學申請的試卷,你回去試着做做,做完周末可以帶給安德魯看看。”
“好。”童亦歡拿過來,開始迫不及待翻看起來。
葉子修看看她這麽認真,唇角微微笑了下,說:“希望我們明年能一起考到德國,這樣在異國他鄉,我們也能相互照應些。”
童亦歡輕輕‘嗯’了聲,算是回應。
在異國他鄉能有熟悉的人一起上學的确是很好的事,起碼不用害怕遇到危險,也可以有人說說話。
“我去給你撿傘,外面下雨,你早點回家,別淋雨。”葉子修說着,将手裏的傘遞給她,準備去撿被剛才的風吹倒在馬路對面的雨傘。
童亦歡及時拉住他的胳膊,“別,我去撿吧。”說完,擡手做成傘狀遮在自己頭頂,拖着受傷的腳,小跑去馬路對面撿傘。
她可不能讓葉蓉哥哥淋雨感冒,到時候她會內疚。
葉子修想拉她都來不及,她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樣竄出去了。
葉子修看她彎腰在雨裏撿傘的樣子,很無奈,只得追過去給她撐傘。
榆林路一頭,憋着氣開了一段路的男人,猛地踩下剎車,停住車子,随後,手指搭在方向盤上,側過臉看向反光鏡。
被雨水打濕的反光鏡裏後面兩個被他甩得老遠的身影。
眼底漸進染上一層沉色。
在追求女人方面,男人不怕情敵,就怕這個女人是站在情敵那一方。
那就挺讓人不爽的了。
本來在體育館她甩掉他,自己回去,他就來氣,結果他找到她家,就看到這一幕。
他更氣了。
第一次發現,原來追一個人這麽費勁,這麽困難。
比他以前是英國沒日沒夜刻苦訓練還要難。
但難歸難,他看上的,就不可能讓別人搶走了。
……
童亦歡送走葉子修,撐傘站在原地,看着灰色綿雨中的腳下,拿出手機,翻到剛才紀淩晟發來的信息。
有點頭大,之前在體育館躲了一次,這次應該躲不了,不然他明天說不定要做點什麽呢?
就像今天差點把她擠下課桌。
但如果只是單純的補課,她不會拒絕。
就怕他……
想到這,童亦歡有些面露難色地沉沉吐口氣,她是不是該跟教授申請換副班長幫他補習呢?副班長是男生,補課的話也比較方便?
這麽想着,童亦歡抱着試卷往修車店走去。
店鋪門口,陳群芳正好拎着一只裝有剛做好的三鮮馄饨大的保溫盒,撐傘過來。
兩人碰上,陳群芳立刻很讨好地說:“歡歡,放學了?”現在童亦歡沒有反對她和童格交往,她從心裏感激她。
她做寡婦那麽多年,守着一家超市過活。
日子雖然過得去,但家裏沒有男人,自己女兒也在外省念書,她一個人天天住在空蕩蕩的屋子,很孤單。
幸好老天有眼,讓她遇到了童格。
童格性格好,不會花花腸子,對她一片真心實意。
她自然很想和他重新組建一個家庭。
“陳阿姨你來找我爸爸嗎?”童亦歡走到廊檐下,收起傘,甩甩傘上的雨水,對她也沒隔閡。
陳群芳笑着點頭,“不單單找你爸爸,我晚上做了馄饨,給你們送過來。”
童亦歡一詫,馄饨是她很喜歡吃的,童格不太會包,她學過,但包的不太好,而且味道也不怎麽樣,每次要吃就去街上買,“謝謝,陳阿姨。”
“謝啥,這馄饨要趁熱吃。”陳群芳看她一點都不排斥她,心裏很開心,拎着保溫盒往店裏走,邊走邊說:“歡歡,以後你喜歡吃什麽,盡管跟阿姨說,別客氣。”
童亦歡點點頭,看着陳群芳暖心地蹲到正在修一輛小轎車的童格身旁,很溫柔地對她爸爸說:“老格,別修了,快洗洗手,我給你們包了馄饨。”
她爸爸傻樂樂一笑:“你怎麽突然包馄饨了?”
“你不是說歡歡喜歡吃馄饨嗎?我就包了。”陳群芳說得很小聲,似乎也不想讓童亦歡知道她是特意為她包的。
怕她以為她在邀功。
“嗯,麻煩你了。”童格依舊樂笑。
“謝啥!趕緊洗手吃飯。”
“好勒。”
兩個人的神情就像老夫老妻。
旁邊小梁打趣道:“師傅,師娘這麽好,你什麽時候娶回家?”
童格瞪他一眼:“臭小子,別嘴貧。”
陳群芳卻是聽着心裏很開心,說:“小梁,一會別急着回你表姐家,留下來一起吃。”
小梁嘴饞,口水都快流下來了,“謝謝,師娘。”他來蘇城這段時間,早已聞名這裏的三鮮馄饨了,味道特棒。
後來跟着表姐去街上的粥店吃了一碗,真的好吃。
童格看他這個饞樣,摘了手套,敲敲他的腦瓜子,說:“再嘴貧,我可不留你吃晚飯了。”
小梁立馬求饒:“別,師傅我不嘴貧了。”他可想吃馄饨了。
陳群芳頓時笑開了。
童亦歡也站着他們後面,笑,心裏莫名有暖暖地東西流淌起來。
以後,她的家應該會更像一個家了。
她從小沒媽媽,不知道有媽媽的滋味是什麽樣?
唯一能讓她感覺有點溫暖的小姨,後來也因為生活離開她去了荷蘭。
以致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她和童格一起混跡在來來往往修車的男人堆裏,忘了想要媽媽的感覺是什麽?
或許,她應該早點和她爸爸攤牌,這個家會更完滿。
……
一家人坐下來吃馄饨的時候,童格注意到自己女兒腳踝有血跡,再看看衣服有點髒,立刻擱下筷,要去檢查她的腳,“歡歡,你腳怎麽了?”
童亦歡不想童格擔心,把腳一縮,笑着,夾了一個馄饨放到嘴裏,說:“沒事,就是剛才不小心蹭了一下,一會我上樓擦點碘酒就好了。”
“那你走路小心一點。”童格半信半疑地繼續看看她的傷口,口子看着不算太深。
“嗯。”
陳群芳将一碟醋放到他們父女倆面前,也說:“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陳群芳真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
“不用去醫院的,沒什麽大事,就是蹭破了點皮。”
“你要覺得不舒服,一定要去醫院。”
“嗯。”
吃完,童亦歡幫着陳群芳收好碗筷,才上樓去清洗腳上的傷口。
因為修車的緣故,他們父女兩人經常會有劃傷割破的事發生。
所以家裏的一間小房間的櫃子備滿了各種消毒、繃帶之類的應急藥品。
童亦歡從櫃子裏翻出一瓶碘酒、藥棉和繃帶,帶着藥先回自己屋去洗澡,洗完,穿着睡衣坐到床上,開始清理腳踝上的傷口,清理完畢,剛纏上繃帶。
手機響了,是他的短信:【幾點能過來?】
童亦歡看了看,猶豫了會,終究是逃不了的,回:【大概7點半左右。】
【地址知道嗎?】
【知道。】他上次給她發過,她沒删。
【等你。】
【好。】
起身,換好衣服,帶上裝有課本的包,匆匆下樓。
樓下,陳群芳回自己超市了,童格站在剛剛修理的車子旁查看有沒有其他問題的,聽到樓梯口的動靜,轉過臉就看到自己女兒一副要出門的樣子,便問:“這麽晚去哪?”
“幫同學補課,很快就回家。”童亦歡去角落拿傘。
“怎麽這麽晚了還去補課?”童格不放心,“我送你去。”
童亦歡看看外面烏黑又下着雨的天,坐車肯定不方便了,“我自己開車去。”
“真不要我送嗎?”
“不用的。”
“那你補完早點回家。”
“好。”
童亦歡拿了面包車的鑰匙,開車去玲珑灣。
車子剛開出榆林路,一直等在榆林路沒走的啞光黑蘭博,發動,用極度損耗超跑性能的龜速慢慢跟上。
他之所以沒走,就是怕她不來。
還好,算她識趣。
這樣在她車後默默跟了一段,等上了寬敞的大路,紀淩晟打打方向盤一個轉彎,踩油門,走了另一條路,他得比她先趕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