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是不是發現了我妻子的異常?”
“嗯。”
“什麽異常?”
“我近來有個開發月灣古巷的計劃,竟然發現那裏大片房屋的所有人是你的妻子。我很意外,原來那麽柔弱的、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還是個隐形女富豪。所以說,以貌取人是不對的。”
思路清晰,條理清楚。
他端起了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神智正常,并無半點被催眠的跡象。
也是,一個上市公司的大老板那麽容易被催眠,也不用當了。
江柏遠有些失望,并沒有從他嘴裏聽到想聽的答案。
“感謝周先生的配合。”
他譏诮他剛剛的僞裝,表達自己的态度:“不過,我不相信。”
周凜川擡了下眼皮:“這就是江先生的事了。”
其實,不僅江柏遠不信,江如意也不信。她朝周凜川伸手要抱抱,等坐到他腿上,伸手摟着他的脖子,軟軟糯糯地問:“哥哥真的不知道麻麻在哪裏嗎?我很想麻麻。”
她醞釀感情,撅着嘴兒,掉兩滴眼淚,眨着濕漉漉的大眼睛裝可憐:“麻麻是不是不要我了?小如意很乖的,哥哥,你讓麻麻回來好不好?”
“哥哥真不知道。”
“說謊鼻子會變長哦。”
她用手模仿一個動作:“像大象的鼻子一樣長。那時候,哥哥就變成長鼻子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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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孩子氣的話。
周凜川點頭:“嗯。我不說謊。哥哥真不知道你麻麻在哪裏。頂多确定……她很安全。小如意不要擔心。”
“哥哥怎麽知道麻麻很安全?”
“猜的。”
這跟說了有什麽不同?
她白浪費演技了,嘟起唇,佯裝生氣:“哥哥壞壞。”
既然生氣,也不給抱了。
她掙脫出他的懷抱,想坐回自己的位子。可椅子有些高,爬上去還有點費力。
周凜川看到了,彎了唇,提着她的衣領,将她放到了位子上。
相談不愉快,沒有人說話。
無比沉默的用餐。
快結束的時候,江柏遠問:“如果是周先生,接下來會怎麽做?”
周凜川眸帶深意地一笑:“想回來的人,總有一天會回來。好好工作,好好生活。靜待倦鳥歸巢。”
“如果倦鳥不歸巢呢?”
“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不來。”
“我謝周先生指點迷津了。”
有點諷刺的調調。
江柏遠抱起女兒,大步往外走。
臨出包廂時,他突然回頭:“周先生是孤兒吧?”
有些事還是有些苗頭的。
他在他驚愕的目光中繼續邁步往外走。
江如意心下明白:也許,周凜川也是麻麻的資助者。聯想葉雪清,也許,麻麻失蹤前,也給他留下什麽話了。可他們都不說。看他們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
真殘忍。
想到這裏,她抱緊粑粑的肩膀,心疼他了:“我有些讨厭麻麻了。”
像是明白她的想法,江柏遠親了下她的臉蛋,溫柔一笑,只笑容裏藏着幾分憂傷:“如意,不要讨厭麻麻。你麻麻做事總有理由的。我對自己很失望,沒有發現她的異常。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對不起。我把麻麻弄丢了。”
“不是這樣的。”
“我會找到她的。”
他又親了下她的臉蛋,眼神堅定:“相信粑粑。”
依舊是難以改變的執念。
江如意心裏生出些不安來。
父女倆回到了車裏。
江柏遠開去了一家私人偵探社,之前有拜托他們幫忙尋找妻子。現在,他又有了新的訴求:“請幫我查查周凜川。中雅地産的周凜川。事無巨細。”
負責的社員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叫陳賽,染着一頭金黃的頭發,相貌白淨清秀,胸前黑襯衣大敞四開,暗紅色領帶松垮地挂在脖子上,一副落拓不羁的姿态。
“沒問題。”
他坐在接待室的沙發上,比了個ok的手勢,同時,從褲袋裏掏出一塊糖果,彈到了江如意的腦門上。
江如意:“……”
她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四處打量,一時沒防備,就這麽被一顆糖襲擊了,有點痛,本想責問一句,可拿起來,看到是糖,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應該不是故意的吧?
小孩子多對糖果沒有抵抗力。
江如意18歲的靈魂可以說不,但4歲的身體似乎不受大腦支配。她解開包裝紙,粉色的小圓球,亮晶晶的,還有香甜味,看着就讓人有食欲。她立刻放進了嘴裏,與想象的味道不同,竟然是苦的糖果。她直接吐出來,不可置信地看向罪魁禍首。
陳賽沒心沒肺,樂呵呵的:“給你什麽都敢吃。笨蛋!”
你才是笨蛋!
還是個壞蛋!
江如意覺得人格被侮辱了,用包裝紙包好糖果,直接砸向了他:“還給你。”
陳賽接住了,在掌心抛了兩下,竟沒扔,放回了褲袋裏。
江如意震驚了:“你不會還要拿去哄人吧?”
陳賽豎起大拇指:“聰明!”
這大壞蛋!
想想還是自己吃過後吐出來的……等等,不會在她之前,還有別人吃過吧?
這麽一想,江如意炸毛了:“你個變态!”
她下了沙發,撲過去,想要搶回糖果,把它丢進垃圾桶。
奈何,人小力微,兩三下後,就被陳賽束縛在懷裏了。
年輕男人捏她的臉蛋、鼻子、嘴巴,樂得不行:“看你來這裏兩眼骨碌碌亂轉,還以為多聰明,原來是個小傻子!”
他還以為天才的女兒是個小天才呢。
誰想,是個小傻瓜。
江如意覺得自己又被小瞧了,氣鼓了腮幫子,努力掙紮,想要離開他的懷抱。
“放開我!”
她還沖粑粑告狀:“粑粑,換人吧,這家夥一看就不靠譜。”
陳塞聽的眉頭一挑:“小家夥叫哥哥。”
“叔叔。”
“我有那麽老?”
“當然。叔叔長得太着急了。瞧你一頭黃毛,像極了金毛獅王。”
金毛獅王是金庸小說《倚天屠龍記》中的人物,因其滿頭金發,又擅長獅子吼,故綽號金毛獅王。
江如意這麽形容他,是譏笑他形象的意思。
陳賽不知道這個梗,還以為是個好詞:“誇我呀!金毛獅王?不錯。我喜歡。”
這下換江如意笑了:“叔叔喜歡就好。”
“還叫叔叔?”
“金毛獅王哥哥。”
“行吧。”
他們一笑泯了仇怨。
江如意借機摸走了糖果,然後,解開包裝紙,迅速塞進了他嘴裏。
君子報仇,當場才不晚。
陳賽立刻苦了臉,放下她,吐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江如意怕被“報複”,忙躲進粑粑懷裏,得瑟地說:“看你是偵探社金牌社員,還以為多聰明,原來是個大傻子。”
什麽叫以牙還牙?
大抵如此。
陳賽再次豎起了大拇指:“行,小家夥,你贏了。”
江如意滿意了,咯咯笑着,在粑粑懷裏,快樂地晃來晃去。
江柏遠對于兩人的互動,一直保持安靜。自從妻子失蹤後,女兒的快樂也少了,所以,見她跟陳賽玩的開心,雖然期間有吃虧,也沒有說什麽。
煩惱是大人的,快樂是孩子的。
他等她玩夠了,才抱她出了偵探社。
今天一天跑了三個地方。
他收獲很多,不覺得累,還想着去銀行一趟,可半路看女兒打呵欠了,也就改道回了家。
江如意小孩子身體,中午有睡午覺的習慣,沒到家,就睡着了。
江柏遠看她眼睛緊閉,小腦袋一點點的,一顆心軟成了水。這是他的女兒,此生唯一的珍寶。他輕揉她的發,聽到她的呓語:“粑粑,粑粑不要難過……”
他唇角溢出了笑:“嗯。粑粑不難過。”
終于到了公寓。
他停好車,輕輕抱她出來,然後,乘電梯上樓,按了密碼進門。
幾乎才進去,他就感覺到了家裏有人。
先是餐桌上有沒來得及收拾的飯菜,接着是女兒卧房傳來輕微的聲響。
他以為是妻子回來了,心髒狂跳,激動地喊:“盈盈,是你嗎?盈盈——”
沒有人回應。
卻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房門開了。
江秋月的臉露出來:“柏遠——”
江柏遠滿眼失望,繼而,滿眼憤怒:“你怎麽還沒走?”
“姐姐不放心你啊。”
江秋月賠個讨好的笑,又玩柔情牌:“還有明珠,她想你了,哭鬧着要回來,我剛把她哄睡。”
江柏遠皺緊眉頭,看了眼懷裏睡着的女兒,把她放到了自己的卧房。他開了空調,調好溫度,關了房門,走出來,聲音透着不耐:“等她醒了,你們就走。我給姐夫打電話。”
“你就這麽讨厭我?”
“我想在沒心情跟你說話。”
他給馮東打電話,讓他給江秋月訂票,然後,自己去改了房門密碼。
江秋月看他這麽絕情,也惱了:“你竟敢這樣對我!我是你姐姐,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含辛茹苦拉扯你長大,我把你當親生兒子養育,你就這樣對我!徐香盈那女人還沒個下落,你也不為她積點福……”
“別說了!”
妻子是他的軟肋。
他握緊雙拳,打斷她的話,深呼吸一口氣:“你不就是想要錢?多少?”
“100萬。”
她回得迅速,像是生怕他反悔了。
江柏遠已經反悔了:“姐,你覺得我有那麽多錢?”
他現在沒工作,為了尋找失蹤的妻子,找偵探社、找電視媒體登尋人啓事,已經花了不少積蓄。她是他的姐姐,現在不為他分憂,還在背後捅他刀子。他一顆心痛得鮮血淋漓,眼睛都紅了:“姐,你可真是我親姐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渣姐會受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