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一直到晚自習下課，幾個人的情緒都還是因為王凱的事情恹恹的，誰都不說什麽話。晚自習結束之後，李舒沁在門口和周小梅相碰，周小梅的情緒更為低落，和平時完全是兩個樣子。她和李舒沁并肩下樓，一句話也不說。
到了樓下遇到吳貝貝，周小梅回頭跟韓小野、葛月潭和吳貝貝說：“你們先回去吧，我想跟沁沁單獨說會話。”
三人看着她，也沒說什麽，只是點頭答應。周小梅轉了身，和李舒沁繞了一圈，繞到操場上。到了操場一處暗暗沒光的拐角，她突然把頭擱到李舒沁肩膀上，等于趴在了她懷裏。
李舒沁沒有動，就這樣一陣子，擡手在她背上撫了撫。周小梅一直沒說話，等有點聲音出來的時候，李舒沁才知道她在哭。李舒沁還是撫着他的背，小聲問：“怎麽了？小梅。”
“我騙你了，沁沁。”周小梅眼淚一點點滲到李舒沁的羽絨服裏，“我喜歡王凱，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李舒沁抿了下唇，沒說話，擡手撫摸她的後腦勺。這事兒說突然，其實一點也不突然。在平常的相處中，從周小梅對王凱的态度上，還是能看出來一點的。
周小梅吸了吸鼻子，伸手抱住李舒沁的腰，直接把頭擱她懷裏：“我看見他和葉菲在一起是會吃醋會嫉妒，可是他喜歡葉菲，所以我不會做什麽，只要他自己開心好好的不就好了嘛。可是現在，還能好好的嗎？”
周小梅說着眼淚又往下滑，聲音裏有了哭腔，微哽：“你說他為什麽就不能等等，等畢業了，我會對他表白的呀。如果他不答應，那我就表白二次、三次……如果他實在不喜歡我，那就做朋友，只要他找個好姑娘就行了……”
周小梅說着哽住了聲音，眼淚嘩啦啦往下掉，半天又張了嘴呵出一口氣說：“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不會要他了……”
李舒沁只感覺自己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她把周小梅按進自己懷裏，一句話也不說。周小梅在她懷裏又落了一陣淚，才出來，擦了眼淚說：“我好了，我不哭了，也不會像初中那次讓你陪我剪頭發之類的。”
李舒沁自己也擦了一下眼淚，周小梅上去伸手幫她擦了一下，一邊擦一邊說：“沁沁，你知道初二那次我為什麽要拉你陪我去剪頭發嗎？”
“不是為了發洩麽？”李舒沁吸了下鼻子。
周小梅搖頭，“夏宇喜歡你，可你不理他們，他就接近我。他讓我給你遞情書，我幫你拒絕了，然後我就失戀了。現在想想，那時候可真逗。那樣子的，根本不算是喜歡一個人，不是嗎？”周小梅說着就苦笑。
李舒沁看着周小梅，心裏莫名疼得厲害，又把她抱進懷裏。周小梅卻笑，還是伸出手來幫李舒沁擦眼淚：“沁沁，你別哭啊，說出來我心裏舒服多了。”
李舒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也不知道是她在安慰周小梅，還是周小梅在安慰她，總之都哭得稀裏嘩啦的。
不遠處有個身影，站了很久，最後默默轉身走了。從頭到尾聽下來，那句“我也不會要他了”算是釘心裏了吧。
回到宿舍大家看李舒沁和周小梅狀态非常不對，連徐雅都識趣地什麽都沒問。大家也沒怎麽聊天，這一晚宿舍很安靜。李舒沁躺在床上，看着窗簾縫中透進來的微微瑩白月光，失眠了。
從來都是沒有不透風的牆、紙包不住火，不知道葉菲的事情誰傳了出去，總之一石激起千層浪。要說以前誰喜歡誰都是小打小鬧，學生之間無聊的小八卦。那這件事，就事觸碰到校規校紀的爆炸性大新聞了。整個學校，瞬間沸了。
自然，這件事情也沒瞞得住那些老師主任和校長。事情從上往下一步步确認，最後确認到葉菲那裏。校長整個就爆了，她女兒是受害人，當然要懲罰那個讓她女兒蒙受不幸的人。而那個人，自然毫無意外地變成了王凱。
兩人屬于早戀，葉菲屬于早孕，孩子是留不下來的。校長很快發文，勒令王凱退學。王凱爸爸媽媽到學校求過，能使的法子都使了，沒用。李舒沁看到張阿姨的瞬間，只是覺得以前那個愛時髦愛打扮的幹媽老了，一臉愁苦。
李舒沁拉着張阿姨的手，一個勁說：“幹媽，你要相信王凱，他沒有做這種事情。您也放心，學校一定會查清真相的。”
張阿姨只是看着李舒沁：“有沒有做又有什麽關系？結果不都是一樣的，沒有真相。我們在小凱身上花了許多心思，花錢給他來上一中，我租房子在外面陪讀……”
李舒沁看着張阿姨的臉，心裏就是一陣難過。
而此時，周小梅也終于在忍不住那口氣之後，沖去了校長室。她敲門進去，看着辦公桌後面那個幹練的短發女人，開口就說：“校長，王凱是冤枉的。”
校長擡頭看她，“你是誰？如果沒有別的什麽事，請你出去。”
周小梅站着不動，“我是王凱的朋友，您學校的高二學生周小梅。你不能開除王凱，他之前是早戀了，可是他懸崖勒馬了，他沒有做出什麽不道德的事情。”
“你說沒有就沒有？”校長還是看着她，眼神犀利。
“有沒有你女兒不知道麽？”周小梅眼神堅定，絲毫不避校長的眼神。
校長聽到她提葉菲，一下子就怒了，狠敲了一下桌面：“他把我女兒害成現在這幅模樣，我還不知道什麽？！”
周小梅咬了一下牙，“葉菲肚子裏的孩子不是王凱的，到底是誰的你應該去問你女兒！”
校長眼睛裏幾乎是噴出了火，慢慢站起身子盯着周小梅：“我教的女兒我知道，要不是有人故意引誘她，她不會犯錯，她家教很好！她只和王凱談過，孩子還能是別人的？！”
“您說的家教好是早上不賴床、對人說話有禮貌要微笑、上課挺直了腰杆不走神、會跳舞會彈琴會唱歌這些表象的東西吧？她在學校不會交朋友，不會與人相處，一直生活在極度以自我為中心的世界裏，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你知道嗎？”
“你什麽意思？你在懷疑我的教育方式？以你一個高中生的水平？！”校長死盯着周小梅，眼神簡直要生吞活剝了她。
周小梅也不怕，同樣盯着她，“那孩子不是王凱的，你不能不查清事實只為了心頭憤怒就冤枉一個無辜的人。你女兒把自己的未來毀了，你不能因為你手中有權力而濫用職權把另一個無辜的人毀了。”
校長的眸子幾乎變得血紅起來，然後一字一句出聲道：“你再敢說一句，一起開除！”
“要不要帶上我一起開除？”周小梅還沒說話，辦公室虛掩的門被推開，韓小野走了進來。
周小梅回頭，和校長一起看向韓小野。韓小野走到周小梅旁邊，看着校長：“希望您能查清楚，王凱确實是被冤枉的。如果您不查，教育局的人來查也不是件費事的事情。”
校長看着韓小野，死咬了一下牙齒，韓小野又說：“希望您收回開除王凱的處罰。”
校長的眼睛還是晃了一下，韓小野的出現不是來講道理的，純是來壓她的。這件事情只要葉菲咬死，哪裏還能查明什麽真相。韓小野搬出他媽，是用跟她開除王凱一樣不講道理的方式讓她收回處罰。校長的臉變得鐵青，她可不想局長親自問過這件事情。
就在雙方對峙僵持不下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又響了起來。校長吸了口氣，松了一下神經，坐到椅子上說：“進來。”
韓小野和周小梅都轉過頭，來人是李舒沁和葛月潭。兩人看了一眼周小梅和韓小野，然後走到校長面前。校長看着兩個人，眉心微皺了一下，“你們是高幾的學生，找我什麽事？”
李舒沁沒說話，把手裏拿着的手機往辦公桌上一放，“校長，不好意思，我之前使了手段在葉菲書包裏偷偷拿的，所有的證據都在裏面。校長要是因為偷東西的事情開除我，我也無話可說，我只是想證明我朋友的清白。要不是事情鬧到王凱身上，又鬧得這麽大，她又不出來澄清，這只手機我原本打算就悄悄還給葉菲了，誰知道她不給王凱一條活路。”
校長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機，此時臉已經黑的不能再黑。她微顫着手去拿手機，手機是她給葉菲買的，當然知道是自己女兒的。當時說會影響學習不買的，而且學校是禁止用手機的，有手機的學生也都是偷偷用，結果沒經住葉菲的纏。怕就怕耽誤學習壞事，結果真壞事了。
校長按開手機的電源鍵，解鎖，李舒沁站着說：“□□裏已經找不到那個人了，應該是知道葉菲懷孕後拉黑了她。但手機裏的短信記錄和通話記錄，都還在。號碼是外市的，不是本市人。名字也不叫王凱，校長您仔細看清楚。”
校長看着手機裏的短信，看得手指都微微顫了起來。她根本不相信，這些東西會是她女兒跟一個陌生男人發的。她看到最後，幾乎是整個人都抖了起來。李舒沁看着她，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平靜：“校長，葉菲網戀了，而且被人騙了！”
“啪！”校長猛地把手機拍在了辦公桌上，聲音之大吓得在場的幾個人俱是一愣。她幾乎是渾身都沒了力氣，眼前發黑，撐了好一陣子沒撐住，暈了。
在場的人還有點愣，韓小野上前去，推了一下校長，“受刺激休克了。”
“我去叫老師。”葛月潭說着就去開門，門一開外面站了一大窩人。有很多同學都是104、105班的，跟着李舒沁和葛月潭來看熱鬧的。居然，教導主任也在。
他看到葛月潭，清了下嗓子，忙沖進屋到校長旁邊：“快送去醫院。”
教導主任在大家的幫助下把校長背到了背上，卻剛要出門的時候，校長醒了。她睜開眼睛，虛弱地出聲說：“我沒事，把我背回去，打電話把葉菲叫到學校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