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內務府總管陳大人,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啊。”
見九叔都面露難色,顧和以被勾起了些好奇,不由得問:“此話怎講?”
“內務府陳大人曾任東廠提督,他在任期間人人自危,一不小心就會進了昭獄,小姐不谙世事,與他相處,怕是……”
東廠?怎麽還跑出來了個東廠。
顧和以眉頭一鎖,“為何會有個東廠?”
“小姐或許對外界了解不多,當今聖上登基時年僅七歲,太皇太後為穩定朝綱,仿前朝複設東輯事廠。”九叔壓低了聲音,盡管是在自家庭院中,還是頗為小心,“這種事本不應背後妄議,只是小姐若不了解外界之事,恐怕也……”
顧和以點了點頭,這種事她也懂,不過……既然是做過東廠提督,“那這位陳大人是個太監?”
九叔一愣,竟是被噎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自家小姐會把話說得這麽直接吧,他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是,可小姐在陳大人面前可別露出什麽……不自在來,若是惹惱了陳大人,怕是不好收場。”
他話說得小心又委婉。
古代人大抵是很看不起太監的,覺得太監是不男不女的異類,是最底層的奴才,只能任人白眼。這位陳大人雖然身居高位,可背後裏大概也少不了被人唾棄,只是不敢有人當面表現出來罷了。
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倒是對太監沒有太多的反感,“嗯,九叔放心,我記得的。”
顧和以用指甲輕輕敲擊懷中的琺琅五彩小手爐,發出了“嗒嗒”的聲響,一下一下,然後“啧”了一聲,問:“九叔你說,太監都喜歡什麽呢?我送點兒什麽過去合适?”
“傳聞中陳大人很受榮寵,應是什麽也不缺,也從未聽說過陳大人有什麽特別的喜好……”
顧和以忽然擡頭嘆了一下,“唉,這事兒還真是難搞。”
若是男人麽,那送美人便是好的;若是女人麽,那就送珠寶首飾;可這是個太監,還是個沒聽說過有什麽特別愛好的太監。
耳邊的碎發惹得她有些癢,擡手搔了搔,她眉頭一挑,“算了,總之別送上尊什麽送子觀音就是了,只要不撞上陳大人忌諱的,我看着都差不多。金銀珠寶陳大人肯定是看不上了,要是準備什麽字畫古玩的倒興許好上些個。九叔,你就看着準備吧,盡快,我擇日去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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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盡快準備。”九叔說完,又跟着顧和以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程,見顧和以似乎是沒有什麽吩咐了,便接着道,“小姐若是沒有其他吩咐,我還有些事,就先不陪着小姐了。”
顧和以點了點頭,直視着九叔的雙眼,神情真摯又飽含着信任,“嗯,好,你快去忙吧,最近這陣子辛苦九叔了。”
九叔忙,顧和以也沒能閑着,為了能多了解一些顧家的情況,她在書房貓了一天。
她跟前是一張雕花描金書桌,桌上上好的羊毫筆架在沉香木圓雕筆格上面,案頭有書函、香合,旁邊是一具銅刻梅花三乳足香爐,正升起袅袅霧白來。
明明顧家兄弟一年到頭也在家中待不了多少時日,即便回家也很少會用得到書房,可這書房還是布置的如同學士文人的一般,頗具格調。
顧和以斂着眉頭一點一點的看着書桌上攤開的賬本,看着上面的賬目記錄,了解顧家每年的交易對象,連連嘆氣。
這古文豎版實在是太難啃了,讓人的頭疼程度堪比當年的微積分。
有時看得累了,她就會拿出她爹寫的那可以算是“航海日記”似的記錄出來瞧瞧,以此多了解一些這古時候的海上貿易。
思來想去,她覺得現在最重要的事兒其實是應該先去和內務府那位陳大人見上一面,好将這大內的香料供應一事安定下來,只是九叔還未将禮選好,只能先看看賬本之類的,了解了解家裏情況了。
直到用晚膳時九叔還未露面,應該是還未準備好東西吧,想想也是,給一個有權有勢的太監選禮物,肯定是不能随便來,興許還得現去尋思現去買,應該是比較耗費心神了。
“從安,你去再取一雙筷子。”顧和以面對着一桌子盤盤碗碗,吩咐着。
這麽一桌子菜,她也吃不了,實在浪費。
心有疑惑,不過從安還是替自家小姐将筷子取來了,又聽顧和以說道:“坐,一塊兒吃吧,我自己一個人吃怪無聊的。”
“小姐,這不合規矩呀,奴婢怎麽能與小姐同桌而食呢?”從安連忙拒絕,顯然是被她這話給驚訝到了。
顧和以擡手點了點跟前這如意圓桌,滿不在乎,“讓你坐你就坐,在這個家裏……”
說到一半,她忽然頓了一下,然後揚眉直視着從安,一笑。
“我就是規矩。”
莫名的,從安忽然感覺心裏被什麽重擊了一下,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自家小姐還……頗有些魄力?
在顧和以敲擊圓桌的聲音下,她反應過來,拿着那雙銀筷坐下,心中還有些忐忑。
“你說,像賀穆清這小子這樣,在我面前總是畏畏縮縮的,正常嗎?”顧和以也不是個受得了“食不言寝不語”的人,嘴裏咽幹淨了就跟從安說起了話。
安靜吃了一小會兒的從安忽然被問了話,口中的東西還沒咽下去,趕緊擡手稍稍掩了下唇,細細咽了食物之後才慢慢道:“小姐你想想,他一個被人撿到宅中的小乞丐,以前大概也是吃了不少苦頭的,忽然進了富貴之家,做事講話小心些個也是正常的。小姐你瞧孫家大娘不也是這樣,住進了宅子裏做事可是小心了,別說出別院了,就連屋都不大敢出。”
聽從安這麽一說,顧和以忽然覺得也有道理,那天孫旭帶着他母親和妹妹搬到宅中時,她自己都沒有親自出面,都是九叔去安排的。
那時候她站在長廊之下看見孫母只垂頭往前走,連四處打量都不敢,生怕沖撞了誰似的。
大概古時候就是這樣吧,老實的貧民面對富貴人家,總是擡不起頭來,也不敢生事。
所以賀穆清稍微畏縮一些倒也是正常。
顧和以忽然将筷子撂了下去,她有點私心……想把賀穆清帶在身邊。
她尋思着,自己以後估計得常出門,逛逛鋪子見個人談個生意聊個天什麽的,出門在外講求的也是個排場問題,帶的人好看自然也是加分項。
想一想,出門時身邊帶着個眉清目秀的人兒,多有臉面啊。
不僅有臉面,自己瞧着也舒坦。
這賀穆清雖然現在是畏縮了點,但模樣是極好的,又聽話,帶出去很是合适。
但也不能直接說是因為賀穆清臉好看才帶着他,于是顧和以胡亂編了個理由,對從安道:“我以後出去辦事就帶着賀穆清去吧,他個小男孩,出去辦事要比姑娘家方便些。”
從安已經跟在顧家這大小姐身邊好多年了,以前偶爾出個門,也都是帶着從安一同出去的,要是不提前與從安講清楚,忽然換了賀穆清跟在身邊而把從安抛下,顧和以覺得不太好。
一個是從安這麽多年下來勤勤懇懇,對顧和以原身是極好的,肯定也是有了感情的,顧和以不想傷了小姑娘的心。
二一個是,她怕換了賀穆清會讓從安多心,以後會生出事端來。雖然從安只是一個婢女,但也不能一點兒不重視,宅子裏着了火有時候比外面出了事還要嚴重。
從安聽了顧和以的話一愣,她磕巴了一下道:“小姐說的是,全憑小姐安排,只是……奴婢沒想到小姐會主動與奴婢提起這事來。”
顧和以笑看着從安,那笑中捎帶着些戲谑,“當然要與你講了,昨晚那賀穆清只是陪我溜達了一小圈,你就吃醋成那個模樣,以後被你知道我與他偷偷出去不帶上你,那還了得?”
“小姐!吃醋這個詞不是這麽用的吧。”
從安估計是少有被人這麽調侃,如今被自家小姐這樣一說,臉上竟是有些挂不住,雙頰微紅。說完之後,她再也不擡頭了,只默默用着自己碗中的飯菜。
她心中一嘆,雙親去世,顧家許多事壓在身上,讓小姐的性子變化了不少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顧:始于顏值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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