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深宮閨怨
芳緣殿內，素歡焦急的望着大門方向。素月剛進門，便急急地跑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低聲尋問：“素月，你去貴妃娘娘那裏了，還好嗎？”
素月點點頭，不明白素歡為何如此緊張：“姐姐，貴妃娘娘找我聊天而已”
素歡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嘆道：“你這口沒遮欄的性子，我能不着急嗎？你不知道貴妃娘娘……”素歡臉色一變，驚覺自己差點說出些什麽，臉色煞白。
素月好奇的側頭問：“大姐，貴妃娘娘怎麽了？”
素歡不自然的一笑，笑着說：“貴妃娘娘是萬金之軀，怕你打擾到她”
張遙冷眼旁觀，不知在想些什麽？
素月還想說些什麽，宮女來報，皇後娘娘懿旨，明日群芳賽第一場，在秀蘊宮舉行。待宮女走後，素月第一個沉不住氣，急急地問素歡：“姐，這也太突然了吧？”
素歡倒很鎮定，溫柔的說：“即來之，則安之，今日早點休息”
聽素歡這麽說，素月也稍稍定下心來，重重的點頭：“也對”。仔細想想，反正自己肯定倒數第一，還有什麽好緊張的呢！想着想着，也就釋然了。
張遙抱着琴，定定地直望着窗外的月色，悠悠地問：“今日是元宵節吧！”
給張遙怎麽一說，素月才想起，今日是元宵節。進宮的緊張，讓自己都忘記今日是元宵節了。可是宮裏好奇怪呀？為什麽沒有一點過元宵的跡象呢？往年這個時候，素月她都在家中陪着母親過節。如今自己不在，不知道母親面對那一大群勾心鬥角的小妾，會不會孤單？會不會受氣？應該會的吧！
張遙抱着琴，緩步向門外走去。
素月疑惑的問：“要出去嗎？”
張遙回頭，對着素月微笑，神情有些哀傷：“天色還早，出去走走”
也許張遙也想家人了吧？素月這樣想着，躺在床上。
片刻後，傳來陣陣的琴音，素月聽的入神。
“姐”素月躺在床上，輕輕的叫素歡
“嗯？”
“這首曲子好哀傷，是張遙彈的嗎？”
“快睡吧！”
素月怎麽也睡不着，靜靜的聽曲子，突然有種有哭的感覺。
這一夜張遙沒有回來。
張遙一個人在芳緣殿右側的園子內撫琴，她拼命的用心彈，可惜心緒不寧無法專心。她永遠無法忘記，進宮前父親的一番話。“元宵節那天晚上，你必須在芳緣殿右側的園子內撫琴，那裏有幾支竹子，你坐在竹子的下面。”
張遙天真的揚起小臉問：“爹，為什麽？”
“那天，皇上會經過。無論皇上說什麽你都不要否認，無論皇上做什麽你都不要反抗。”
這是什麽意思？張遙再天真，也能聽得出父親話中的意思。“爹，我不要”
張學士臉色一沉，怒道：“容不得你不要，培養你，教養你，就是為了這一天。你必須進宮，去皇上身邊，為你死去的姑姑報仇。所有的子女中，算你幸運，與她長的八成像。”
幸運嗎？張遙苦笑，是幸運嗎？淚一滴一滴的落在琴弦上，她以為的父愛原來都是假的，假的，琴聲越來越亂。爹讓自己微笑着彈琴，像一個快樂的精靈，張遙使勁的搖頭，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我做不到，我不是張嫣然，我是張遙，張遙。
“嫣然”、“嫣然”
男人的聲音中有着失而複得的喜悅，張遙閉着眼睛，不願意睜開，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命運。
“皇上，皇上，那不是……”身後的老太監小聲的說，被軒轅牧野一瞪，吓的閉上了嘴吧！
“嫣然，嫣然，你回來了，終于回來見朕了。”
張遙緊閉着眼睛，怎麽也不願意睜開，她能夠感覺到有個男人抱着她，心裏一陣嘔吐，惡心難受，拼命的忍住。無論父親怎麽對她，親情是她永遠也無法割舍的。
第二日，花管事宣布：取消張遙的比賽資格。
秀蘊宮是宮中的詩社，專供皇女們提供學習的地方。女子不能與男子共同學習，皇家女子也不能目不識丁，但凡皇家女子都得上秀蘊宮讀幾年書，但也未做過多要求。有的大臣之女，資質好的也可進入學習。素歡便在秀蘊宮上了八年學堂，于十四歲那年，在考核中高中女妝元，任命為女學士，後于秀蘊宮中陪公主們學習。
一位公公拖着尖細的嗓音報到：“陳家英姿小姐”
隊伍中，一位身着紅火色紗裙的小姐，英氣十足的出列。
“請陳小姐随我來”
陳英姿進去後，另一位小姐出來，安靜的站在另一邊，周而複始。
素月排在隊伍中，眼角裏藏着調皮的笑意。她欣喜的望着牆角那株開的正盛的梅花，輕輕地呼息，讓香氣沁入心肺。
“呂家素月小姐”
尖細的聲音再度響起，素月暗暗嘆道，收回視線，才發現素歡已經出來。素月跟着宮女，穿過長長地回廊，進入學堂。學堂很大，放在數十張矮桌矮凳。原本先生該做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位婦人。
素月低頭跪下，恭敬的行禮：“參見皇後娘娘”
皇後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素月低着頭，不敢冒犯。
“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皇後的聲音裏帶着笑意
素月微微擡起頭來，不敢直視皇後。皇後慈祥的笑意，讓素月輕松很多。
“嗯！果然和素歡很相像，本宮一直想見見你，只可惜未有機會。”
“謝皇後娘娘贊賞，臣女覺得皇後娘娘才漂亮呢！”
許是心情的關系，素月流露出在外面不常見的嬌憨。皇後娘娘聽罷，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這個丫頭真是嘴甜，果然和素歡是兩種性子”
“臣女說的是真的”
“素月，我考考你，可準備好了”
“素月準備好了”早就準備好被刷下來了，素月在心裏偷偷地加了一句
“素月，作首詩給本宮看看！”
素月瞪大了眼睛，随後苦着臉，抱着必死的決定，笑着一口答應。
素月想了想，在紙上幾句，宮女們承給皇後。
“冬寒濃霧風蕭瑟，苦嘆群芳無奈何。忽溢滿香陣陣傳，臘梅清冷伴君側。”
“臣女現醜了”
皇後看着這首詩，若有所思，過了很久才說話：“素月這首詩的立意很好”
皇後擡起頭，正視素月，看的素月一陣心慌。
“素月，你覺得做一個皇家的媳婦要怎麽樣？”
素月大驚之下，望着皇後娘娘，不知該答還是不該答。
“回皇後娘娘，臣女不敢妄加評斷”
“本宮讓你說，你就說”
“臣女遵命。”
素月想了想，開口道：“臣女認為皇家是無上尊貴的，也是萬民的表率，因此，一言一行都需要注意。所以皇家的媳婦不能妒，不能怨。可是要一個妻子不妒不怨是否太過痛苦，所以皇家的媳婦必須要堅強，堅強的守護自己的相公。”
素月說完便跪了下來：“臣女該死，妄言了”
皇後娘娘突然離坐，走到素月身邊将素月拉起來：“是本宮讓你說的，快起來。也許本宮該謝謝你呢！”
“娘娘”
“好了。你退下吧！”
素月緩緩退出，七上八下的心終于放下來。素月在思考，如果重新來過，她會不會寫這首詩，她想她還是會寫的。一見到皇後娘娘，素月就發現了，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國之母并不快樂。無論表現的多麽威嚴，笑的有多麽的慈愛，可是她臉上細小的憂愁告訴素月，她不快樂。後宮中的女子，不快樂又能因為什麽事呢？無非是與別的女人分享的丈夫。所以素月大膽的寫了那首詩，希望告訴皇後娘娘，群芳雖多，但是一個可以站在皇上身邊，永遠相伴的女人才是最珍貴的。
素月偷偷地調皮一笑，這一笑是因為她保住了性命，也安慰了皇後娘娘。也許她不能讓皇後娘娘開心，但哪怕只能做一點點，只要做了，就是件高興的事。撇頭望着那株芳香四溢的梅花，素月忽然覺得，生活真的很美好。
素月不知道，她看梅花的同時卻也有人在看她。望着她調皮的笑意，那人牽動着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