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可以飄起來
第二天是個晴朗的好日子。對于急切想要得到什麽的人來說,任何一點不相幹的事物都會被一廂情願拿來當做上天給的預兆。齊燦起得很早,他已經勤勞地做好了家務,此刻正捧着茶杯擡頭遠看自己洗完曬在陽臺上的一溜衣服,老男人感覺這晴好天氣是個好兆頭,是上天在告訴他取得鐘意寧的真心有望。
鐘意寧換好了衣服準備出門,齊燦看着他一身利落的西裝,不知道想了些什麽,老男人臉上的表情又蕩漾了起來。鐘意寧吞了吞口水,觸碰到齊燦帶笑的揶揄眼神,他表現得像是不想走過來了。大概只有鐘意寧自己知道,這“不想”并非真的不願,只是坦誠起來太難了。
齊燦此刻像盤踞在洞口看守寶藏的野獸,鐘意寧雖然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可齊燦在他出門上班的必經之路上,不過去是行不通的。鐘意寧告訴自己他只是為了出門上班才走向齊燦,于是果然,毫無懸念被啃了……齊燦伸手摸了摸鐘意寧的嘴唇,假正經地咳咳了兩下,說出的卻是:“今天晚上我不在家做飯了。”
齊燦故意說得沒頭沒腦,讓人聽起來像是自己準備罷工,而鐘意寧表情幾乎沒有怎麽變化,除了剛剛被蹂躏過的唇色是鮮豔的,他沒有表現出任何追問的意圖。齊燦明明從鐘意寧微微垂下的眼睛裏讀到了“就知道柔情蜜意都是假的,昨天晚上的表白一定是錯覺吧”的意思,早就說過了,他現在是鐘意寧微表情解讀專家。老男人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想勾着鐘意寧誤會,再為誤會來追問,結果呢,鐘意寧是誤會了,問卻是不問的。
齊燦有種微妙的玩脫了的感覺,有心再勾着他一段時間,可看到鐘意寧的表情又不忍了。他此刻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樣對他才好,最後認命地輕嘆了一口氣,拉起鐘意寧的手往陽臺那邊走。鐘意寧不明所以,卻順從地跟着他。
正晾着的那一排衣服都是今天早上齊燦洗了甩幹的,裏面有齊燦昨天穿過的襯衣,鐘意寧幾乎能回憶起來在那狹小的車廂裏,他不敢看齊燦的眼睛,眼神只好落在他胸前的第二顆扣子上。可他不明白齊燦想說什麽,老男人溫柔的目光掠過他的臉,齊燦已經知道他的獵物很敏銳也很容易退縮,他用了十二分的耐心來跟他解釋:“昨天我喝酒了,衣服上也都是酒氣,今天早上起來剛洗過。寧寧可以聞聞,現在很香。”
鐘意寧被他莫名調戲了一下,臉上寫着不是很懂他們老年人的套路,齊燦卻很認真,像是要從眼睛裏看出一點主動求解釋的意思來:“我想告訴你我記得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是清醒的,也記得我做了什麽,說了什麽,我說過的話有效,不會因為一覺醒來就忘了。”
齊燦覺得鐘意寧聽進去了,他十分不切實際地希望鐘意寧會表現出感動和羞澀,但實際是他的小朋友又開始被惹毛了,一邊說着“我上班要遲到了。”一邊轉身往外走,腳步匆忙得不得了。自從表白之後,鐘意寧一直都是逃避的态度,齊燦有八十分确定他也對自己有意,還有那二十分不确定,是老男人怕情感影響了自己判斷,萬一真是他一廂情願了呢?他也總要給鐘意寧留出餘地。
面對又想跑路的鐘意寧,齊燦大方地抱了他一下,索性不賣關子了:“剛剛我話沒有說完。今晚我不在家做飯,是因為我想去接你下班,我們去外邊吃。”鐘意寧剛想說什麽,齊燦就補充道:“是約會。”
兩人已經在一張床上滾了這麽久,突然純情地去約會吃飯,氣氛着實有些微妙。吃飯途中老男人克制住了說爛俗情話的欲望,安安靜靜一起吃了一段,也算差強人意。
鐘意寧直覺這約會沒這麽簡單,果然齊燦以喝了酒為名拒絕開車回去,要跟他散步回家。
冬天的晚上風吹得呼呼的,齊燦拉着鐘意寧的手揣進自己大衣口袋裏,不忘贊美自己的智商:“這樣就不冷了,這個辦法好。”他已經下了定論,一句話堵死了鐘意寧縮手的可能。
途經一家很晚還開着門的小花店,齊燦拉着鐘意寧進去了。店主是個有些年紀的女人,店裏還有兩個阿姨,像是住在附近過來跟店主聊天的。齊燦一時腦熱就推門進了,此刻被三個女人盯着也整個人都蒸騰起來,感覺這不是個好主意。鐘意寧已經幾乎不敢看別人,卻見齊燦堅定地買了一捧紅玫瑰下來。老男人買完釋懷了,想談戀愛不能太要臉,他已經開悟了。
付錢的時候都是左手劃開手機付的,他右手一直拉着鐘意寧的手不放,生怕他這漂亮小媳婦半路就羞跑了。
拿着花出來的時候,玻璃門關得緩慢,裏面傳來店主阿姨跟她朋友竊竊私語的聲音:“一看就是小情人哦,那個男的戴戒指了,啧啧,是結婚了的。”“有家室這麽晚也不回,男的都這樣,就喜歡跟年輕的跑。”齊·已婚渣男·燦哭笑不得,但他卻被提醒了一個甜蜜的細節:鐘意寧的左手在他口袋裏,他能摸到那個凸起的圓環。齊燦以前都沒注意,現在回想起來,鐘意寧是一直都把這戒指好好戴着的。他的職場小精英,在工作時總是生怕暴露任何一點不專業、不冷酷的地方,但卻從沒把這暴露個人情況的戒指拿下來。齊燦摩挲着那個圓環,感覺這金屬圈已經被自己捂得發燙了。
老男人腳步越發輕快,他覺得自己現在走着走着可以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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