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吸金?
李魚有點不大确定,小小聲、慢吞吞地道:“殿下, 這是何意?”
景王當初寫這條子, 是為了排解情緒, 萬萬沒想到會被李魚奪了去, 眼看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全都暴露在小魚面前, 他更擔心小魚會由此想到他已得悉鯉魚精的身份, 景王心一橫,索性癱着臉漠然搖頭。
只要咬死不承認, 便無礙了。
李魚:“……”
李魚手握成拳, 放到唇邊輕咳了一聲:“殿下的意思是,殿下也不清楚, 這與殿下無關嗎?”
景王遲疑了一瞬, 重重點頭。
李魚暗笑,他以前可是随景王看過不少話本的,知道在風月話本子裏, 妖精都要吸金, 便是要與書生不可描述的意思, 景王是……想和他那樣那樣嗎?
大混賬滿腦子不純潔,被發現居然還不承認,想不到景王竟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李魚一邊腹诽景王是混賬,一邊勾起了唇,故意道:“真的不是殿下寫的嗎, 可這分明就是殿下的筆跡。”
景王:“……”
景王着急:真不是我!
“好好, 我知道了, 不是殿下。”李魚很努力才沒笑出聲來,轉了轉眼珠,繼續逗景王,“那殿下知道,吸金是何意嗎?”
李魚內心狂笑:讓你以前吃我豆腐,現在被豆腐燙了嘴吧!
景王:“…………”
景王讨饒,笑着從袖中摸出一條赤金小魚,默默遞到李魚手裏。
Advertisement
小魚喜歡真金白銀,景王備了一些哄魚,這條小金魚是他親自畫的樣子,才打出來沒多久。
“這魚好可愛,是給我的嗎!”
李魚一下子就被金燦燦的小魚吸引過去,驚喜地将小金魚托在手裏看了又看。
小金魚憨态可掬,尾巴還是卷成圈的,李魚怎麽瞧怎麽覺得像他的魚身,魚脊上有一處特意編出一段挂繩,也是李魚喜歡的水草綠。
李魚愛不釋手地摸了摸魚上的挂繩,明知故問:“這是要系在何處呀?”
景王含笑環住他,将小金魚栓在他腰上纏的五彩絲縧上。
李魚撥弄了一會兒腰間的魚,晶亮的眸子再瞥向景王:“殿下可別轉移話題,告訴我何為吸金嘛。”
景王:“……”
小魚有些難纏,景王煩惱卻也喜歡。
李魚步步緊逼,景王正愁找不到借口脫身,王喜站在屋外,小心敲了敲門。
其實王公公也很不想在此刻過來打擾,主子有過交代,這種時候是要與李公子單獨相處的,可六皇子來了,已在凝輝堂候了半天,王喜知道六皇子害過自家主子,對六皇子沒什麽好臉色,可是六皇子道他來景王府之前去過皇帝處,王喜就不好晾六皇子太久。
“殿下,六殿下從皇上那兒過來了,說是來給您賠禮道歉的。”
王喜充滿歉意地說道,他一不小心,又打擾主子和李公子了。
李公子和主子上回鬧得厲害,王喜和一幹伺候的下人都挺擔心,後來總算是事過境遷,王喜盼着兩人好都來不及。
不過主子和李公子到底成了沒有?
以前據王喜默默觀察,主子和李公子都躺過一個被窩了,又總是拉拉扯扯,必是有的。
後來瞧着李公子和主子也就是說說話、看看書、寫寫字,兩人都挺守禮,感覺又不像。
再後來李公子不願侍寝出逃了,主子命牆上都刻滿王公公沒眼看的話,李公子總算也肯讓主子親近了,這下應當有了吧?
可是每次主子見過李公子都要去沖涼,李公子不清楚,王喜身為貼身內侍還是清楚的,若是有了怎麽可能?
故而對于主子和李公子之間的關系,王公公至今只能用一言難盡、若有實無來形容。
王喜生怕吵了景王的好事,可是硬着頭皮請示完,他怎麽覺得主子竟好似松了口氣。
王喜:“……”
景王拍拍李魚的手,打算去将六皇子攆走,其實也是怕小魚繼續追問,他實在尴尬,不好回答,欲借六皇子避避風頭,小魚愛玩,許是等他一會兒回來,便不問了。
“殿下,你、你要去見六皇子?!”
李魚一聽六皇子名號,原本逗弄的神情倏地變成緊張,不覺攥住了景王的袖子。
六皇子……原書裏是景王最大的勁敵,二皇子和三皇子不中用後,六皇子一度入了皇帝的眼,此人一直藏在三皇子身後,詭計多端,心狠手辣,景王吃過六皇子不少虧,又因楚燕羽之故,差點死在六皇子手上,直到六皇子徹底敗退,還給景王設了不少麻煩。
就算劇情已變得面目全非,可是六皇子的人設,應該變不到何處去吧?
李魚明知六皇子底細,卻不知要如何提醒景王。
以前葉清歡被算計,他說是意外得到的消息,圓謊圓得艱難,幸好景王信他,沒有過多追問。
若是六皇子,他再說意外,就太假了。
李魚蹙緊眉頭,打算想出一個叫景王戒備六皇子的理由。
景王見他皺眉深思的樣子,探手過來,微涼的指尖,撫平了李魚眉間的褶皺。
“殿下,若我要你提防六皇子……”
景王如此溫柔,李魚一下子就說出來了。
景王看他一眼,點頭,好。
李魚:“……”
“殿下就不問為何嗎?”李魚追問。
景王指了指牆上,在魚畫像旁邊,特意挂上去的約法三章。
小魚與他的約定,景王怕會忘記,特意挂起,時時提醒自己。
李魚明白他的意思,這便是說,按照約定,景王信他,他不說,景王也不過問。
可約定明明只是要求景王別問他去何處。沒想到景王竟自發腦補成不過問任何他不願意說的事。
……這難道不好嗎?
是很好,非常好,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李魚心中熨帖,仍尋了個理由,竭力勸說道:“殿下,六皇子害過你,殿下千萬可別相信他。”
李魚實際并不知六皇子過來所為何事,但謹慎提防總沒錯。
景王點頭,笑着摸了摸他的臉頰,要他放心。
景王随王喜走了,李魚一來不大想在六皇子面前露臉,二來怕變身時間不夠,決定留在屋子裏等景王。
景王寫的字條還在,“罪證”并未被收走,李魚獨自看着上頭龍飛鳳舞的字跡。
都是男人,他能理解景王的感覺,景王雖對他有想法,也是因為約法三章了,就真的沒對他如何,頂多就是在紙上悶騷兩句。
殿下真好啊。
對他這麽好的殿下,可不能放過。
李魚想着,唇角調皮地勾了起來。
六皇子等了很久,景王終于肯出來相見。
穆天曉上前,欲說些客套話,景王只是看了一眼他送過來的東西,冷淡地點了點頭,連讓他坐一坐的意思都沒有,相當趕客。
穆天曉摸了摸鼻子,溫聲道:“以前多有得罪,還請皇兄原諒。”
穆天曉只字未提三皇子,他原本就是為他自己而來。
六皇子向景王賠禮道歉了,三皇子卻沒有,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穆天曉已在想盡快擺脫三皇子了,他要登上皇位最大的阻礙,從來都不是自高自大的二皇子,抑或是被他簡單玩弄于鼓掌間的三皇子。
“……五皇兄,之前我受奸人蒙蔽,差點誤會了五皇兄,還有皇兄的魚。”穆天曉話鋒一轉,道,“聽聞五皇兄很寵這條魚,走到何處都會帶着,不知為何卻沒見到?”
穆天曉也覺得景王的魚有些奇怪,想趁機試探一二。
景王繃着臉,瞟了王喜一眼,王公公立即道:“五皇子,殿下的魚嬌貴着呢,不愛見不相幹的人。”
莫名被一條魚甩了臉的穆天曉:“……”
穆天曉還想再問問,景王不耐聽他啰嗦,既是來賠禮道歉的,東西留下,人就可以走了吧?
六皇子連口熱茶都沒得,景王給王喜遞了個眼色,直接示意王喜送客。
穆天曉:“……”
穆天曉告退,離開凝輝堂,深一腳淺一腳快要出王府時,一個披頭散發的人朝他撲了過來。
“殿下、殿下!”
這人一邊號哭着,就要紮入穆天曉懷裏。
穆天曉警覺地推開這人,心想是不是景王在算計他,待這人擡起滿是淚痕的臉,穆天曉大吃一驚。
“殿下不認得我了嗎?”這人哭道。
“你……你是羽兒?”
穆天曉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臉色灰敗,眼睛腫得像核桃似的人,竟是昔日光風霁月的楚燕羽,若非容貌依稀還有些相似,他絕對認不出來。
“羽兒,你怎會如此?”
穆天曉此前聯系楚燕羽并不容易,往景王府遞信一次比一次困難,楚燕羽只在信中隐晦提起自己不怎麽得寵,穆天曉哪能想到竟是如此。
楚燕羽咬着唇只是流淚,他該怎麽告訴六皇子,景王根本就沒拿正眼看過他,他給景王下藥也沒成功,結果藥竟被下回到他身上。
沒有人污辱他,他被捆住,動彈不得,失去神智時狂亂地哭喊,想盡一切辦法扭動身軀,醜态百出。
他被綁了整整三日,藥性才終于熬過去,可是他的身體,卻也被折磨得不行了。
更叫他難以忍受的還在後面,整個清溪苑的人似乎都聽見了他失去理智時的呼喊,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滿了赤羅羅的蔑視!
楚燕羽從不堪的記憶中回過神來,朝着六皇子雙膝跪下。
“殿下,景王府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求求你帶我走吧!”
楚燕羽不願再留在清溪苑,不願再留在景王府,更不願再見到景王。
如今六皇子來了,他喜歡六皇子,六皇子也喜歡他,他還是想與六皇子在一起!
美人垂淚哀求,換作以前,穆天曉定會軟語安慰,可眼下是在景王府,穆天曉就怕這是景王的陰謀。
他迅速掃了一眼四周,覺得周圍全都是眼線。楚燕羽的出現,令他大驚,穆天曉怕景王故意制造出他與楚燕羽有染的場景,他才剛有希望受皇帝重視,絕不能因楚燕羽壞了名聲,得趕緊與楚燕羽撇清關系!
“楚公子,你我不過以前曾見過幾面,你既入了皇兄府邸,就是五皇兄的人,何必對我說這些話!”
穆天曉故意大聲呵斥,假裝生氣地推開楚燕羽。
“楚公子若再敢糾纏,小心我不客氣!”
六皇子的狠勁也上來了,朝着楚燕羽的臉頰扇了一掌,拂袖而去。
楚燕羽是得知六皇子來了景王府,好不容易才逃出來,與六皇子相見的。沒想到以前最疼他愛他的六皇子竟會對他出手,這一巴掌扇過來,楚燕羽徹底懵了,亦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景王隐在遠處,漠然看着這一切。
“殿下,這、這……”
王喜不敢出聲,他家殿下從不管楚燕羽的死活,為何這次要令他暗中将楚燕羽引到六皇子身邊?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六皇子雖打了楚燕羽,而楚燕羽的反應……這二人怕是舊識!
景王看他一眼,王喜明白主子要他接下來辦的事,點了點頭,去忙了。
景王因為這點事,自覺耽誤了回去看小魚,緊趕了幾步。
屋子裏已一片暗沉,原來點着的燭盞,熄滅了大半,只剩床頭案幾上一盞昏黃的燈,床前、屋子裏,并沒有人。
小魚怕是變回去了,景王很是懊惱,他或許不該去确定楚燕羽和六皇子的關系。
在看見六皇子扇楚燕羽時,景王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奇異之感。
他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楚燕羽被打,他竟有着淡淡的快意。
只是因此沒能再見到小魚,有些遺憾,恐怕又要再到隔天才能相見了。
景王如此想着,忽然床上緊閉的錦帳被打開了,小魚從裏邊探出腦袋,還揉了揉惺忪睡眼。
景王:“……”
“殿下,你怎麽才回來,我都要睡着了。”李魚笑嘻嘻道。
景王驚喜交加,眼睛不帶眨地盯着李魚。
少年披衣起身,挑亮床頭留的一盞油燈,亦挑亮了他心底唯一的暖光。
“殿下,你……”
李魚紅着臉,不好意思中又帶了一點狡黠,“你還沒告訴我,吸金是何意呢。”
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