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彩色沼澤
從清一沿着崇遠路一直向西走, 頂多十分鐘就是市中心。
哪怕離的這樣近,清一門口仍然開了四家奶茶店,都是有名的連鎖網紅店, 跟安華的小奶茶店不一樣。
超級高中總也少不了有錢人,僅清一一所學校, 就養活了門口一條街的店。二三十一杯的奶茶也當兩三塊一瓶的飲料喝, 有時候蔣妤同會看着價格惆悵。
“要不是他們, 奶茶店也不至于漲價漲得這麽肆無忌憚。”
話雖這樣說,她一杯也沒少買過,掏手機掃碼的動作快速利落。
站在學校對面的街道上, 蔣妤同擡手看了眼表, 五點五,還有五分鐘放學。
她擡手的剎那晏朗就看到了。不是普通高中生會帶的金屬表,哪怕沒打光, 單單伸出來也覺得閃。換言之,也貴。更像精致的奢侈品。
蔣妤同不缺錢, 不但不缺錢, 在清一這種能開六個國際班、普遍是中産家庭的高中裏也遠超平均線。可他從未見過她買奢侈品。
她放下手臂,校服袖子掩住表。哪怕看不見晏朗的目光也沒離開。
蔣妤同發現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手腕, 她也低頭看了一下,沒發現有什麽異常。
“怎麽了?”她問。
“怎麽突然戴表了?我記得你以前說不喜歡手表的。”晏朗擡頭看她, 看似無意,眼裏卻帶着不易察覺的探尋。
“好看啊。”蔣妤同回答得沒有一絲滞澀, 笑容明媚, 毫不掩飾地拉高袖子舉到他面前,逼問道:“不好看麽?”
語氣中大有你敢反駁我就翻臉的任性無賴。
眼前是銀白的表帶,很細, 鎖在她腕上。她的手腕也極細,晏朗伸手圈了一下,食指和拇指相對,還空出一點餘地。
她的溫度比他高,心也被燙到,晏朗猛地收回手,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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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妤同笑意更深,酒窩都笑出來。晏朗看着,就再也無暇顧及其他。
有一種彩色沼澤,表面全然沒有一般沼澤的泥濘惡心,而是泛着彩,跟彩虹呢。它什麽顏色都有,什麽顏色都調的出,遠遠看着就像一幅畫。
等踩進去才發現,它就是沼澤。哪管表面再好看,它本質還是會令人失足喪命的沼澤。
像她。
腕上的表一秒一秒轉着圈,蔣妤同認真地看。
57,她念三;58,她念二;59,她念一。
秒針指在12上,五點半!
清一的放學鈴準時響起。
“當當當當……”她像是揭開驚喜似的跟着一起開口。
她對這種小學生才喜歡的游戲格外感興趣。
廣播從放學鈴變成舒緩的英文歌,一大群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往外湧。
從外頭看來就是一片白接黑的海,還會波動。
“哇啊!”蔣妤同驚嘆着,許久沒有見這麽整齊的校服潮了。
一流的學校抓成績,二流學校才抓規矩。清一清高得很,看不上別校大過天的校規校紀。
上頭松,下頭的學生就陽奉陰違。校慶日披上校服裝裝樣子,前腳剛出大禮堂,後腳就脫掉校服露出自己的衣服。
出校門的慢慢少了。
“走吧。”晏朗說着帶她進校。
“哎!班長——”剛過馬路就被人叫住。一個男生朝他們跑過來。
王海洲一邊跟同學說着話一邊往外走,隔着馬路看對面那人有些眼熟,像晏朗,只是旁邊還站着個女生。
離的這麽近,姿态親密,八成是女朋友。王海洲想起晏朗沒女朋友,搖搖頭覺得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雖然嘴上這樣說,那人走過來時他還是忍不住看。
等他一步步走近,那張臉清清楚楚映在瞳孔裏,王海洲懵了。這不是晏朗是誰!還牽着女生的手!
王海洲整個人愣了幾秒才想起喊他,滿腦子循環播放“是晏朗啊啊啊啊!”、“牽着女生啊啊啊啊!”
他匆匆跟同學交代兩句就慌忙跑過去,臉上的興奮有點失控。
蔣妤同不認識王海洲,卻還是對他笑了一下,算作打招呼。
王海洲更懵了,隐隐覺得自己見過她,她肯定也是清一的學生。但又确定自己不認識她,起碼以前不認識。
晏朗往斜前方跨了半步,擋住他頻頻打探的目光。動作中藏了不明顯的強勢。
王海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一個勁盯着人看,有些讪讪地收回目光。
“那啥……班長你來了啊。”
“嗯。”晏朗嗯了一聲,問:“今天班主任坐班嗎?”
怎麽着?你還打算帶女朋友進去啊?!
王海洲瞪大眼腹诽着,看見他笑趕緊擺擺手說:“沒有沒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晚自習他從來就沒來過!”
晏朗遞給蔣妤同一個安撫的眼神。她像是不适應在外人面前膩歪,撇開臉不看他。
這場景把王海洲看得渾身直刺撓,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又怕惹晏朗不高興。
他們一周圈兒還等着晏朗給開小竈講題呢!
得罪他,那就是得罪他們一圈人!四舍五入一整組!再說大點就是一個班!
誰還沒點不會的題呢?!
王海洲快憋死了,想說不敢說,想走又舍不得錯過這麽大的瓜。這又甜又脆的熟瓜啊!
倒是晏朗,對着王海洲一擡手介紹道:“這是我後桌,王海洲,海洋的海,綠洲的洲。”
“蔣妤同,我女朋友。”介紹後者的語氣明顯含笑。
王海洲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
晏朗的女朋友!真人!活的!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王海洲趕緊打招呼,彎着腰的谄媚樣有點像哈士奇。“多謝你男朋友三個月來的照顧,晏神的光輝普照大地!晏神的答案完美無缺!拜晏神,破萬題!”
如果成立一個“晏朗教”,王海洲必定是最虔誠的信徒,能塑像擺在第一列的那種。
蔣妤同忍俊不禁,抿着唇笑。
“行了王海洲,哪有這麽誇張。”晏朗微微嘆氣,表情無奈。
站在遠處的同學也看見晏朗,但礙于不認識,往這邊走兩步就停了。
王海洲朝他們打了個手勢,轉頭說:“我同學喊我了,班長我先走了啊,待會見!”
他離開的身影頗有些戀戀不舍,還一個勁回頭看。
要不是約好了跟同學一起吃飯,他現在恨不得跟晏朗一起回教室。認真、仔細、拿出對待壓軸題的勁兒觀察他倆。
晏朗擺擺手說過再見,繼續往教學樓走。
“他也太好玩兒了吧。”蔣妤同想起他的表情還是忍不住笑,“他跟你是前後桌,那些人也是你同學吧,怎麽不過來?”
“他是高三才從別的班轉過來的,那是他以前的同學,我不認識。”
蔣妤同點點頭,在他沙雕的标簽旁邊又加了一個努力勤奮學習好的tag。能跟晏朗一個班,就意味着他是年級前五十,三大高校預定選手。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如此八卦又沙雕的人,學習也搞得風生水起。
王海洲帶着壞笑回到同學中,立刻遭到全體盤問:
“那是晏朗吧,之前零模四市第一的晏朗?”
“他旁邊的女生是誰?”
“跟學神前後桌感覺咋樣?是不是特爽?啥都能問!”
“太雞兒牛逼了,四市第一!”
……
“停停停停!停!”王海洲做了個推開的手勢,作凝思狀:“讓我想想怎麽說啊。”
幾個同學圍成一圈等他說話。
“第一,那就是晏朗;第二,那的确是他女朋友;第三,他女朋友叫蔣妤同,我耳熟這個名字,但我不認識她;第四……”
說到第四王海洲明顯停頓了一下,一臉沉痛地說:“跟學神前後桌,爽啊,爽的我都不知道怎麽做題了。”
“晏朗總有簡單方法解難題,我零模也就比他低了二十多分,但是他做數理化的速度能快我一倍!”
“一倍啊朋友們!不是十分鐘!不是半小時!是一倍!”
王海洲的慘字幾乎要寫在臉上。
王海洲是從物化最差的那個班考上來的,這些人都是他高二時候的同班同學,不像實驗班那麽看重成績。一個個還沉浸在他前三條中,自動過濾了他的吐黑泥環節。
有人想了又想,思慮半晌才開口:“你說,他女朋友叫蔣妤同?”
“對啊,就叫蔣妤同!”
“是上一屆的那個蔣妤同嗎?”
他說上一屆,有人恍然:“對!我想起來了!晏朗高二時的女朋友就叫蔣妤同,比咱們高一屆,也是物化實驗班的!”
王海洲驚愕:“蛤?上一屆的?那她不是畢業了嗎?”
“你去年光悶頭學習了,不了解也正常。”
“你都耳熟蔣妤同的名字了,肯定對這件事有印象。”
“聽我給你說。”
幾個人七嘴八舌給王海洲普及了晏朗和初戀的二三事。
“他倆談了一年戀愛?”
“對!”
“晏朗把蔣妤同的成績從實驗班墊底拉到中游水平?”
“對!”
“蔣妤同高考砸了?”
“對!”
“晏朗今年高考連四百都沒過是他女朋友的鍋?”
“據說、聽說、應該是的。”
“那還是不确定!”
有人撇撇嘴,不屑道:“反正跟蔣妤同撇不開關系!”
“那他高二談戀愛林老師知道嗎?”
“林老師教了蔣妤同三年語文,晏朗還常去找她,你說知道不知道?!”
在親爹親媽面前早戀,王海洲感覺自己腮幫子都哆嗦,感慨道:“牛逼啊,這是真牛逼。”
他以為的晏朗恪守規則嚴于律己,除了學習沒有東西能引起他的興趣。聽完朋友的話,晏朗在他心裏簡直就是性轉版的王寶钏,還是默默奉獻不求回報的那種。
“哎,不對。”王海洲反應過來,“你們不說他倆是高考前分的手嗎?這怎麽又複合了?”
這時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含義很明顯。
“不是!”王海洲驚叫一聲:“你們看我幹嘛!”
“哥兒幾個吃瓜能不能吃到最後,就看你了。”
朋友們看向他的眼神誠懇而熱切,似乎是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把自己坑進去的王海洲:“草!(中日雙語)”
作者有話要說: 盡量日更到完結,我想看蔣妤同這個漂亮瘋批翻車。她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