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則矩
按程家的規矩，早飯其實都是由丫鬟送到卧房裏各自吃的，只有晚飯才在北廳擺上飯桌坐在一起吃，昨晚程太太的只是随口一說，只有程錦苒的丫鬟聽見了，還是從司徒府家跟過來的，只顧着伺候自己的主子，結果過了一夜，丫鬟們不知道有這麽個吩咐，還按規矩各自送到卧房裏去了，等程太太醒了看見丫送過來的早飯責問起來，管家這才傳下話來，食盒裏的吃食跟着丫鬟們在宅裏東邊西邊白繞了一大圈，冷了不少，又被拿回去重新熱過又擺了盤才上桌。
這麽來回一折騰，都快要到了午飯的時辰了，是吃這早飯還是等午飯做好的再吃，程太太在更衣不能打擾，程軒和程錦苒頭一次心這麽齊，都在房裏呆着不出來，擺明了一幅你不叫我我就不過去的态度。
管家急的在北廳和廚房之間走了好幾個來回，一個能拿主意的主子都沒有，可到時候事兒沒辦好還得他來擔着，這活計可沒法幹了。
還能有什麽辦法，只能去請示那個剛回來的小少爺了。
程昴和月兒從廚房剛要走，就看見管家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你怎麽過來了，我正要去北廳呢。”
“少爺，您給拿個主意吧，太太還在更衣我不能過去問，這早飯上桌了，還快到午飯的時辰了，您說說這到底是這麽吃還是撤了換午飯吶。”
程昴看了看管家那一臉快哭的表情，心裏竟有點想笑，不就是頓飯嗎，至于把你急成這個樣子？
“就這麽吃呗。吃啥都一樣。”
“那快要到了午飯的時辰了呀。”
“那就撤了換午飯。”
“午飯時辰還差一會兒呢，廚娘不上工呀，太太馬上就梳妝好了，您說說這……”
管家一着急，急的滿頭大汗，大冬天的，竟從頭頂騰騰地冒着熱氣。
月兒實在是繃不住，又怕笑出聲來管家會沒面子，側身躲到了程昴身後，程昴可不在乎面子不面子的，事情其實沒多好笑，可确實是頭一次看到人頭頂上能這樣冒熱氣的，笑着扶了一下額頭，有些無奈。
“那你說怎麽辦，這兩個選擇都不行，我也沒辦法了。”
月兒看管家頭上都快能蒸包子了，忍住臉上的笑，從程昴身後探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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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別太着急了，這件事我倆來辦就好了。”
“那謝謝月姑娘了。”
聽到這句話，管家心裏其實是不大樂意的，上次求杏兒拿主意把大小姐請來就讓他覺得有些跌份兒了，如今還要三番五次地聽月兒的主意，雖說月兒這少奶奶的身份也就是個時間的問題，可心裏還是有些不大是滋味兒。
可是礙着程昴在這兒的緣故，管家還是給月兒做了個揖道了謝才轉身離開。
“您打算怎麽辦呀月姑娘~”程昴回過身來怪裏怪氣地學着管家的京腔，捏起蘭花指兒嬉皮笑臉地給月兒做了個扭扭捏捏的揖。
月兒嗔笑着用食指點點他的額頭，也學管家的語氣。
“問那麽多幹嘛，還不過來搭把手！”
“好嘞~月姑娘您老慢點兒~哎呦喂~這有門檻兒~”
既然你不想去見他們，我們還不如在這廚房裏多待上一會兒，我不在乎他們是否要等，是否會餓。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月兒的刀工向來不錯，臘肉火腿一半切薄片兒碼在盤裏進了蒸鍋，一半扔進湯鍋裏滴幾滴醬油不一會兒就熬成了香氣撲鼻的湯頭。
“這也太寡淡了吧。”程昴拿湯勺幫月兒攪和着鍋裏的湯水，還不忘舀一點出來嘗嘗。
“等着呀，接着攪別停。”
“嗻~”
炸腐竹，小白菜的菜心，都是對火候不矯情還易熟的食材，往鍋裏一丢，煮上一小會兒，竟也和熬了幾個時辰的老火湯沒什麽區別了。
“把這個撕了。”月兒丢給程昴一個圓白菜。
“撕了？這樣？”程昴撕下一小條，塞進了自己嘴裏嚼了嚼，冰冰涼的又有些甜絲絲的味道。
“不是，撕成大塊，快點啊，慢了可就沒得吃了。”
幹辣椒和蜀椒進油鍋滋啦啦地一煸炒，蔥姜發出香氣十足的味道，程昴手腳麻利地撕完往鍋裏一投，大勺翻炒幾下，滴了一點耗油，又出鍋一個菜。
程昴早就準備好了筷子在竈臺上放着，夾起一塊，滾燙鮮甜，還有菜本身的脆韌，嗯，好吃的想要來碗米飯。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月兒又撈出了燙熟的蝦仁，兩勺豆瓣醬下鍋，一樣翻炒幾下，又是一道菜。
“行了，拿過去吧，這樣午飯的菜也有了，早點也有了，太太想吃什麽自己選就可以了。”
程昴手上的筷子還沒停下來，嘴裏塞得滿滿的還不忘了贊嘆，“月兒你也太厲害了，這剛這麽一會兒功夫，三菜一湯，那咱家的廚子是不是有點多啊。”
月兒得意地笑笑，收了程昴的筷子，“我挑的都是好熟的菜做的，你們平時要喝的湯都是烏雞黨參和鲫魚白筍什麽的，那可要熬上好幾個時辰的，天天給你們喝火腿醬油湯的話，太太還不得拆了這廚房。”
“也挺好喝的啊，只要是我家月兒熬的，啥都好喝。”
“下次就給你喝抹布水。”月兒笑着白了程昴一眼，把湯舀進白瓷湯盆，“走吧，小丫鬟，陪大爺把這些東西都拿過去。”
“嗻~”
食盒裏放上三菜一湯，重量着實有些墜手，程昴一手拄着拐杖，還想幫月兒拿一下食盒，一晃，差點又摔倒。
月兒答應給管家幫忙，做這些菜，就是為了能哄程昴開心一點，可最後還是看到了程昴眼裏的陰沉。
擡手覆住程昴的額角，輕輕地撫了幾下，眼神滿是如水般的溫柔，“這次我來拿，等你傷好了，就都讓你拿着。”
程昴還是沉默了幾秒，淺笑着點頭，“好。”
到了北廳，飯菜擺到桌上，雖然看上去不是那麽精致，但是有葷有素也能湊合的上程家該有的規制了，程太太也正好到了北廳，身旁的丫鬟扶太太坐下，手腳麻利地斟茶奉上。
程太太品了一口茶，看桌上只有程昴和站在一旁的月兒，心裏有點失落又有點高興。
失落是因為昨夜就跟孩子們說好了會一起吃飯，可都快到中午了，還是只有程昴一個人來了。
高興是因為昨夜自己太激動了都沒能和程昴好好說說話，現在正好沒有旁人，可以問問他關于他到了滄州之後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