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待走進去一瞧,後院早已經圍滿了人。
這些人他都認識,但是并不熟悉,他們都是京城各家族嫡支中,被寄予厚望的,将來可能繼承家族的子弟。
賈赦是榮國府的襲爵之人,年少時,曾經也是這裏的常客。
“爹,他們這是在做什麽?”賈琏很是好奇。
賈赦笑道:“他們在蹴鞠。”
賈琏點頭,表示了解。時人喜歡蹴鞠,尤其是這些勳貴人家。即能讓幾家小輩玩在一處,培養情誼,又能讓孩子們強健身體,可謂是一舉兩得了。
【“cuju”是什麽?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好像是古時候的一種運動?此處應有帝國歷史系的磚家們來講解一下。】
【別找了,帝國歷史系的那些家夥們,全都去翻找資料去了,咱們還是自己看吧。說不定一會兒小主播就能為我們解惑了呢。】
……
之前賈琏與賈赦不親,結交的友人也多是各府裏被放養的纨绔子弟,還真從來不知道這裏還有一片這麽大的場地供他們玩樂。
這時,一男子瞧見他們父子過來,忙走過來,笑着對賈赦道:“恩侯兄,今日怎麽過來這裏了,這可真是件稀奇事,你不是最不愛出門的麽?怎麽會舍得出來了?”
賈琏看向來人,認出其正是鎮國公的嫡孫牛繼宗,如今同樣襲了一等将軍爵,與賈赦一樣一樣的,二人也算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對彼此的了解頗深,關系也還不錯。
賈赦笑道:“我今日是帶着琏兒過來漲漲見識的。這孩子,前些日子去莊子上玩了一日,回來病了好些天。我想着,他自幼身子骨就弱,帶他到這兒來練練騎射,玩玩蹴鞠、投壺,也能和咱們家的這些孩子們一處玩,看能不能改了他這體弱的毛病。一個要頂門立戶的小爺,這般的體弱算怎麽回事?”
賈琏有些汗顏,其實他并不覺得自己的身子骨有多弱,沒見二叔家的珠大哥哥的身子比他更不如嗎?有時候他都在想,如果哪日京城的風大些,會不會把珠大哥哥給吹上天了啊。
當然,他也能只是想想罷了,可不敢當着老太太和王夫人的面說出來,會被記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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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繼宗看了眼賈琏,見他身子的确有些單薄,卻還不到賈赦口中“弱”的地步,便笑道:“身子弱?來這裏就對了,琏哥兒且去換下身上的衣裳,換身便于行動的,我讓阿鑫那孩子帶着你玩兒。”
阿鑫便是牛繼宗的嫡長子牛鑫,年紀比賈琏大上三四歲,因着時常被牛繼宗帶來這裏練習騎射,已經出落成翩翩少年郎了。
賈琏沒有異議,乖乖的下去找小厮換衣裳不提。
等到賈琏走後,牛繼宗又上下打量了賈赦一番,直看得賈将軍心裏直發毛。
“你這般看我作甚?我身上有什麽不妥不成?”說着,還擡手略整了整衣袖,發現并無任何不妥之處,不由得好奇的看向牛繼宗。
牛繼宗道:“別找了,你身上哪裏有什麽不妥之處?只是我見你這氣色,似乎比往日好了不少,有些好奇罷了。”
賈赦生得極好,是他們這一輩人裏面,皮相最出色的。
只是前些年,賈赦接連經歷了父喪,妻亡,長子早夭的打擊,之後更是一直被賈母和二房壓着,不得自在,成日裏沒事就和丫鬟小妾在一起厮混,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十分的委頓和猥瑣,和他們這些昔日的好友也是漸行漸遠。
今天再次見到,牛繼宗就感覺到了賈赦周身的氣質已經發生了根本的改變,似乎,當年那個風姿無雙的賈恩侯,又回來了。
賈赦搖頭嘆道:“只是想明白了某些事情罷了。”
牛繼宗見他不願多說,便也沒有再多問,就算賈赦不說,他也知道,在他們這樣的人家裏,有多少陰私之事,遠不是他們這些外人能幹預的。
于是,他便邀賈赦,到另一邊去玩投壺去了。
都說華夏古代的蹴鞠是現代足球的前身,賈琏之前雖然沒有玩過蹴鞠,對現在足球卻是有點了解的。
而且他到底是個男孩子,對這些活動,有着天然的喜愛,聽了牛鑫的玩法解說後,立即明白這游戲要怎麽玩了,很快的,便同小夥伴們玩到了一處。
父子二人在這裏玩了一個下午,在這個冬日裏,竟是玩得汗流夾背。
賈琏并不以為忤,反倒有種酣暢淋漓之感。
自從進了這裏後,賈琏面上的笑容就絲毫未減。
賈赦也是欣慰得很,兒子願意與他親近,他之前為賈琏所做的那些事情,都值得了。
待回了榮國府,賈母得知賈赦帶着賈琏出去玩了一下午的蹴鞠,當下皺起了眉頭,将賈赦招了來,劈頭蓋臉便是一頓罵。
“琏哥兒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好歹,你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帶着他去玩那麽危險的東西?萬一磕着碰着了,又該如何是好?你瞧瞧他方才那樣子,發髻零亂,衣裳不整,汗流夾背,哪裏還有世家公子該有的模樣和氣度?!”
【雖然這位老人家的話,聽着像是在關心小主播的樣子,可是我怎麽感覺有哪裏不對呢?聽着怎麽讓我這麽的不舒服?】
【排樓上,我也感覺這句話有哪裏不對。】
【同感覺有哪裏不對。】
【這老太太是在責怪主播和主播的爹,給榮國府丢臉了吧?】
【樓上真相了!】
……
賈琏聽得直哆嗦,這種直面宅鬥的感覺,還真的是一種難得的體驗。
賈赦不甚在意的說道:“這又有什麽關系?咱們好幾家的老親家的孩子也都去玩了,又不單單只有琏兒一個。男孩子嘛,跑跑跳跳的才是合乎他們這個年紀的天性。整日裏把孩子拘在屋子裏,除了讀書外,還能幹什麽?把人都給拘病了。這樣的孩子,将來又有什麽用?風吹吹就倒了。”
這句話可是把王夫人給得罪了,因為,她的兒子賈珠,就是賈赦口中,那個被常年拘在屋子裏讀書,風吹吹就能倒的那個!
【這個形容不錯,風吹吹就倒了!哈哈,我感覺,這句話可以用在不少地方呢,比如,某些小鮮肉!】
【樓上的說出了我一直想說的話。】
【我有預感,長期蹲在小主播的直播間裏,我們的文學能力肯定會有所提升!】
【這還用得着你說?就今天小主播上的課,就夠咱們消化很久了,那可是華夏古代文學啊!跟着小主播上了一天學,我感覺我的文化水平都提高了很多了!】
……
賈赦注意到王夫人的視線,然而,他卻并不在意,如今兩房已經撕破臉,反正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得罪了賈王氏又如何?
說句不好聽的,等到老太太不在了,榮國府大房和二房就要正式分家了,到時候,他們就和後街那些賈家人一樣,都是賈氏的旁支了,兩家壓根不在一個層面上,他并不需要和一個女人計較這些。
賈母對賈赦很是不滿,只是經過之前的沖突,她突然意識到了,賈赦這個不得她喜歡的長子,終歸是那個老虔婆和先榮國公親自教導出來的榮國府繼承人,一旦賈赦不再願意敬着她,讓着她,想收回榮國府的權利了,她就什麽也不是了。
雖然賈赦話裏話外對賈珠各種嫌棄,賈母心裏有氣,卻生生忍了下來。
“你說的倒是有道理,既如此,明兒你再帶琏哥兒去那兒時,把珠兒也帶上吧,那孩子的身子确實弱了些。”
賈赦冷笑:“老太太的算盤依舊打得這麽精,您老年紀大了,忘了那園子是幹什麽的麽?”
一句話,怼得賈母的臉上,陣青陣白,煞是好看。
賈琏見了,心裏別提多好奇了。
賈母也是知道京城那些爵位繼承人私下裏弄了這麽個供他們玩樂的園子,自成一個圈子。
之前她是沒怎麽放在心上的。然而,賈母自己也知道,這些爵位繼承人手裏的人脈連在一起,是一個多麽巨大的財富,那麽多人想要削尖了腦袋往那圈子裏鑽,卻總是擠不進去。
就比如賈赦和賈政。
在賈母的眼中,賈赦簡直一無是處,卻因為是嫡長子,是榮國府的繼承人,進了那個圈子;而賈政,愛讀書,禮賢下士,幾次三番想要進那圈子,卻總是被人拒之門外。
現如今,賈赦把賈琏帶進了那個圈子,是在向那些人表示,賈琏将會是榮國府的下一任繼承者,這也是一種身份的像征。
賈母想讓賈赦把賈珠一起帶上,未必沒有打着攪亂渾水的主意。
賈赦同樣看出了賈母的小心思。
之前為了保全賈琏和大房,他不得不對賈母妥協,現在,賈琏也大了,和他也親近,為了自家兒子的将來,賈赦自然要為賈琏鋪路,哪裏樂意有人來分一杯羮?
甚至那個人和他還有殺子之仇呢。
賈母預計到了結果,倒是也沒有多失望,只是心裏越發的清楚,大房和二房,再回不到從前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滿”,“斑爺的極樂淨土”灌溉的營養液(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