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六天清晨,白鳶迷迷糊糊地醒了,有點不情願離開睡夢的味道,畢竟發情期的omega身體為交歡做好了準備,他卻沒有,還要擔負清理的重任,實在很累。
背上似乎在被什麽磨蹭,白鳶腦海閃過楚艾蹭着自己求歡的畫面,擔心小omega得不到回應會哭,猛地張開了眼。
楚艾見他突然醒了過來,有些受驚地收回了撫摸白鳶背部抓痕的手。
他洗漱完了,頭發也很整潔,小身板直直坐在床上,沒什麽表情,眼睛朝下望向自己的omega:“你醒啦。”
白鳶眨了眨眼睛,意識到發情期終于過去了。
他放松地窩進被子,累癱了一樣,啞着嗓子“嗯”了一聲。
楚艾扭了扭屁股,白鳶估計小戀人又有拉不下面子的地方了,他半阖着眼想,還有什麽拉不下面子的呢?這五天,實在夠胡來了。
就聽到楚艾輕輕“哼”了聲,鑽進被子,把自己埋到了白鳶又熱又軟的懷裏,貼着他的脖子找信息素味。
白鳶知道這是發情後的眷戀時期,他摸了摸楚艾的後腦勺,努力釋放信息素,可惜效果并不理想。
楚艾感覺到他的動作,連忙制止了:“你別放信息素了,本來就這麽累了。”
白鳶笑了下:“沒事,你不想聞嗎?”
“想是想,”楚艾撇撇嘴,“但我知道,這是發情的習慣,心理作用,因為你的信息素本來也安撫不了我。”
omega對omega的發情安撫當然沒什麽作用,楚艾想聞,僅僅想确認白鳶在自己身邊。
所以他說這是習慣和心理作用,于是更緊地抱着白鳶,說:“你好好抱着我就行了,不要白費力氣。”
白鳶便不再勉強自己,他真的太累了,A級omega發情真要命。
被楚艾別別扭扭地撒嬌一通,白鳶身上沒力氣,精神倒是真的不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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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今天還不去上班嗎?”
楚艾皺眉:“這麽想我走嗎?”
他不滿地勒緊omega的腰:“你是不是覺得我好麻煩。”
白鳶有點愣神,把小omega稍微松開了,去看他的表情:“我當然不覺得,你是不是情緒還沒緩過來?”
他吻了吻楚艾的額頭:“別亂想,寶寶。”
楚艾不否認,他今天早上一醒過來,就被自己發情時的所作所為臊得無地自容。
他居然哭了,還是號啕大哭,楚艾連自殺的心都有了。
從前有伴侶的時候,他多少也會服用一點抑制劑,然後再以一種較為克制的方式度過發情期,當然,高級omega克制過後的發情期也只能讓他有一點理智,可以比較好地控制情緒,肉欲上照樣放縱。
這次他沒吃抑制劑,不僅因為沒來得及,更在于他想要抛棄理性。
就能不再克制自己的害怕,借着發情的名頭坦露一切,這的确有點卑鄙,因為楚艾知道,白鳶絕對不舍得怪罪身陷發情期的自己。
他不覺得自己對白鳶的勾引、狎弄很丢人,畢竟清醒的話他還可以玩出更多花樣戲弄這個omega,楚艾羞惱的是當初那個愚蠢的決定,讓自己顏面盡失,作天作地。
結果就是現在在白鳶眼裏,以另一種方式開始作了。
白鳶縱容地看着懷裏不開心的omega:“在想什麽?”
“在想,”楚艾臉臭臭的,“做淚腺切除手術。”
白鳶反應兩秒,“噗”地笑了一下。
楚艾瞪了他一眼,分明在說“你要是敢嘲笑我,我就敢離家出走”。
白鳶受不了一樣,把臉貼在楚艾溫度稍高的臉龐,愛不釋手地蹭他:“怎麽這麽可愛啊,寶寶,我好喜歡你。”
在整五天的楚艾的哭求與逼迫下,白鳶說了無數次“愛你”,已經不會為如此坦誠而臉紅了。
倒是楚艾有點不習慣,紅了紅臉。
“你發情了嘛,”白鳶哄他,“控制不住情緒,很正常。而且要不是這樣,我也不知道你一路在不開心什麽。”
說到這裏楚艾又來勁了:“你還學會瞞着我了!”
白鳶連聲道歉:“對不起,再也不會了。”
還無師自通地用下巴蹭了蹭楚艾的脖子讨饒。
楚艾也不氣了,說到底,他自己才一開始就不坦誠。
他“哼”了聲表示原諒,又問:“還有一件事,我想不通,磕脆皮/鴨嘛推*文 你為什麽早就知道範卓文出軌,直到今年才決定離婚?”
白鳶僵了僵,楚艾拍拍他的背:“別怕,想說就說,不想說也沒關系。”
掌下的身體放松下來,白鳶側卧在床上,有些出神。
他說:“我現在都有些不理解,那樣的自己。”
範卓文第一次在外與其他omega交合,白鳶就察覺了。
他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大發脾氣對他而言相當于天方夜譚,本能讓他第一時間佯裝無知,等到晚上,被丈夫摟在懷裏,籠罩着陌生omega的氣息,才一邊發冷汗,一邊思考自己該怎麽辦。
“我當時想的是,”白鳶喃喃,“該怎麽留下他。”
而非離開。
因為多多少少,一年的婚姻時光裏,範卓文對自己親昵又紳士,他們擁抱、愛吻、纏綿,乃至完全标記,說一點喜愛、一點依賴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他只覺得或許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好、不夠,沒能留住丈夫的心。
“我努力了一段時間,更加殷勤地讨好他,也會在、床事上,更加主動一點。”
範卓文身上的omega味道會消失一段時間,等到白鳶覺得丈夫又完整屬于自己時,下一個陌生的味道又接踵而至。
“就這樣希望一陣,又絕望很久。他身上的味道……就像我的晴雨表。大概的确很難理解,事實就是,我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我只在乎他,也希望他能在乎我。”
第二年的時候白鳶崩潰了一段時間,這個卑弱omega的焦慮了無聲息,範卓文甚至一點都沒察覺,而所謂的崩潰更像沒發生過一樣,他轉換了心态,行為表現和從前沒有區別,僅僅不渴望得到丈夫的愛了。
他不奢求了,只是更努力地做健康調理,備孕。
“其實這很不負責任,”白鳶的聲音有點顫抖,“我只是想、有一個寶寶,它會喊我媽媽,只有我一個媽媽。”
“它會很愛我,我也會很愛它。”
範卓文在他眼裏喪失了顏色,不具備任何氣息,成為一臺提供精子的儀器。
白鳶會有些陰暗地重新定義這個小家的關系,他為丈夫的起居餐飲所做的一切努力,僅僅在于他需要一顆健壯的精子,給他帶來一個生機勃勃的孩子。
“這樣的想法,會讓我不那麽難受。”
白鳶苦笑着,不希望楚艾看到自己的表情,他輕聲問:“是不是很……畸形?”
楚艾不讓他埋住自己的臉,去吻他的眼睛:“當然不。”
範卓文持續出軌,再在某天得知omega能嗅出其他信息素的真相。
然而什麽也沒改變,就像白鳶默默消化了一切一樣。
他們默契地達成了互不揭穿的關系,心中了然對方的隐瞞,也知曉自己被看穿,就像兩塊面對面的鏡子。
再若無其事地繼續行騙,并以此取得報複的快感。
這樣病态的關系甚至增強了傷害對方的快樂,因為你知道對方能看清,你的故意為之。
除此之外,糾纏一點完全标記下,恹恹痛苦的愛。
在一個又一個的相擁而睡裏,把彼此的罪惡捂得越來越爛。
說白鳶軟弱,實在很對。
畢竟他偶爾也享受這樣的表面和諧,自欺欺人地覺得自己擁有一點什麽,被敷衍地愛着。
更為詭異的是,他的軟弱,又恰好能與範卓文的惡意進行抗衡,勝負難分。
“我沒想贏過他,但又不是那麽願意認輸。”白鳶很疲憊地說,“我輸不起,我什麽也沒有。”
所以每天、每天,孜孜不倦地等待那個會屬于他的孩子。
好不容易它來了,狂喜,又被照片打了個措手不及。
“很奇怪,我明明知道他出軌,也還是想要孩子,想了很多年。但在那一刻,我才意識到,這個心願很自私。”
他成為了父親,或者說母親,懷裏不是盛滿他願望的空氣,是切切實實能降生的一個寶貝。這讓他不能像以前一樣,對“孩子的父母關系”坐視不理。
白鳶頭一次如此痛恨範卓文的不忠,也憎惡起自己,一只手拿着手機,一只手捂着肚子,像要遮住寶寶的眼睛,叫他別看,別看這段腐爛的關系。
還有一個極為微妙的點,如果範卓文能持續保證自己的出軌不被外人發現,白鳶或許也沒那麽在乎他愛不愛寶寶,但那張照片打破了這對伴侶心照不宣的平衡,把他們的假意擁抱扯開了,露出他們胸前空無一物的窟窿。
“你知道嗎,我只是下意識怪他,找的人沒分寸,而不是別的什麽。”白鳶垂下眼睛,“萬一哪天被寶寶知道了呢?我之前在醫院跟你說的,擔心‘它得不到完整的父愛’,其實是借口,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我受不了的,是他的欺騙不夠完美。”
連帶白鳶的佯裝不知,也沒了躲藏的餘地。
楚艾反駁道:“你不用這樣诋毀自己,既然在乎寶寶‘知道’,不也是害怕他得不到幸福嗎?你只是在那一刻,突然……被喚醒了。”
白鳶笑了一下,似乎接受了楚艾的安慰。
再有了後續這一切。
白鳶長長嘆了口氣:“我真的很軟弱。”
楚艾望了他一眼,說:“你不能否認,有标記的緣故,而且,”小omega皺了皺鼻子,“而且其實你是有點喜歡範卓文的,一點點!但不是沒有,這一點點,不夠你強硬到揭穿他的背叛,但又恰好讓你願意得過且過。”
白鳶想了想,說:“你說得很對。”
他表情有點不好意思:“我的性格,的确不是很好……從小我爸媽,對我的期望就不是很高,但又的确有許多期望。”
“因為是低級omega,不會有什麽出息,卻又因為是個omega,或許可以‘賣個好價錢’。”
白鳶很累地說:“做得不夠好,會被認為omega本來就沒用,稍微好一點,也會覺得如果不是omega能做得更好。”
他一邊被狠狠踩進omega的模子裏,又一邊要接受他們對這個模子的嫌惡。
他沒有能走出的可能性,因為稍微走出一點點,又要被“如果不是omega可以更好”這一無解的期望,打回原地。
“所以你很自卑。”楚艾下結論,面上流露對白鳶beta父母的不贊同,又問:“你不喜歡自己的性格嗎?”
白鳶沒想過,他只說:“偶爾也希望,自己能……厲害一點。”
楚艾點點頭:“那現在呢?你覺得自己厲害嗎?”
白鳶想了想:“比以前厲害很多了。”
楚艾笑了,很開心的樣子:“我也覺得,你變得更大膽了,白鳶,剛認識的時候,甚至不敢怎麽跟我說話,現在能勇敢地和我說這些,是很大的進步。”
白鳶朝他笑了一下,有點害羞。
楚艾親了親他,覺得說完這些話,自己離白鳶很近很近。
他第一次完全理解了這個脆弱的omega。
他的痛苦,怯懦,和手段崎岖的自救。
楚艾不覺得自己的理解相當于寬容了這一切,當然不是,他從不苛求白鳶什麽,而是意識到,自己想要毫無保留地呵護這一切。
這只跌跌撞撞,牽上自己手指的紙鳶。
“白鳶,”楚艾喃喃,“我感覺,自己和你形成了一個‘标記’。”
白鳶被他的語調惹得心很軟,跟他鼻尖碰鼻尖,輕聲問:“在哪裏?”
楚艾笑了一下,熱氣穿梭在他們臉頰中間。
他把自己的手抵在自己心口,小聲說:“在這裏。”
白鳶也伸出手摸了摸楚艾的心口,楚艾問:“聽到了嗎?”
白鳶還沒出聲,小omega就閉上了眼睛。
他說:“它在說,我很愛你。”
應該是小楚第一次說這樣的話(指清醒的時候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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