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4)
吓了一跳。
看清楚的确是陸鳴鳳之後,宮珏翌讓人去把殿中的簾子收起來。
“不要收起來,剛剛有個姐姐來這裏給鳴兒梳頭發呢!”少女突然不喜的瞪着他,薄唇微微蠕動,低聲喃喃道。
“陸鳴鳳,你這是做什麽,大白天的,這殿裏就只有你一個人,哪裏來的什麽人!?”今日不僅太後精神恍惚,怎麽連她也這樣了。
察覺到陸鳴鳳的反常,宮珏翌想起了在鳳翔宮裏那宮婢說的,陸鳴鳳走了之後太後就不正常了,結果她自己在長央宮也不正常了。
殿裏的簾子都拉了起來,大殿中亮堂了起來,二丫見差不多了,突然驚叫一聲,“你們這是做什麽?”說着捂住眼睛,好似十分驚恐。
“你究竟在做什麽?”宮珏翌聲音隐隐帶了怒氣,抓住少女的手,眼中帶着不滿。
二丫漂亮的杏眸看着宮珏翌,好似突然驚醒般。“皇上這是怎麽了,看着臣妾做什麽,剛才臣妾就趴在這裏小憩了一會兒,不知怎麽好像做了個噩夢。”說着就伸手一臉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宮珏翌沒有說話,靜靜看着眼前的少女,噩夢?
“讓張院判給德嫔也開兩劑靜心藥,讓她好好冷靜冷靜。”說完,宮珏翌一甩袖子大步走出了長央宮。
見男人走遠,二丫這才松了一口氣,現在能讓宮珏翌厭棄才好,如今阮嫔有身孕了,他恐怕會急着把她培養成一顆有用的棋子,只是……她怎麽會讓他如願呢?
靖親王府裏,堂堂靖親王的寝殿中,一面牆壁突然一分為二打開了一道僅供一人通過的窄門。
這裏是個十分隐蔽的暗室,走進去就能感覺到驟冷的空氣撲面而來,一個能容下三十人大池子裏,有些冰塊浮在水面上,宮玄遲走到池邊,脫下衣服,赤身跳了進去。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包裹全身,宮玄遲牙關緊閉,臉色泛青,他現在必須借助這寒池來壓制背上的疼痛,否則恐怕會被活活疼死,而且寒池裏的水有利于傷口愈合,只是冰寒刺骨的水讓人有些難受,不過比起背上的疼痛,這點痛還能忍受。
驚雷靜靜守在一旁,看着也有些痛心。
宮珏翌出了長央宮便準備回寝宮,半路上經過禦花園,見有人在采紅梅,心下想是誰這般大膽,竟然敢私自攀折禦花園的花。
“是誰在那裏?”李公公上前詢問,走近才看見是阮嫔身旁的大丫鬟茉香。
“回公公,奴婢是雲翠宮的茉香,我家娘娘孕中不适,剛才想要聞梅花香氣,吵着要來禦花園,外面天寒地凍,奴婢們只好來禦花園折了花枝……”
“阮嫔怎麽身子不适?”不知何時宮珏翌也走了過來,聽到阮嫔身子不适,心下有幾分擔憂。
074 連環計
見了皇上,那宮婢跪在地上,一臉惶恐,“今日娘娘知曉德嫔受了罰,為了給德嫔送藥,冒着風雪在禦花園等德嫔,結果回去身子就有些不适。”
又是德嫔?宮珏翌突然一瞬間散發出淩厲的氣勢,“朕去雲翠宮看看。”
他要陸鳴鳳進宮不是為了讓她給自己找麻煩的,他要得是讓她幫他,不是把這潭渾水越攪越渾。
雲翠宮
“娘娘,蜜餞。”地上一個跪着的宮婢雙手舉着一個精致的果盤,上面各色各樣的果脯。
臨窗的美人榻上,阮嫔柳眉微蹙,青蔥般的玉指輕輕掂了一個酸烏梅,檀口微張,美眸輕輕眯了起來。這入口幾分酸甜總算壓制住了安胎藥的苦味。
窗外白雪皚皚,萬物靜籁,漱漱雪聲獨自回響。
摸着自己的肚子,阮嫔溫婉可人的小臉上挂着幾分勢在必得的笑容。
“皇上駕到!”
太監聲音還沒落下,男子高大的身影便進了殿中。
“皇上。”阮嫔迎過去,柔柔喚了一聲,準備跪下行禮。
“你懷有身孕,不必拘禮。”宮珏翌對阮嫔,雖說是利用,可是還是有幾分憐惜。
阮嫔笑意溫和,自然的依偎在宮珏翌身旁,“皇上怎麽突然來了,外面這麽冷。”
男人果然沒有不喜歡溫柔小意的,在阮嫔這樣的女人面前,百煉鋼也能化為繞指柔。
“今日路過禦花園,聽到你的婢子說你身子不适,朕放心不下,便過來了。”宮珏翌握着女子軟若無骨的手細細磨砂,膚若雪脂,摸着很是舒服。
阮嫔一臉嬌羞,看着更是惹人憐愛,“皇上,不過就是咱們的孩子有些鬧騰,想聞聞梅花的味道,所以丫鬟出去折梅,不成想……竟然把皇上惹來了。”她略略思量,好似掙紮了一番才開口道:“皇上若有空,便去看看德嫔妹妹吧,妹妹她初來乍到,今日又受了傷,怕是心情難過。”
“如今你已經有了身孕,就不要操心這些了。”宮珏翌從羅漢榻上站起來,看了一眼菱花窗外,“你好生養着就行,朕有空就來看你。”
“皇上……”
“娘娘,您的燕窩奶羹好了。”一個青衣宮婢走進來,阮嫔止了聲音,心中有些氣悶。
看起來德嫔在皇上心中還是有些份量,不過……為什麽她看不懂皇上對德嫔的态度呢?
搽去嘴角的血漬,二丫疼得呲牙咧嘴冷抽了一口氣,老妖婆下手也太狠了!
想到剛才吓唬宮珏翌的樣子就想笑,她第一次發現這胭脂粉黛這麽好用,往臉上塗塗抹抹,自己想着都覺得有些恐怖。
摸了摸隆起的小腹,二丫心中有些焦慮,再過段時間,這肚子就藏不住了,冬天一過,到了穿春衫的時候更是難藏了,所以她一定要在這幾個月把事情解決了,遠離這個地方。
因為進宮,所以沒有帶着沉香,在長央宮,她誰也靠不上,只有她自己。
大約午時,宮婢開始布午膳,桌上擺了一桌子菜,不過比起昨日,似乎……差了太多了。一盤青菜,邊角都炒糊了,一碟花生是回的,一條清蒸鲫魚,腥味難忍……
皺了皺眉,看向布菜的婢女,二丫蹙着眉頭,“這菜怎麽回事兒?”
被問話的婢女從容的看着她,“娘娘,今日太後受了驚,禦膳房忙着為鳳翔宮做靜心膳食,何況還有翊華宮的華妃娘娘,雲翠宮的阮嫔娘娘,哪裏能緊得上咱們長央宮呢!”
二丫噙笑的看着眼前陰陽怪氣,态度輕慢的婢女。
“本宮記得你叫杏煙是吧?”
“奴婢正是杏煙。”
“來,看看這镯子成色如何。”手上拿着一個成色上好的羊脂玉镯子,“你看喜歡嗎,這是皇上賜給本宮的,就賞你了。”
她不知這位德嫔什麽意思,不過看着那成色一等的羊脂玉镯,她慢慢走近,“主子的玉自然是好的。”
二丫伸手将玉镯遞給她,杏煙看着玉镯,忍不往手上戴,突然,脖頸間一道涼意,眸中泛過銀色光芒。
“主……娘娘……”脖頸間的短刀貼着她的肌膚,只要握刀的人一個用力,她的脖子便保不住了,杏煙拿着玉镯的手一抖,玉镯落在地上,一聲清脆的聲音後裂成兩半。
“別動,否則……我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二丫聲音冷漠,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察覺到杏煙想要掙脫,手下一個用力,掙紮的人立刻沒有再敢動。“你是誰的人本宮心裏清楚,只是你別忘了你在哪裏,長央宮住着的是德嫔,縱然是太後皇上冷淡本宮,也不是你一個婢子敢欺負的。”
宮殿裏的炭火不知何時熄滅了,德嫔不喜別人打擾,宮婢都待在外面,沒有命令不敢進來。
森冷的寒氣漫上全身,婢女杏煙不禁打了個冷戰,背後已然濕透。“奴婢知罪,還請娘娘饒過一回,奴婢下次不敢了!”
二丫冷笑,刀鋒再次緊逼婢女脖頸,“你摔壞了本宮的玉镯,這事?”
聞言,杏煙看了一眼地上的玉镯,慌忙道:“求娘娘饒過奴婢,奴婢以後一定為娘娘做牛做馬報答!”這個時候,沒有什麽比保命重要了,杏煙心裏也明白。
行,本宮不要你做牛做馬,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做得好,這件事就罷了,若是做的不好……呵,本宮親自要了你的命!
脖頸間的痛意愈發明顯,杏煙不敢不答應,這位德嫔像個瘋子,她毫不懷疑,只要她拒絕,自己今日就不可能活着走出殿門。遂顫抖着微微點頭,直到短刀挪開,才大口吸了一口氣。
拿出今日阮嫔給她的那盒玉凝露,杏煙接過,她招手示意杏煙湊過來聽,杏煙附耳上前。
二丫輕聲耳語幾句,杏煙點頭,“娘娘,奴婢重新為您去禦膳房取午膳。”說完躬身退出了大殿。
看着離開的杏煙,二丫苦笑,不是她狠心,如今她也快為人母,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她必須奮起反抗。
脖頸間的彩石散發着幽幽彩光,撫摸上去是溫熱的,想起臨安城時……想來玲兒應該已經去了靈月宗了吧,不知道現在如何了,三妞如今又如何了呢,李福他們在陸府過得好嗎,很久沒有收到臨安來的信了,不知道林貴珠現今如何了。
想到林貴珠,二丫不禁嘆了一口氣,多好的姑娘就因為她被毀了,楚皇後?呵!不知道她最大的缺點就是護短,有仇必報嗎?她定要親自為林貴珠報仇的。坐在桌前,擡筆想要寫封信,可是想到眼下她的處境,稍不小心就會落人陷阱,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筆。
不多時,另一個婢女提了紅木食盒進來,這次的膳食果然好太多了,一一試過毒,二丫這才開始吃東西。
用過午膳,外面又開始下雪,這樣的場景在進京後,二丫已經習慣了。
“今兒什麽日子了?”坐在臨窗的圍椅上,二丫捧着醫書淡淡問收碗盤的婢女。
“回娘娘,今日冬月二十二了。”
這麽快,離開臨安已經快一個月了,果然歲月不待人啊。
婢女退出大殿,她目光看向青銅仙鶴的燭臺,縷縷青煙盤旋在梁間,燭光躍動,殿中有些陰暗,臨窗才能得幾分光明。她在等,等一個契機,等一個出路。
殿裏炭火已經燃起來,暖意從爐中傳出來。突然有婢女進來傳話,護國将軍夫人來了。郭夫人怎麽來了,不過二丫心裏也莫名幾分歡喜,可能是因為郭夫人在将軍府是曾讓她再次重溫過母親的關懷和溫暖吧。
起身想去迎接,郭夫人已經進了大殿,見了眼前依舊少女容顏卻作婦人妝的鳴鳳,郭夫人眼眶有些濕潤。
“鳴鳳……臣婦拜見德嫔娘娘!”察覺到自己失态,郭夫人連忙改口,盡管眼前少女要喚她為母親,可是嫁入皇家便是皇家人,是入了皇室玉碟的人,便是至親,她也要尊稱一句德嫔娘娘。
二丫聽到這稱呼,略一皺眉,“母親,這裏沒有外人,不講這些虛禮。”說着将郭夫人扶起來。
“嗳!”郭夫人應了一聲,就着二丫的胳膊站了起來,“鳴鳳,你這臉是怎麽了?!”
起身才看見眼前少女的嘴角紅腫,臉上還有沒有消散的掌印。
聽到郭夫人問起,二丫頓時想起自己臉上還有傷,她不想郭夫人攪進來,畢竟她對自己那麽好,萬一與皇太後對上,定會吃虧。當下輕輕笑道:“今日皇上封了女兒為德嫔,女兒一時高興,沒看到路摔了一跤。”
郭夫人又不傻,怎麽會相信這個牽強的理由,沉下臉問道:“你是不是連我也要瞞,你這不是傷母親的心嗎?”她今日本來是進宮賀喜的,誰曾想自己剛認的女兒竟然被人欺負了,心下怒火騰起。
見郭夫人的樣子,二丫心中一暖,親昵的挽着郭夫人的胳膊,“母親不必為女兒憂心,女兒做錯了事,自然要受罰,否則不是國無國法,家沒家規了?”
見二丫笑得真心,郭夫人也明白,這事怕不簡單,既然她不願意說,那便罷了。也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
“可有捈過藥了?”拿出帕子輕輕擦拭二丫的嘴角,二丫不由“呲”了一聲,不碰還好,一碰就疼。
她搖了搖頭,“母親不要擔心了,不過是些小傷,很快就會好的。”
075 婦人心
郭夫人斜瞪了二丫一眼,“不行,必須捈藥,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
二丫忍不住笑出聲,郭夫人有時候真的好可愛啊,可是一笑就扯着嘴角發疼,忙止住了笑意,“好好好,女兒知道了,待會兒母親走了女兒就擦藥。”
郭夫人這才作罷。她也略微知道一些皇帝讓将軍認女的事,只是當時以為是皇帝的恩賜,如今看來沒有這麽簡單。
“鳴鳳,如今你已經入宮為嫔,很多事母親幫不上你的忙,皇家不比尋常人家,你受了委屈娘家也不能出頭,不過但凡将軍府能庇佑你,就絕不會棄你不顧。”
郭夫人一字一句說的認真,二丫聽着也很認真,不管以後這句話會不會實現,郭夫人待她……也是真的很好。
郭夫人微微有些胖的臉上挂着親切的笑容,只是眸光在觸及二丫臉上的傷時,目光陡然變冷。
“母親,女兒會謹記您的話,女兒不能侍奉膝下,母親也要保重身體,謝謝母親願意待鳴鳳這般好。”二丫拉着郭夫人的手,眼眶有些濕潤。她開始有些猶豫自己的計劃會不會殃及将軍府,畢竟她也是将軍府擺在明面上的小姐。
“傻孩子,你雖不是母親肚子裏鑽出來的,卻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叫我母親的,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孩子。”郭夫人摸了摸二丫的頭,眼中俱是慈愛。
本來她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心腸冷硬不再會為這些事動感情的人,可是還是不争氣的紅了眼睛。“母親!”将頭放在郭夫人膝上,二丫止不住哽咽,從來都只是她對別人說,為他們撐起一片天,如今有個人待她如己出,告訴她,将軍府會是她的依靠,她還是不禁動了心,有個能庇佑自己的港灣真好,有個“母親”也真好。
見少女臉上淚痕,郭夫人心中不由軟作一團,心疼的給她抹眼淚,“怎麽還哭起來了?你這傻孩子!”
二丫忍不住又噗嗤一笑,“母親,女兒才不傻呢,女兒知道誰對她好。”說着就垂頭拱進郭夫人懷裏,像個孩子一樣在母親膝頭玩鬧。
就在這時,一個婢女急急走進來,跪下禀告道:“娘娘,太後有請。”
太後有請?二丫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難道是藥力不夠?太後那老妖婆這麽快就緩過來了?
她不出長央殿都能猜出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因為那種藥一旦沾上,而且太醫也看不出來,十之八九是說太後精神不佳,不過……她剛好要借太後出一趟宮。
鳳翔宮中,一個年輕美婦人正哭哭啼啼的坐在繡凳上,太後面色不好,因為這美婦人正是前幾日被罰的華妃慕容華清。
“行了,太醫都說了你臉上長的東西能消退的,你也別哭哭啼啼的,成什麽樣子!至于是不是德嫔做的手腳,哀家自然會為你查清楚!”
太後今日就沒有安生過,心中隐隐有股怒火,說話也沒有了好脾氣。
慕容華清聽了總算放下心,“姑姑最疼華清了。”摸了一把眼淚,碰到臉上長的紅色的凸起,疼得“呲”了一聲,凸起的皮下隐約可見黃色的膿水,她今日只是照常的搽了皇上賜的玉凝露,往常重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沒想到今日竟然滿臉冒出了這種泛紅的膿疱,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對她的玉凝露動了手腳,當下便派人去雲翠宮詢問宮中擁有玉凝露的阮嫔。
玉凝露是個稀罕物,受了傷擦了就不會留疤,尋常捈則有養顏美容的功效,西域進貢三瓶玉凝露,一瓶賞了阮嫔,一瓶給了她,還有一瓶在太後那裏,她派人去問阮嫔是否有過這樣的反應,沒想到阮嫔說玉凝露送給了德嫔,她當下就覺得不對,憑着女人的直覺,她懷疑這事就是德嫔幹的。
如今能處置德嫔的除了皇上就只有皇太後了,華妃何其聰慧,知道上次在宮珏翌那裏吃了啞巴虧,這次直接來找皇太後做主。
“啊!”
郭夫人剛要踏出長央宮宮門,一個莽撞的宮女竟然直直的和郭夫人撞上了,當下發出一聲驚叫。
二丫擡頭見是杏煙,杏煙一臉慌張,二丫沉臉道:“你這是做什麽,慌慌張張的!”
杏煙連忙對郭夫人賠罪,她今天竟然背着華妃偷偷換了她的玉凝露,她心中很是恐懼,擔心被華妃知道了。
二丫一想就明白了,讓杏煙先回去,郭夫人也要去給太後請安,便和郭夫人相攜去了皇太後的鳳翔宮。
華妃已經恢複了往日的高貴雍容,面上一張白紗遮住了半張俏臉,看着走進來的二丫,美眸中透着一股恨意。
“臣妾拜見太後娘娘。”
“臣婦拜見太後娘娘。”
郭夫人是護國将軍夫人,太後還是要給幾分面子。
“平身吧。”太後神色淡淡,示意婢女給郭夫人賜座。
二丫沒有想到太後只召了她一人過來,轉眸看到端坐着的華妃,她心中也有幾分了然,看杏煙剛才的神色,事情應該成了。
“德嫔,哀家召你過來是有事要問你。”
“太後娘娘請問。”
盡管被太後晾在原地,二丫神色依舊沒有多大的變化。
“咳咳,聽聞阮嫔将她的玉凝露贈送給你了,那玉凝露現在何處?”
太後神色蒼白,眼中紅血絲有些重,忍不住咳了幾聲。
二丫謙恭道:“回太後娘娘,臣妾不知阮嫔何時贈送過玉凝露給臣妾,今日回去倒是在禦花園碰見過阮嫔。”
“可是阮嫔明明說了是把玉凝露給了你!”華妃聞言氣悶,忍不住出聲質問。
眼前的少女臉上還有今日被掌嘴的血印,嘴角紅腫着。她對着華妃微微欠身行禮,“華妃姐姐,倘若玉凝露在妹妹身上,妹妹為何不用呢,妹妹也聽說過玉凝露的功效,那可是難得稀罕物什,試問換作是華妃姐姐會輕易送人嗎?”
一句話問得華妃啞口無言,對啊,玉凝露這麽稀罕,阮嫔怎麽會舍得送人。
“可是阮嫔親自說了送給你了。”心裏怎麽也不願意承認德嫔的話有道理,華妃忍不住出聲牽強的辯解。
少女莞爾一笑,“阮嫔如此大方,待會兒妹妹便去雲翠宮向阮嫔讨玉凝露去,如今可有華妃姐姐作證,由不得阮嫔耍賴不給了。”
聽到二丫的話,華妃心中有些動搖,郭夫人靜靜坐在一旁,看樣子鳴鳳丫頭有辦法自己辯清。
誰知太後一臉怒容,看着二丫的眼神好似想要将她剁碎一樣,“一派胡言!阮嫔入宮已久,豈會撒謊,哀家看你是滿嘴胡謅,今早的教訓是不夠吧!”不等二丫開口,太後一揮手,“哀家就賜你海棠紅!”
海棠紅是宮中一道責罰,就是用扁木板重打犯錯的妃嫔及婢女的嘴,直到受罰的人嘴被打成了海棠一樣紅,此時的嘴一般就是被徹底打壞了,這樣的重刑一般是用于犯了罪不至死又不可饒恕的人身上的。
聞言,三個宮婢上前,一個手持掌寬的扁木,另外兩個反手押住她跪在地上。
“打!”
太後一聲令下,持扁木的宮女一步上前,扁木重重打在二丫已經紅腫的嘴上,傷口處疊加的疼痛陣陣襲來,扁木板拍打的聲音在宮殿回響,二丫掙脫不開,卻聽到一道求饒聲。
這聲音不是她的,而是一同前來的郭夫人的。
“求太後饒命,太後息怒!”郭夫人跪在地上向太後求情,“她還不懂事,得罪太後不是本意,還請太後能念在護國将軍府多年為國盡心盡力的份兒上饒過她一回吧!”
太後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郭夫人,沉聲怒道:“正是因為德嫔出自護國将軍府,哀家才要幫将軍府好好教教她規矩,免得丢了護國将軍府的名聲!”
二丫只覺得嘴已經沒有了知覺,身後兩個宮婢力氣甚大,她胳膊也被拉的生疼。美眸看向太後,淩厲的氣勢迸發出來,可憐郭夫人以為太後會賣護國将軍府幾分面子,不顧顏面的向太後磕頭為她求饒。
見太後無動于衷,郭夫人突然撲向被打的二丫,木板子重重落在郭夫人背上,郭夫人疼得不由悶哼。這麽重的力量打在少女唇上該有多疼啊,郭夫人不禁心疼。
“郭夫人,請你不要阻攔哀家管理後宮!”太後沒有想到郭夫人竟然如此不識好歹,敢阻攔她。
“郭夫人,這嫁入了皇家就是皇家的女人了,不再是你護國将軍府能管的了!”華妃這時候還不忘落井下石,“難道你們護國将軍府覺得自己功高蓋主嗎?!”
太後神色更是難看,“你不讓開就怨不得哀家了!”
郭夫人哪裏不知道,護國将軍府不是兵部尚書慕容大人一派的,政敵之争,太後自然不會對她們手軟,不過即使知道會被牽連,郭夫人還是不忍心讓眼前少女受到如此刁難欺負。
“打,給哀家狠狠打!”見郭夫人不識擡舉,太後直接讓人一起打了。
“母親……母親不要管女兒了,女兒能挺住的!”二丫聽到木板落在郭夫人背上發出的悶響,心中不忍,用力想要推開郭夫人。
少女嘴角的血涓涓流下,衣襟前被血染紅,她甚至感覺牙都被打松了,眼淚本能的流下來,原本絕代風華的面龐上血淚交織,郭夫人悶聲不答,死死的将她護在身下。
“皇上駕到!”熟悉的太監聲音響起,幾道腳步聲匆匆入殿。
一襲紫金繡龍紋常服的宮珏翌大步跨進鳳翔宮,身後跟着一個年過半百已生華發的中年男人,赫然是護國大将軍。
“住手!”宮珏翌沒想到竟然會看到這副場景,當下怒喝道。
076 陰私手段
護國大将軍求他過來看看,他原不知為何,原來是太後的手筆!
今日護國将軍夫婦一同入宮,在郭夫人磕頭求太後的時候,郭夫人帶進來的婢女便悄悄去搬救兵了。
郭将軍雖然只是一介武夫,可是對郭夫人還是愛護有加,是個寵媳婦的,見自己的夫人被人欺辱,哪裏會管你是誰,身份多了不起,當下大步上前一腳踹開了幾個丫鬟,将郭夫人護在身後。
皇帝的怒喝聲吓的幾人不由打了個冷戰,太後見皇上如此動怒,也不好再亂來,強裝鎮定,“皇帝來了,哀家正在教訓這個不服管教的德嫔,誰知郭夫人竟然不識好歹敢攔着哀家……”
太後剩下沒有說的話不言而喻,華妃上前福禮,嬌聲道:“護國大将軍是覺得功高蓋主吧,所以郭夫人敢鳳前失儀,出言頂撞太後娘娘!”
聞言,宮珏翌眸光冰寒的看向自以為是的華妃,華妃臉上帶着面紗,面紗下嘴還不停的噼啪噼啪說着話,絲毫沒有注意到宮珏翌的神色。
“還請皇上為老臣做主,不知道老臣的女兒妻子犯了什麽罪,要被如此毒打?!”郭将軍見自己的夫人都站不起身了,心中怒火橫生。
太後見護國大将軍一根筋的要打破沙鍋問到底,面色不虞,見皇上也不開口,心中又氣又急,她何時受過如此的窘迫,“哀家要處置後宮妃嫔,護國将軍你作為臣子,無權過問。”
“哦?那不知朕有沒有權利過問?”宮珏翌看了一眼臉上俱是血水的少女,傷得真是不輕,太後是不是太嚣張了!作為一國之主的霸氣便突顯出來了,直直的對太後問道。
華妃見情況不對,怕宮珏翌又偏袒德嫔,心中一急,一臉委屈的跪下,“皇上,太後也是為了臣妾,德嫔她想害臣妾,皇上……您看臣妾的臉。”華妃說着就去揭面紗,一張長滿紅色膿包的臉映入眼簾,宮珏翌皺眉,“到底怎麽回事兒!”
華妃一聽,忙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就是說這只是你猜測的?”
宮珏翌一巴掌揮過去,華妃捂着臉跌倒在地,面色痛苦的看着宮珏翌,“皇上,臣妾……”突然摸到臉上有溫熱黏滑的液體流下,翻來手心一看,竟然是一手的夾雜着黃色膿液的血水,華妃當下驚叫一聲,“我的臉……我的臉啊,救救我的臉,皇上,救救臣妾吧!”
她伸手抓住宮珏翌的衣袂,眼神慌張。宮珏翌一臉嫌惡的退後一步,“傳太醫!”
華妃被宮婢扶到一旁,太後坐在金鳳寶座上不動聲色。
“這件事不知道母後可有什麽說法?”
見宮珏翌不依不饒,太後也知道怕是難以瞞混過關了。
“哀家也只是為了主持後宮公正,德嫔不懂規矩,妒忌心生了歹毒,對華妃下毒,哀家能不管嗎?”
宮珏翌冷笑,“此時事關阮嫔,為何母後不把阮嫔召來問清楚,就直接私下用刑?”他反問道。
說着,宮珏翌便差人去請阮嫔過來。
雲翠宮裏,正在逗趣前幾日皇上送來的八哥,聽到宮婢禀告外面探聽到的消息,心下一驚,怎麽出事的是華妃!?
難怪剛才華妃的宮女跑來詢問玉凝露,說話奇奇怪怪。可她清楚記得裏面的藥要長時間使用才能出效果,怎麽會這麽快發作,隐隐覺得此事不對勁,可眼下最要緊的是怎麽撇清自己。
她明明把玉凝露送給了德嫔,用了玉凝露的竟然是華妃,此時絕對不簡單,看來她是小看了德嫔。
放下投喂八個的吃食,阮嫔走到羅漢榻旁坐下,緊緊絞着手帕。如今華妃受了傷,這事不管如何都會牽扯到自己的頭上,華妃是慕容家的女兒,與自己本來就不和,如今又因為自己出了事,怕是會給母家惹麻煩。
正想着怎麽辦的時候,外面宮珏翌派來的人就已經到了。
知曉是皇上宣自己去鳳翔宮,阮嫔當下起身,穿上那件紫色披風跟着去了鳳翔宮。
這時候已經申時了,後宮各宮都開始準備用晚膳了,路上可見提着紅漆食盒的宮女匆匆行禮後離開。
很快轎辇就停下了,婢女扶她下了轎辇,早有宮婢進去通報,阮嫔跟着進了殿內。
殿內站了不少人,阮嫔一眼就看見了俊朗容顏略,面色有些陰沉的宮珏翌,上前柔柔行禮,這才又轉身對太後幾人行禮。餘光瞥見地上的德嫔和一個婦人,是郭夫人,郭夫人身前站着一個中年男人,是護國大将軍。
默默将目中所見斂下,心中暗暗思量。
“阮嫔,朕問你,你可是把玉凝露贈送給了德嫔?”
“玉凝露?臣妾為何會把玉凝露贈送于人啊,那可是皇上賜給臣妾的,臣妾可舍不得送人呢。”阮嫔面上挂着淡淡柔婉的笑容。
這下好玩了,一個說送了,一個說沒送,這可如何是好。
“阮嫔,本宮派人過來,是你親口說的,玉凝露贈送給了德嫔,為何此又說辭不一!”
華妃是真的急了,顧不上捂着臉指着阮嫔厲聲問道。
阮嫔好似被吓了一跳,往宮珏翌身旁挪了幾步,捂着肚子,面色有些難受的看着宮珏翌,“皇上,華妃姐姐說什麽呢,臣妾怎麽聽不懂呢?”
華妃的臉簡直不堪入目,阮嫔只可惜玉凝露沒有用在德嫔臉上,不過……地上德嫔一臉的血,也好不到哪裏去啊。
心中竊喜,這兩個女人長得都比她好看,如今不費吹灰之力便毀了她們的臉,心中甚是暢快。
這時太醫來了,宮珏翌讓他們先給華妃看看,瞟了一眼地上的少女,“給郭夫人和德嫔也看看。”
擦幹淨嘴角,總算露出幾分幹淨的容顏。“德嫔娘娘。”太醫看着本來冰肌玉骨絕色傾城的少女臉上傷成了這樣,心中不由唏噓。讓宮婢按照他說的為德嫔清理傷口,他雖是太醫,可男女有別。
張院判正在給華妃看臉,不時搖搖頭,“娘娘這長的膿瘡本來仔細養幾日便會消退,如今傷口破了皮,怕是……”
“怕是怎麽你快說啊!”見張院判一臉的凝重,華妃激動的搖着張院判的手臂,宮珏翌冷冷的看着她,反應過來她忙放開張院判。
“玉凝露裏面被人加了會腐蝕傷口的散骨毒,尋常人不小心碰了就會長娘娘臉上這種膿包,若是破皮的……就,就會順着傷口腐爛,沒有解藥極不容易好起來。”張院判斟酌字句道。
腐爛?好不起來了?這幾個字在慕容華清腦袋中炸開了,她的臉一直是她引以為傲的資本,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奪去她的美貌!不對,還有解藥,她要解藥。
“妹妹,阮嫔妹妹,姐姐求求你,求你,把解藥給我吧,求求你了……”華妃聲音帶着哽絕望的哽咽。
阮嫔被華妃突然拽住,急急往宮珏翌身旁躲,“不知道華妃娘娘在說什麽,皇上臣妾怕。”阮嫔本來就生的瘦弱,一颦一蹙都惹人憐愛,比起一臉醜陋瘋狂的要追着阮嫔的華妃,此刻阮嫔明顯的出挑太多了。
“華妃,你看看你,成何體統,你還是慕容府出來的,竟然如此沒有規矩!”宮珏翌沉聲喝止了慕容華清,眼中的不虞溢于言表。
慕容華清跌坐在地,眼神恍惚,突然暈倒過去。這下子鳳翔宮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