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壇]小公主

第27章 聖西羅的雨夜

2007年4月20日。

Setlla坐在卡靈頓入口處的草地上時，進進出出的人們并沒有感到奇怪。內維爾和斯科爾斯跟她打了個招呼，問她需不需要接送業務。她只是搖搖頭，笑着讓他們先走。吉格斯稍後路過，Setlla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沒說什麽。

直到斜陽西沉，巡邏的保衛人員遲疑着要不要上來問她是不是需要幫助。平日裏Setlla也會在卡靈頓裏做一些負重訓練，據爵爺說對她的身體很有好處。可像今天這樣在草地上休息這麽久，還是非常奇怪。

不過很快，本賽季表現耀眼的曼聯7號出現在視野可見範圍內。他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剛換上的POLO衫上又覆上了一層薄汗。保衛人員馬上退下，噢是的，每天都是這位炙手可熱的新星送小公主回家的。

羅納爾多俯身撐着膝蓋問Setlla：“你怎麽坐在這兒？剛鍛煉完很累嗎？”

Setlla苦笑着搖搖頭。

羅納爾多朝她伸出一只手，愉快地說：“嘿，快起來，我新發現了一家中餐館很不錯，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擡頭看去，臉色僵硬地笑着，“嘿，我是很想起來沒錯，但我發現，好像有點起不來了诶。”

羅納爾多睜大眼，蹲下去用手挪動着Setlla的腿，“你是說你的腿沒感覺了，這樣呢？這樣呢？別開玩笑了！”

Setlla嘆息，“我是說真的，我的腿真的動不了了。”

葡萄牙人自責得不知該怎麽辦才好，早知道他就不該加訓這麽久的。他手忙腳亂地把Setlla攔腰抱起，咬着牙說：“我送你去醫院，你也真是的，覺得不舒服就該在Ryan他們出來的時候就告訴他們啊！”

Setlla也知道這一點，可是一想到那些92班的人會一發現就大驚小怪地告訴貝克漢姆，她就不想求助了。在羅納爾多一路風馳電掣前往醫院的路上，Setlla看着男孩比四年前成熟許多的側臉，不禁感慨：“這幾年來，我最幸運的事情大概就是遇見了你，Cristiano。”

“啧啧啧，這麽肉麻，這些話還是等我把你送到醫院，搶救回知覺之後再說吧。”

可羅納爾多所說的并未到來，醫生只是搖搖頭，讓他們準備輪椅。葡萄牙人的眼睛都要瞪出火來，“你這是什麽意思？好端端的坐什麽輪椅，我才不信。”醫生用非常專業的醫學知識和他講道理，各種聽不懂的羅納爾多怒氣沖天。反正這個醫生的意思就是要坐輪椅，小公主怎麽可能坐輪椅？

他轉身想要抱起Setlla，“曼徹斯特的醫生也就這個水平了，我們去倫敦。”

“嘿，Cristiano。”Setlla輕輕搖頭，“醫生說的是對的，我的病惡化到這個階段只能坐輪椅了。”

羅納爾多語結：“可是、可不是說你的病只是會偶爾發作，沒什麽大問題嗎？”

這個問題Setlla難以回複羅納爾多，也難以回複弗格森，在大半年的藥物治療和複健之後，她的病終于惡化到蠶食身體的地步，要想隐瞞下來平靜地生活再長一段時間看來也做不到了。

弗格森對Setlla的隐瞞大發雷霆，尤其是在布雷迪過來接她去倫敦看病的時候，還在奮戰歐冠半決賽的紅魔主帥無力幹涉，只能自己一個人在家裏生悶氣。Setlla心裏難受，看完病之後就趕快回到曼徹斯特，搬回了弗格森家裏。

當冰冷的輪椅推進家門時，弗格森都不忍心再去看一眼，布雷迪這時反倒成為拯救這家人的天使，他半扶着Setlla的腰帶着她走了幾步，說：“她可以在幫助下做短暫的行走，你們一定要經常帶着她走一走，減緩病情的惡化。”

自此之後，弗格森發現自己再沒什麽權力對布雷迪發脾氣，Setlla這孩子也真是可憐，爸爸和哥哥對她漠不關心，遇到球隊忙的時候更是沒有人能帶她去看病，前些年一直經營的服裝店看來也必須關門。因此當羅納爾多上門來看望她的時候，弗格森就像逮住救命稻草一樣拉着他絮絮叨叨：“你訓練之餘要多關心小公主，不要光顧着和名模約會。”

羅納爾多小雞啄米似的不停點頭：“我知道的。”他還知道Setlla不喜歡別人同情她，可找遍家鄉和身邊所有的人，羅納爾多也沒發現比Setlla更值得同情的朋友。除了賬戶上的巨額財産之外，她究竟還剩下什麽呢？

葡萄牙人覺得他有義務給Setlla帶去希望，于是在扶着她繞房短暫行走的過程中，他承諾：“曼聯一定會進決賽的，我們後天就要去聖西羅客場作戰，你要等着我進球。”

Setlla笑笑：“我不用等着你進球呀，我會去看的。”

“去看？”羅納爾多充滿疑慮地看着Setlla，扶着她的手不确定地加緊了力道。Setlla只能告訴他，醫生建議她要多運動、多旅行，提升心情比什麽治療都要好。于是，葡萄牙人在征得弗格森同意後，歡天喜地、鬥志滿滿地出發了。

5月2日那天，米蘭城下着滂沱大雨，凱西推着Setlla進入包廂時慶幸他們睿智地提前預定了地方，然而愉快的心情很快就被打破。第11分鐘，內斯塔中場右側長傳，西多夫禁區右側頭球回點中路，卡卡在門前16米處左腳半淩空抽射，球蹭草皮直竄右下角。AC米蘭取得了進球！

Setlla不禁皺眉，首回合在老特拉福德3:2小勝，米蘭還握有2個客場進球，這麽快就被扳平總比分，對曼聯來說情況非常不妙。果然，接下來的形勢幾乎是一邊倒，在曼聯射門次數難以直視的對比下是米蘭犀利的進攻。很快，西多夫就攻進了第二球。Setlla擔心得要命，以羅納爾多那種要強的性格，既然賽前答應了她要贏，遇到這種事肯定會受不了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Setlla已經明白以曼聯今天的狀态絕不可能再反超比分，她只希望羅納爾多能冷靜一點。但到手鴨子飛走的打擊顯然讓還不夠成熟的葡萄牙人狂躁起來，下半場進行到後半階段，米蘭又打進一球，稍後羅納爾多便在和加圖索劍拔弩張的争執中得到一張黃牌。

Setlla已經想到賽後媒體會怎麽說，一定是宣揚小小羅在球技和人品上都被卡卡拉開八條街吧。最近一年來，随着羅納爾多在曼聯的爆發，國際足壇越多越多地把他和卡卡、梅西相提并論，似乎很多人都認為這三人将在未來足壇摘得至高榮耀。但你得真正生活在他們之中才會明白，他們都是不一樣的個體，除了足球之外他們還有豐富多彩的生活，不能以足球進行單純的比較。但無法否認的是，上帝之子不管怎麽看都像媒體宣傳的那樣，當他雙膝着地，擡手閉眼仿佛在雨中沐浴着天賜恩寵，記者們會寵愛他也很正常吧。他就像一把尖刀刺入紅魔的心髒，讓人心悸的同時又挪不開眼。

恍惚之中，比賽已經結束，曼聯終究沒能實現進入歐冠決賽的夢想。上一次是什麽時候了呢，對了，是貝克漢姆和維多利亞結婚那一年呢，1999。

凱西問她需不需要去更衣室看看球員，Setlla搖頭，這種時候她也再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讓羅納爾多難受。她給葡萄牙人發了個短信，約他在停車場見面。凱西很體貼地給了他們倆單獨說話的時間，自己先去找弗格森了。

羅納爾多拎着東西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就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別別扭扭地站到Setlla面前，重重地說：“對不起。”

Setlla朝他勾勾手，讓他半蹲下來，好讓她摸到頭，“我不需要對不起，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停止追求，這樣就很好了。”

要擱在平時，羅納爾多絕對不會允許Setlla這樣摸他的頭，可今天他想允許自己軟弱一會兒。而且說真的，AC米蘭今天的防守實在太讨厭了，“那個奧多今天一直貼着我，一拿球就有兩三個人搶上來。還有他們的進攻，那個卡卡，我最讨厭什麽上帝之子了！”

Setlla忽然嘴角僵硬，戳了戳羅納爾多的肩膀，再指了指他背後。葡萄牙人轉身，只見巴西人正尴尬地背着他的Adidas背包站在他身後。才沐浴完的卡卡栗發半幹，白皙的皮膚加上好看的眉眼，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清爽。Setlla朝他笑笑，說：“抱歉，Cristiano只是輸球之後心情太差罷了。”

羅納爾多轉過頭去，一臉嫌棄，表示他不想看見卡卡的臉。卡卡卻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朝Setlla點點頭，眼底透出難過的神色，他走到Setlla面前，引得羅納爾多驚弓之鳥般的跳起來。

“願耶和華的愛與祝福伴你一生一世，祝你早日康複。”卡卡說着，在面前畫了個十字，微笑就像和風般溫暖。

Setlla終于明白為什麽人民會稱他為上帝之子，不是因為他的信仰，而是因為他出現在你面前，你就會感到沒來由的安心與平和，“謝謝你，祝賀你們進入決賽。”

等卡卡留下笑容離開之後，羅納爾多不滿地抱怨：“你居然還祝福他，他看上去那麽虛僞，哪裏會有這麽完美的人。”

“他也許不完美，可他很美好。”Setlla擡高手揉了揉羅納爾多的頭發，“等以後你們有機會多相處的時候，你一定也能感受到的。”

這話後來成為葡萄牙人永遠不敢想到的句子，每當想起那個場景，就像有雙倍的疼痛在折磨着他，讓他在夢裏也會疼到醒來。原來愛，真的是一件那麽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