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脊梁骨頓時給涼酥了2
景玺将手上的杯子啪嗒一聲扔在桌上,起身就走。
木袖這才恍然記起景玺來這裏的目的,卻被自己和一條狗給岔開了,一時心中愧疚,忙追了幾步,見景玺已不見蹤影後,茫然地望着秦柯。
秦柯正好趁着這空檔将那只繡花鞋收進廣袖,而後若無其事的聳了一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景玺趕到郊外的那座宅子時,正碰上老頑童段無涯從山上采藥回來。
“玺兒,可是來拿藥的?快快快,趕緊的。不然你娘該回來了。”段無涯将竹篾的小背簍往地上一放,連額頭的汗水都來不及擦,急忙奔進屋中去取藥。
景玺立在院中,一時竟對這個沒個正行的外祖父生出些許感動。白筝與他無親無故,不過一面之緣。他這樣盡心盡力在他和段清塵之間夾着做人,除了一份歉疚,更多的應該是長輩對後輩的疼愛無疑。
“來,拿着。這是草藥,統共三十副。這五瓶是我制的藥丸子,早晚……”段無涯細細叮囑。
看着手上的一大堆,景玺心中的感激之情越發濃了,煽情的話說不出口,只是看着段無涯。
段無涯終于覺察到景玺的目光,嗨了一聲,“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就給你多備了一些,反正我每天閑得發慌。”
“哼。”
兩人聽見聲音,回頭去看,才發現段清塵提劍立在門口,一臉冷冽。
“哎喲,塵兒你終于回來了?快快快,約莫半個時辰後就可以吃飯了。你先去幫爹爹燒把火。”段無涯笑得若無其事,手上卻用力把景玺往門口推了一把。
終于?
景玺眉眼一舒,單手抱着手中的一堆藥便往門口而去,在經過段清塵身邊的時候,景玺身上的一包草藥卻突然墜地,景玺只得彎身去撿。而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玺兒!”段無涯追了幾步,直到景玺的背影消失不見,他才作罷,無奈地看了一眼段清塵,唉聲嘆氣了一番。
段清塵卻彎了唇角,心情頗佳。
Advertisement
景玺将一堆藥草抱到秦柯的府邸放好後,便坐在屋中沉思。
秦柯剛好從縣衙回來,便板着一張臉坐到他身邊,“情況如何?這眼看就快天黑了。再不行動,可就兇多吉少了。”
“你先幫本王把這些藥材收好。”
考慮到秦柯并不知道段無涯和段清塵的存在,景玺頓了頓才道,“本王去見過那人了,想要從她口中套話是不可能的。不過本王借機觀察了下,她靴幫子的泥是新且潮濕的,還沾了一片竹葉。你趕緊查查,這樣的地方有幾處。本王府中的人手暫時用不了,你的閑着也是閑着,拉出去練練吧。”
秦柯嘴角抽了抽,這求人幫忙還這般理直氣壯的,除了景玺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他将桌子上的那堆藥打量了一番,終究是沒有問,“我去點人,順便将藥草收起來。”
說着,秦柯正要走,景玺從懷中掏出一塊青色的布料,“另外,本王從她身上取了一塊布料下來。你們那只狗還挺好使的,借本王用一用。”
“狗?狗能做什麽?”秦柯那一臉的求知欲望是相當強烈。
景玺白了他一眼,“盡管牽來便是。”
井底洞中。
白筝重重地吐了幾口氣,最後終于決定把心中的想法付諸實踐。
她背靠着柱子,把身體慢慢地下移,最後終于坐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站了不知多少個時辰,這一坐下來,反而覺得全身的疲累一下子全部湧了上來,酸軟的不想再挪動半分!
不過活命要緊,這洞中氧氣雖然不足,可那蠟燭卻好像燃得飛快,這才一會兒工夫,愣是又消掉了好大一截!
白筝将自己的繡鞋脫掉,用腳将能力範圍內的幹草全部刮到自己身邊,直到木柱周圍的一圈草全部被她堆在一堆後,她才轉身面對那兩具白骨也就是那兩具白骨中間的蠟燭。
這樣一來,她的身側堆了一堆幹草,而她的兩只腳又可以輕松夠到蠟燭。
只要她用腳趾頭将蠟燭夾過來之後,點燃身邊的那堆幹草,那麽草一燃起來,她就将手上的繩索湊過去,用火燒斷!
逃!
只是,目前有兩件難事,一是怎麽穩當地将那蠟燭移過來。二是,手上的繩子忒粗,如果要被燒斷,手也快熟了吧?
哎,命運多舛,人生悲催。無路可選,幹吧!
硬着頭皮将面前的那兩具白骨又看了幾眼,白筝堆着一張笑臉對“它倆”點頭哈腰,甚是恭敬。
“五皇子七皇子是吧?初次見面,多多關照多多關照。那個……我實在是想不到別的辦法了。這個……可能要動你們一動。不過你們放心,等我出去以後,我保證找個風水最好的地方,給你們找個安身之所!還有……”
白筝眨了眨眼,正準備說一定幫你們報仇之類的,可一想到兇手是景玺他娘親,便頓時打住了。
“還有,我一定年年給你們燒好多好多紙錢,讓你們在那邊吃香的喝辣的。你們千萬不要怪我,好不好?”
神靈什麽的最是亵渎不得,那人的靈魂也是一樣,這貿然去移動已經過世的人的白骨,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勁兒。
可那蠟燭就在兩具白骨中間,她的手又被綁着,這兩只不怎麽靈活的腳想要去弄那蠟燭,鐵定是要先将那兩具白骨中的一具給先移開的,否則只怕一個不小心,會生生地将那兩具白骨給壓碎!
思前想後,白筝把心一橫,一雙腳顫顫巍巍地就往其中一具白骨伸去,卻實在抵擋不住內心的恐懼,幾次都縮了回來。
要不是那只越來越短的蠟燭時刻提醒着白筝,可能她就要繼續糾結下去了。
終是眼睛一閉,将一只腳落在左邊的那具白骨之上,快速地往旁邊推去。
只是,原本好好的一具完整的白骨,因為白筝的這一推,腦袋卻從身體上脫離了,咕嚕咕嚕滾了幾滾。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嗚嗚……”白筝的終于沒忍住,被吓得撲撲簌簌地掉眼淚,由于手被綁着,又擦不了淚水,只得任那淚水模糊着眼睛。
此番情況,再加上眼前的燭火一晃一晃的,白筝恍然覺得眼前有東西飄忽而過,脊梁骨頓時給涼酥了,忙瞪着一雙眼睛,再也不敢哭了。
定睛看時,卻是什麽也沒有的。
無論什麽事,做過一次,再做第二次便沒有那麽難了。所以在移動第二具白骨的時候,白筝做起來相對沒了那麽深的恐懼,而且這第二具白骨的頭也沒掉,什麽都好好的。
對這兩具白骨道歉了無數遍以後,白筝穩了穩心神,将腳伸向那盞燭臺。
雙腳并用,用腳拇指和腳食指夾着燭臺的邊緣,慢慢向自己這邊拉。
過程并不是特別艱難,原本燙人的燭淚滴在腳上,和迫在眉睫的生命比起來,也沒什麽可以稱道的了。
眼看着近在眼前的燭臺,白筝曲起其中一條腿,慢慢地把燭臺往那堆草推去。
由于整個過程中,白筝都秉持着十二萬分的小心和十分的全神貫注,所以過程中并未出什麽差錯。
只差最後一步了。
如果那些幹草順利燃了起來,那麽她白筝尚有一線生機。如果她推倒燭臺,幹草卻沒有燃起來,燭臺也滅了,那麽她的世界就是一片黑暗。
畢竟,這是潮濕的地下,那些草看起來很幹,卻未必容易被點着。
“五皇子七皇子,保佑保佑我吧!”白筝一顆心跳的毫無規律。
比起對一片黑暗的恐懼,眼前的這兩具白骨此時卻放佛成了唯一的戰友。
看着那節短得可憐的蠟燭,白筝将腳移過去,對着燭臺輕輕一推。
燭臺倒了。
白筝眼巴巴兒地斜眼看着那燭臺倒在那草上,燭火越來越弱!
顧不得許多,白筝趕緊挪過去,彎身用嘴叼了一些草放在那燭火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對着微弱的火吹了吹。
時間久得仿佛世間已經經歷了無數次的滄海桑田變換,白筝終于看到帶着希望的火星子在草上蔓延開來!
為了确保萬一,白筝顧不得其他,用小心翼翼地吹了幾口氣,想讓它然得更旺一些。
覺得那堆草不會熄滅以後,白筝這才用腳将那燭臺扶正,推到一邊。索性,蠟燭依然燃着。
白筝原本也打算過就用蠟燭慢慢來燒斷自己手中的繩索,可繩子太粗,畢竟勝算不大。眼下保證蠟燭燃着,待到一堆草燃盡之後,至少還有個蠟燭的微火來盡一盡最後的薄力。
白筝移過身,将一雙手使勁挪到身側,對着那草堆烤。
最初的時候由于害怕疼痛,白筝将手拿的遠遠的,可眼看草在變灰,而繩子卻沒有什麽動靜時,白筝咬牙将手放在了火中。
在那之間,繩子到底被燃掉多少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嘴唇都被咬得沒有知覺了,一雙淚眼死死盯住那兩具白骨,才讓她沒有将手從火中拿出來。當然,她的身體感受到的那股火辣辣的灼痛,更是不值得一提。
她告訴自己,如果她不忍下去,她就是第三具白骨!
不對,照這個情勢下去,變成一堆黑灰反而更有可能!
就在白筝痛得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那堆草慢慢地歸于平息了,最後冒了幾點火星子後,徹底滅了!
眼看着火熄滅眼看着那燒的自己爹娘都想不起來的火滅了後,白筝的第一感覺卻是驚慌卻是不舍!
對!有時候,你就是得這麽求着別人來折磨你!折磨得越久,你反而痛并快樂着越久!
白筝抱着滿心的期待,動了動已經被烤的不像樣子的手。
繩子沒斷!
一到晴天霹靂砸進白筝的腦海,頓時震得她的意識轟然坍塌,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如一灘爛泥!
人生最最絕望的時刻,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縱然你忍受再多的痛楚,不成功便是不成功。老天爺時時在優待別人,卻連半點憐憫也不願意施舍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