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變貓.62
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現在這種情況呢。
中原中也一邊用異能操控着髒盤子和沾滿洗潔精的洗碗巾在水池裏互相摩擦, 一邊滿面嚴肅地兀自思考着。
采購完回來之後, 他們成功做出了味道還不賴的壽喜鍋,然後圍在飯桌旁, 非常具有居家氣氛的吃着飯——直至這裏為止, 一切都很完美。
然後,他的好心情就被店家發來的到貨簡訊掃了個一幹二淨。不過轉念一想,他尚未确定自己的情感到底是屬于哪種,沒準是看可愛後輩的心态呢……等等, 他剛才又用了“可愛”兩個字嗎?沒錯吧!
——到底為什麽會覺得同性可愛啊?!真是搞不懂。
難道是因為獸化的部分?可他以前明明沒有貓控傾向,也不會像別人一樣, 看見小動物會産生想抱一抱的沖動。
可是他現在卻……
橘發青年悄悄側過頭, 用餘光注視着正蹲坐在客廳裏,認認真真給貓窩套上外罩的相澤樹裏。比起他的種種思量和糾結, 對方顯然沒想太多, 這會兒正沉浸于搭建新窩的喜悅中,還左拽右移的來回嘗試,想要找到一個符合心意的角落。
可能是感應到了他的視線,黑發少年扭過頭,身後的尾巴也跟着上下搖晃着,表現出了些許讨好的意思, “中也, 我可不可以把窩放進你的房間裏。”
“……随你喜歡。”
當他故作淡定地發出第一個音節時, 亢奮的貓科動物已經拖着自己的大窩, 一溜煙小跑沖進了他的卧室, 在緊貼着床鋪的位置安下家,順便鑽進窩裏打了個滾。
——……這真的不怪他把持不住,未、未免太可愛了吧這家夥?!
從中原中也的視角,可以清楚的看到,平日裏總是擺着一張冷酷大佬臉的少年,此刻正完全不顧形象的翻來翻去,還伸出雙手趴在他的床邊,尋找着什麽東西似的輕嗅着。
難道說有什麽奇怪的味道嗎?他明明早上才換過床單,枕套和被罩也都是洗過的,應該只有洗衣劑的香氣才對。
為了避免自己的形象出現什麽污點,他忍不住抛下洗了一半的盤子,邁步走進卧室裏,裝作來取東西,好似不經意地問道:“怎麽了,有什麽奇怪的味道嗎?”
“沒有。”樹裏歪過頭,很遺憾地長嘆了口氣,“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就是因為沒有,才很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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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嗎。”
那一瞬間,青年仿佛被隐形的直球“啪叽”一聲砸中腦袋,只覺得一種隐秘地喜悅感正順勢飛進心底,攪得心跳聲都跟着快了兩拍。
為了撐住自己成年人游刃有餘的表象,他藏住唇邊不小心揚起的笑意,又轉身向外走去,故作不在意地道:“你要是困了就早點睡,我這邊收拾完之後再過去。”
“哦……”
眼看着貓薄荷離自己而去,樹裏不太開心的應了一聲,盤腿坐在柔軟舒适的窩裏開始想辦法。
——今晚上必須得吸個過瘾!不然之後的一段日子要怎麽熬啊?唔,不知道中也願不願意送給他一些穿過的衣物之類的,或者手套也可以啊!他不挑!
滿腦子鬼主意的貓科動物掃了眼旁邊的衣櫃,很克制的滾了滾喉結,準備待會兒找個恰當的時機,鄭重提出自己的請求。
偷是不可能偷的,畢竟被失主發現之後,他很可能會直接被重力異能摁在地上摩擦。
想想比賽場地裏生生化為粉末的神經病,他便很明智的決定,不要去挑戰前輩的底線,以免自己也淪為一張可憐的貓地毯,鋪在這裏給卧室的主人踩着玩。
——再想想該怎麽說才好吧……還有,要告別的事情,得好好的說出來才行。
兩個人各自苦惱着不同的事情,大約隔了二十分鐘左右,洗過澡的中原中也回到卧室裏,手中還拿着兩個高腳杯和一瓶紅酒,對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家夥示意道:“——喝一杯?”
心有不軌(?)的大貓趕忙點頭,伸手接過了其中一只高腳杯。
于是,他們便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床下的貓窩裏,拿起酒杯碰出清脆的聲音,自然而然地找回了比較融洽的氣氛。
不可否認的是,兩個人多多少少都有點自己的小心思,需要借助酒精的力量鼓起勇氣,所以不知不覺間,本來該以品嘗的方式來享用的紅酒,變成了普通啤酒的喝法,幾乎是囫囵咽下,咕嘟嘟地灌了一肚子。
中原中也的酒量不算好,偏偏又沒什麽自知之明,這會兒不知喝到第幾杯,腦袋就有些暈乎乎的發飄,忍不住歪靠在床頭,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坐在貓窩裏的少年。
“喂——”
“嗯?”
同樣喝到眼神發茫的樹裏擡起頭,視線從對方裸.露的脖頸一路下滑,逐漸隐沒進睡衣領口的交叉處。
大約是沐浴過的緣故,被熱氣蒸到微紅的皮膚隐隐流動着,對他來說成瘾度十足的貓薄荷香氣。平日裏總是若有若無、需要湊得極近才能聞得到的味道,此時簡直像是開了閘似的往外冒,勾得他不住地嗅來嗅去,連耳朵都軟趴趴地下壓,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貓科動物的眼睛天生又圓又大,稍微映着點光源,便如同兩塊昂貴的寶石一般,緩緩流轉着動人的光暈,幾乎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于是,青年在與他對視的同時,內心裏的某根神經再次被輕柔的撥動,迅速泛起微癢的觸感,然後不可自制地溢出一股沖動來——想要離這個人更近一些,不管是擁抱還是什麽,只要是能觸碰到對方的事情,都想要一一地去嘗試。
可中原中也并沒有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起碼,拼命忍耐的話,還是能做出一副不動聲色的假象來。
反而是受到香氣引誘的貓科動物更沒辦法隐藏自己的心情,這會兒醉醺醺開始跟他打起了商量:“我可以上去嗎?貓窩雖然很好,但我還是想呆在(貓薄荷)中也的身邊……”
“……不行,你今晚就在下面睡。”
到了這種時候,越是心裏沒譜的人,越不願意縮短距離,生怕不小心做出什麽沖動性的行為,再吓跑了對方。
因為心虛加上酒精的催化作用,橘發青年扭過頭,不再去看床下的大貓,有些生硬的找着借口:“兩個男人睡在一張床上,太擠了。”
話一出口,他又隐隐後悔起來,總覺得不小心堵死了未來的路,不由暗自懊惱起來。
——本以為喝過酒能緩解一下心情,平靜的度過一個夜晚,怎麽感覺情況變糟了……
“男人嗎……”
相澤樹裏默默地重複着,忽然把喝空的酒杯扔進柔軟的窩裏,自己則猛地站起身,雙手撐住床沿處,用最後的手段進行掙紮。
“我不是男人。”
“噗……!”這種勁爆的臺詞驚得中原中也差點沒噴出一口酒來,好在丢臉之前,他努力咽了下去,拍着胸口咳嗽着:“咳咳、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啊?!”
“我當然知道。”他面前的少年歪歪頭,非常認真的凝視着他,頭頂的獸耳微微向一旁傾斜,不自覺地賣着萌。
“——我是貓啊,中也,是公的。”
為了吸一口貓薄荷,喝酒喝到頭腦不清醒的貓科動物豁出全部的臉面,居然動用了獸化的力量,嗖地一下縮成小小軟軟的黑貓,從掉落一地的衣物中爬了出來,動作靈巧的跳上床。
趁着青年還在震驚之際,它邁開四只小爪子,噠噠噠地沖了過去,拱着對方的睡衣下擺就往裏鑽。轉眼之間,整只貓便已經成功潛入其中,從外部看,只能發現睡衣的某處鼓起一個大包,正一拱一拱的向上攀爬着。
中原中也簡直被它吓得酒都快醒了。
——普通的貓自然無所謂,但是這只……這只不行啊!別以為換了個狀态,就能隐藏住自己的身份啊,相澤樹裏!白癡嗎?!
由于太過措手不及,他慢半拍地才回過神來,本能地想要使用異能把對方揪出來。但是在他行動之前,黑色的貓團子就從領口處探出了腦袋,用圓溜溜的大眼睛自下而上的望過來,莫名顯得十分可憐、還帶着點濕漉漉的錯覺。
“我能在這兒呆會嗎?”
大約是變貓能力的使用者會有些特權,黑色的小貓還能很順利的使用人類的語言,不過聲線明顯受到了影響,變得奶聲奶氣,猶如綿軟可口、遇水即化的棉花糖一般。
——總覺得現在拒絕的話,會良心不安啊……等等,這是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的啊?利用別人的愧疚心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貓科動物真的很狡猾啊!
視覺和聽覺受到雙重暴擊,橘發青年擡手捂住眼睛,隔了好一會兒,才自暴自棄似的道:“……你到底想幹什麽啊?”
“我喜歡中也身上的味道,想呆在這裏。”貓崽心滿意足的将腦袋搭在他的鎖骨上,整個身體縮成一團,醺醺然地感慨着:“真好啊,這裏是天堂……”
它的身體躺在極度靠近對方心髒的位置上,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青年強而有力的心跳、正反複撞擊着胸腔,像是要沖破阻礙,跟它來個親密接觸一樣。
“從這裏聽,中也的心跳聲好大啊……”伴随着對方的呼吸節奏,整只貓都跟着一上一下的起伏,閉上眼享受的時候,真如市面售賣的、人氣極高的毛絨絨黑毛團子挂件一般,根本分不出頭和尾巴的方位。
“……因為你靠得太近了啊。”
中原中也一語雙關的回應着,努力放松自己的心情,擡手摸了摸黑貓光滑的皮毛。
這是第一次,他沒有隔着一層皮革手套,直接觸碰到了對方。
比起平日裏的人形,此刻的貓崽又軟又小,無害到會使人産生一種“稍稍用力,就能拗斷它脖子”的可怕聯想,為了不對它造成傷害,他的動作輕到無法産生重量感,一如當初黑發少年睡在他的肩頭時,他所做的那樣——極盡耐心的撫摸,一次又一次的用指腹蹭過對方的發頂。
這一刻,原本躁動不安的內心,忽然産生了一種寧靜感,就像是借由對方的存在,反而使他自己陷入了柔軟的編織網當中,身體連同意識都在不停地向下陷落。
他本該有所警覺,但向來靈敏的、能夠在關鍵時刻救命的野生直覺,此刻卻失去了作用,一如之前,在與相澤樹裏的接觸中,曾經發生過數次的類似狀況一樣,完全不願驚動它的主人。
因為,這是難得地,能使野獸享受靜谧的時刻,若是把握得當,一生都深陷其中也未嘗不可。
不知安靜了有多久,久到他根本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直到耳旁再度響起貓崽的聲音才猛然清醒過來。
“——中也,我要離開了,暫時的。”
“……什麽?”
他的意識還未從舒适區裏徹底脫離,根本無法像平日裏一樣,快速靈敏的分析出當前的有效信息,所以只是下意識地反問着。
“你要離開?”
“嗯,過了今晚就走。”黑色的小貓睜開眼,用柔軟的爪墊撐住他的鎖骨,稍稍支起上半身,仿佛是安撫即将發怒的野獸一般,本能地用腦袋蹭了蹭對方的下巴。
“不是要放棄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意思,而是——對了,我直接給你看看文件吧。”
它抖了抖毛發,靈巧地向下一躍,站在靠近床沿的位置上,再一次恢複成了人形。
“——喂!!!”
橘發青年心頭澎湃的怒火,轉眼間變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火氣,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拔高嗓門吼了對方一句。
“穿好衣服再變回去啊,你這個家夥!”
“衣服在地上啊,我正想要拿起來呢……”單手撐住床沿,俯下身去翻找貓窩的少年明顯沒當回事,一邊敷衍着對方,一邊從口袋裏摸出折成小方塊形狀的紙張來。
而從中原中也的角度看,面前的場景沖擊力大得簡直過分,恰巧一縷月光照在黑發少年的背上,将原本就白皙透亮的皮膚映得更加美好,泛起盈盈地淺光,順着背脊的線條一路向下,于腰窩處聚集,兩汪月色便化作流動的美酒,随着對方的動作而輕輕地搖晃着,仿佛随時都會向兩側溢出來。
于是,白的更白,黑的更黑,造成了強烈的色差對比,撩動着他人的心神。
作為現場唯一的觀衆,青年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一雙湛藍的眼瞳微微收縮,小幅度地震顫着。
而後,他終于意識到了一個無法掩飾的事實。
他對這個家夥,對相澤樹裏,的的确确不是普通的前後輩情誼,而是……無法自制的喜愛。
再多的糾結和借口,在如鐵證的事實面前,都會煙消雲散——畢竟,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太過直接,也太過羞恥了,根本無法掩蓋。
“給你看這個。”毫無自知之明的少年回過身,将手中的東西向前遞出。然而,還未等他看清面前人的表情,便被一床被子兜頭罩住,死死的卷成了一個團子。
“???怎麽了?這樣根本沒辦法面對面的交談了啊?”“團子”努力的扭了兩下,表達着自己的不滿與疑惑。
中原中也無視對方的掙紮,只是體貼的留出個透氣的小孔,以免樹裏在裏面悶得難受。屏蔽了視覺上的幹擾,他終于可以拿起掉落在床上的文件,打開來好好看上一眼。
映入眼簾的,是排頭的幾個大字。
——實習邀請函。
衆所周知,雄英高中的體育祭,是為學生們更好的向各大事務所展現自我的舞臺,邁入社會進行實踐的第一步。能夠收到邀請函,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但是。
“武裝偵探社?”橘發青年的眉頭一跳,心頭霎時間閃過無數猜測,當看見文件起草人的簽名時,一切的猜測都指向了他最不願意看見的某個人。
太宰治。
沒錯,是他的前同事兼死敵,讓他一想到就牙根直癢癢的混蛋家夥,這簽名正是他曾經見過無數次的輕浮筆觸。
這一刻,他仿佛看見對方臉上帶着玩世不恭的笑意,非常惡劣的揮揮手,對他挑釁道:“呀,中也,你養的貓,我就先帶走去玩兩天啦。至于會不會還給你,嗯~看我的心情吧。”
“轟——!!!”
旁邊的床頭櫃和酒瓶糟了難,一瞬間被狂暴擴散開來的重力異能壓成了碎渣,根本無法再分辨出它們原本的形狀與身份。
“那個——混蛋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