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韓小野靠得近，李舒沁就下意識地要往後退，韓小野拉着她的手沒讓她退出荷葉外，就這麽看着她。李舒沁避着他的目光，和他一起站在荷葉下，聽着雨點打在荷葉上的霹靂啪啦聲。
韓小野拉着她的手不松，開口說：“李舒沁，做我女朋友吧。”上次借着下棋說出來或許有點不認真，這次卻是很認真的。
李舒沁默默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又連忙把目光移下來。她從來沒談過戀愛，這麽認真的一件事情，可以随口就決定麽？這樣想了半天，她嘀咕了一句：“可是……你都還沒追我呢……”
韓小野呆了一下，然後笑出來，“那你打算讓我追多久？”
李舒沁又擡眼皮看了他一眼，“看你表現。”
韓小野臉上笑容不減，拉着她的手又緊了緊。在沒答應做男女朋友之前，應該也就僅限于牽牽手了吧。
雨沒下一會，頭頂上的烏雲飄過去，天就晴了。李舒沁擡頭看了一下，驚訝地說：“這就又晴天了？果然是說變就變麽？”
韓小野把手裏的荷葉插到濕土裏，拉着她又往藕田深處走去。
中午韓小野和李舒沁回去得不算遲，剛好趕上吃午飯。外公問李舒沁在外面玩得開不開心，李舒沁就把在藕田裏的開心心情都跟外公講了。吃完午飯又睡了午覺，這一天也就過去了大半。
接下來沒過幾天，李媽媽下班後就給李舒沁打了電話。李媽媽說，中考的成績下來了，她已經去學校把成績單和初中畢業證書都拿了回來。李媽媽有喜無驚地把成績以及一中的錄取分數線告訴李舒沁，又囑咐她在鄉下注意安全好好照顧外公等話，才挂了電話。
李舒沁知道自己的成績後，自然就想到了其他小夥伴的成績。她剛和李媽媽挂了電話，就給王凱、吳貝貝、周小梅和葛月潭家都打了電話，詢問每個人的成績情況。除了王凱，大家都沒有發揮失常的情況，也就是全都夠上一中的。
葛月潭交了h市一所高中的學費，上不上一中暫且不說。王凱雖然初三還是努力了，還是距離錄取分數線差了兩分。李舒沁在電話裏也沒聽出王凱有補尋常的舉動，王凱只說：“放心，就兩分而已，還是上得了一中的。”
“恩，你是暴發戶嘛，一分一萬塊而已。”李舒沁說。
王凱笑，“沁沁你別黑我。”
“暴發戶還怕人黑？”李舒沁笑着反問。
王凱還是笑，不跟他扯分數的事，又說：“你在外公家住得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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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啊……”李舒沁往沙發上躺了躺，“好多人一起玩，可好玩了。”
“都去哪玩？”
“打牌啊，下棋啊，去藕田裏啊……”李舒沁最後那一個“啊”字弱了下去。
“就這些？沒什麽特別的嘛。”王凱說：“不好玩就快點回來吧，咱們一群人還能聚聚。我們在茶餐廳打打牌聊聊天不是也挺好的麽？”
李舒沁笑，“好不容易來鄉下，我才不要回去呢，開學見吧。”
“快點回來！”王凱吼。
“是是是，一定早點回去。”李舒沁和王凱說完，又說了幾句就把電話挂了。
講完電話，李舒沁伸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有點暗了，外公剛好從外面回來。李舒沁從沙發上起來，和外公打了聲招呼，就跑去了韓爺爺家。她在院門口叫了一聲韓小野，韓小野就立馬出現在了二樓的窗口。
“怎麽了？”韓小野問。
李舒沁走去院子裏，“中考成績出來了，你查了沒？”
韓小野搖頭，“還沒有。”
“你不着急知道分數嗎？”李舒沁仰頭看他。
“有什麽好着急的？”韓小野說，“明天我去學校，應該就能拿到成績單了。”
李舒沁仰頭看着他，半天才說：“如果上不了一中呢？”
“不會的，一定會跟你在一起的，不在一起怎麽追你？”韓小野十分自然地說，韓爺爺剛好從廚房裏出來，聽到這話看了一眼李舒沁，又擡頭看了一眼韓小野。
李舒沁先是一愣，然後臉刷地紅了，忙跟韓爺爺說：“爺爺，我回家吃飯去了。”說完就跑了。這種事情被長輩聽到，真是太羞恥了。
韓爺爺看着李舒沁跑掉，然後轉頭看了一眼韓小野，然後擠眼笑了一下。
李舒沁跑到家，還是氣喘噓噓的，外公看了她一眼，“怎麽了？被狗追了？”
“沒有，太餓了。”李舒沁扯瞎地說了個慌，幫外公做起飯來。
第二天韓小野一早來和李舒沁打招呼，問李舒沁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學校玩。李舒沁想了一下，就答應了下來。反正在家也沒什麽事情，還不如去鎮上看看。
韓小野回家推出自行車，李舒沁爬上後座，就和韓小野一起往鎮上去了。
一路上，李舒沁在車子後面輕晃着腿，看着道路兩旁的大片田地。韓小野一邊騎着車，一邊跟她講一些他學校的情況。李舒沁心思全在開闊的田地綠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搭着他的話。
到了鎮上，韓小野直接把她載到學校門口才停車。李舒沁跳下車子，往學校裏看了看，“我能進去嗎？”
“當然能了。”韓小野一手推着車，一手拉上李舒沁的手腕，往學校裏面走。
本來李舒沁覺得去陌生學校也沒什麽事的，畢竟一個學校裏不認識的人多了去了，結果還沒走到教學樓，就被稀稀落落來往的學生瞄了好多眼。
感覺出怪異，李舒沁轉頭看了一眼韓小野：“喂，韓小野，你有沒有覺得大家都在看我？”
“是看我，不是看你。”韓小野頭也不回說。
李舒沁嘴角抽了一下，要不要這麽不給面子啊喂？這樣說着，兩人已經走到了教學樓前。韓小野把自行車停好，轉身說：“走吧，去辦公室拿成績單和畢業證書就行了。”
“哦……”李舒沁應了一聲，和他一起往樓上去。到了二樓，走到辦公室門前，韓小野進去，她就等在外面的陽臺上。
李舒沁趴在陽臺上看了看學校，又轉頭看了看辦公室裏頭。有兩個女生拿成績單從辦公室裏出來，臉上笑容滿滿的。兩人互相嘀咕了一句，突然走到李舒沁旁邊，笑着問：“你是跟韓小野來學校的嗎？”
“嗯。”李舒沁點頭，笑着回：“你們是他同學嗎？”
“不是一班，不過我們大多數人都認識他，他不認識我們，你是他家親戚嗎？”女生又問。
李舒沁搖了一下頭，“我和他是朋友。”
“朋友？”兩個女生互看了一眼，然後又看着李舒沁說：“我們以為韓小野不會交女生朋友呢，原來都是偷偷摸摸交麽？”
“偷偷摸摸？”李舒沁沒怎麽反應過來，笑着說：“他都帶我來學校了，當然不是偷偷摸摸。”
“那他就你一個女生朋友嗎？”女生又問。
李舒沁笑得有點僵起來，這八卦的女生最不好招架了。她想了一下，反問了一句：“你們跟他一個學校，你們不知道麽？”
“我們只見過你一個。”女生看着她說。
“哦……”李舒沁擡手摸了一下脖子，還沒說出下面的話，韓小野從辦公室出來說：“喂，李舒沁，走了。”
“哦。”李舒沁應了一聲，跟兩個女生打了聲招呼，連忙就跟韓小野走了。韓小野看了她一眼，開口問：“你跟她們說什麽呢？”
“沒什麽，瞎說說。”李舒沁說，走了兩步又問：“你在你們學校是風雲人物？”
“誰知道，大概是吧。”韓小野看着她，“怎麽了？”
“你還不愛跟女生一起玩？”李舒沁探究式地盯着他的眼睛。
“男生和女生有什麽好在一起玩的項目麽？”韓小野看着她問。
李舒沁想了一下，沒想到好的回話，但突然想起了成績的事情，于是連忙轉了話題問：“韓小野，你成績單呢？”
“哦，丢在辦公室的垃圾桶裏了。”韓小野很是淡定地說。
李舒沁眉心一皺，跑下兩個臺階轉身堵在他面前，仰頭盯着他說：“快交出來，否則我就去辦公室的垃圾桶裏翻了。”
韓小野噎了一下，看李舒沁這架勢自己是不交不行了。他伸手到口袋裏，把成績單掏出來，送到李舒沁面前。
李舒沁接下成績單，打開一看，呆住了。韓小野的成績是……524……
李舒沁看了半天才擡起頭來看韓小野，嘴巴動了動沒說出話。這個分數，離一中的錄取分數線差了一百多分好麽？
兩人對視半天，李舒沁眉心一動，心裏莫名地有點難受，看着韓小野說：“韓小野你騙我，你根本上不了一中。”
韓小野輕吸了口氣，把成績單拿回來，走到李舒沁旁邊拉上她的手腕就下了樓。到了樓下，韓小野放開她，才看着她說：“李舒沁，你得相信我啊，我說能去就一定能去的。”
“差了一百多分，怎麽去？”李舒沁微仰頭盯着他，臉上有委屈有難過的。韓小野看着她這樣，看着看着就笑了出來，李舒沁的表現根本就是很傷情他不能和她一個學校嘛。
“事情都這樣了，你還笑？”李舒沁擡手推了他一下，韓小野一把握了她的手腕，看着她認真說：“我一定能去一中的，你相信我。”
韓小野說完這話，樓上突然響起一聲嘹亮的口哨。兩人回頭一看，二樓辦公室門前已經站了好多人。李舒沁臉上一紅，把手抽回來，“我們快回家吧。”
韓小野笑着沖二樓吹口哨的男生稍擡了一下手，然後就去推了車子，和李舒沁一起出了學校。
李舒沁一路上都沒怎麽理他，到家也沒跟他打招呼，直接就回家去了。韓小野把自行車随便一停，跟着她就進了門。李舒沁沒有進客廳，而是直接上樓回自己的房間，韓小野也就跟上去。
到了樓上，李舒沁進了房間就要轉身關門，韓小野過去一把抵住，腳擋在門縫裏。李舒沁呆着表情看他，“你幹嘛啊？”
韓小野把門推開，進了房間把門關上。李舒沁往後退了一下，看着他說：“韓小野，女生的房間是不能随便進的。”
韓小野背靠着門，看着她一陣，然後往前走了兩步，站到她面前。李舒沁本能地往後退，和他靠太近會緊張并有壓迫感。韓小野卻是又往前逼過去，李舒沁退到床邊，然後趕緊擡起手推在他胸口，看着他說：“不準再往前走了。”
韓小野不說話，只是看着她，把她看得都頭皮發麻了。李舒沁實在扛不住了，雙手一舉投降道：“好吧，你想怎麽樣？”
“不要生氣了。”韓小野突然開口，輕聲說。
李舒沁愣了一下，她生氣了？
“我……哪有生氣？我沒有生氣……”李舒沁口是心非地低聲說。
“那不會再不理我？”
李舒沁擡眼皮看了他一眼，自己算是有點冷靜了，沒回答問題卻出聲問：“你真的能上一中？”
“嗯，一定能。”韓小野點頭。
“為什麽？”李舒沁還是不信。
韓小野聳了下肩，“爸媽有點關系。”
李舒沁低頭想了一陣，沒有再問下去。半天她又擡起頭來，“就算有關系，你也不能這麽任性吧？”
韓小野笑，“以後不會了。”
李舒沁看着他，心情陰轉多雲轉晴，一下子就笑了出來。韓小野看李舒沁緩了過來，自己心情也松了一下，看着她的笑臉很是滿足，開口說：“再笑嘴巴要咧到耳根了。”
“不可以麽？”李舒沁立馬收了笑。
“我不是說過你笑起來好看麽？”韓小野看她不笑了，說着就伸手上來要按她的嘴角。李舒沁往後一躲，下意識往後退，腿卻被床擋住，上身慣性後仰，她一慌就拽了韓小野的胸口衣服。韓小野也是一個猝不及防，就這麽被她拉得趴下了下去……
趴下去後，韓小野撐着手肘看着被自己壓在了身下的李舒沁，她的臉已經燒出了兩團火。還是李舒沁先反應過來，她掀不動韓小野，只好推了推他的胸膛，紅着臉說：“韓小野，快起來。”
韓小野閉了一下眼，把臉埋在她脖間狠吸了口氣，然後撐了一下翻過身來，躺在李舒沁旁邊，把她的手抓在手裏，看着天花板。
整個房間，就剩下兩個人的心跳聲……
接下來李舒沁沒有再和韓小野提起中考成績的事情，每天不過就是上網、看電視、下棋、打牌、釣魚之類的。韓小野後來還帶她去捕蟬，去捉蝸牛。捉到蝸牛的時候，韓小野放到她面前，打趣她說：“來，沁沁，讓它學貓叫。”
李舒沁擡手打他，“再逗我打你。”只有海綿寶寶養的小蝸才會發出貓叫好麽？
韓小野不知道怎麽去刻意追女孩子，只是這麽跟李舒沁天天膩在一起，看着李舒沁開心，他也開心。這個暑假，時間像飛一樣，一眨眼就差不多到了結尾。約定好的那盤棋，也如期進行。
對于李舒沁要不要答應做他女朋友，當然不是靠一盤棋來決定的，得靠她自己決定。所以，這盤棋韓小野讓李舒沁贏了。贏了棋的李舒沁沖天跳了三跳，然後看着韓小野說：“你猜我會讓你幹什麽？”
韓小野摸了一塊棋，看着李舒沁說：“陪你過生日。”
“你又知道？”李舒沁興奮表情一收，看着他。
韓小野笑，“但是我不知道你想我怎麽陪你過。”
李舒沁坐回到凳子上，掰着手指說：“荷田去過了，蟬抓過了，魚釣過了，蝸牛抓過了……還有什麽我沒去過的地方沒做過的事嗎？”
韓小野摩挲着手裏的棋，想了一陣，擡起頭來，看着李舒沁：“還有一個地方。”
“哪裏？”
“明天吃完午飯帶你去。”韓小野賣了個關子。
因為韓小野交代了，所以李舒沁晚上睡得早，第二天早上也沒出去做什麽事。等吃了中午飯，他才在韓小野的召喚下出家門。李舒沁到韓爺爺家，就韓小野旁邊停了兩輛山地車。李舒沁指了指車子，“騎車？”
“嗯。”韓小野點頭，“我知道你不讨厭。”
“外公沒有确切地告訴你是喜歡？”李舒沁說着就跑過去，推了白色的那一輛，跨上後調了調變速器又捏了捏剎車。
“去哪裏？”李舒沁興奮滿滿地轉頭看韓小野。
“跟我走。”韓小野也跨上車子，踩上踏板出發。
騎着車子走一遭鄉間田野，和在市裏完全不一樣的。李舒沁記得之前那個暑假和周小梅、王凱和葛月潭一起，走的幾乎都是平坦馬路，偶爾過個橋。而這裏，有水泥路有泥路有十字路，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綠色。
李舒沁不知道韓小野最終要把自己帶到哪裏去，不過就是這在路上，已經足夠她覺得滿意了。騎了大概有兩三個小時的時間，李舒沁也不覺得累，最後韓小野就把她帶到了一處很大的湖泊邊。
岸上是濃密的綠色草地，一處一處地長着鳶尾，開着一片一片的藍色花朵，倒映在水面上。李舒沁下了車子，長吸了口氣，看着湖面上已經西垂的太陽，開口說：“這裏好漂亮啊。”
“可以看日落。”韓小野下了車子，把車子丢到一邊。
李舒沁笑了一下，也把車子停好，往湖邊去。她走到湖邊，長吐了口氣，看着即将墜落到湖面上的太陽。韓小野過來撿了個碎石塊，往湖面上一丢，打了一連串的水漂，然後站到李舒沁旁邊。
兩人站着，很久都沒人說話。韓小野站着站着就把慢慢把手搭到了李舒沁的肩上，摟上了她的肩。李舒沁回頭看了一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沒做什麽也沒做什麽，把目光轉向了夕陽，兩人的身影浸在夕陽的光輝裏。
李舒沁說：“韓小野，如果我們能在一中遇到，我就答應你……”
“鈴……”一聲鬧耳的鈴聲打在耳膜上，李舒沁皺了一下眉，伸手去按鬧鐘。鬧鐘按了半天沒按掉，再清醒一點，這是手機鈴聲……
“喂？”李舒沁接起電話，睡意沒退，意猶未盡地砸吧了兩下嘴。
“我是葛月潭，今天開學你知道嗎？”電話那頭傳來葛月潭的聲音。
李舒沁愣了幾秒，一下子從床上翻起來，“今天開學？”
“是啊，我跟你一起去學校。”
李舒沁甩了一下頭，反應了半天問出來：“大師，你沒有去h市？”
“沒有，我媽被我說服了，讓我留在l市，讀一中。”葛月潭。
“這樣啊。”李舒沁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然後說：“那你等我一下，我梳洗一下，收拾收拾東西。”
“好了打我電話，這是我的號碼。”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