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變貓.17
與手中拎起的貓崽對視了幾秒,樹裏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快鬥已經(被迫)逃了整整一天的課,雖然對于他本人來說是件挺稀疏平常的事,但要是失聯的時間太久,估計那個熱衷于跟他怼來怼去的女生就要開始滿世界的找人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的父親好像還是警務人員來着?總之,立案出警會比普通人便捷許多,到時候惹上條子,估計又得給上一堂教育課,還會叫家長上門去接人。
絕不能耽誤監護人養病已經成為了目前的最優先級,他只能暫時忍痛放棄自己的樂趣,帶着病號和軟萌萌的折耳貓再次返回公寓。
大約是疲勞的程度太深,一向警覺的黑發教師趴在侄子的背上,就像是搭乘了一艘微微有些搖晃的小艇,竟越睡越是香甜,連什麽時候被送回了房間的床上都不知道。這一覺極深極沉,等他迷迷糊糊地掀開眼皮時,原本大亮的春光正緩緩向橙紅色過渡,明顯即将抵達黃昏的邊界線。
“這可真是不像話啊……”他慢吞吞的坐直身體,習慣性地偏轉視線朝門外望去。
由于公寓的構造問題,兩間單人卧室正好面對面,中間夾着擺放電視機和沙發的客廳,彼此出來進去的響動根本無法遮住。
他原以為會看見一扇緊閉的房門,可率先映入眼簾的,卻是黑發少年正半蹲在地上,拿着根撕開外包裝的火腿腸去喂貓的溫馨場景。
也許是餓了一段時間的緣故,毛茸茸的貓崽用兩只前爪努力抱着食物,吃得又急又猛,不顧形象地發出了吧唧吧唧的咂嘴聲,連随着咀嚼動作一抖一抖的細白胡須上都挂滿了肉質碎屑,活活弄成個小花臉。
等火腿腸被吃到可以由折耳貓自己抱着啃的長度時,相澤樹裏便放開手,從茶幾的抽屜裏拿出專門用來拍攝萌寵照片的微單,挑了一個比較好的角度,然後一邊給它順毛一邊咔嚓咔嚓地摁下快門鍵。
“喵、呼——唔?”大概是産生了某種奇妙地預感,貓崽叼着僅剩三分之一的食物,用一雙滾圓無辜的藍眼睛自下方偷偷往上瞄,結果正對上微單的鏡頭、又留下了一張極為珍貴的影相。
不知是不是故意掐準了時間,撫摸它柔軟頭毛的手指順勢一撸到底,最後不舍地捏了捏帶有黑斑的尾巴尖。等離開的瞬間,它外表的細幼絨毛便如同霧氣般消散,重新現出光滑的皮膚,整個身體也随之快速拉伸變大、恢複成了赤條條的修長人形。
黑羽快鬥保持着叼住一截火腿腸的造型,盤腿坐在木質的地板上,依舊處于狀态之外。然而很快地,他聽見了不詳的拍照聲,倏地打了個激靈、撲上去想要搶過滿載着丢臉罪證的微單。
“唔哇——不行不行不行!快删除掉!我的一世英名啊啊啊——”
“交換。”
相澤樹裏毫不留情地一把按住對方的臉,僅靠單手的力量就隔開了兩人的距離,猶如街邊調戲良家婦女的惡霸一樣,陰測測地提醒道:“你之前也拍了我的照片吧,正好,兩邊同時删掉如何?”
“真是薄情寡義啊,你看光了我多少次,現在居然拿這種事情來做交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是個女生,現在絕對要罵你渣男,沒錯,負心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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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眼少年游魚似的往旁邊一滑,便巧妙地閃過了對方的防禦線,得以大大方方的摟了上去。他的動作又輕又快,絲毫不顯突兀,手指則隐蔽的朝着手機的方向摸,還不忘靠口花花來分散惡霸的注意力,“如果你不想單身的話,不如我來教教你,遇到類似的情況到底該怎麽辦吧!首先,要紳士的……唔、哇哇——!”
沒等他成功碰到目标一指頭,相澤樹裏直接歪過身子,任由重心不穩地魔術師摔到地面上,表演了一下标準的當場撲街。
“別想耍滑頭,你真當我是第一天出來混的嗎。”冷酷無情的街區大佬抱着手臂,毫無同情心的踢了踢正盡職敬業裝屍體的某個人,再次發出死亡通告,“別浪費時間,不然我就這樣把你扔出去,讓所有人欣賞一下魔術師的空中飛人大秀。”
“……你絕對是在記仇!”知道耍賴也達不到目的,黑羽快鬥幹脆一骨碌爬上了沙發,拿起擺放在一旁的衣服穿好,随後掏出手機解鎖、雙手恭恭敬敬的奉上,“好啦,就饒了我這回吧?想怎麽删都随便你,然後把今天的事情一筆勾銷哦。”
他乖巧的樣子幾乎與之前的折耳貓狀态如出一轍,無害得令人根本想不到他內心裏正瘋狂轉動的鬼點子。
——反正他的手機一直連着網絡,早就自動上傳到專門的網盤中,完全不愁備份問題。所以,現在只是戰術性的後退而已,根本就沒什麽好害羞的!
“放心,我本來就對你的裸.照沒興趣,會直接連同記憶一起删掉的。”拿過面前人的手機熟練操作了幾下,相澤樹裏看着相冊裏十幾張自己犯蠢時的模樣,這會兒只得慶幸發現的早,沒有給愛搞事的小弟留下污點證據,以後還能好好的撐起大哥的臉面來。
将所有照片删除幹淨後,他也拿起微單,在當事人的面前清理一空。不過折耳貓形态的部分由于看不出身份,又實在過于可愛,便得以逃過劫難、好好地儲存在專用的文件夾當中。
黑羽快鬥湊過去裝模作樣的欣賞着,不時發出一些自戀的感嘆聲,實則是偷偷觀察着旁邊人的神情,發現對方沉浸在收獲貓片(誤)的喜悅中,完全沒有察覺到他耍的小花招,這才終于放下心、悄悄地翹起了唇角。
——果然很好騙啊,這個天天板着臉裝酷的家夥,其實對熟人根本一點防備心都沒有嘛……真不知道該說是優點還是缺點。
“滴、滴滴滴——”
焖着粥的電飯煲發出工作結束的提示音,不小心打破了剛剛沉靜下來的氣氛。
樹裏立馬将微單放回抽屜裏,起身去了廚房,從櫃子裏拿出監護人專用的陶瓷碗,盛上熬出了粥油的養胃米粥。
大約是打工時耳濡目染的緣故,雖然材料簡單,也沒用上砂鍋一類的烹制器具,只是在準備工作中添加了幾個不起眼的步驟,結果煮出的食物卻有種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
別說是黑羽快鬥,就連天天跟他生活在一起的相澤消太,都不知道自家侄子還藏着一手好廚藝,這會兒肚子裏竟咕嚕嚕地泛出些饑餓感來。
門外的臭小子顯然也沒有餓他太久的意思,邊端起冒着熱氣的碗,邊不客氣的下達了逐客令:“這是病號飯,就一份兒,你還是回家去吃晚飯吧。說起來,我剛剛好像看見你有很多未接來電,估計是有人在拼命找你吧?”
“诶?真的嗎,我都沒有注意到……”不小心浪過頭的藍眼少年趕忙去翻看手機,結果看見一連串密密麻麻的奪命連環CALL和轟炸信件,完全是一副要撐爆內存的可怕架勢。
若光是中森青子一人如此,頂多會讓他覺得有些頭痛,可連一向老成持重的寺井老爺子也跟着慌了神,讓他終于意識到事情可能不太妙,便趕忙穿上鞋往外跑,臨走時不忘做了個再聯絡的手勢。
他性子跳脫,向來如風一般來去匆匆,幾乎每次都是以這樣的方式告別,所以樹裏完全沒有好奇的意思,繼續按照原計劃前進、走進了監護人的卧室裏。
雖然他們共同居住的時間不算短,不過,為了尊重彼此的隐私,兩個人很少踏入對方的房間,共處的場合一般是由客廳來承擔。若是仔細計算的話,距離他上次來這裏的時間,應該足有三個月之久了。
屋內的擺設極為簡單,占地面積最大的就是一張床,現在鋪着深色的床單,上面坐着被繃帶纏成木乃伊的相澤消太。見他又是一副照顧偏癱病人的架勢要過來喂飯,不由深深地嘆了口氣,十分無奈地道:“只是被包紮得比較誇張而已,別把我當成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人啊。”
其實昨天發生過更誇張的事情,他家的臭小子居然跟着他進了衛生間,理由是怕他的雙臂使不上力,所以要幫忙解腰帶什麽的,聽得他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好……總不能道謝吧?雖然看起來很好心的樣子,可實際上那小子八成還是在氣人,最後被他親切地一腳踢出了門外,身體力行的告訴他什麽叫寶刀未老。
“好吧,不過,我有一個交換條件。”黑發少年幹脆地将碗放到桌子上,大馬金刀的往床邊一坐,開始打聽起自己之前就很在意的事情,“告訴我,你出院時候找的擔保人是誰?”
“……”在自由行動和同窗兼同事情誼的選擇題面前,黑發教師沉默了一下,随後很老道的玩起了文字游戲,“你能猜到的事情,為什麽要問我。”
“我要聽準确答案,以免有人會覺得冤枉。”
被坑了許多次,相澤樹裏堅定的從陷阱旁邊繞了過去,可沒想到,監護人居然在旁邊挖了一個更大的坑在等着他。
“——要等價交換才行啊,樹裏,你得再加點籌碼。比如說,尾巴給我摸一會兒,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