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從電梯出來到商場的地下車庫，紀淩晟果然是說到做到。
松了她的手。
之後到醫院，再躺到病床挂點滴。
兩人倒也沒多說什麽，紀淩晟去底樓繳費，護士将她的點滴挂好，童亦歡很快就因為發燒頭暈和點滴的藥效，暈睡過去。
紀淩晟繳完費，進病房，床上的人已經睡過去好一會。
将繳費單放到一旁桌上，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她床邊，陪着。
病房很安靜，靜到只聽到她清淺的規律呼吸聲和窗外淅淅瀝瀝雨滴拍打窗戶的聲音。
好像，他以前從沒像這樣陪過哪個女的？
這種感覺很特別，就像在某個空氣裏充滿玫瑰花香，四周沾着清新露珠的午後，有個人突然間就闖進了他的心房。
怦然心動。
雖然這個突然闖進他心房的女人，是那麽不識趣，那麽排拒他。
但都抵擋不了，他想更深入地了解她。
……
童亦歡這一覺睡的很飽，基本沒做什麽夢，睡完醒來，吊在旁邊架子上的一袋消炎鹽水已經挂完。
擡擡沉重地眼皮，習慣性側過臉想看看窗外的天色有沒有黑下來。
剛轉過臉，就看到那個男人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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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眼眸帶着某種令人無法直視地穿透力，生生投入她瞳孔。
令她瞬間就一怔。
他還沒走嗎？
她以為他會先走的。
“醒了？”他開口，聲音很輕。
像是怕吵了她一樣。
沒吭聲，怔怔地，像個小白癡一樣看着他。
大概她是沒想到他會留下來陪她。
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怎麽不說話？挂鹽水挂傻了？”他又說，眼尾忽然帶點笑意，暖暖的。
好看地咄人眼球，眼皮不受控制顫了顫，終于清醒了，回答：“沒有。”
“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回答着，餘光看向濕漉漉沾着雨水的玻璃窗外，天還沒完全黑下來，但也已經昏沉了。
“餓不餓？我去樓下給你買點吃的。”
“不餓，謝謝。”睡夠的腦袋，現在已經不暈了，胳膊撐到床上，要起來，“我得回家了。”
坐着的男人眉色隐隐，突然，很不喜歡聽她說‘謝謝’很生分，就像把他當成了一個外人。
但她現在也的确只把他當成外人，忍忍，繼續問：“真不餓？”
“不餓。”剛挂完鹽水，沒什麽胃口的。
掀開被子，下床。
拒絕的很幹脆，紀淩晟頓時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看着她彎腰半蹲穿鞋。
纖細的身肢，單薄又瘦。
眉頭皺了又松，心裏有點受挫，“我送你回家，外面還在下雨。”頓了頓，怕她連他送都不要，很輕落地說：“我可是一直坐在這裏陪你陪到現在。”言下之意，她不能拒絕他。
系鞋帶的手一滞，心口有什麽東西密密麻麻要湧出來。
擡頭，他正好看着她，視線一分一寸，迫人的很。
壓壓呼吸，想拒絕的話終究沒說出來。
只變成乖乖點頭。
看在他今天為她做那麽多事的份上，她不拒絕了。
……
回榆林路的時候，天色已黑，但雨依然在下。
細密又濃稠。
童亦歡怕被童格撞見，不讓紀淩晟送到修車店門前，只讓他停在路口位置，下車前，從心底對他感激說：“今天謝謝你，幫我那麽多。”
說得很得體，沒什麽不妥。
但坐在駕駛位的男人，聽着就反感。
他真不喜歡她每次對他說：‘謝謝’！
所以她說完這句感激的話，他直接就沉了臉沒吭聲。
童亦歡看他不說話，也不多說什麽，自覺地拿起傘，推開車門下車。
撐傘一瞬間，腳剛走了一步，身後就傳來一聲重重地關車門聲，接着就是一陣腳步聲，等她反應過來時，她整個人已經被身後的男人，猛地扳過來。
因為扳得用力，讓她差點沒站穩，連帶手裏的傘也差點掉了，“你……還有什麽事嗎？”
“是有事。”
“什麽事？”
“以後別再對我說謝謝！”聲音有點重混着四周的雨滴聲裏，灌入她耳膜，有些震動。
“為什麽？”感謝別人不是很正常的禮貌嗎？
唇角一呵，緩緩說：“為什麽？很簡單，我在追你。”傘外細密的雨絲随風吹打在他臉上，一滴滴沿着他下颚落下，在幹淨的領口暈染出一片濕漉痕跡，挺狼狽，“所以別在我面前說謝謝！我會生氣。”
‘我會生氣’最後一句竟讓童亦歡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她一直以為他早放棄了。
但……沒有。
說不出來什麽滋味，好像有什麽堵在她胸口，悶悶的。
但即便悶，她腦袋還是清醒地，“下次，我會注意。”頓了頓，抿抿唇，猶豫了會還是拒絕了他：“我……暫時……不想談。”她覺得和紀淩晟這樣的男人談，太不現實了。
她不是不接受戀愛，更不是思想保守，只是怕自己的第一次戀愛是被人無聊打發時間，玩玩的。
所以不敢邁出這一步。
紀淩晟早猜到她會拒絕，說：“其實是不想和我談對嗎？”他一直記得她和那個所謂的學長打網球時表現出來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會排拒男人。
反而跟他在一起時，處處排拒他。
沉默，想解釋得不傷人，但說出來的話就有點語無倫次了，“也不是……我現在……”
“是不是？”
“是。”
“理由。”
理由……她怕說了可能會惹他生氣，唇角僵硬地動動，不想在這個話題說下去，“你都淋濕了，早點回家吧？別跟我一樣感冒了。”
“不問清楚，我不會走。”被她那幾句‘謝謝’本就弄的有點火氣，所以他現在跟她扛上了。
童亦歡：……
“我覺得 ……我們不适合。”
不适合？什麽爛借口？“你跟我試過了？試過我所以你就知道不适合？”
童亦歡臉色瞬間翻紅：……
跟他真是講不下去了。
紀淩晟繼續說：“沒試過，就別輕易下定論，我不管你怎麽想，拒絕也好或者怎麽樣，我現在就想追你。”說着，順勢松開她的胳膊，看在她發燒剛痊愈的份上，也不想為難她，“你回家吧。”說完，轉身，回車上。
童亦歡撐着傘，站在原地，看着他發動車子，掉頭，快速消失在暈着昏色路燈光的雨幕裏。
過了好一會，有雨絲吹到她臉上，微微透涼，她才收回視線，回家。
她該回家了。
……
修車店內，童格坐在靠牆的椅子上，擦拭擺在桌上的修車工具。
童亦歡拉起半開的卷簾門，收傘，貓腰鑽進去。
童格聽到動靜，回頭看是自己女兒，立刻放下手裏的工具，語氣裏有些責備又帶點心疼說：“你感冒沒好，給同學補課可以改天的。”他出去修車，修了一半就收到女兒的信息，跟他說出去幫同學補課。
他還想勸她感冒了就改天，結果她早去了。
“因為剛考完試，他有很多不懂的。”童亦歡不可能把今天和紀淩晟去買內衣還有上醫院的事告訴他。
免得他追問。
“我給你熬了生姜湯，你喝完去睡覺，今晚別看書了。”
“好。”她今天也沒心思看。
紀淩晟說了那些話，讓她莫名有點心煩意亂。
童格去廚房端生姜湯，端出來後，說：“過兩天你陳阿姨要請咱們吃飯，到時候你一定要來。”雖然女兒不反對他和陳群芳談。
但也怕她又反悔。
“好。”端起生姜湯胡亂地喝完，“爸爸，我會來的。”
童格笑笑，“好。”
“我上樓睡覺了。”
“嗯，晚安。”
“晚安。”将碗放到桌上，上樓進自己房間。
按亮壁燈，靠窗的書桌一角，還放着她今天上午帶回來的那袋子護手霜。
童亦歡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來，拉過那個袋子，打開，拿出其中一支他上午開封給她塗過的護手霜，放在手心看着。
護手霜的管身畫着嫩黃色的小雛菊圖案，是她不認識的牌子。
這樣看了會，最終将護手霜放進袋子裏。
拉開書桌最底層的一個抽屜，把這袋子護手霜全部塞進去。
無論他追不追，她不會妄想什麽。
她想，或許等他追煩了，就會真正放棄。
……
玲珑灣，34層。
被拒絕的男人，一聲不吭開門進屋，脫掉身上濕噠噠的衣服，進浴室快速沖了一遍熱水澡。
沖完熱水澡，才稍稍沖刷了他的‘不爽’。
系上浴巾，從冰箱拿出一聽啤酒，拉開拉環，一邊喝一邊往落地窗走去。
蘇城這幾天暴雨連綿，一天都沒歇下。
紀淩晟在落地窗前站了會，看着被雨水模糊的玻璃表面，眼眸微微睨起，這兩天，他一定會乖乖讓她來這裏。
不然，他就太失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