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釋妖
還未走到昨天夜裏炸出深坑的地方,柯無醉就遇到了麻煩。
不知是碰到了哪裏的機關,一處處符文驟然亮了起來,将他困在其中。
柯無醉拔劍以待。符文忽然湧動起來,如同游龍一般沖向柯無醉。柯無醉足尖點地,身姿輕盈,每每險險避過游龍。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動起來的符文越來越多,柯無醉騰挪躲閃,雖然沒有被碰到,卻越來越狼狽了。
黑暗之中,房不破皺起眉頭:“他用的是輕功?現在的武林俠客都這麽厲害嗎?看來,在我等隐世不出的時候,外面已經變天了。”
江回書道:“你放心,我查過他這一世的生平。他輕功好,只是因為所托生的武林世家擅長輕功,旁的俠客絕無可能做到他這般輕巧。若是我等複出,一統山河,指日可待。”
說話之間,柯無醉腳踝被一道符文纏住,他一個踉跄,正好朝最大的那一條符文撞去。
危機時分,柯無醉只覺身上法力運轉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來不及細想,他手一擡,一個在夢境之中刻畫過千萬遍的符文出現在手上,直直朝對方撞過去。
周圍都好似安靜了一瞬,沒有炫目的光芒,沒有震耳欲聾的聲響,一切仿佛沒有什麽變化。然而,向他沖過來的那道符文湮滅了,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好似從來沒有出現一般。
而他畫出來的那道符文閃了幾閃,又往前沖了一段距離才慢慢消失。
柯無醉深吸一口氣,看着不斷朝自己沖過來的符文,同樣畫起了符。
陰影之中,江回書折扇一收,來回踱步:“怎麽回事?他比我當初見到他還要強大。你看他的眼睛,完全沒有梧桐葉的痕跡。也就是說,破解掉你的陣法,對他而言不過舉手之勞。可怕,可怕。”
房不破臉色也有些難看:“昨夜明明是亮起家徽之後才擺脫了我家妖仆,今日為何……難道他越來越強大了?”
江回書扇柄一拍腦門,道:“不破莫慌,他前世以自身血肉布下鎖靈陣,消耗不小,現如今也只是個殘魂。何為殘魂?一是不完整,二是不穩定。這種狀态,他又能夠支撐多久?”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他們都專門為柯酲布下陷阱了,難道現在可以收手嗎?
房不破一咬牙,大陣之中,各個符文彼此交錯,很快彙聚成一幅玄異的畫卷。畫卷旋轉起來,毫不留情地朝柯無醉壓下來。
柯無醉只覺得自己在面對一座巍峨的山岳,無法抵抗,也無從逃避。
Advertisement
轟隆一聲巨響,數以萬計的符文壓到了柯無醉身上,将他死死定住,讓他掙脫不得。
塵土飛揚,而後慢慢落下。
江回書握緊扇柄,不敢置信:“成功了?”
房不破道:“好像是如此。”
話音剛落,層層疊疊的符文像是照到太陽的雪,一層層消融。當最底下的那層消失時,剛剛被鎮壓在底下的少年挺拔如松,左眼之中梧桐葉的印記閃閃發亮。他緩緩将劍插回劍鞘,活動活動手腕,将骨骼捏得嘎嘣響。
房不破皺眉:“還是不行,回書,你曾面對過他,可知現在的他有什麽弱點?”
江回書搖搖頭:“如今之計,只能暫避鋒芒。”
話音剛落,就見柯無醉朝地面狠狠砸了一拳,化妖洞中泥沙簌簌而下,洞頂出現了一個大口子。柯無醉從洞口躍下,朝化妖洞深處去了。
房不破與江回書看着漸漸走遠的背影,一時都沒敢說話。
過了好半晌,江回書顫聲才道:“他用的是蠻力啊。現在的江湖俠客都這麽厲害嗎?”
房不破沉默不語。
化妖洞中極其安靜,柯無醉的踏着洞內的石塊走過,腳步聲回蕩着,像是有人跟在他身後。
不論有人沒人,柯無醉都不在意。一種怪異的自信充斥他的心頭,他徑直朝囚禁着妖物的地方走去。
沿途又破除幾個陣法,他駐足,停在那一根根石柱之前。
他仰起頭,一個個審視着那些妖獸。
每一只妖獸,在他視線停留時都忍不住發出驚恐的叫聲。只是,這些妖獸被折磨得太久,血差不多流幹了,叫聲不比麻雀的叫聲大,更是沒有力氣撲騰。
柯無醉一只只看了過去,腦海之中無數畫面紛至沓來,像是他記憶,又仿佛不再是他的記憶了。
那些畫面之中,有蛟龍化成的妖族,與他一同浮游江河,有鷹隼化成的妖族,同他攜手遨游天際,朦胧之中還有一道素白的人影,讓他心生親切之感,卻怎麽都看不清。後來,那些潇灑恣意的妖族都不見了,以前把酒同歡的地方,只找得到零亂的鱗片羽毛和禦靈師家族留下的符文。
柯無醉喃喃自語:“有了新的功法,仍然不能放過他們嗎?”卻連自己都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麽。
他雙手合攏,一根藤蔓從他手心長出,很快有了數丈長。柯無醉手勢一變,兩手抓住藤蔓的下段,使皮鞭般将藤蔓甩出去。藤蔓發出破空之聲,擊打在石柱上,一個個塗滿鮮血的石柱化為碎礫。
一只只妖獸晃蕩着,掉到地上,發出哀鳴。
當最後一只妖獸着地之後,柯無醉才拔劍将藤蔓割斷,喂給了妖獸。
江回書怎麽看怎麽不對勁:“你不是說他對化妖洞裏一些東西感興趣嗎?我怎麽覺得他是看上了你辛辛苦苦收羅來的妖獸?”
房不破也皺起眉頭,他道:“靜觀其變。”
家族中被重重封印封鎖的野史有記載,柯酲之所以會将他那獨一無二的修煉功法交給禦靈師家族,是因為他看不得妖族受苦。當時房不破還疑惑,世上最厲害的禦靈師,能滅自家滿門的癫狂之人,會在意那些低賤的生命嗎?現在看來,不像是假的。
難怪會成為禦靈師家族的敵人。
喂完妖獸,又施法将妖獸們搬到石洞中一處比較幹淨的地方,柯無醉蹲下,割破指尖,以血為筆,在地上畫着陣法。
江回書敲了敲房不破的肩膀:“你看他這樣子……像不像我們逢年過節給大宗族獻祭擺的陣法。”
房不破道:“他一個癫狂之人,如何懂得獻祭?依我看,這個陣法定然另有乾坤。”
乾坤很快被揭示出來,只見柯無醉畫好了陣法,手按在大陣邊緣,念起了法訣。
大陣旋轉起來,裏面的妖獸一只只消失。念了一會兒,柯無醉放開手,躺倒在地上大口呼吸,身上大汗淋漓。
江回書摩拳擦掌:“這個陣法對他的消耗定然不小,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房不破攔住了他:“我們不知他究竟要做什麽,再等等。”
兩人說話的功夫,妖獸全都消失不見。就在這一瞬間,大陣驟然逆轉,一片銀白的樹葉從陣中飛出,更有一個聲音道:“你送這麽多妖獸過來,大殿都裝不下了!就不能選別的位置嗎?為什麽偏偏是妖王宮?我剛剛跟白說好了分開睡的,你怎麽可以來搗亂?我好氣呀!”
柯無醉握住葉片,勾起嘴角,聽語氣就知道是妖王身邊那個小少年心懷不滿。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輕輕嘆了口氣。剛剛他不知道怎麽了,竟然覺得布置如此大一個傳送陣對他而言輕而易舉。現在好了,全身的力氣都好似被抽幹了一般,就連稍微挪動一下都困難。
就在這時,堆成小山的石礫後面走出兩個人,一個手搖折扇,眉心繪蓮,翩然若仙。一個衣着簡樸,仿佛在盡力将自己扮作一個普通人,然而通身的氣勢都讓人察覺出他是一個貴公子。
一個是江回書,另一個自然是房不破。
柯無醉苦笑,是他托大了,早知如此,該叫上房子敬一起才是。
他道:“想不到兩位竟然會專程來此等候柯某,這是柯某的榮幸啊。”
江回書道:“哪裏哪裏,光沖着柯酲這名頭,就是家主親至也不過分。柯少俠,你是朝廷認可的武林俠士,理應負起與妖族對抗的職責。你這陽奉陰違的,不太好吧?”
柯無醉強撐着支起身子,劍身半拔出鞘。他道:“你們何必找借口,無非是看我現在虛弱,想要趁機除掉我。有種,大可以來試試。”
房不破冷笑一聲:“強弩之末罷了,你當我們會怕你?”
說完提起筆,又是一道符文勾勒而出。
他一提筆,柯無醉就知道他要畫什麽了,也知道如何能夠破解。奈何現在身上像是背了幾百斤的鐵塊一樣,稍微動動都要拼盡全力,實在無能為力。
他勉強将劍完全拔出,将指尖未幹的血塗抹到劍尖上,而後比出起手式,用最後的力氣與房不破相抗。
他無醉公子,一生行俠仗義,降妖伏魔,能與子敬相識相知,能得到天下第一禦靈師的傳承,死也無憾了。
就在房不破符文書寫完畢之際,一道銀白的光刃從旁飛出,将那道靈力彙聚的符文擊得粉碎。
一陣銀光波動,沒人看清房子敬是怎麽出現的,他把筆從房不破手中抽出來,走到柯無醉身邊,将毫無反抗之力的柯無醉抗在肩上,眯了眯眼,道:“大哥,收斂一點多好?非要逼我出手嗎?”
作者有話要說:
身份證弄丢了,要耽擱時間去處理一下。明天不一定更新,請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