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傻狗聽不懂人話,依舊樂樂呵呵地在客廳裏頭溜着彎。
陸青崖伸了個懶腰,去收拾地上的狗毛。
房子是一層複式的小別墅,陸青崖在國外幾年,學術上小有一番成就,一些論文和新技術的研發讓他五年下來積累的一筆不菲的財富。回國之後,做的第一件事,無非是打聽穆燕青的下落,然後自降身價進了省醫院,又買了這套離當地警局才不到兩公裏的房子。
時間有時候真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它消磨了許多,也沉澱了許多。有一些日曬雨淋後消失無蹤,有一些日積月累後卻是愈加深厚,譬如陸青崖對穆燕青的那一份執念。
他在實驗室裏做過數以萬計的實驗,打過厚如城牆的稿紙,寫了洋洋灑灑數十萬字的論文,然而這些都抵不上他對這一場重遇的精心策劃,他計算好了自己要走的每一步,預估了穆燕青會給予的所有反應,創設了千百種不同的意外情況,包括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說出口的每一個字。
然而這一切在見到穆燕青的一刻全都土崩瓦解,全部的計劃付諸東流,陸青崖看着穆燕青,心裏頭只有一個念頭——真好,又再見了。
剛開始的時候仍有些不确定,而如今陸青崖确信穆燕青還愛他,因為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依舊同當年那般熱烈,忍着不去驚擾是因為太過歡喜,陸青崖第一次發現其實自己就是那麽壞的一個人,小氣又記仇,耿耿于懷地記恨着當初穆燕青先提分手的事兒,這一回無論如何也該要穆燕青先服軟倒追一把不可。
人性裏頭的劣根性被挑起,陸青崖低頭苦笑。對其他人,他可以彬彬有禮,以恩報怨,唯獨對于穆燕青,他不願。他想對穆燕青千般萬般好,可有時卻想看着他哭着向自己求饒的模樣,尤其是現在的穆燕青,青年人成熟的軀體,警校畢業後言行裏露出的一股子傲氣,無一不比從前更加吸引自己。他迫不及待想看到青年被自己捉弄的一邊眼淚汪汪地埋怨他,一邊又撲過來抱他的模樣,就像一個被母親收走了糖果的小孩,心裏頭怨得不行,可頭一個想到可以幫助自己的人卻仍是那個欺負了他的人。
陸青崖閉上眼,卻依舊看得見穆燕青的模樣。
“青青……青青……”他低聲念着,像一道咒語,好似多念幾遍,再睜眼,穆燕青就會出現在他眼前。
穆燕青掙紮了好幾天,這倒不是真在糾結些什麽,只是以穆燕青的情商着實不懂陸青崖在想什麽,末了穆燕青決定破釜沉舟,成就成,不成……不成就不要臉倒貼呗!
這輩子估摸着也就看上這麽一個人了,丢一時之臉,換一輩子幸福,這買賣,值!
陸青崖若是知道折磨了自己這麽些年的東西,在粗線條的穆燕青這兒全都能用“丢人”兩個字概括過去,大概會氣得吐血三升。
小洋房門口,穆燕青鼓足了勇氣準備去按門鈴,手剛舉起來,又放下,舉起來,又放下,最後他跑小花園裏頭摘了朵花開始數花瓣。
人被逼到了一定境界,連偶像劇裏頭騙未成年少女的把戲也是會信的。
穆燕青蹲坐在門口,揪一片花瓣念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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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他,不追他,追他,不追他……”
他的眉頭緊緊鎖着,到後來揪花瓣的手都有些抖,清晨的風有些涼,混着薔薇微甜的香氣,穆燕青專注地盯着手裏頭的花,沒發現一滴剔透的晨露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最後一片——“不追他……靠?!”
“喂,要不還是試試吧?我很好追的。”
陸青崖想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可愛的人呢,可愛到讓他不再忍心欺負。
穆燕青吓了一跳,一扭頭,才發現門旁邊是有個小偏窗的,一人一狗趴在窗口,一個笑得眉眼彎起,一個蠢得口水直流。
陸青崖抓着豆苗的爪子給他打招呼:“看,你媽媽來了。”
穆燕青坐在陸青崖對面,他們中間是一張飯桌,桌上放了一盆還沒開的茉莉,恹恹巴巴的,估計命不久矣。
兩個人隔着一米的距離談判一般地正襟危坐。
“要不要喝水?”
“不要。”
“那想喝點什麽?”
“什麽都不要,你……解釋一下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穆燕青挪了一下椅子,兩只手起先垂在兩側,又放到了桌上,安分了一會兒又插進了口袋裏。
他在心裏頭給自己做着心裏建設,不要着急,慢慢來,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就算陸青崖對自己還有些意思,但是追人這種事兒,還是自己來比較好,畢竟自己是個尊老愛幼的五好公民。
“我還愛你的意思。”
“?!!!”
穆燕青的心裏建設崩塌了,他說話都有些結巴:“不、不是……你委婉一點……”
陸青崖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說話。
穆燕青抓耳撓腮了好一陣子,不确定地問道:“陸叔叔,你說真的呀?”
陸青崖點頭。
穆燕青趴桌上湊過去:“我其實也還喜歡、不對是愛你、愛你。”
陸青崖也湊過去,兩個人一起進了半米的距離,彼此之間便只離了幾厘米遠。
“你湊我這麽近是想親我嗎?”
穆燕青卻“砰”地一聲坐了回去,椅子撞到了牆面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把趴在地上的豆苗都吓得“嗷嗚”一聲叫喚。
穆燕青拍着胸口喘氣:“有點兒不真實,我來的時候都研究過你要是拒絕我該怎麽辦了。”
陸青崖抱胸坐了回去:“我也不是沒考慮過最差的情況。”
“那萬一我不同意你準備怎麽辦?”
陸青崖有恃無恐:“你先說你的答案。”
“我……我就準備重新追你啊。”
陸青崖折了支餐桌上蔫吧的茉莉花遞到穆燕青跟前:“嗯,那機會擺你面前了,你追我吧。”
“……”穆燕青發現自己又中套了。
穆燕青又一次低估了陸青崖的不要臉程度,這只老狐貍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他,吃準了自己會為了當年先提分手的事兒愧疚,便抓着自己的小辮子不放,色眯眯地沖着他笑,喊着:“穆警官,是你之前答應了我,等你當了警察要保護我、愛我、寵我的。”
穆燕青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吞,誰讓他沉不住氣,再多忍兩天,這會兒指不定誰跟在誰屁股後頭拼命追呢。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為了“挽回”這段戀情,“彌補”自己當初犯下的錯誤,穆燕青開始了漫長的追“妻”之路。
至于為什麽他默認了陸青崖稱他為豆苗她媽這個稱呼的原因無非是懶得計較,穆燕青深信床上見真章的至理,自己這麽多年摸爬滾打出來,一身的腱子肉,總不至于還搞不定一個成天待辦公室寫醫療報告的大夫。
畢竟現在他是要“追”人的, 小事上還是要大度些,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由着陸青崖作去好了,偶爾陸青崖惡心他,喊他“寶貝”,穆燕青還能厚着臉皮嚎一聲“心肝”作為愛的回應。
只是陸青崖養的那只狗似乎格外不待見他。
豆苗是只十分心高氣傲的狗,自視甚高,一直以來它都覺得自己才是陸青崖心目中的“小公主”,直到穆燕青的到來,豆苗覺得自己穩固的地位忽然變得岌岌可危。
偏偏穆燕青對于豆苗這只狗卻是十分喜愛,沒見過幾次就忍不住撲過去薅起了豆苗的狗毛。
“哎喲,這狗肥得跟豬仔似的,還有奶子!我揉兩把!”
還是“處狗”之身的豆苗頓時驚慌失措,沖着陸青崖凄慘地嗷嗷直叫。
“哎哎哎,別跑,這狗叫什麽?豆苗?不好,改叫狗子,賤名好養活。”
陸青崖:“……”
“穆燕青,你再不放開它,它可能就會被你吓得尿出來了。”
穆燕青又狠狠地捋了兩下尾巴,這才松了手。
“你怎麽想起來養狗了啊?”
陸青崖拖着他去洗手。
“這樣家裏就能有個東西能讓我喊兩聲你的名字了。”
穆燕青對氣氛的破壞能力堪稱毀天滅地:“可是我給他改名了,以後你還是喊他狗子吧。”
“……你的意思是讓我喊着狗子然後想你嗎?”
穆燕青想了想:“那要不改叫老公?”
陸青崖嗤笑一聲:“老公?!穆燕青,先不說誰上誰下的問題,這會兒你還沒把我追到手呢,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穆燕青小賊手一伸,揉了揉陸青崖一片平坦的胸部:“冷豆腐也一樣吃的呀。”
陸青崖一瞪眼,穆燕青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我、我去給你買玫瑰花……買玫瑰花……”
最先發現穆燕青有情況的是游小宇,畢竟值班的那幾天他們也算是朝夕相處,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