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變貓.60
體育祭的頒獎環節完全可以用亂成一鍋粥來形容。
首先, 與常暗踏陰并列獲得第三名的飯田天哉由于家庭原因,提前請假離開,所以只剩下鳥類外表的少年獨自一人面對兩只貓的注視。
貓與鳥雖然算不上天敵,但骨血中烙印的生存本能,讓兩方下意識警戒着彼此的靠近。不過歐爾邁特仍保有的人類思維幫了大忙, 在調整好心态後, 他很快叼起獎牌遞了過去,并且慷慨的給了常暗一個擁抱。
這大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貓科類,少年忍不住僵硬片刻, 最終貼近偶像的沖動還是占據了上風, 他猶豫着伸出手, 回以一個擁抱, 順便帶下來三根長長的金□□毛作為留念。
緬因貓露出一個堅強的笑容。
——還好只給三個人頒獎, 不然, 他真的會被撸禿啊!毛,你一定要堅強一點, 不要随随便便就掉下去好嗎!
他又叼起第二塊銀牌, 準備如法炮制送給面前的轟焦凍,可沒等他有所行動,身旁的黑發少年大約是出于關愛小弟的心态, 很善解人意的詢問道:“轟,你有什麽願望嗎, 歐爾邁特一定會很願意滿足你的。”
“我嗎……”
在NO.1英雄滿眼寫着“千萬不要拔毛!”的凄苦眼神中, 轟蹲下身, 扯開衣襟的下擺,将雪白的襯裏向前送去,表情認真的征求當事人(貓)的意見。
“可以在這裏給我印一個爪印嗎?”
“喵!”緬因貓幾乎是熱淚盈眶的點頭應允,踩了踩午夜好心找來的印泥,用力給對方壓了一個大大的貓爪印。
從遠處隐隐傳來了老父親安德瓦不甘心的喊叫聲:“焦凍啊啊啊——那個男人,到底是哪裏比我好!為什麽你——!”
後面的話語逐漸淹沒在觀衆們制造的聲潮當中,連點水花都沒有激起,便悄然失去了蹤影。至于NO.2英雄會不會為了家庭和睦,或者出于超越NO.1的求勝心,去暗搓搓的找機會把自己變成貓,這件事情恐怕只有他本人才能知曉。
不過,給前兩位參賽選手頒發獎牌,與最後一位相比,簡直是開胃小菜一般的存在。
因為不滿比賽結果,被五花大綁捆在頒獎臺上的爆豪勝己,在面對着叼着獎牌走向自己的緬因貓時,忽然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
比起爆怒的顏藝表情包,他面無表情的時候,反而更加貼近于“恐怖”二字,根本沒有人能猜到,此時此刻他的內心中正在經歷什麽樣的天人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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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他忽然冷笑一聲,态度強硬又決絕地道:“就算是歐爾邁特變成貓,也不可能讓老子接受這個獎牌!不可能,死心吧。……變成貓也不可能,別靠近我!”
由于他的抗拒,緬因貓正向前邁步的動作一頓,保持着前爪懸空的姿勢擡起頭,一雙藍眼睛眨了眨,怎麽看都有點尴尬中帶着委屈的意思。
奶金發色的少年如同迎頭受到爆擊一般,猛地向後仰起頭,哐地一聲嗑在困住自己的石柱上,還一個勁的嘴硬抗拒着:“別看着我!沒用的!我怎麽可能屈服啊——!”
“真的嗎,爆豪,你确定要放過難得的機會?”樹裏一把抱起頗為沉重的大貓,一邊向着前靠近,一邊發出靈魂的拷問:“這麽大一只歐爾邁特貓放在眼前,你不心動?是不是歐廚?綠谷剛剛已經吸貓吸到昏迷了,你就不想嘗試一下?”
——相澤少年,你是魔鬼嗎???
被抱住的NO.1英雄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狀态中,并且拒絕回憶之前在醫務室經歷過的一切。
而受到蠱惑的爆豪明顯有所動搖,喉結不自覺地滾動兩下,又掙紮了好一會兒,還是咬緊牙關沒有松口。
“你乖乖的接受,我就幫忙解開鎖鏈,讓你來抱着歐爾邁特,怎麽樣?”黑發少年嘴角翹起一絲惡劣的弧度,給對方岌岌可危的理智加上了最後一根稻草。
砰——
爆豪勝己隐約聽到了腦中炸裂的響動,緊接着,他的耳邊又響起微弱的、幾乎不像自己的聲音。
“……真的?”
“當然是真的,歐爾邁特可以作證。”相澤樹裏握着緬因貓的爪子揮了揮,做出招財貓的可愛手勢,持續沖擊着面前人的視覺。
“好、好吧,老子收下就是了,反正一會兒可以扔進垃圾桶裏。”奶金發色的少年強行給自己挽尊,不情不願的将腦袋向前挪,讓對方幫忙戴上了金光閃閃的獎牌,而後用一種帶着隐秘熱切感的表情指揮道:“這回可以解開——喂、不許逃跑!媽的,你又騙我!”
在他化身為噴火惡龍之前,黑發少年已經靈巧的跑開,大有一種“你追到我才能讓我遵守承諾”的意思,看得他差點當場表演一個氣到昏厥。
——艹!這家夥就是蹬鼻子上臉!如果讓老子抓到,貓毛一根根給你薅下來!你等着!
不管爆豪勝己如何在心裏賭咒發誓,成功完成歐爾邁特囑托的樹裏終于能松下一口氣,奔赴相澤消太的身邊。而入場之前變身為肌肉狀态的緬因貓也同時放松,重新恢複為瘦弱的毛毯子狀态,趴在根津校長辦公室的沙發上休息。
“樹裏,這個你收好。”面有倦色的監護人遞過去一份文件,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般地道:“接下來,我跟你說的每個字,你都要牢牢記清楚。”
本以為會受到審問的樹裏疑惑地擡起眼,正好望見自家叔叔嚴肅的表情,便沒敢多問什麽,只是本能地乖乖點頭。
自從兩人關系冰封開始,明明不過一周左右的時間,相澤消太卻覺得,自己似乎許久未曾見過對方如此聽話的模樣了——在以前的日子裏,這本該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到了此時此刻,竟讓他有種幸福的奢侈感。
這更令他确信,自己做出決定沒有絲毫錯誤。他習慣性地擡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指腹蹭過毛絨絨的黑色獸耳,在它們本能的驅趕自己之前,便收回手掌,聲音低沉的講述起接下來的計劃。
那是他與根津校長反複讨論之後才定下的,确定沒有絲毫偏差的結論,不算特別長,卻足以決定相澤樹裏的未來走向。
聽完了他的一席話後,黑發少年思考了片刻,沒有提出反對意見,而是試探性的要求道:“至少今晚,能讓我跟中也待在一起嗎?就當作是……告別也好。”
“你真的那麽喜歡他嗎?”
這句話未曾經過大腦的過濾,便脫口而出,等男人反應過來身邊還有其他人時,又略顯懊惱的摁了摁額角,不太情願地松口道:“去吧,明天記得早點回來,不要遲到了。”
終于能光明正大去吸貓薄荷的貓科動物晃了晃尾巴,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家監護人複雜的心情,大搖大擺的走出房間,掏出手機給中原中也打了個電話。
聽筒中大約只響過一秒的“嘟”音,甚至還未徹底落下,便轉換成了接通的模式。對面沒有說話,僅有淺淺的呼吸聲拂過,證明的确有人在等待着他的聲音。
“中也。”他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然後輕快地道:“你在哪裏,我現在過去找你。”
不知怎麽,青年的呼吸聲亂了一瞬,才确認般地開口道:“你真的要跟我走?”
也許是剛剛一直在吸煙的緣故,他的嗓音比平日裏啞得厲害,澀的有些發緊,仿佛每個音節都是仔仔細細的斟酌過,才從舌尖彈出來的一樣。
問完之後,他自己似乎又不想聽到相反的答案,趁着對方沒有回答之前,立馬改口道:“算了,我在雄英的校門外,你直接過來吧。”
“嗯……對了,快鬥他們還在會場裏,我先去那邊一趟,再找——”
“你現在就過來。”
對方的話還沒有說完,他便下意識地截斷,态度強硬得簡直有些莫名其妙。發現自己的情緒不太受控制之後,他摸出煙盒中最後一根香煙,啪地掀開打火機的蓋子,看着火舌舔過白色的煙紙,燃起一片焰色的火光。
他沒有把煙送進唇間,僅僅是靠着習慣來鎮定自己,幾秒後,才對着話筒道:“你去吧,我會等你的。啊、順便問一下,晚上要吃什麽,我直接跟餐廳那邊預定一下位置。”
“總是出去吃好像沒什麽新意,不如,晚上我們自己做吧。”少年的聲音隔着聽筒傳來,連呼吸聲都能聽到很清晰,就如同他此時正站在旁邊,貼着青年的耳畔說話一般。
“待會兒我去跟創真要一張食物清單,回去的路上可以順便買菜,還有米……不對,你家裏好像沒有電飯鍋來着,那就算了吧。”
“誰說沒有,只是你沒找到而已。”
橘發青年插上了耳機,得以一邊說話,一邊快速的發着短信,讓熟悉的餐廳幫忙送一個電飯鍋到家門口。至于收件的一方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目前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在這種日常性的對話當中,心底那點亂七八糟、患得患失的情緒才漸漸地撫平,演變為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若要具體來形容的話,大約是從他心中那片荒蕪的空地,冒出了花開的細小響動。
可他只聽見了一聲,卻不知道它們正一朵又一朵、接連不斷地綻放,以無法阻擋的趨勢向四周蔓延開來,在他本人尚未察覺前,便将原本黑暗的空地裏鋪滿了绮麗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