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雌雄難辨1
而景玺和段無涯在山中找了一天的藥材後,有了收獲,便提前回了王府,但他并沒有直接到白筝之前住的房間,而是轉去了廚房。因為他突然想起昨晚白筝說過不習慣王府裏的菜,想要家鄉的味道。
景玺在廚房搗鼓了一番,嘗試了幾次,終于燒出了兩道菜,基本接近白筝那幾道菜的味道。而這一陣搗鼓,又費了好幾個時辰。
等雲雀被景玺發現的時候,雲雀已經哭暈在白筝的床榻邊。
“王爺,王妃娘娘不見了,真的不見了……嗚嗚。”雲雀将頭埋在自己的雙膝之間,聲音哽咽而沙啞。
景玺心中一凜,難怪他方才進來的時候,院中一片漆黑,他早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何時不見的?”景玺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和急切,沉聲問了一句。
“不見了就是不見了,哪有什麽合适不合适的……啊!王爺!你回來了!奴婢……奴婢……”話說到一半,雲雀突然将頭從雙膝間拔起來,看到景玺那張臉後,雙膝一軟,忙跪倒在地,連話也不會說了!
明明方才她還在悲傷的自言自語來着!明明剛才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來着!……這王爺,走路怎麽都沒聲音的!
這下死定了!弄丢王妃得罪王爺!要死無全屍了!
“本王再問一次,她是何時不見的?!”景玺額頭的青筋幾近爆裂,一把拎起有些微胖的雲雀,一雙丹鳳噴出可以滅身焚靈的熊火。
“奴……奴婢……奴婢去街上給王妃娘娘買玉墜子,回來就沒見到人,整個王府也找遍了……就連床榻上都沒有……奴婢……”雲雀幾經吞吐,最後熬不住景玺那可把人千刀萬剮的注視,竟生生地将一句結結巴巴的話說得異常順溜。只是話還沒說完,她就被景玺扔了出去,她強忍着痛,沒敢叫出聲。
在雲雀說到床榻兩個字的時候,景玺的目光就已經跟着移了過去,他的眼神比雲雀要好太多,所以他一眼便看見了床榻上那堆衣服和那一張被金簪壓着的箋紙。
因為在北赤,舉國上下通用的文字只有繁體字一種,而白筝留下的字,卻是信手寫就的現代簡字,在本就為數不多的幾個字中,景玺勉強認得了“走”“不要”。
如果單憑這張留字,景玺并不能完全斷定白筝的意思,可他看了一眼手裏的金簪:那支在婚禮前夜他送給白筝的金簪後,就徹底明白,這次白筝是自己走了。
良久的沉默過後,景玺緩步踱到桌邊,一掌掀翻他費了好幾個時辰才做出來的飯菜。
那些瓷盤子混合着菜翻落在地,幾聲脆響過後,所有包含在裏面的情誼和溫柔都付諸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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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雀本來已經稍稍平複了些的心情,卻被這并不巨大的聲響吓得身心懼顫,眼淚一下沒忍住,驀地奔了出來,卻又不敢哭出聲,只得咬着唇低着頭發抖。
王爺,恐怕會殺了她吧。
景玺卻沒有再理雲雀,他在屋中靜默地站了将近一個時辰後,猛然轉身出了屋外,直往王府大門而去。
達到大門後,景玺揪住其中一個侍衛詢問是否有看到白筝出府,侍衛只是搖頭。暴怒的景玺将門口的幾個侍衛問了個遍,最終也沒問出個所以然。
景玺看着遠處黑蒙蒙地的天色,有些頹然,心想白筝是不是鑽了狗洞跑了……
夜晚的涼風平地而起,穿廊過屋,最終打在景玺苦笑的嘴角上。
他頹然地退了兩步,有些失控地笑了兩聲。
就在昨晚,那個女人還窩在他懷裏,說要他抱着她睡!
就在昨晚,他還親手喂她吃了一頓飯!
就在一兩個時辰之前,他還親自做了她喜歡的味道!
而現在,她居然寧願鑽狗洞,也要逃離他的身邊!
他景玺就那麽讓她失望?!
回廊暗處,江素绡和她的兩個侍女靜靜地看着景玺的一舉一動。
“如果等會兒三王爺來找我,就說我白天去集市上給太子挑補身子的藥材,累了,已經睡了。如果他不來,我就去給太子送藥。秋菊,你先去把藥煎好。”
秋菊矮了身子,算作應了命令,忙轉身去了。
江素绡則依舊站在回廊裏,一直望着景玺。
回廊的另一頭,帶着面具的季審言,在被毀了臉之後,第一次踏出金苑,正往江素绡這邊而來。
自十幾天前見過白筝之後,他又想了很多,但實在沒勇氣在白天出來,于是便趁着月色出了屋子,先适應适應。只,他今夜剛一出來,便聽見府上的幾個丫鬟在議論說王妃娘娘不見了,而王爺在王府門口發火。
對于白筝,季審言心底終究是在乎的,只是現在更加沒了資本,所以得掩藏起來。不過,過來看看景玺,他倒是可以做到。
“小姐,那邊來了人。”江素绡的侍女眼尖,老遠便看見了季審言,于是小心提醒。
江素绡微微側首,瞟了一眼,發現是個并不認識的男人,但沒多加在意,只是站着沒動。
季審言路過江素绡身邊的時候,也沒心思去搭理她,便直接繞過了,直奔景玺而去。
“王爺。”季審言在離景玺十步之外的地方慢下腳步,朗聲開口。
景玺一看是季審言,臉上的笑意更加苦澀,他緩步下了臺階,朝着季審言走來,立在他的身側,良久之後才開了口,“如今,我也失去她了。”
季審言心思翻轉,最終卻什麽也沒說,只是陪着景玺這樣站着。
“讓我進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此時,門外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暴喝。
季審言望了一眼景玺,景玺卻沒有擡頭,依舊靠在回廊的圓柱上看月亮。
季審言本欲出去看看情況,只聽幾聲慘叫傳來,須臾之間,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已經闖了進來,直奔景玺而來。
“三王爺!”這聲音,不是慕容雲天是誰!
慕容雲天身體僵硬着抱了抱拳,算是行禮,但面目卻是十分不善。
景玺面色一片寒霜,并不打算理他。
季審言終歸是吃過苦頭的人,心界和氣度終歸是與常人不同,見景玺沒動作,他便也抱拳回了一禮,溫聲開口,“閣下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要事?”
慕容雲天瞥眼将季審言打量了一番,一掌将他掀開,另一只手直抓景玺的後背。
景玺身子往花壇一側微微一偏,輕易躲過。
“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不過今夜既然我敢來闖你的王府,我就必定要将人帶走!我已經給了你半個月的時間,就是再重的傷,也該養好了!你也不要再拿你北赤王爺的名號來壓我!我早就打聽清楚了,你不過是個繡花枕頭!”慕容雲天一腔孤勇,最是心直口快,何況是在暴躁的情況下,說話更是不經大腦。
本來他只是到王府外面習慣性地遛一遛,看看是否能見到白筝。畢竟他是月國人,不能随便進北赤王爺的王府。可方才他正準備離去,卻看見景玺突然沖出來發瘋,詢問白筝的下落。他隐隐感覺到不對勁,便有觀察了一陣,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
但礙于自己的身份,他忍又忍,最後越想越着急,一怒之下便闖了進來。哪想到景玺依然是這麽一副不痛不癢的的吊樣!就更加讓他心中一把熊火燃得更烈,只想沖進來打景玺!
景玺本就心中有氣,這下慕容雲天送上門來,他也正好出出氣。鳳目一斂,單拳在身側緊緊一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擊慕容雲天的右眼!
慕容雲天左腿一彎,身子也随之向左側偏去,與此同時,他的右掌發力,砍向景玺腰腹。
景玺靈巧避過,瞬影閃到慕容雲天身後……
兩人戰了幾個回合,慕容雲天已經開始招架不住,只守難攻。
季審言搖搖頭,默默退到一邊,但觀不語。直到看到不遠處有了太子景宣的身影,季審言的面上才燃起一絲焦急之色,正欲上前勸架,卻發現慕容雲天已經接連後退幾步,捂着自己的肩直喘粗氣。
景玺也不再糾纏,冷着一雙墨瞳盯着他。
太子景宣此時已近在眼前,江素绡忙提步,跟上太子。
“三弟,何事如此大動幹戈?”景宣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顯得益發瘦弱和憔悴。
“不過是一個無恥小人的蓄意挑釁罷了,本王閑來無事,正好陪他玩一玩,皇兄不必擔心。”景玺轉身,語氣相當平靜無波瀾,完全不像一個才從打鬥中脫身的人。
對于景玺的話,慕容雲天本來相當憤怒。可他畢竟是月國的權貴,審時度勢還是會的。略一思忖,他壓了脾氣,向前幾步對着太子景宣抱了一拳,“不知這位……”
“北赤東宮太子。”景玺輕蔑地瞟了一眼慕容雲天,字正腔圓的回了他。
慕容雲天心中一凜,他在桐縣住了這麽久,居然不知道太子竟然住在景玺府中。
景玺是個不得寵的皇子,平時小打小鬧倒也不傷大雅。可如果面對的是一國太子,那就另當別論了……畢竟月國和北赤,淵源頗深,稍有不慎便會釀成戰事。
“雲天不知太子大駕在此,多有得罪,還望海涵!”慕容雲天身姿筆直的立着,只為不輸月國顏面。
太子唇角微勾,似笑不笑,見慕容雲天性格雖有些魯莽,但渾身上下透露的貴族氣息難以掩蓋,加上明知他是太子卻不行大禮……
“這位公子功夫甚好,只不過私闖王府,可不是小罪。更遑論與堂堂一國王爺動起手來……”
慕容雲天眉峰輕皺,随之釋然一笑,“是雲天魯莽了。不過雲天只不過是想找回未婚妻子,奈何三王爺三番兩次的阻撓。今晚之舉也實屬無奈。”
太子拉長尾音,将目光掃向景玺,“哦?真有此事?”
景玺腦內飛速運轉,看了一眼在旁邊站着的季審言,繼而想到之前白筝與季審言的那一段。
“皇兄,這一段破事不提也罷。”景玺苦笑一聲,轉而冷臉看着慕容雲天,“如今白筝已經自行離開,到底去了哪兒,本王也無從知曉。你要找人,自己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